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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深山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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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20 10:1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
  
  前面是绵绵的群山。那些山,层层叠叠地挤在一起,前前后后探出头来,遮拦了云天,截断了戈壁。
  
  卡车在戈壁滩上疾驰着,扬起一路滚滚的烟尘。前边的山影,越来越近了。渐渐看见,那大山前面,好像开了一扇门,现出了一条通向深山的峡谷。
  
  那就是有名的松树沟。
  
  石蛋蛋站在空荡荡的车箱里,两手紧抓着前边的栏杆,又惊又喜地眺望着山前的峡口。十八岁的巴郎子,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看见大山。那深山峡谷里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转瞬间,疾驰的卡车已吼叫着闯进了峡口。
  
  从开阔的戈壁到狭窄的山谷,天地一下变得这样陌生,真叫人茫然失措。两边都是山崖,陡峭、险峻。接连不断的奇峰峭壁,嶙峋怪石,仿佛都在抢着向中间挤来,欲把峡谷封闭。然而,有一条勇敢的小河从深山里奔涌而出,左冲右突,以惊人的魄力把险崖绝壁推在两边,顽强地支撑着群山中的深谷。
  
  进山的路,一边擦着山崖,一边紧靠小河,随着山势的走向,一个急弯接一个急弯。在汽车上向前看,时时有山崖在前边拦路,而汽车就迎着那险崖冒冒失失地撞去。到了跟前,忽地一个急转弯,一下又把险崖甩到后边去了。但是,刚一眨眼,一架更陡峭的绝壁又横拦在前边路口上……
  
  汽车在山谷里颠簸,忽东忽西,忽快忽慢。人在车上,就如腾云驾雾一般。而峡谷还在一个劲儿地向深山里延伸着。不知这山有多大?不知这峡谷有多深?
  
  忽然,前边山头上冒出了一团浓云。它得意地跟大山交换着眼色,仿佛在说:“瞧我的吧!”石蛋蛋还没看清楚,浓云已在峡谷上空展开,抛下了密集的雨点。
  
  汽车嘟嘟叫着,毫不迟疑地钻进了雨幕里。车上没有一点遮挡,峡谷里也没有地方可避,只能伸着头挨淋了。汽车好像根本没把这雨当回事,反而加快了速度,在雨里一阵猛冲。只一小会儿,衣服还没淋透,雨又不见了。回头看看,后边的雨点还在打着山石。原来那雨像一支小股部队,只控制着一小段山谷,汽车从急雨的包围圈里冲出来了。
  
  这时,前边的景色变了,险崖怪石好象隐了形,峡谷两旁耸起了连绵的山峰,山坡上长出了绿草,山头上出现了青松。
  
  再向前,汽车又转过一道大弯,山谷突然开阔了。就像童话故事里讲的一样,在那儿,冒出了一片高高低低的房屋。
  
  那就是深山里的林场。
  
                                    二
  
  这是一个绿色的天地。茂盛的野草在这儿随意生长,覆盖了山坡,覆盖了峡谷,漫山遍谷一片翠绿。那些野草,又在万绿丛中开放了多种多样的野花,把绿色的天地点缀得五彩缤纷,美不胜收。
  
  空气也不一样了,清凉而湿润。戈壁滩上的燥热已被大山远远隔开。在这儿,宛若从夏天又回到了春天。满山春色明媚,遍谷生机盎然。
  
  林场的房子,依着地形而筑,样式不拘一格。院子里,停着几辆拉木头的卡车,走动着来自各地的拉木头的人。这儿是边疆各民族聚集的地方,蒙古族、哈萨克、维吾尔……各以其不同的民族语言和习俗服装,为深山峡谷中的生活增添着色彩。
  
  石蛋蛋也是一个来拉木头的人。他来自二百公里外的戈壁滩上,一路上换了几次汽车。头一回出门,走这么远的路,没一个认识的人,真有点不知所措。他提着自己的行李卷,在这陌生的天地里东张西望,大起胆子问了几个人。在别人的指点下,他来到林场后边,看见一排平房依在山脚下。他走到靠边上的一间房子门口,按照新疆人的习惯叫了声:“雅尔达西!”
  
  “谁呀?”房子里有人答话。
  
  石蛋蛋走进门,看见铺板上坐着一个人。这是个汉族人,有三十来岁,脸色发黄,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夏孜盖的人,是不是住在这个房子里?”他怯生生地问。
  
  “干啥?”
  
  “我是来拉木头的……”
  
  “哦?你吗?”那人打量起他来,“来了个小家伙,你会骑马吗?”
  
  “谁不会骑?”石蛋蛋有点不高兴,怎么小看人呀?哪个新疆人不会骑马呀?
  
  “骑马上过山吗?”那人又问一句。
  
  石蛋蛋答不上了。
  
  “嘿嘿,”那人笑起来,“明天一上山,你再哭鼻子吧!骑着马上山,能把人吓个半死。……喂,你叫啥?”
  
  “我叫石蛋蛋。”
  
  “石蛋蛋?这算啥名字?”
  
  “好名字呀!戈壁滩上的石头蛋蛋,还不好吗?”
  
  “戈壁滩上的石头蛋蛋?”那人摇着头,样子像笑又不是笑。“明天到了山上,石头蛋蛋可别滚下来了。”
  
  “你是谁呀?”
  
  “我是你大哥。你听见过四大队有个张奇吧?就是我。”
  
  “没听见过。”
  
  “没有?你这小石头蛋蛋真没见过世面。你呀,来到这儿就听我的,知道吗?好了,把行李拿来。”
  
  这个房子,是林场为拉木头的人安排的住处,房子里摆着一排高低不平的铺板,能睡下七八个人。张奇的被褥在最外边,靠着窗口。里边靠墙的地方,还有两床被窝,看那样子像是少数民族的东西。张奇和里边那两床被窝远远隔开,中间空着一大片地方,放着几具马鞍和套绳。
  
  “你挨着我睡。”张奇指点着说,“里面那两个人,一个是维吾尔,一个是蒙古族,他们半夜里打起呼噜来,能把山里的老虎吓跑……”
  
  这时,张奇说的那两个人从外边回来了,手里提着马鞍,靴子上带了几片草叶,可能是放马去了吧。
  
  石蛋蛋一眼就分出了,哪个是蒙古族,哪个是维吾尔族。那蒙族人健壮朴实,略显粗糙的脸盘上带着一层温和的笑意。那个维吾尔族人神色严峻,长型脸膛上有一个高而直鼻梁,两眼熠熠闪光,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勇武之气。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陌生的小青年身上
  
  “赛有?”石蛋蛋用蒙语问了一声好。
  
  那蒙族人听见这一声,又惊讶又欢喜,立即友好地答礼:“启赛(你好)!”
  
  接着,两人用蒙语进行了一段对话。
  
  旁边,张奇可吃惊了。嘿呀!真看不出来,这个不起眼的石头蛋蛋,竟能说一口流利的蒙古话。他惊奇地问:
  
  “咋的?你还会说蒙古话?”
  
  “我是戈壁滩上的石头蛋蛋呀!”
  
  一下子,彼此间的距离拉近了。石蛋蛋不再是生人了,他成了这个临时组成的民族家庭中的一员。
  
                                         三
  
  四个人,三个民族。维族人艾买提和蒙族人巴音特都不会说汉话,只能生硬地说几个不连贯的单字。有了石蛋蛋,说话交谈就容易多了,他把汉话翻译成蒙语,而蒙族人巴音特正巧会说维族话。三个民族的对话,通过两道翻译,一下子都通了。
  
  石蛋蛋成了不可缺少的人物。他高兴极了,一会儿和巴音特说,一会儿又通过巴音特翻译,同艾买提说上一阵。
  
  这么一来,把张奇弄得直瞪眼。他听不懂那三个人咕噜些什么,也没兴趣跟他们说这说那,干脆一跺脚,出去了。
  
  “喂,石蛋蛋,”艾买提看着张奇出了门,忽然想起了什么,用生硬的汉话问:“你说一下,狗日的——什么意思?”
  
  “啥?狗日的?”石蛋蛋一下笑起来了。
  
  艾买提用维族话向巴音特说了几句,巴音特又翻译成蒙古话,就是要叫石蛋蛋说一下“狗日的”是什么意思。
  
  石蛋蛋笑得捂住肚子:“嘿,问这个干啥呀?这个嘛,坏话嘛。”
  
  “你说一下嘛!”
  
  “嗯,这个狗日的……狗嘛,蒙古的‘诺哈’嘛。狗日的,就是那个诺哈……”
  
  石蛋蛋连说带笑,巴音特又翻译给艾买提。
  
  “噢?”艾买提脸上刷地变了颜色,只听他嗓子眼儿里咕噜着骂了声:“砍那乎莫尔攮死鬼得刀!”怒冲冲出了屋门。
  
  这突然的变化,使石蛋蛋吃了一惊,忙问巴音特:“他怎么啦?”
  
  巴音特两手一摊:“张奇骂他‘狗日的’……”
  
  “哦?”石蛋蛋吓慌了,赶快跑出门去追艾买提。
  
  在小河边上,艾买提已经把张奇抓住了。张奇还不知为了什么事,又惊又怕,连声叫着:“干啥?你抓我干啥?”
  
  “攮死鬼……”艾买提吼着,一使劲儿,差点把张奇凌空提了起来。
  
  石蛋蛋飞快跑过去,叫着“艾买提!艾买提……”
  
  “快拉住他!”张奇惊慌地喊,声音都走了调儿。
  
  石蛋蛋去拉艾买提的胳膊。但那条胳膊就像铁浇铜铸的一样,别想搬动。艾买提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抓住张奇,嘴里喊出一长串维族话,石蛋蛋一句也听不懂。看这阵势,张奇非挨揍不可。石蛋蛋吓得目瞪口呆,不知该怎么办。
  
  过了一阵,艾买提渐渐冷静了一些,猛地一推,松开了手,再没看张奇一眼,迈着大步走开了。
  
  张奇像一堆泥似的坐在地上,面孔颤抖着,半天没喘过气来。
  
  “嘿,你呀!”石蛋蛋弯下腰,伸手去拉张奇。“摔疼了吗?”
  
  “哎哟,那老维族力气真大!”张奇苦着脸,用手揉着屁股。“你看他多野!谁惹他啦?”
  
  “你骂人家干啥?”
  
  “骂他?我骂他啥啦?”
  
  “你骂他狗日的。“
  
  “唉,我开玩笑……再说,他根本听不懂。”
  
  “他问我了。”
  
  “啊?你翻给他了?”
  
  “翻了。”
  
  “你?”张奇忽地跳起来,还扬起起了拳头。“原来是你呀!……”
  
  “干啥?”石蛋蛋一见,胸脯挺起来了,响当当地说,“你打不过艾买提,又来打我呀?来吧!试试看!”
  
  张奇挨了当头一棒,气又没了。他把拳头收回去,脸上一变,忽然又笑起来:“嘿嘿,你这小家伙,真是个石头蛋蛋……喂,你记住,往后有啥事,要看我的,可不能胡乱翻译,知道了吗?”
  
  石蛋蛋愣住了。来到深山第一天,就碰上这场冲突,一下把他搅胡涂了。嘿呀,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呢?
  
  这天夜里,在深山峡谷中的小房子里,四个人睡在一排铺板上,空气很不协调。靠外边,张奇不停地翻着身,一动弹床板就吱呀吱呀地响。靠里边,艾买提和巴音特轮番打着呼噜,一声高过一声,象打雷一样。石蛋蛋不习惯这样的环境,总也睡不着。呵,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
  
                                     四
  
  黎明到来了。
  
  石蛋蛋醒过来,房子里已不见艾买提和巴音特,只有张奇还在蒙头睡着。他赶快穿衣起床,跑出门去迎接峡谷里的第一个早晨。
  
  晨光里,宁静的峡谷美极了!耸立在峡谷两边的山峰与天相接,那样雄伟。而峡谷上空的天幕就像一条碧蓝的河,悬在两山之间。峡谷里清新明媚,树木青翠欲滴,绿草丛中百花争妍,草叶上挂着透明的露珠。空气里流动着凉意,散发着花草的清香。小河的水,就在这如画的景色里淙淙流淌,有些地方还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石蛋蛋来到小河边上,踏着露出水面的大石头,蹦着跳到了河心,蹲下身子,掏起水来洗脸。好凉的山水呀,用这水洗脸,清爽极了。置身在这样的地方,满眼旖旎风光,也真叫人欢喜不止。他在河心里捞了一块小石头,胳膊一抡,向远远的山坡上扔去。石头落处,一只云雀“嗖”地惊蹿而起,飞到空中,唧唧啾啾地叫起来。
  
  他又捞了一块小石头。正要扔出去,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
  
  从峡谷岔出去的一条小山沟里,出来了四匹骏马。前边的两匹马上有两个骑手,是艾买提和巴音特,另两匹马在后边跟着。那些马儿,夜间就放在山沟里吃草。随着新一天的到来,它们又要上山去拉木头了。
  
  石蛋蛋看见马儿,高兴地叫了一声,飞快地跑过去,腾身一跃,跨上了一匹矫健的雪花马。那马儿驮上了骑手,兴奋地昂起头长嘶一声,要不是骑手赶快勒紧缰绳,它扬蹄一跃就能冲上高山。
  
  三个人骑马回到住处,给马备上鞍,把套绳搭上马背。这时张奇才从被窝里钻出来,没精打采地走到马跟前。
  
  太阳从峡谷东边的山巅上升起来了,给绿色的山谷罩上了迷人的金光。拉木头的人跨马出发了。
  
  一行四骑,进入一条岔向西去的山谷。
  
  进了深山,才知道峡谷并不只是长长的一条深沟,它一路上还在群山中分出许多条岔,一条连着一条,纵横交错。怪不得群山层层叠叠,原来其间有峰有谷,错综复杂。
  
  顺着这条谷向里走,两边的山上全是松林,山高林密,不见边际。好一个松树的天下!到了这儿,才真正体会到了松树沟名字的由来。仰望遍山松林,谁能不惊叹荒凉的深山里竟蕴藏着这样丰富的天然资源!
  
  过了一段山谷,四匹马一串摆开,开始上山了。山路擦着一面陡坡,绕山而上。路面很窄,是拉木头的人顺着山势踏出的一条小路,刚能容一匹马通过。
  
  这时候,假若有一个人站在山谷里往上看,那真是一幅很好的画面:艾买提骑着一匹火红色的骏马在最前边开路,巴音特骑一匹健壮的黑马紧随,黑马后边是石蛋蛋骑的白马,最后,拉开一段距离又有一匹杂灰马驮着一个垂头丧气的人。
  
  初上山时,还不觉得什么。随着马儿越攀越高,石蛋蛋渐渐发现,他正在一条险峻的小路上向高处攀登。这条山道,一边紧贴着陡坡,一边临着深谷,若是马儿一步走不好,失了蹄,那可不是玩儿的!
  
  雪花马走得很稳,跟在黑马的后边,到了半山腰上。这儿,挨路边长着一棵孤松,枝干向外倾斜着,仿佛是从半空里探出身来,招着手迎送过往的人马。从树下通过时,若站起身来扬一下手,就能摸到空中的松枝。
  
  过了那棵孤松,再上行一程,前边的马转个弯,拐到了另一面山坡上。这面坡更高更陡,已不再有上山的路,这时就能看出,刚才假如从谷底直接登这一面山坡,那是很难登上来的。
  
  在这样的陡坡上,马儿走起来都有点费劲儿,不能照直向上,而是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在山坡上走出一条S形的弯曲路线,渐渐向高处攀登。
  
  终于,看见了山坡上躺着的几十棵松木。不知那是什么时候伐倒的,枝叶早就砍光了,只留下笔直的主干。他们就是要把那些木头拉下山去,然后在林场装上卡车,拉出深山……
  
  石蛋蛋下了马,向山下一望,哦!他竟上了这么高,谷底的零星树木都看不清了,周围的几架山头都伏倒在他的脚下。但仰头望去,还看不见这架山的峰顶。
  
  石蛋蛋的心口扑通扑通跳起来了,嘿呀,这么高的山,这样笨重的松木,怎样往山下拉呢?
  
  这时,艾买提抡起一柄小铁锤,开始往木头上钉铁鼻儿了。那是一根尺多长的铁锤橛,一端有个圆圆的鼻儿,铁橛钉进松木的粗头,等于给松木挂上了铁鼻儿。然后,把套绳套在马身上,套绳后头带着一个铁钩,正好挂在铁鼻儿上。
  
  “就是这个样子拉吗?”石蛋蛋惊奇不已。马儿拉着木头往山下走,若是那木头打起滚来,还不把马拖下山去,摔个粉身碎骨吗?
  
  上马了。艾买提就像出门游山玩水一样,在马背上打了个响亮的呼哨。高山上响起了马蹄声。
  
  笨重的树干,在套绳牵引之下,随在马后顺山坡向下滑行。马快它也快,马慢它也慢。山坡上,时有石头凸出,坎坷难行。那木头就像飘浮在翻着波浪的江河里,波推浪涌,摇摇荡荡,颠簸着顺流而下。
  
  石蛋蛋目送着滑行的木头,有几次,那木头碰在石块上,一蹦一跳,眼看要打滚了。但还是没有打滚,又跟着前边的马儿向下滑去了。石蛋蛋明白了,那树干的粗头在下,细头在上,重心一直是向下垂的,自然能跟在马后顺山坡稳稳下滑,不会乱滚。
  
  石蛋蛋眼睛里闪出了光彩。他惊异地想,是在什么时候,什么人第一次想出了这个办法拉木头下山的呢?那是什么样的胆量、什么样的智慧呀!
  
  他身上霎时涌起了一股热流,飞身一跃,跨上了马鞍。矫健的雪花马立即迈开了银蹄。
  
  在那高高的山坡上,四匹马一串摆开,拉着木头顺坡而下。骑在马上纵目四望,山上青松,谷中绿草,像诗,像画……
  
                                        五
  
  上半天顺利地拉了两趟。下午再上山时,石蛋蛋已经轻松自如,觉得骑着马拉木头有着特别的乐趣。
  
  可是,大山忽然变了脸色……
  
  拉木头的人跃马上山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迹象,一抹白云在峡谷上空悠闲地浮动着。但是山里的天气瞬息万变。当马儿登上高山,刚刚到达木头跟前时,山顶上的松林忽然摇晃起来——风来了!再一转眼,不知是从哪个山头上冒出的乌云,飞速地漫过山谷,霎时布满了天空。
  
  艾买提紧张地望着空中,大声喊了几句什么,赶快钉铁鼻儿。
  
  “大雨要来了,快套马!”巴音特告诉石蛋蛋。
  
  “没事儿。”石蛋蛋满不在乎地笑着。昨天进山时,在路上碰见的那场面,不是只下了一阵儿吗?
  
  但是艾买提在一个劲儿地喊着,小铁锤敲在铁鼻儿上,一声比一声紧。
  
  “快!”巴音特挥了一下手,第一个跳上黑马,在前边带路。
  
  艾买提的红马也走开了。
  
  “老张,快走啊!”石蛋蛋喊张奇,“你走前边,我压队。”
  
  张奇看了看天色,慌慌张张地爬上了马背。经历了昨天和艾买提的冲突之后,他就像害了一场病,魂不守舍愁眉苦脸。
  
  这时,一种可怕的隆隆声从远处滚滚而来。石蛋蛋吓了一跳,他的雪花马也受了一惊,打了个响鼻,竖起耳朵,抬起头来朝空中张望。石蛋蛋赶快跃身上马,一抖马缰,喊了声:“快走!快赶上去!”
  
  四匹马拉开距离,快速赶到了那条绕山而下的狭窄险路上。
  
  一阵狂风扫过山谷。紧接着,咔啦啦一声雷响,大雨哗地从空中倒了下来。这当儿,忽听一声马嘶,张奇的那匹杂灰马像挨了重重一鞭子,前蹄一跳,猛地向山下冲去。
  
  那匹马惊了!它在狭窄的山路上狂奔,后边的木头蹦着跳着,甩来甩去。张奇吓坏了,控制不住惊马,也不敢往下跳,伏在马背上不知所措。骑手和马,随时都可能连同木头滚下山去!
  
  “呵呀!……”后边,石蛋蛋看得很清楚,吓得大声呼叫。
  
  大雨倾盆,雷电交加,把山谷震得发颤。
  
  杂灰马狂奔不止。前边不远,是艾买提的大红马。再往下冲,就要和大红马相撞了。
  
  山路,狭窄的山路,险峻的山路。一边是山,一边是深谷。四匹马都在这同一条狭路上啊!
  
  艾买提的大红马,正赶到半山腰那棵孤松下。后边的惊马已快追上来了……
  
  这紧急关口,好一个艾买提,忽然从马背上猛一纵身,双臂像翅膀一样向空中扬起,两只手恰好抓住了头顶上的松枝,全身悬空而起,脱离了马背。
  
  大红马拉着木头从孤松下穿过去了。后边那匹惊马像一股狂风卷了过来。在这惊心夺魄的一瞬间,艾买提从空中嗖地落下来,眼快手疾,猛一下抓住了惊马的鬃毛。那匹马突然遇到拦截,怒嘶一声,猛地向上一蹿,直立了起来。艾买提被连根拔起。但他擒牢马鬃,绝不松手。马的前蹄又落了下来,把艾买提摔倒在地,腾出一只手,一抓,把马缰捉住,倾全身力气勒住了惊马。
  
  张奇还趴在马背上,早吓昏了,不知为什么竟没摔下去。艾买提拍了他一下,一只手把他扶下马来。
  
  前边的巴音特和后边的石蛋蛋都跑过来了。巴音特激动地用蒙古话喊着什么,石蛋蛋嘴里喃喃地念着:“多险哪!多险哪!”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他在高处看得最真切,若不是艾买提,这会儿张奇和那匹马还能活着吗?
  
  张奇苏醒过来,身子抖动着,好一阵,忽然挽住艾买提,抱得紧紧的。艾买提也用维吾尔族的语言说着什么,双手轻轻拍着张奇的肩。
  
  山谷静了下来,雷声息了,雨停了。山头上的浓云很快散去。峡谷上空洗涤得透净。满山的水珠在阳光下映得闪闪发亮。石蛋蛋的眼睛也在闪闪发亮。在他十八岁的时候,他的脚步踏上绵绵群山,见到了深山峡谷里的迷人风光……
  
  
2#
发表于 2014-11-20 11:26 | 只看该作者
毛头小伙子石蛋蛋到著名的松树沟附近运木材,和张奇等三个民族的哥们一起组成了运木小队,语言的交流、性格的不同,让会说多种民族语言的石蛋蛋在深山峡谷的这个运木小队里渐渐成为受欢迎的人,但是石蛋蛋毕竟年轻,当他骑上骏马与三个大哥一起走上峻岭,惊险的运木开始了……这是一篇节奏快、大场面、惊险刺激、语言犀利泼辣的精彩小说,深山峡谷的风光和运木工人的艰辛被作家描写地荡气回肠、余音不绝。欣赏学习,田老师辛苦了!
3#
发表于 2014-11-20 11:27 | 只看该作者
真的要感谢生活和经历,田老师的小说写的这么丰厚踏实,一定与他丰富的生活阅历分不开!
4#
发表于 2014-11-20 20:11 | 只看该作者
田老师的勤奋精神值得学习
5#
发表于 2014-11-21 09:37 | 只看该作者
期盼田老师的西部系列继续下去。
同时期盼大作的重要场景和重要人物考虑统一一下,因为这样有可能成为一部非常有特色的长篇力作!
6#
发表于 2014-11-21 11:22 | 只看该作者
作者笔下的自然风光优美,体现作者对那里的深情热爱,作者笔下性格迥异的人物形象,看出作者对他们的熟知和喜欢。小说场景惊险,几个人物展示了民族大团结,并讴歌了他们的勤劳勇敢智慧,没有丰富的生活积淀和人物素材的积累是写不出这样厚重的作品来的,田老师的小说说明了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值得大家学习。
7#
 楼主| 发表于 2014-11-23 09:43 | 只看该作者
毛头小伙子石蛋蛋到著名的松树沟附近运木材,和张奇等三个民族的哥们一起组成了运木小队,语言的交流、性格 ...
琴岛小丫 发表于 2014-11-20 11:26



    小丫的小说写得好,点评作品也令人赞叹。我的一篇拙作,能换来小丫这样精彩的点评文字,真是心满意足了。谢谢小丫!
8#
 楼主| 发表于 2014-11-23 09:46 | 只看该作者
真的要感谢生活和经历,田老师的小说写的这么丰厚踏实,一定与他丰富的生活阅历分不开!
琴岛小丫 发表于 2014-11-20 11:27


我年轻时确实在准葛尔盆地边沿生活过两年,那样的生活充满了传奇色彩,是我写作的宝贵财富。
9#
 楼主| 发表于 2014-11-23 09:47 | 只看该作者
田老师的勤奋精神值得学习
天下为公 发表于 2014-11-20 20:11



    呵呵,说不上勤奋,就这么一篇一篇地写吧,也不会干别的事,平生就会干这一样。
10#
发表于 2014-11-23 09:56 | 只看该作者
田老师客气了,读您的作品是俺内心的陶然和享受,谢谢老师。希望您写,但是您一定要注意休息,身体第一,不要等有缘俺看望各位老师的时候您老态龙钟,步履艰难,嘻嘻,说笑,总之是,您想写的时候再写,别强求自己,学生的话您明白不?
11#
发表于 2014-11-23 13:16 | 只看该作者
惊马一节写得惊心动魄,扣人心弦。小说故事情节简单,完全是散文化的叙述,但不是优美。几个人物在深山峡谷里共谋生存,人物个性鲜明,在矛盾冲突里显出和谐完美的画面。
12#
 楼主| 发表于 2014-11-24 09:53 | 只看该作者
期盼田老师的西部系列继续下去。
同时期盼大作的重要场景和重要人物考虑统一一下,因为这样有可能成为一部 ...
琴岛小丫 发表于 2014-11-21 09:37



    是想写一部长篇呵。近期把计划中的几个短篇写完,就要停下来转入长篇,可能随着04年的结束,我就要暂时和朋友们说再见了。
13#
 楼主| 发表于 2014-11-24 09:59 | 只看该作者
作者笔下的自然风光优美,体现作者对那里的深情热爱,作者笔下性格迥异的人物形象,看出作者对他们的熟知和 ...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4-11-21 11:22



    我写的小说,都是熟悉的生活。当年曾在新疆北部少数民族地区生活过两年,那时曾亲赴松树沟林场拉木头,所写场面全是真实的经历。若无亲身体验,是写不出这样的小说的。那个石蛋蛋可以说就是当年的我。小说中只有惊马那一节是我想象出来的。谢谢清风版主的点评鼓励!
14#
发表于 2014-11-24 10:09 | 只看该作者
是想写一部长篇呵。近期把计划中的几个短篇写完,就要停下来转入长篇,可能随着04年的结束,我就 ...
田瞳 发表于 2014-11-24 09:53

好的,俺等待中!
15#
发表于 2014-11-24 10:10 | 只看该作者
但是俺不许您走,不许,您在这里呆着,该怎么写怎么写不行吗?行不俺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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