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房子 于 2014-10-12 17:32 编辑
印象王一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也许就是这里。
从这里溯时间而上，可以寻到和王一的遇见。十几年前，一个灯光并不明亮的酒桌上，我们有了交谈。我不知他那时是否使用了“王一”，但我知道这个名字的不可取代。他大约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内在的高度。许多人在的场合，他大多表现为沉默。我猜想他安于思虑内核，在那孵化思想的灵光。在逐渐深入的交谈中，他的一些词语，与事物原初与变形，形成了准确有效的抵达。
我们被一个小城的地域置身其间，走过共同的街道，使用地缘相同的话语，谈论共知的现象与事件。王一拥有他的两种身份：报纸的编辑记者，和小说作家。而我们的关系，建立在写作者之上，并叠加了频繁交集的朋友身份。
他的小说从《小村记事》，到《父亲的死因》《一亩三分地》《别拿枪口对着我》《一天四夜》《行走的门》《对面》，到近几年的《永远有多远》《别靠我太近》《欢城在哪里》，以及新近长篇《中国时间》等等。他沿着自己内心通道，不断前行。近来，王一在说，要“慢”下来了。他多次谈到“慢”，这让我觉得，慢是他内心的节奏，并因此体验并成就着更多利于写作的方向与素材。
在日常生活的许多现场，我们谋面与不谋面，都在这里。“这里”是我们“寻找”想去地方的出发点。马尔克斯说：“今天就是我们剩下的全部”。今天，是彼此见证过去的点。每次看见王一，总会觉得他走在事物影子里，或者他一直在觉醒的意识里，他生成着他的话语与小说文本。长久以来，他不断变换语言与题材的走向，推倒自己的小说城墙，建造着小说的城堡。从生活走向虚拟，他砌垒着内心的时间长城。
我们的交谈，从一句话寻找到另一句话；从遭遇到见解；从时间到偶在；从承受到死亡；从有意思的小说，到文本里的缺陷，等等。就这样，我们坐在一起，一包烟，一杯酒，引燃大脑里储备的药引。而生活里消失的话语，也会从一张口中源源不断地跑出来。那些被生活捆绑锁住的东西，接受了自由与幻想的驱动，变成了肆意流淌的溪水。在话语的河流上，我们看到了被遮蔽的事物真相。我看见了王一的时间、生死意识、他的柔软与坚硬，他的坦露与隐藏，他走入小说文本里的隐喻与象征……
我们被时间带来又带走。时间的积攒，并在回忆里生成很多东西。而王一更愿意从哲学的方式，来考察他的时间，他眼里的时间既是抽象的，也是有形的物资。他在《欢城在哪里》就设定了“时间的跨度”，并用“时间交换”，来实现内心对这个世界公平的看取。他对时间的思考，赋予了可操作的物资形态。王一对时间的主动意识，让他获取了人的意志支配形而上的抽象行为。他的思维方向有了最大可能的伸展。这也可以从他多次讲述的，对一篇不存在的小说的描述中，获得对未来把持的更多可能性。他说，有一篇他的小说存在于未来，在等着与他相遇。他说出了，在无尽时间里的某种存在。
某天王一讲述，他走在这个城市的一条街道上，看到那条铁轨，穿城而过的火车轰鸣声越来越近，他大脑分离出来的死亡意识带领他的脚步朝铁轨走去。那一刻，他清醒地知道死亡如此临近。就在那个瞬间，他的衣服被身后的母亲扯住……我惊讶地看到王一大脑中的死亡阴影。我想，他多次回望那次行为，对死亡有着强烈的画面感。后来，他的弟弟意外离世，突兀与无常的生命，更强烈地刺伤了他，他的生命意识滞留在其中，他说：走不出来。他放不下那种血肉相连的生命意识。但我又觉得他的深刻认知，足以让他抵抗。而我还知道，他还有着需要担当的现实生活责任，我也看到他强大的负重能力。人的各种意识，是并存不悖的。我想，大智若拙的敏锐，与对生存的承受感，也使得他从这个世界获得了更多体验与发现。
王一一定是越过了死亡的黑色意念，打开了更多的空间，并将那些沉实的东西藏匿在文字里。从认识王一精神世界出发，找到他的过去，寻觅到消失在时间里的他的身影，我看到他内心不易觉察的柔软与细致。他待人处事的细节，他呈现的行为与语言，恰好在某些呼唤与迎合的点上，让人感受到他的关爱。那是一种对人遭遇不济内心的弥合与抚慰。他读我的文字，常用一词“感动”，我便恍然明了，他体察文字之于我表达内心世界的纯粹性。
我以为王一把细致的精神纹理，铺展他质地纯然的内心背景里。他小说描述过许多归于本源的东西，源于他内心深处，有一个清澈如水的界面。那又仿佛一张白纸对文字描述世界的一种浮现。在我想来，这脱离不了他内心潜藏的“纯真”意识。他所描述的人世境况，在纯白之光的反照下，凸现出人世的沟回。在小说技法中，他有着自己的“两面三刀”（赵月斌曾用《王一的“两面三刀”》评介他的小说写作）。我想，他很少显露的大悲悯，藏于文字背后，并促成他多面小说的生成。
把自己放慢在种种处境的王一，在生活里品咂味道，并把这样的行为移植在小说创作中。他有着二十多年反复研磨小说的心路历程。他说：“那种味道越来越淡，直至感到乏味，才不得不搁置下来，于是只能另寻一个新的开始。（王一小说创作谈《拒绝与坚守》）”在人际关系中，我觉得他也像我的“不善言辞”（这个词他曾用到我身上）。事实上，对于那些能够随便说出的东西，有多少必要呢。我也更愿意，在沉默里，看着他的影子，像不断洇开来的墨迹，放大着我心底的印记。
在这个小城里，在生活和写作中，一直以来，我们都在寻找彼此的存在。以热爱和友谊，凝结成线索，在共同道路上，关注并聆听着内心的回声。那些比我们大的文字，那些可以成为写作方向与存在的挽歌，成为一种希望和力量。文字，也是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光明磊落的隐私。那些文字，维护了我们在这个世界的自由与尊严。
一个人面对他的世界，就像面对一个形态异样的物体，必然要学会寻找与发现。那是人一生都在不断成长的过程。王一，逐渐成长为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他也成为我和这个小城里一帮朋友的的一片绿荫。在这里，我想借助1999年马尔克斯患上淋巴癌后写给读者的告别话，给王一说：“向上帝祈求力量和智慧来表达它们吧，向你的朋友证明，他们对你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其实，我更想说，王一对朋友和文字来说，更为重要。
2014年10月7日
附注：王一，山东枣庄人，小说作家。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对面》《中国时间》以及中短篇小说和文论若干，曾获山东“泰山文学创作奖”等，枣庄市作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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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14-10-11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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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11 10:47
楼主
:lol:l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