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郭玉琴 于 2014-12-22 18:33 编辑
故乡的冬天知我心
文/郭玉琴
这是冬至数九的第一天,在南北回归线泾渭分明的划出白昼变长,黑夜开始缩短的时辰里,我站到了故乡的土地上。冬至大如年,我回来了。踏上故乡的路,我的心在对故乡的思念里变暖。我已经不在乎故乡的土地在这一刻变硬,没有柔情托付给我这个游子。故乡的小河里一处一处的开始结着冰。它们以冰花的模样出现,似乎坚不可摧,以高傲的头颅迎上北风,列队欢迎我,任其呼啸而过,不作一点低头的颤抖。
我也是故乡冬天里的一朵冰花,我的心在这些年世事变幻无穷的历练里,早已不再恐惧了。这些年我学会和冰花站在了一个起点上,在铁马冰河一样的寒冬时节里从容起舞。我回来看望我的故乡,带着了却思念故乡的风物心愿,只是为了过完这个冬,能够回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让自己更加的汲取到勾勒生活前景的力量,风物长宜放眼量。
故乡的冬天已经进入真正的万籁俱寂的世界了。山河苍茫,飞鸟遁隐,虫儿冬眠,再没有小白兔和大灰狼的故事在等着谁的童年回望。我走在故乡的路上,在这万念俱寂的世界里,静静的观望,在萧条的冬景里寻找熟悉的场景。我想一定会有喜鹊出现的。这是整个冬天的故乡最常见的一种鸟儿。无论谁遁隐,对寒冷怯场,它都不会逃离现场的。喜鹊最喜欢栖息在故乡冬天的老槐树上,它要把窝搭的高高的,不准放寒假的孩子调皮捣蛋,捣毁它的窼。
我在返回故乡的路上听到了一只花喜鹊的叫声。它的声声叫唤像是我的故人在唤我。我在听到它声音的这一刻,你不知道我的心是多么的欣慰。这是故乡的鸟儿最熟悉的声音。它的呼声让我想起了老祖母在世的时候说话的声音。老祖母在世的时候,早晨起来一听到花喜鹊叫声,就会开心的说,喜鹊报喜了,一定有好事出现。老祖母非常喜欢在冬天的早晨看到花喜鹊的出现,而我也曾是老祖母世界里的一只花喜鹊,叽叽喳喳说着童稚的言语承欢过她的容颜。
一只喜鹊从枝头飞落,它落在故乡小路旁边的一块麦田里。在青青麦子包围着的那块土地中间,有一处坟冢,是老祖母长眠的地方。老祖母辞世长眠在地下已经二十年了。她的坟前长满杂草,茂盛的长着,每一株草都是老祖母生前的伴。老祖母曾经一生都在与故乡大地上的每一株草为伴过。她喜欢在活着的时候侍弄田地里的每一株草,每一株草在老祖母生前的时候都被她慈祥的手安抚过,亲近过,睁眼真心相待过。一株草在老祖母的世界里,我不知道该是她的姐妹,还是她的孩子。她爱过也恨过,怜过也怨过。老祖母不识字,生前从来没有走出过故乡到外面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她告诉过我的世界就只有一个故乡那么大,她亲近过的风物也只有故乡的一草一木。为此她的心在故乡的风物滋润里也长成一颗草木心。老祖母说,人生在世,草木一生,白云苍狗,转瞬即过,什么也带不走,只有一堆黄土。因此老祖母过世,她的坟前没有堆满鲜花,只有一簇簇狗尾巴草相伴。每次有子孙还乡祭祖,如果能不忘为她老人家添一把黄土,那么她地下有知一定会感到欣慰的,这是老祖母生前的心愿。老祖母生前对我说过的一句话,这些年我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敢忘,她说,床头有人拉屎,坟头有人烧纸。因为我不敢忘记这句话,所以我在冬至这一天回来了。老祖母生前曾经搂过我睡觉,为我深夜盖过被褥,寒夜里老祖母守在床前的慈祥音容笑貌,一直在我记忆的脑海里。
老祖母长眠的地方与村口两两相望。站在老祖母长眠的地方,我远远就能看到村口家的方向。家中的老屋一直因要拆迁而没有来得及修葺,青砖红瓦,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墙上多了青苔和斑驳的沧桑。而当年的大人也都老了,孩子也都如鸟儿一样飞走了。我像一只燕子在故乡与城市之间飞来飞去,不知疲倦的打量着这个世间的沧桑变化。母亲头发在冬天里白的像乡间的芦花,父亲眼神浑浊的像他牵过的耕地老黄牛。岁月在亲情目送的光阴里,渐走渐远,像一个长长看不到结局的的故事,没有人知道我这些年留下多少眷念和期待,伤感和失落,书写到字里行间。
冬天莫还乡,还乡须断肠。西风,古道,瘦马,老翅几回寒暑。这是一个游子的冬天,也是一个词人的冬天,但它不是我的冬天。我的冬天在故乡的路上,它还在我望不尽的岁月尽头等着我亲临现场。走在故乡的路上,我已经闻到了家中双亲熬起的热腾腾小米粥的味道;走在故乡的路上,我已经想起乡亲们腌制萝卜干的味道;走在冬天的路上,我已经听到了村庄犬吠的声音;走在冬天的路上,我已经听到了来自于我魂俯深处荡漾出的梅花三弄丝弦声。
一切眷念的和热爱的,都将在冬天里终究要分离成咫尺和天涯的思念,一切向往和期待的终究将要变成现实和梦境的出口。我言语已经不多,一切都还在这个冬天返乡的路上积攒着。我想故乡的冬天是知我心的,就像喜鹊知道我一定会在冬天的故乡里听它叽叽喳喳,感觉不到厌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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