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梦的延长

敬一兵

　　　　　　　　　人生是梦的延长
　　　　——歌曲《路随人茫茫》鉴赏随感
　　　　　　　　　　　　　　　　　　　敬一兵
　　
　　真的没有想到，１９９５年由黄沾作词作曲，张国荣演唱的电影《倩女幽魂》主题曲《路随人茫茫》，竟然在２０１５年年初的一个清晨，拽着我的灵魂从困顿的肉身和疼痛的自我反思中一跃而起，在异乡充满阴霾和孤独氛围的天空下徘徊。脍炙人口的音乐和旋律，只有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人生感受之中，才会像徐徐绽放的花朵，纤毫毕现地展示出自己弯曲的线条和柔软的轮廓，让人的灵魂获得抚恤让人孤寂迁徙的肉身获得知遇金石之音的慰藉。记得卡夫卡说过，事实上作家总是要比社会上的普通人小得多也弱得多。因此他对人世间生活的艰辛比其他人感受得更深切、更强烈。对他本人来说，他的歌唱只是一种呼喊。张国荣演唱的这首歌曲是他的身心在呼喊，何尝又不是我的牙齿，以及此刻比牙齿更为疼痛的内心在呐喊呢。
　　
　　作为电影《倩女幽魂》的主题曲，黄沾创作的这首歌曲充分发挥出了林间小溪潺潺，楼上琴箫迭起的那种古典风韵的特色。张国荣的演唱更是丰腴饱满神情交融。曲调悠扬、词境幽远，特别是他深情柔缓极富浑厚磁性的男中音，透过凄婉和略带阴气的旋律氛围，透过小倩婆娑泪眼的回眸和一袭白衣在夜路上颠沛流离的坎坷与不幸，透过飘渺与灵异的元素以及长长的间奏营造出来的画面感，水乳交融淋漓尽致地呈现了东方古典的宿命主题内涵与旨意。天堂和魔鬼都在细节中。一向持有这种认识的我，于清晨灰蒙蒙的天光中能够凭藉《路随人茫茫》的歌曲，在言鬼的主题之外沿循旁笔的指引，与张国荣的灵魂邂逅，与我自己的孤寂灵魂邂逅，与我交织着痛苦、寂寞、痴情、嫉妒、愤恨、坚毅等诸般复杂情绪的缠绵悱恻的自我流放的历史再次邂逅，确实让我感到惊讶和幸运。惊讶来自于我忽然感悟到张国荣的演唱对他自己来说是一种痛苦，他用自杀使自己得到解放去忍受新的痛苦。而我通过聆听他的演唱，体验到了自己肉身和心灵彷徨、孤寂、迷茫和难以抵达彼岸的疼痛。我的幸运则是在歌声里发现，梦可以揭开现实而想象却往往隐蔽在现实后面。很多时候，一首歌曲能否扣动人心能否引发内心的共鸣，往往都是在神情袭来的一刹那上揽得的，这大抵也应该是一首歌曲是否优秀的根本所在。至少，我此刻就是这样认识的，深刻而又略带疼痛与凄楚的成分。
　　
　　人生路
　　
　　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
　　
　　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
　　
　　美梦有几多方向
　　
　　找痴痴梦幻中心爱
　　
　　路随人茫茫
　　
　　人生是
　　
　　美梦与热望
　　
　　梦里依稀
　　
　　依稀有泪光
　　
　　何从何去
　　
　　去觅我心中方向
　　
　　风仿佛在梦中轻叹
　　
　　路和人茫茫
　　
　　人间路
　　
　　快乐少年郎
　　
　　路里崎岖
　　
　　崎岖不见阳光
　　
　　泥尘里
　　
　　快乐有几多方向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
　　
　　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
　　
　　不同的人听同样的歌曲解读同样的歌词，因为心情不同感受不同，自然就会产生不同的心得体验。这就好比一杯茶落进不同的肚子里面会有不同的滋味一样。朋友的父亲走完了红尘之路。路上的风霜、泪光、崎岖、叹息和悲欢离合都结束在了他的面前。在殡仪馆里，迎接他的是天堂之路。他躺在棺柩里的一脸安详模样，在这个阴霾的早上还是让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的天堂之路有多长，他的美梦也就有多长。我不敢说张国荣演唱这首歌曲的时候，凄婉悠悠的音线是他对自己未来用跳楼的方式结束自己红尘之旅的一次预见，但我敢肯定地说，他演唱这首歌曲的本质，就是在用自己的情愫解读歌词。事实就是这样，歌曲就是对歌词的一种情愫上的放大与栩栩如生的呈现。所谓唱歌兼唱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结束红尘之路，就是结束了自己的漂白与迁徙，这是一种诗意也是一种歌唱。二十年后我在异乡获得的这种感受，确实值得庆幸也值得纪念。
　　
　　歌词是歌曲的骨骼，也是歌曲最为本质的意境、美学和艺术走向的基本出发点。就拿中国出传统歌曲来说，歌曲的旋律、曲谱和音质音调的构建等等这些元素，大多是依照歌词的朗诵音调来确定的，因此，好的歌词和富有诗意的韵致，自然而然就会构建出优美的旋律。很多时候，相互辉映的天就之作往往都是一种心灵契约般的邂逅结果，一如歌曲《路随人茫茫》。在我看来，黄沾作词作曲的这首歌曲与张国荣的经典演唱，就是一种心灵契约。黄霑与张国荣是忘年之交，同是性情中人，一向互相欣赏。他评价张国荣的唱功是至今的港台歌手，没有人有他那种特别的韵味。他的低音雄浑，共鸣太好了，圆圆厚厚的，入耳之舒服，有似陈年干邑，醇醇地流入咽喉，暖洋洋而带几分挑逗，百分之百的“掂”。在张国荣的葬礼上，黄霑出席致辞，说话间老泪纵横：“哥哥是造物者的光荣，一切传统优美的品德和价值观，完全在他身上体现出来……”对后辈的痛惜爱护溢于言表。“失去了哥哥，我们也要开心地活着，我们反正总是要再见的，我这么大年纪，见到他还会比你们快些”。确实，正是因为张国荣的音色富有共鸣感，音质圆润温馨，音线厚实磁性，才能够惟妙惟肖地用声音勾勒描绘出路随人茫茫，人生是梦的延长的意境画面和高光点。
　　
　　是否一个天地灵气所钟的人间传奇，一定要在其舞影飞跃到最高美丽的一刻，便要将其身影凝住，这样他才会永远地收于我们的共同回忆之中，留住他最灿烂的光华？或者是否上天想通过歌唱家，教我们从今以后要好好学懂珍惜，由今日起我们要很率心地爱护我们本来就该爱护的事物，因为好的事物不会永远陪伴着我们？黄霑曾经这样问过自己，张国荣也曾经用《路随人茫茫》这首歌曲叩问过自己。如今，当我再次聆听这首经典的老歌时，这首老歌也在叩问我。一切事物的美好都不会永存，只能让我们在其风流光影中怀念和珍惜，就如《路随人茫茫》，就如我的所有美梦和期盼。

敬一兵

敬一兵

词：黄沾
曲：黄沾
人生路
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
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
美梦有几多方向
找痴痴梦幻中心爱
路随人茫茫
人生是
美梦与热望
梦里依稀
依稀有泪光
何从何去
去觅我心中方向
风仿佛在梦中轻叹
路和人茫茫
人间路
快乐少年郎
路里崎岖
崎岖不见阳光
泥尘里
快乐有几多方向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
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

寻找文字

爱听张国荣，也爱看张国荣。今读了敬老师的这篇鉴赏文章，又勾起对哥哥的怀念。就像敬老师文章的结尾：一切事物的美好都不会永存，只能让我们怀念和珍惜。

敬一兵

寻找文字 发表于 2015-1-30 21:42
爱听张国荣，也爱看张国荣。今读了敬老师的这篇鉴赏文章，又勾起对哥哥的怀念。就像敬老师文章的结尾：一切 ...

十分感谢老朋友第一时间回帖支持，握手致意！

孽小柒

喜欢张国荣。——物是人已非。我们的希望总是这么好，却把“好”当作蚂蚁，这么小。记得有一个酒吧叫“雕刻时光”。在这里缅怀一下张国荣吧。

木门长子

借一首歌纪念一个人，红尘茫茫，路随人遥，远去的就变得不可遗忘。张的可爱令人欢喜，张的逝去令人嘘唏，感动与感喟中的过往，美梦有几多方向？

敬一兵

孽小柒 发表于 2015-1-31 16:15
喜欢张国荣。——物是人已非。我们的希望总是这么好，却把“好”当作蚂蚁，这么小。记得有一个酒吧叫“雕刻 ...

感谢你的回帖评点与支持，握手问好！

敬一兵

木门长子 发表于 2015-1-31 17:43
借一首歌纪念一个人，红尘茫茫，路随人遥，远去的就变得不可遗忘。张的可爱令人欢喜，张的逝去令人嘘唏，感 ...

感谢木门的回帖点评及支持，握手致意！

万里山水

很少买香港歌手的磁带，偏巧无意中买了收有这首歌曲的盒带。后来被好友借去再未归还。熟悉的歌曲。不算太清晰的版本。阅读如此理性和感性交融的文字，实在是一种最好的歌曲解析，美好不会用存，却足以令人怀念和珍惜，令人共鸣。欣赏，学习，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