[原创] 待到山花烂漫时（秋天里的故事征文）

戈眉 · 发表于 2004-9-7 08:57

待到山花烂漫时

　　如果有一天，我化作了一杯黄土，
   　　这黄土上长出的青草也是为你而绿，
   　　开出的黄花也是为你而香；
   　　如果有一天，我化作了一溪清泉，
   　　这清泉里翩跹游摆的鱼儿也是为你而舞，
   　　那叮咚的泉响也是为你而唱……

                                             （一）

      　　列车慢慢地启动了，外面忽然飘起了蒙蒙细雨。雨丝乱飞，扑在秋雨的脸上，不一会儿，秋雨的脸上已沾满了雨珠。靠近窗前的野菊花也被雨水打湿。

   　　秋雨急忙把装有野菊花的花瓶挪到帘后，然后眼光忧郁地注视着车下那个亭亭玉立少女。那是她年仅十六岁女儿晓妍。晓妍身穿简单的牛仔服，半长的头发随意地搭在肩上，光滑而飘逸，潇洒大方，就象当年的秋雨。

   　　晓妍伸出手臂，再次向秋雨很坚决地挥动了一下手臂，做了一个V着。便很快被火车滚滚的烟雾所吞没，身影越来越模糊，渐渐消失在雨雾中。秋雨直看着晓妍没有了身影，这才转过身来。

   　　桌上的野菊花浓郁，鲜艳，散发出淡淡而熟悉的清香，渐渐弥漫了整个车箱。这是他们房后山坡上的，每年的秋天，那里便开遍了这种野菊花，大片大片的，给萧瑟的秋天增添了一份绚丽。秋雨喜欢这野菊花，金桔般的黄，象一团燃烧的火焰，热情奔放。

   　　秋雨注视着野菊花，心里便想起了安然，想着那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记忆的潮水便汹涌而来，一股暖流渐渐涌上心头,顿时便淹没了她。

　　“喂，来时可别忘了带上你们山上的野菊花啊……”那声音清爽、洪亮，竟不象一个中年已过的男人。

   　　秋雨仿佛看到安然那明朗的笑容，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笑意悄悄地爬上了她的眼角，那笑容竟象少女般灿烂，羞涩，脸上顿时多了一层红晕。但随即又被一种忧虑所淹没，心里一紧，便觉得有无数针扎般难受，有着隐隐的痛。

   　　野菊花上的每一片叶子，在列车的震动下微微颤动着，柔美羞涩，竟如少女发光的脸颊，妩媚动人。

      　　秋雨注视着野菊花，沉静在对往日的回忆中，忽喜忽悲，神情莫测。偶一抬头却遇上了一对慈祥的目光，这时，她才发现，对面竟有一对老年夫妻，他们静静地坐在那里，友好地注视着她，面容和霭可亲。秋雨的脸微微一红，尴尬地笑了笑，匆忙把目光移向了窗外，投向了茫茫雾霭中。

（二）

   　　安然这个名字，亲切、熟悉，但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们已经相识有三年多的光阴，陌生是因为他们还从没有见过面，尽管他们离得是那么近，只需几个小时的火车。

      　　认识安然是在三年前，已经记不起是怎样相识的。

      　　只记得那时他们都在网上发表文章，秋雨的文章总是带着少有的忧郁，凄美，篇篇都牵动着安然的心。而安然也是这里最出色的写手，故很快相识，在不知不觉中竟慢慢熟悉起来！

      　　长时间的相处，长时间地共同探讨，竟发现两人有很多相同之处。不知不觉竟有相知相依之情，彼此牵挂，彼此关心，竟成了一种习惯，成了彼此不可缺少的慰藉，如果长时间没有对方的消息，彼此都会感到生活的空洞，寂寞，终天有一天，两个人都发现心灵深处已经无法容纳别人。

      　　情感上的依恋，心灵上的相通，并没有使秋雨有足够的勇气向安然迈进，尽管秋雨知道安然也是孤身一人，但秋雨有着很多的顾虑，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痛。

   　　十年前，老公因病撒手人擐，留下了幼小的女儿，还有年过半百的公婆，一向柔弱的秋雨就毫不犹豫地担当起了这个家。

      　　几年来，公婆也一再劝她：你一个人带孩子太苦了，找个人嫁吧。我们还有退休金……但是秋雨做不到，秋雨不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幸福，但是种种顾虑又不得不让秋雨打消这个念头，秋雨不忍看到年迈的公婆再没人照顾，不忍看到公婆在失去了独子之后，再失去他们。这对老人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就这样秋雨便打消了再婚的念头。

      　　秋雨知道，安然的妻子也早已离他而去，在经历了这个婚姻的变故。安然已不在对婚姻抱任何幻想，只是遇到了她才又燃起了再婚的希望，同是天涯沦落人，使他们彼此依靠，彼此安慰，相知相伴。

      　　一晃，三年多了，秋雨在矛盾和不安中渡过了这三年。自从安然知道了她的情况后，就一直没有提结婚的事，但秋雨知道安然的那份痴情，他一直都在等她。如今她也已年过四十，而安然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原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此生不能相守，等待已成妄然，见面无期，只有网络成了他们两个见面的唯一的机会，不想生活又起了戏剧性的变化，使本来平静的生活掀起了阵阵波涛！

（三）

      　　列车飞速地向前驶去，秋雨心绪也在不停地波动着，焦急、心痛。就在昨天，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搅乱了秋雨整个生活，也结束了这场等待。那是晓风——安然那个已经上了研的儿子，“爸爸的病很重，医生说没有多少时间了，可他不让我告诉您，怕您担心……”

      　　秋雨楞怔了好半天，神情恍惚，脑子里一片混乱，竟不知所错。抱着话筒呆呆地立在那里，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听筒里传来了晓风焦急的“喂……喂……”的声……

   　　窗外，雨越下越大，群山笼罩在茫茫雨雾之中。庄稼地已不在是郁郁葱葱，有着大片大片的空地，零星的散布在田野中。只有少许的庄稼还在等待着秋天的收获，在雨水的浇灌下，更是苍翠，也更加醒目，地垄上还不时闪现着一朵朵摇曳的野花，孤伶伶的，随风舞蹈……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但我们能收获什么？爱情吗？还是终身相守？生活在等待思念中苦苦地挣扎，而等待结果却是这样。如果不是我一直坚持，一直顾虑太多，也许安然还不会这样……秋雨心烦意乱地想着，心里有着说不清楚的悲苦、自责。

      　　下了火车，放下行李，也没有休息一下，秋雨就随着来接站的晓风一起来到了医院。

   　　走进病房，一眼就看到了半躺半仰的安然，头发中已有丝丝白发闪亮，但梳理的整齐，精神。

　　安然的面容苍老、憔悴、削瘦，一脸的忧郁，但看到秋雨，安然竟露出了笑容。

　　秋雨轻轻地走到了床前，手捧那瓶野菊花，一缕淡淡的清香随即飘来。

　　两手相握，四目相对，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但不知从何说起。秋雨的眼泪已然夺眶而出，滴落到手中的野菊花上。花已不在如来时鲜艳了，大部分花瓣已不知何时散落遗失，只残留了少许的几片花瓣，上面竟有滴滴水珠，晶莹剔透！

　　安然定定地注视着秋雨，眼神是那么清亮、有神，他一边闻着花香，一边间竟自顾自打趣地笑道：“瞧，花也为你动容了！”看着他依然如网络里一样风趣、幽默，秋雨的心情也渐渐平和起来，纵然心头有着无尽的悲伤，也竟化做了丝丝无奈的笑意。

　　三年的相念，三年的等待，已不再是装在心里的那份苦，秋雨顿时觉得如释重负，心里的那份不安也暂时被相见时的欢快所代替。

　　曾想象过无数次的相聚场面，没曾想盼来的相聚竟会是如此。秋雨不由地无奈苦涩地笑了笑，生活竟是这样的捉弄人，把人生的相聚变成了别离，这样的相聚是不是太残忍了？

（四）

　　几天以后，安然静静地走了，他是带着笑容离去的啊。他说能和你相聚已是他最大的愿望，已很满足，别无他求……

　　但秋雨能感觉到他是多么地不甘心啊，而又是多么的无奈，他走了，带着对人生的留恋，带着对爱的渴望，带着对她的牵挂！

　　秋雨伫立在安然的墓前，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思绪万千。她抬头迎望着天上的那朵自由飘浮的云，依稀看到安然的身影，渐渐化做了那片白云，慢慢飘去，飘去……

　　如果有一天，我化作了一杯黄土，
   　　这黄土上长出的青草也是为你而绿，
   　　开出的黄花也是为你而香；
   　　如果有一天，我化作了一溪清泉，
　　这清泉里翩跹游摆的鱼儿也是为你而舞，
　　那叮咚的泉响也是为你而唱……

　　秋雨默默地吟诵着，这是她从安然留给她的遗物中看到的！

　　每年的这一天，秋雨都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送上一束他们山坡上的野菊花，她知道他一定能感觉到这清香……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袁和鲁 · 发表于 2004-9-7 09:02

朋友，你这是秋天里的故事征文吧，如是，我帮你加上这几个字。

戈眉 · 发表于 2004-9-7 09:03

最初由袁和鲁发表
朋友，你这是秋天里的故事征文吧，如是，我帮你加上这几个字。

是啊，帮俺加上吧，先谢谢了！！：））

袁和鲁 · 发表于 2004-9-7 09:05

已加了，你自己改里面的标题吧。

戈眉 · 发表于 2004-9-7 09:29

最初由袁和鲁发表
已加了，你自己改里面的标题吧。

呵呵，改了！！再次谢谢！

纪慎言 · 发表于 2004-9-7 10:25

此文更像散文。文笔不错！

一楠 · 发表于 2004-9-7 10:28

戈眉的小说厚实，有深刻的生活底蕴。文字也好，环境渲染了主题，不错！

山里娃 · 发表于 2004-9-7 11:55

今生今世的，有多少这样灿烂的时刻呀！！

戈眉 · 发表于 2004-9-7 14:50

纪慎言：此文更像散文。文笔不错！
不好意思，过奖了！！问先生好！！：P

戈眉 · 发表于 2004-9-7 14:51

最初由一楠发表
戈眉的小说厚实，有深刻的生活底蕴。文字也好，环境渲染了主题，不错！

欧阳斑竹的贴才精彩！！俺得好好学习！呵呵

戈眉 · 发表于 2004-9-7 14:52

最初由山里娃发表
今生今世的，有多少这样灿烂的时刻呀！！

：））问候山里娃！请多多指点！！

马克 · 发表于 2004-9-7 17:53

支持，好文

王建设 · 发表于 2004-9-7 18:08

桌上的野菊花浓郁，鲜艳，散发出淡淡而熟悉的清香，渐渐弥漫了整个车箱。这是他们房后山坡上的，每年的秋天，那里便开遍了这种野菊花，大片大片的，给萧瑟的秋天增添了一份绚丽。秋雨喜欢这野菊花，金桔般的黄，象一团燃烧的火焰，热情奔放。

好小说，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丝中笑。是一篇上好的秋天里的故事。学习了。

一楠 · 发表于 2004-9-8 11:25

最初由王建设发表
桌上的野菊花浓郁，鲜艳，散发出淡淡而熟悉的清香，渐渐弥漫了整个车箱。这是他们房后山坡上的，每年的秋天，那里便开遍了这种野菊花，大片大片的，给萧瑟的秋天增添了一份绚丽。秋雨喜欢这野菊花，金桔般的黄，象一...

同感！：）

戈眉 · 发表于 2004-9-9 11:12

最初由马克发表
支持，好文

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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