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换届羊》

穿过岁月的忧伤

换届羊
                     
              
　　清冷的早晨，村长踏着巷道里的薄雪进了会计的家门。
        
　　洁白的雪覆了会计家杂乱的院落。村长的两手拢在袖里，伸一伸缩着的细脖，瞅见会计的女人在炉屋里烧一锅滚滚的沸水，灶屋门口钻出一缕淡淡的雾气。村长跺跺僵冷的脚，嗓子里咳了一声，一口痰裹了热气掉进雪里。
        
　　堂屋的门开了，会计端了尿盆走出屋，双手用力将满盆的黄尿在雪中撒落。躲避不及的村长呛下一口扑面而来的尿臊。
        
　　准备好了？村长冷了脸子，唇边的黑胡一根根成了鱼刺。
      
　　准备好了。
        
　　烟和酒呢？
   
　　弄了。
   
　　刀子绳子，还有洗内脏的热水？
   
　　刀子昨夜里磨得贼快，绳子也够粗；热水······那不是正烧着。会计朝灶屋的女人一努嘴，手揉了眼屎，有些心烦地嘟哝。
        
　　这就好！准备动手吧！
        
　　村长撸一撸肥厚的袄袖，会计握一束草绳，俩人走进院墙根外的羊圈。羊圈里铺一层软软的青秸，十几只卧着的青山羊仰起脸，平静地瞅着他俩。
        
　　干这一只罢。村长手指了一只个头最大膘肉最肥的青山公羊。
        
　　干这一只罢。会计手指了另一只个头瘦小，抽裆剔背的杂交母羊。
        
　　干这一只。村长说。
        
　　干这一只。会计说。
         
　　干这只公羊。
         
　　干这只母羊。
        
　　你别犯浑，心疼了是不？村长朝会计瞪起眼。
        
　　平白无故干我一只公羊，日后拿什么还我。
        
　　日后还你钱。村长说。
        
　　村里×毛都没一根，哪里来钱还我。
        
　　划给你二份好地。村长狠狠地咬牙。
        
　　俩人站在羊圈里，脸对脸地喷唾沫星。最终，死神还是向那只青山羊慢慢逼近。
        
　　牛犊般的青山公羊似乎有了预感，目光敌视着两个磨拳擦掌的人，惊觉地站起来，抖一抖身上的麦秸。
      
　　村长和会计对视一眼相互点一点头，“噢“地一声同时年向了青山公羊。那姿势恰如七天没吃东西的饿狼。青山分羊吃了一秋的肥草，落了一身的肥膘，还没来得及骟去的两只卵子在后腿裆鼓鼓地硬，百来斤重的架子散发出一股膻气的劲头。
      
　　垂死挣扎的青山公羊和两个瘦弱的男人构成了一 幅势均力敌的局面，覆盖了白雪的院里摆开了一个为时不短的残酷战场。
        
　　会计双手死死地抱牢着青山公羊猛力乱弹的后腿。村长蹲裆拉胯朝手握紧青山公羊那两只锋利的尖角。雪地里滚成了一团。
      
　　灶屋里，锅中的水已经烧开。会计女人听见院里渐渐响起“忽哧忽哧”的粗喘，粗喘急促如风箱。粗喘中加杂着嘈乱的“扑嗵扑嗵“的闷响。会计女人被这种沉默中肉搏时的无奈的声响所诱惑，她扔掉手中的烧火棍，走出灶屋。
      
　　精疲力尽的村长会计和羊在雪中冒着腾腾的热汗；俩人还没有将青山公羊完全撩倒在地。会计的脸上已挨了青山公羊的一蹄，沾满了湿乎乎的羊屎。村长的棉鞋也落在石榴树下的鸡窝窝旁，脚片子在雪中成了红红的胡萝卜，油腻的棉裤裆被青山公羊锋利的尖解划开一道长长的裂口，裆中的卵子在搏斗中不时地显露一下。
      
　　站在灶屋门口的会计女人“哧”地笑出了声。
      
　　快拿过来，娘个×的快把刀给我拿过来！搏斗中的会计声嘶力竭地朝灶屋门口的女人喊叫。
      
　　会计女人的心被揪了一下，略一迟顿中，才明白操心喂养了几年的青山公羊眼看就要成为乡里人下酒的菜肴了。
      
　　我×你个乡里人。会计女人撅起的嘴能拴住两头老叫驴。她伸手从台阶上摸起那把贼亮的尖刀，见步蹿上去，全身的力气聚集在那只握刀的右手，我×你个乡里人！会计女人一声尖叫划破晨雾，胳膊在空中抡出了一个飘亮的半圆，尖刀既准又狠地全部进了青山公羊的脖腔之中。
        
　　会计女人看也不看两个傻了的男人，她胳膊往怀里一收，松劲抽刀，青山公羊绝望的双目流下几滴冰凉的清泪，四蹄一阵乱颤，身子猛力一挺，一股烫手的热血自脖腔射向空中，雪地里顿时缀满一朵朵血红艳丽的腊月梅花。
        
　　这时，一轮娇艳的红日也跃上了村树的枝头。
        
　　一袋烟的功夫，青山公羊已被开膛破肚，拨皮剔骨。会计那双拨拉了半辈子算盘珠的手，弄起羊来技巧已是十分老练；这些年来，在会计手下冤死的羊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
        
　　今儿个这羊······会计缠一手细细的羊肠，牙痛似的呻吟，今儿个这羊填他的腚门真是可惜。
        
　　可惜就可惜，反正这是最后一回，权当喂了狗；村长摆弄着一团羊心羊肝，牙“咯吱咯吱”地响，像是要嚼碎手中那团血乎乎的东西。
        
　　对，权当喂了狗。
        
　　这次乡里换届，你猜他能换成个啥？村长问会计。
         
　　不是一把手就是二把手罢，还能是啥。会计一辈子就是个狗头军师的料子。
        
　　今儿个他来咱村拉选票，见了这羊，嘁······村长鼻子里一声冷哼，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怕是······
      
　　怕是什么？今儿个这事一做，咱啥也不用怕了。
        
　　对，啥也不用怕了。
        
　　我这球的村长干的憋气。
        
　　我这球的会计干的窝囊。
        
　　村长和会计的怨愤像漏气的皮球一个劲儿朝外泄，手中的羊肉羊骨头羊肉脏却不知不觉中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下了锅。
        
　　乡里人进村的时候，会计女人正手持大勺在锅里搅动着羊肉。
　　
　　乡里人坐一辆半新半旧的吉普车，披一件半新半旧的黄大衣。巷道里完雪仗的孩子将雪球掷向车屁股。雪球“嘭彭”地在车屁股上爆炸，孩子们哄笑着齐声高唱：穿着黄大衣，拿了对讲机，张口妈了个×，一看就是副乡级。
         
　　村长迎上来，轰鸭似的把小孩轰走。
      
　　乡里人不在乎，因为乡里人已经嗅到了来自会计的家那股熟悉的味道。进了会计的家门，乡里人看见会计正双手端一盆热腾腾的全羊，罗圈了两腿，身子一摇一摆地走出灶屋。
      
　　看见羊肉，乡里人沉一沉脸，对村长说，今儿个闹的太大。快过年了，又逢换届，进村来转转，有白菜豆腐就行了，这敏感的关键时刻，还搞什么羊呀！
      
　　大冷的雪天让您跑来受罪，这羊······算个啥。村长说。
是哩，羊能补肾壮阳，滋肝润脾，算个啥。会计说。
        
　　既然弄了，我就只好吃了。乡里人有些为难地说。比吃扔了怪可惜，不过今个儿酒得少喝，这几天胃不好。
        
　　熟羊对热酒，气四腊月三九天，正好治胃病。今个儿得喝，村长和会计一起急，多喝多喝，狠吃羊肉猛喝酒。

　　乡里人有些忍耐不住，无心去听村长会计的囔囔，进了屋捡凳坐了，两眼盯了盆里的全羊，嘴里哈出一口热气，双手搓搓便去摸住了热热的酒盅。

　　桌上除了一盆全羊，还有四个小菜。

　　羊是全羊。所谓全羊，就是一只羊去了毛除了屎洗干弄净，连头带脚加内脏，一古脑儿剁碎烀在一起，搁上胡椒花椒五香料，再配上陈醋和香菜，放在锅里只管火烧得旺旺的烀，煮得越烂熟味道儿越香。

　　能够吃得上全羊的，除了过了大年正月初五搭神庙，村里挨户凑份子买来谁家的羊供给神吃的。平日里家家喂了十几只羊。羊是村里过日子的钱罐子，偶尔死一只，也舍不得吃，都是弄到乡里小街上的羊肉铺里卖掉，添补些家用。

　　乡里人也是神。

　　往日碰上不情愿把羊交给会计杀掉的茬子头户，村长和会计说乡里人也是神。会计和村长说：乡里人比神还神，乡里人的办公室里雨淋不着日晒不着，有茶喝着有报纸看着有闲呱啦着，日日还有乡直部门请酒。人家乡里人放了这舒心的日子不过干嘛要搁三差四的翻山越岭来咱这穷得卖×的村里？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帮助咱发家致富奔小康。人家乡里人这么辛苦地来了，吃咱一只小赖羊还委屈你了？你说你说，奔小康要紧还是那只小赖羊要紧？

　　村里人看着村长和会计的嘴巴，村长和会计的嘴巴飞快地一张一合，嘴角上一串白沫流下来。村里人说村长会计早上喝了豆糊嘛？

　　村长会计用手抹一抹嘴巴说喝了羊尿，这羊也得牵着了。

　　村里人看着牵了羊就走的村长会计恶恶狠地追一句：牵吧牵吧，年底那三分地的承包费省得交了。

　　村长会计听了脚步顿一顿，愣是牵着走了。

　　歪斜的日子越过了会计家的灶屋，淡淡的日光在寒风中摇摇摆摆。灶屋里的会计女人在烤着炉中的残火，手中一把菜刀将案板上那只冻得坚硬的萝卜剁得粉碎。会计女人不时地扭动身子瞅一眼堂屋里吆五喝六的村长会计和乡里人，不时地“哧”地吐一口痰在案板上的萝卜里，手中的刀“嗵嗵”地将案板剁得很响。

　　大冷的天里你发情撒欢哩！将个案板弄得这样响，会计探了身朝灶屋里的女人骂。

　　我剁了萝卜喂鸡哩！会计女人的话也像萝卜一样硬。
那鸡一会儿不喂能饿死？这里正喝酒哩你还“嗵嗵”地说句话都听不清了。

　　别与女人一般见识，来坐下列把你这酒喝了，我看你找茬想逃掉这两个酒哩。乡里人抬手招一招在门口朝女人发威的会计。

　　会计的酒量不行，两盅下肚就红肺就喘，每依次乡里人总是先把会计收拾了，再对付村长。今儿个见会计七、八盅都喝了，还没见往日的醉，乡里人兴致就特别的好。

　　见乡里人兴致好，盆里的羊又少了许多，村长也高兴了：会计，再让你女人弄只鸡来混混口味。

　　乡里人赶紧摆手：免了免了，今儿个有这羊下酒就行了，改日吧改日再弄鸡。

　　好吧改日再弄鸡，弄几只肥肥的小山鸡。

　　这羊少了些盐味。会计朝嘴里塞一快羊肉，含糊不清地说。

　　咸狗淡羊，盐味儿正好，乡里人摸起勺喝一口羊汤，“啧啧”的咂着唇。

　　吃了半日了你还盐味哩！夜里和女人盐味罢。村长找了一根羊骨在啃，抬起埋在羊骨上的脸，朝会计翻一翻白眼。会计的酒量让村长很是恼心。

　　好了好了，不闲扯蛋了所正经的你俩个，乡里人手里的酒盅在唇边顿住，拿眼盯了村长会计说，这次乡里换届非同以往，竞争真他娘的激烈哩！

　　村长会计望了乡里人油亮的唇，庄重地点一点脑壳，村长会计看见乡里人的眼开始发红。盅里的酒冒着微微的热气，乡里人抬了手，扬起脑壳，脖后的肥肉堆积重叠起来，脸儿就没扬到一定的高度，酒就从嘴里流出一些，乡里人狠狠地用手一抹，像是要把嘴巴一齐儿抹掉，乡里人说：乡里一、二把手都空了位，七、八个副乡长眼巴巴地盯着盯得眼蛋子都快掉出来，唉，真难呢！

　　不难不难，难啥哩，他七、八个副乡长哪能与您比哩，嘁！村长给乡里人续上一盅热酒，愤愤地为乡里人鸣不平。

　　说真的，风里雨里干了这许多年，还不是为了这村那村的谋些致富路，咱也并没尽想那什么升官不升官呀！乡里人说着说着就有了些激动。

　　就是就是，村里人谁不念叨您的好！村长会计“啪啪”地用手拍了桌子，摇晃着身子，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乡里人当了酒肴。您放心，这次换届，我们村谁也不选，就选您了！

　　真的？

　　真的！

　　好！乡里人也“啪”地拍了桌子，这我就放心了，我这选票再加上你们村，一把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我若是干了一把，绝不会忘了本，你们村还是我的工作点。来来来，我敬你俩个两盅酒。

　　乡里人放了酒盅，挥一挥手，像是要挥去无尽的烦恼。不说了不说工作了，今儿个只喝酒吃羊肉扯蛋。

　　会计说对闲扯蛋。

　　村长用筷子在盆里挟出一串串羊鞭羊卵子放到乡里人眼前的碗里说，天冷，您把这玩意儿用了，准能把身子补得热热的舒服。

　　这玩意儿吃了不得了，劲儿大。乡里人说着挑起一只羊卵子填进嘴里。

　　冬日的上午像羊尾巴一样短，日头眨眼功夫就移过西边去。村长爹在村南山梁着上上午花生地里用羊鞭子杆掘找地里遗落的花生。几十只半饱不饥的青山羊紧紧围拢在村长爹身旁，盯住村长爹手中晃动的鞭杆，伺机扑向那掘找出来的冻花生。

　　村长爹怀里抱了一只刚刚降生的光腚羊娃，羊娃在村长爹的怀里不安分地乱踢蹬，粉红的光腚肉索索地抖。村长爹无奈地望着一眼蜷缩在一旁的那只母羊。那只母羊的腚上一片污血，污血在血地里拖出一道灿烂的红飘带；母羊那干苍的奶头挤不出一滴奶汁。村长爹直起腰望一望灰蒙蒙的日头，村长爹银白的胡须在冬日的风中飘舞。村长爹想尽快回村燃堆火烤一烤，不然母羊就要瘫痪，羊娃也会在怀中死去。

　　村长爹赶了羊群朝村里走去。村子从远处看到村头的雪地里卧了一辆土黄色的吉普车，会计偷偷摸摸地出了家门，沿着街巷的墙根急奔起来，会计绕过那辆吉普车，直奔村外那条通往乡里的小路窜去，会计那奔的身影，似一只雪地里被猎人追赶的野兔。

　　村长爹叹了口气，他不明白会计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或许是躲避到家里讨债的村里人。每年这个时候，村里欠村里人的债就把会计逼得东躲西藏。这时，村长爹听到村东臣子家隐隐约约传来长一声短一声的哭泣。村长爹心里一阵堵，赶了羊群奔了臣子家。

　　会计家里，乡里人的脸已经红成个猴子腚。乡里人胃口极好，一盆羊肉去了多半两瓶“蒙山特曲”也咂进了肚里。村长蹲在凳上像石猴，眼睛“咕噜咕噜”地望着乡里人，村长从没听过的新鲜呱素的荤的一筐子一篓子地从乡里人嘴里倒出来。

　　村长爹走进会计家门的时候，会计女人正在灶屋的火炉旁像母狗似的蜷了身打盹。

　　二狗子在吗？村长爹问会计女人。

　　会计女人睁开眼睛看见村长爹提了羊鞭站在院里。会计女人懒洋洋一动未动，嘴里像在自言自语地嘟哝：喝瓶药死了真好！

　　村长爹又追问了句：二狗子在你家吗？

　　会计女人还是嘟哝：喝瓶药死了真好！

　　这女人许是疯了。村长爹再不问会计女人，朝堂屋喊了一嗓：二狗子，你干什么哩二狗子？

　　我活了四十三年了还喊二狗子，我是村长哩！村长从门缝里探出一颗乱蓬蓬的脑壳。

　　你是球的村长！村长爹的鞭杆敲击着院里那张羊皮，那张冻得硬如钢板的羊皮被村长爹击出一串痛苦的呻吟：臣子老娘的肺癌到了晚期，家里没的吃了，眼下快过年了，你个球的村长就不想想法子。

　　我正忙哩。村长恨恨地咬牙，这时候老头子跑来搅什么浑，偏偏会计去了这半日不会来。盆里的羊已经凉透，羊汤结了一层厚厚的油渍。

　　忙？忙啥哩，忙着吃吗？村长爹的脸铁青铁青，瞟一眼灶屋门口那半盆血欲往屋里走。

　　村长急急地走出来双手一伸拦住爹：我不跟你磨牙，乡里人大冷的天来指导工作，你瞎掺乎啥哩！村长怕乡里人在屋里听见，低低地急声催促爹快走。

　　噢，乡里来了只狼呀！你个村长不但不提防着点，还想当狐狸吗？村长爹偏要高声大嗓，手中的羊鞭在空中舞出一个震耳的脆响。

　　脆响在村子的上空盘旋久久不息，蹲在自家炕头正闲得无聊的村里人听到动静，仨仨俩俩围拢来趴在会计家低矮的院墙上看热闹。

　　说······说谁是狼哩！乡里人摇摇晃晃地走出屋，目光直逼村长爹。

　　说你呢！村长爹蹦了一个高，手中的羊鞭又舞出一个脆响。
好！四面院墙上的人们喝了一声彩。

　　乡里人身子一颤，缩回屋里。酒已醒了一半，真的像只发怒的狼在屋里焦躁地踱步。

　　我日······村长喊出一声急促的哭腔，抖抖的手指了爹的额头；尔后，拦腰将爹扛在肩上，走出会计家的院落“嗵”地一下将爹撩进路旁的雪地里。

　　你个球的村长！

　　你个王八羔子村长！

　　你个狐狸村长！

　　你个天打五雷轰的村长！

　　······

　　村里人满腔怒火纷纷泼向村长，烧得村长的头发“啪啪”的炸响。

　　村长站在院里，背向了院墙上那些吃人般的血盆大口。村长抬头瞄一眼太阳，那东西还稳稳地吊在天上。村长转过脸朝那些血盆大口冷冷一笑，不慌不忙地弹去爹蹬在袄袖上的泥土，走回屋里。
我爹他是个疯子，疯了多年的疯子。

　　你个球的村长！乡里人双眼冒火。

　　您千万别生气，别因我爹的疯败了咱们的酒兴。来来，坐下继续喝，继续喝酒。

　　你个球的村长！乡里人伸手抓起黄大衣，夺门而出。

　　您别······生气，您不能走！村长惊出一身冷汗，追出院子，双手扯住乡里人的衣袖，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乡里人一惊，脸登时涨成紫色，又恼恼地骂一句：你个球的村长！然后甩开村长扯住的衣袖，钻到吉普车里去。

　　村长疯似的追上去，扯住车门不放。乡里人推开车窗，“哧”地吐村长一脸唾沫，扔下一句：这羊······回头再找你算帐！

　　吉普车“忽”地一下窜出去，村长被猛地带出一个恶狗扑食般的跟头，一头栽进雪地里。

　　落日在雪地里撒一片金黄。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吉普车从远处的小路上向村里急驰而来。吉普车在村长身旁刹住，会计从车上笨拙地跳下来。

　　人呢？

　　走了。

　　什么，走了？！随后从车上下来的县纪委的两名年轻干部叫起来。

　　是的。走了。

　　呜嗬嗬······会计一身嚎哭，双手抱头坐在地上。

　　县纪委的两名年轻干部像两头发狂的式子在雪中六神无主地踱步，声音似西北风的刀子划进村长会计心里：一顿羊把人喂饱又溜走了，为什么不早一点到乡里去打举报电话，这下可好，人家一抹嘴一拍腚走了，给你个死不认帐，谁看见他吃你们的羊了？安！谁看见了？让我们查谁去？嘁？下回多长几个心眼吧。县纪委的两名年轻干部气恼地摔上车门，吉普车一溜烟儿出了村子。

　　夕阳沉入了山中，灰蒙蒙的天空暗下来，从四周拢在一起的暮色，渐渐地模糊了雪地里两团僵固的影子。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袁和鲁

朋友好，目前没有声明呀。问好。

穿过岁月的忧伤

谢谢提醒

南岸

最初由 穿过岁月的忧伤 发表
换届羊
                     
              
　　清冷的早晨，村长踏着巷道里的薄雪进了会计的家门。
        
　　洁白的雪覆了会计家杂乱的院落。村长的两手拢在袖里，伸一伸缩着的细脖，瞅见会计的女人在?..

好构思．乡土味浓！

一楠

乡土小说，描写生动！

穿过岁月的忧伤

感谢版主提携，有个问题请教啊，一期发一个，那隔多少时间是一期哩？

袁和鲁

最初由 穿过岁月的忧伤 发表
感谢版主提携，有个问题请教啊，一期发一个，那隔多少时间是一期哩？

按中财目前的规定，每周二和周五计酬。即周二计上周五到当周一的作品，周五计当周二至周四的作品。对于每期发多少，这本没有强硬的规定，但原则上不能超过二篇，因为一人就帖多了，版主和朋友们看不过来。再说，论坛是长久的，我们希望细水常流，更希望你长期支持。理解了吗？
真心感谢！

羽佳

最初由 穿过岁月的忧伤 发表
换届羊
                     
              
　　清冷的早晨，村长踏着巷道里的薄雪进了会计的家门。
        
　　洁白的雪覆了会计家杂乱的院落。村长的两手拢在袖里，伸一伸缩着的细脖，瞅见会计的女人在?..

在轻巧的叙述种写出了一种无奈。

穿过岁月的忧伤

谢谢版主

穿过岁月的忧伤

写的不好，见笑了

袁和鲁

浓郁的乡土气息，流畅的语言表达，精华鼓励！

不打伞

祝贺精华．．．．．．问好朋友．．．．．．

南岸

祝贺张兄!

若荷

最初由 南岸 发表
祝贺张兄!

请客

穿过岁月的忧伤

呵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