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蛇爬行在深处

扶桑六指

蛇爬行在深处
文/王富中

　　王晓东是一个便衣。

　　王晓东当便衣三年多了。三年来，他出没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公车上，只要是人群聚集的地方，他都朝那里挤。他的挤是带有报复性质的，三年前他因为小偷偷了钱包而误了局里派下来的工作，身无分文的王晓东垂头丧气的回到局里，上司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他立正后说，让小偷把钱包给偷了。上司就生了气，你是怎么做警察的，一个警察让小偷给偷了？上司的这一生气不打紧，却让王晓东去了反扒大队。从哪里跌下来就从哪里爬起来，这是上司时常教训他们的话。从骨子里说，王晓东是不愿意做便衣的，他憎恨这个工作就如同憎恨小偷一样。但是当他一个个的把小偷人脏俱获的时候，他又是十分欣喜的。你偷我，我就绝不让你好过。这是王晓东抓住每一个小偷的时候都要说的话，他说得很凶残的样子几乎让每一个小偷都记住了他的模样，也就是说，栽在他手里的小偷绝不会第二次栽给他。每次看到他时，小偷的手都规矩了。王晓东为此懊恼不已。他一直都在努力的走出便衣这个队伍，他还是喜欢穿着警服走过大街时的威风。当然，抓小偷的数量直接影响着领导对他的注意，也直接影响着他是不是可以再穿上警服，为此他在大街上在商场里都是时时刻刻的提高警惕，猫着眼睛环顾周围，他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可是，三年了，王晓东抓的小偷不少，却依然还只是一个便衣。

　　王晓东在做便衣抓小偷的同时，也被迫抽着时间去相亲。他已经二十八岁了，母亲早就想抱个孙子了，可儿子的婚事好象没有一点动静，她老人家就急了，托人到处给王晓东介绍对象。王晓东十分厌倦去相亲，平日里抓贯了小偷的他在相亲的时候就好象自己是小偷，面临着一个女便衣，这样的感觉让他总是沉默不语。有一天晚上，母亲把他拉住问，晓东，你怎么了，人家姑娘都说你是哑巴。

　　王晓东就大声了，妈，你要是还找姑娘来，我不变哑巴才怪。然后就摔门出去了，把母亲留在屋子里发愣。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给儿子找对象的决心，每一次介绍一个姑娘，她就觉得孙子已经在那姑娘的肚子里嗷嗷的叫唤了。王晓东母亲做别的不行，做起这件事情来特有精神。

　　文静就是这样在王晓东母亲的介绍下认识王晓东的。文静的一个朋友的母亲的朋友是王晓东母亲的朋友，这样的周转过程把文静和王晓东糅合在了一起。王晓东的母亲在他之前见了文静，她对文静做自己的儿媳妇十分的满意。文静不是那种特别漂亮的女人，但她胸脯大屁股大，这是王晓东母亲择人的一个很重要的标准，只有屁股大的女人才会生孩子，她对孙子的渴求难于言表。文静也觉得挺别扭，这个被朋友戏称为自己未来婆婆的老女人总 往这的胸上个下半身看，文静赖着朋友的面子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回来后就发怒了。她点了一根骆驼，顺便甩给了朋友一根，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后骂道，他娘的一个老变态。

　　老实说，文静是不愿意和警察打交道的。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她的生活极其简单但很有规律。她是一个懒散的人，抽烟喝酒睡觉和接待不同的客人。但她有自己的原则，一个月最多只接待五个，超过这个数字后不管是谁都会被她关在门外，也不是一般的人都可以上得了她的床的，上她床的男人要有一定的资质和能力，而且经济条件要十分发优厚。她平均一个月给希望工程寄去三千元，剩下的刚好供她自己的生活。她闲时也写一些非常煽情的情感文章，在一个女性周刊上开着一个不大不小的专栏。她在深夜里喝酒，大声的吆喝，有时候也在深夜里哭泣，但这是她的私人生活，别人无法触及。家里人和她的关系也十分的僵化，父母来电话时她总是选择沉默不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是对还是错，但既然这样走了下去，她不想轻易的就放弃。

　　有一天，朋友打电话给文静说要介绍一个警察给她认识。她对着电话大笑，然后说,警察别想上我的床。朋友也笑了，说，是个便衣。文静便骂开了，他妈的，便衣就不是警察？朋友在电话里严肃的说，别闹了，是正儿八经的给你介绍对象，你也不小了，别人的母亲要先见你。文静感到真是不可思议，她从还没有考虑过要找对象，但现在，朋友把别人的母亲都给砸过来了，而且是个警察的母亲。她觉得挺有意思，便问，那便衣怎么样？朋友说没有见过，不过听说是个反扒高手。

　　文静一听说是个反扒高手兴趣就来了。她决定去见一见这个男人，反扒高手，便衣警察，她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很好笑，他决定要去玩一玩这个男人这个警察。没有过多久，她就和朋友一起去见了王晓东的母亲。朋友特别嘱托，不要抽烟。

　　王晓东在一个午后栽在了一个小偷手里。在那辆豪华的公交大巴上，王晓东注意到了那只手，它正在往一个女子的腰包里探，那女子正在兴致勃勃的打电话，并且说得哈哈大笑的无所顾忌，她说，他娘的，那真是一个老变态，你不相信？你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到你那里。王晓东在心里好笑，如此不家提防的女子，别人在掏她的腰包她却满面春风的开心。他等待着要来一个人脏俱获。就在这个时候，王晓东看见那个小偷的手从女子的腰包里缩了回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他二话不说的冲上前去抓住小偷的手，小偷的抵抗很快就被王晓东制住了。那女子还是在打电话，对眼前发生的格斗只是旁观了几眼。王晓东说，小姐，他偷了你的钱包，我是警察。女子不相信似的挂了电话，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钱包说，没有啊，钱包还在我的身上。小偷马上就神气了，他在公车上大叫，你们看啊，警察冤枉好人啊，我要去投诉。王晓东也急了，他要司机停车，可是乘客都反对，有人吼了起来，警察就了不起啊，想停车就要停车，我们都还要赶时间呢？王晓东对那女子说，小姐，那你到局里去作一个笔录吧。女子对他翻了翻白眼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呢，钱包也没有丢。王晓东什么办法也没有，只好放了那个小偷，到站时看着他下车，还大模大样的整了整衣服。

　　在后来文静和王晓东真正相见的时候，他们自己都没有办法相信这个城市原来是这样的小。他们坐在咖啡厅里，这是文静选择的地方。

　　文静说，真没想到是你。

　　王晓东憨厚的笑了笑，我也没有想到。

　　你还在怨我，反扒高手。我告诉你，你以为我也是警察啊，我没事情干嘛要去惹那些人，一惹就上了身，甩都甩不掉的，我可不想自己有什么麻烦。文静说话的声音很大又很沙哑，大概是烟抽多了。

　　王晓东问，你那天说的就是我妈？

　　文静看着他然后大笑起来，她是一个无所顾忌的女子。她把烟点燃，依然是自己一直都坚持的骆驼，说，是的，那又怎么了，道反扒警察还要管这个？

　　王晓东看了看她，不再说什么。这是一次不欢而散。王晓东回家后就开始抱怨了，妈，你看你给我找的个什么女的，简直就是一个小太妹。文静对王晓东也没什么好印象，她打电话给朋友说，你说那警察多可爱，还要问我怎么骂的他妈，简直是一个白痴。

　　应该来说他们很快都忘了对方。可是，王晓东的母亲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她看中了的儿媳妇怎么能够轻易就放弃呢？于是，他们就有了后来的见面，后来的见面是戏剧性的。

　　那段时间，一个市里面的领导来局里检查工作。他着重的强调了现在的偷窃问题，说是有很多的群众反映现在的小偷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他老人家的一个亲戚来这里也遭了小偷的手，你可以想象他老人家是多么的气愤，所以要大加整顿城市风貌。市里面的领导把这个意思传达给了局里的领导，局里再传达下来，特别是强调了反扒大队的任务。王晓东就觉得机会来了，这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只要是做出了成绩就有机会让领导开心，领导一开心，自己穿上警服的事情那是肯定的了，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好处呢？王晓东决定要狠下心来做出一点业绩。他大量的上街，出了工作时间外还自己加班。你偷我，我就不让你好过现在变成了你偷人民，我们就不姑息。可是越是着急越是办好事情，王晓东想也许是队里有人走漏了风声，知道最近要严打，对于此，王晓东也只能够摇头叹息。但是他很是不服气，他想，我做了三年的便衣，领导怎么也应该考虑一下我的出头之路了吧，可领导的默默无语让王晓东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而且更可怕的是，市里领导来的这几天还有几个便衣又恢复了警服穿在身上大摇大摆的姿势，可就是没有轮到他王晓东。

　　王晓东在垂头丧气的日子里还要忍受母亲的唠叨，晓东啊，你再去见见她嘛，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王晓东就来气了，好，好，有什么好的，妈，你知道她怎么骂你，老变态！可是王晓东母亲怎么也不相信，她说，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骂人呢？肯定是你搞错了。王晓东没有办法，只好同意母亲，他让母亲给他安排就是。

　　文静接到王晓东母亲电话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吃着泡面。她已经三天没有出过这屋子了。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很是怪异，王晓东不打电话来他母亲却打电话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觉得这母子很有意思，便应和王晓东再见上一面。

　　他们的第二次见面还是在一家咖啡厅里。他们靠窗坐下来，都不说什么。最后还是文静打破了局面。她说，你这个警察怎么搞的，这样的事情还要母亲打电话来？

　　王晓东很是尴尬的笑了笑说，我妈妈就是这样，不好意思。

　　这次的谈话比上次要还好一些，没有什么大的争吵，最多的就是说说王晓东这个便衣做的有多窝囊。

　　你为什么要骂我妈是个老变态？王晓东问。

　　文静又是大笑了起来，你妈不是？我们见面的时候她一直盯着我的胸和下半身看，这还不变态？

　　王晓东这时候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刚好有一个点歌的小姐过来了，王晓东就随便点了一首歌以掩饰过去。

　　王晓东回到家的时候把怨气发向了母亲。妈，你见她面的时候为什么一直盯着别人的胸脯和下半身看？王晓东母亲就笑了起来，说，晓东，文静大胸脯大屁股的你没有看出来，会生孩子，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想要一个孙子。王晓东听母亲这样一说也笑了起来。这一笑就让所有的事情发生了转机，他不想让文静误会自己的母亲，于是给文静打了一个电话说，我妈是认为你很会生孩子。文静在电话里大笑了起来，王晓东也笑了起来。

　　有了这一次的电话和电话里的笑声，后面他们的交往也十分顺然了。有一次，他们在公园里的时候，文静问，你知道我们每次见面的那个咖啡厅对我们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王晓东茫然不知。她就笑了起来，因为那里的墙壁上有那么多的蛇行图案。

　　蛇和我们有关？

　　文静又笑了起来，说，你很像蛇啊！

　　后来王晓东一直都没有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像蛇。再在后来，他知道了文静的真实身份，但是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他只是说，以后好好的过。在文静的小屋子里面，王晓东又看到了蛇行图案，那些蛇蜿蜒着爬行。文静在后面抱着他的腰说，你不仔细看看这些图案，王晓东上近仔细观看，上面豁然落着局里领导的大名。文静就在后面笑了笑，说，我有办法让你不做便衣。

　　之后不久，王晓东就被提拔升职了。


　　于2004.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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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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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爬行在深处
文/王富中

　　王晓东是一个便衣。

　　王晓东当便衣三年多了。三年来，他出没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公车上，只要是人群聚集的地方，他都朝那里挤。他的挤是带有报复性质的，三年前他因为小偷偷了?..

挺好的故事，结尾处有点仓促，不知对否，莫生气啊。

若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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