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素心如兰 于 2014-12-10 17:43 编辑
【一】 早上九点，“樱花美发店”。 吴美英刚打开门，她的前夫李强就裹着冷风挤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跑到她卧房看了看，尔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一语不发，只是闷着头抽烟。缭绕的烟雾中，红红的火星在他指尖明明灭灭，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得不到宣泄，气氛低沉而压抑。 吴美英见他脸色特别难看，心里有些打鼓，赶紧冲徒弟使个眼色。徒弟乖觉地溜出后门，拼命往邮局职工宿舍跑去找覃正斐，也就是吴美英现在的老公。 “美英，我今天来，是想带你回家。”李强抖了抖烟灰，一字一句地开口：“因为，你是我老婆。”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吴美英平静地说：“从离婚协议拿到手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更何况，我现在有了彼此都真正关心爱护的人。” “我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李强把烟头一甩，红红的火星被他一脚踩碎，地面上迅速洇开一小滩灰黑的污渍，如同蒙在心上的尘。 吴美英倔强地摇头：“我说了，我不会跟你走。” “为什么？为什么？”李强一把拽住吴美英，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你这个薄情寡义见异思迁的贱女人！我告诉你，我没有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就说明离婚协议不具备法定意义，所以，你仍然还是我李强的老婆！” “老婆？你还知道你有个老婆？”吴美英惨然一笑：“当你一次次输掉家产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起过你有个老婆？当你经常几天几夜不回来，女儿差点丢掉小命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起过你还有个家有个老婆？当你一次次偷走我辛苦存下的积蓄肆意豪赌时，你有没有想起过你还有个老婆？当你一声不吭跑到广州一去就是半年电话都不打一个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起过你还有个老婆？当别人一波一波上门讨债恶语相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起你还有个老婆？现在，我们都已经离婚一年多了，你居然跑来跟我说我是你老婆！李强，我只问你一句，协议离婚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我，我……”李强颓然放手，低着头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李强，只要你带着女儿好好过日子，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吴美英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却又陌生的男人，看着自己以前全身心包容和爱护过的男人，眼泪一颗颗落下。是啊，受伤太多太深，担负的太沉太累，再坚固的堡垒和感情也经不起岁月的蹉跎。 “不，我不会放弃！”李强红着眼暴喝：“无论如何，我今天都要把你带回家！” 【二】 “你谁啊你？”覃正斐踹开玻璃门，披着个夹克一阵风似地卷了进来，指着李强冷声道：“这是我跟美英的家，我们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美英，美英，哈哈，叫的可真亲热。”李强冷笑一声：“你问我是谁？我告诉你小子，我是她男人！今儿个就是来带她回家的！” “我才是她男人！”覃正斐啪一下抖开大红的结婚证，指着上面的名字和照片嘲讽道：“认字不？看清楚没有？她是我老婆！我老婆！懂吗？！” “假的！假的！这他妈一切都是假的！”大红的喜字和印章，以及那正甜蜜微笑的女子，几乎亮瞎了李强的眼。他一把夺过证件狠狠摔在地上，尔后抱头蹲下，心，突然就痛到无法自已。那上面的女子，那么温柔，那么能干，这一切曾经都是他李强的呀，什么时候他竟错失了这份微笑和甜蜜？ “李强，你走吧。”吴美英叹口气：“我们……好聚好散。” “去你妈的好聚好散！”李强愤然起身，拎起风筒就甩了过去。哐啷一声，两块镜子应声而碎，哗啦啦散了一地。他双眼通红，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拎着风筒一口气把店里所有的镜子砸了个粉碎。 “李强，你这是干什么呀？”吴美英尖叫道：“有话好好说嘛！” 李强冷哼一声，顺手把壁柜里的东西一通乱扫：“说？还有什么好说的？除非你跟我走，否则一切免谈！” 吴美英失神地看着眼前暴躁癫狂的李强，看着她辛辛苦苦置下的家业再一次惨遭蹂躏，心头悲哀莫名。是的，他还是那样自私偏激，不听劝告，不思改进，永远只知道索取和蛮横，脾气来时，可以将所有的东西统统砸碎，也可以将她手上仅有的一点钱拿去挥霍滥赌，丝毫不管不顾她们娘俩的生活怎么维系。她想不通自己以前怎么就看上这样的男人。 “李强，我警告你，再不滚我就报警！”覃正斐跨过满地狼藉，将吴美英护在怀里，冷冷地说：“作为男人，我可以理解你的痛苦。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亲手造成的，没有任何理由责怪美英。现在，她是我覃正斐的老婆，跟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所以，不要在我家里撒野，出去！” “啊……”李强仰天大吼，手里的风筒嗖一下对着覃正斐掷了过去。 覃正斐搂着吴美英侧身躲过，把手里的夹克一扔，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怒道：“有完没完你？还真当我怕了你？” 【三】 “勾引别人的老婆，算什么本事？”李强阴冷愤恨的目光蛇一样在覃正斐身上舔来舔去，冷笑道：“小子，有本事单挑。” “李强，请尊重一下你自己，也尊重一下美英。她有权选择自己的幸福和人生。无论如何，你们已经离婚了，就代表着你已经放手了。”覃正斐握着双拳，一字一句地说：“何况，她曾经是你爱过的女人，难道你希望她整天悲苦郁结？” 李强痛苦地闭上眼睛，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吴美英面前恳求道：“我错了，美英。都是我的错！我混蛋！我不是人！你原谅我吧美英？跟我回家好吗？你放心，以后……以后我一定加倍对你好。” 吴美英怔怔地看着这个曾经狂傲不羁的男人，看着他语无伦次地表述和自责，突然觉得他很可悲很可怜。只是，他伤她那么深那么狠，撕裂的情感如何能抹平？她咬紧牙根，冷静而决绝地开口：“李强，我已经不能回头了。希望你也能重新组建自己的家庭。你，走吧。” “不！”李强蹭一下站起来，红着眼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啪一下在吴美英脸上留下五个手指印，怒不可遏地骂道：“你这个贱女人！我就知道你不会跟我走的。老子不过出去了一年半载，你就跟这个小白脸搞在了一起！居然还跟我协议离婚！老子告诉你，我没有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老子就是不承认已经离婚！要么你今天跟我走，要么，老子一刀砍死你，免得你丢人！” 话音刚落，他解开外套，摸出一把两尺长的厚背砍刀。亮白锋利的刀口直指吴美英鼻尖，冰冷刺目的寒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吴美英愣住了。覃正斐愣住了。小徒弟愣住了。围观的人群愣住了。店里鸦雀无声。 “杀人啦！”不知道谁开口喊了一句，人群顿时做鸟兽散。 “李强，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别伤着美英。”覃正斐急道。 “要么走，要么死。你选一个。”李强冷酷地说：“不然，谁都别想好过！” 吴美英怔怔地看着李强，泪水，扑簌簌滚落。有悲哀，有失落，有绝望和疼痛。这可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啊。老天，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四】 “李强，我只想问你，你可曾有那么一点点爱过我？”吴美英吸了吸鼻子，满心酸楚。 “我爱你。”李强烦躁地说：“就是因为爱你，所以才想你跟我回去。美英，我离不开你，也放不下你，真的。我改，我以后一定改，相信我好吗？” “那你先把刀放下。”吴美英垂下眼睑，声音低沉而平静。 “不！”李强偏执地嘶吼：“今天，你必须跟我走！” “那么，你动手吧。”吴美英闭上眼，身子往前凑了一步。 “你……你宁愿死都不跟我走？”李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嘴唇猛地哆嗦起来，握刀的手一抖，刀锋一下子蹭破了她鼻尖。一线血痕，在她脸上缓缓洇开。 “美英！”覃正斐惊叫：“李强，快把刀放下！别伤着她！” “对不起美英，你没事吧？”李强也有些慌了。 “年轻人，别冲动。”两个警察一脚跨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年纪大的冲李强眨眨眼，慢慢往他跟前凑：“有什么话当面说开就是了，把刀放下嘛。” “别过来！”李强警惕地看着他，砍刀直指吴美英前胸：“再过来我就动手了。” “好好好，我不过去，行了吧？”年纪大的警察站定后四周围打量一下，笑了笑：“哟，动静弄得还挺大的，小伙子怨气不小，这是要准备破釜沉舟啊？” “少废话！”李强不耐烦地说：“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与你们无关。” 年纪大的警察搓搓手，有些为难地说：“我也不想管你们之间的事啊，可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我怕你到时候不好收场。” “我没有开玩笑。”李强下巴一扬，冷哼道：“要么她跟我走，要么我捅她一刀，再还她一命。” “没有商量的余地？”年纪大的警察有些苦恼的摸摸后脑勺，小指却对着八点钟方向微微晃动了一下。年轻的警察咳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往旁边挪了挪，站到了李强五步开外的斜前方。 “好了，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年纪大的警察把帽子摘下来，关切而和善地开口：“一看你就是个聪明的好小伙嘛，怎么就动家伙了呢？你看人姑娘脸上开了道口子，也不知道破相了没？” “我……”李强心虚地看了看吴美英，犹豫了一下，握刀的手不自觉地往下一滑。 年轻的警察眼疾身快，纵身一跃，一个虎扑将李强撞向一边。而后双手一收一扣，轻易就将他制住。厚背砍刀当啷一声，跌翻在地。 “放开我！”李强死命挣扎。 “小伙子，你还年轻，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呢？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只劝你一句，如果爱，请放手。她幸福你也会觉得幸福；如果不爱，请放手，命里无时莫强求，成全才是最好的结局。” “成全才是最好的结局？”看着那对深情相拥的男女，看着正为吴美英擦拭脸上血痕的覃正斐动作是那么细致那么温柔，想到之前她宁愿死都不跟他走的情景，李强突然感觉心灰意冷。他苦涩地笑了，喃喃道：“也许，放下，也是一种幸福？” “对，放下，也是一种幸福！”年纪大的警察拍拍李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你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希望你能在以后的日子里，且行且珍惜吧。” 警车载着李强，呼啸着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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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8 0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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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8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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