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飞去,字入水中
在同一个地方生活,喜欢语言没有骄矜,而且自由自在。初读《胭脂扣》才识得了李碧华这个精致到在心尖上开花的女子。而我的偶遇张国荣则是在一个深夜,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完电影《胭脂扣》。
不可否认,在海量的电影资料中,《胭脂扣》其实并不能算得上是部好的片子。它没有繁复的舞台布局,同所有的情感剧一样难免俗套。但却有精致到细腻的演员演绎构思与几个独特的镜头特写。
整部影片围绕着“死而未亡”这个话题,以倒、顺、插叙等表现手法展开了这个故事情节。从镜头特写孤单的如花(梅艳芳)的描眉点唇,到最后陈十二少(张国荣)吞鸦片。再追补镜头如花的离开,留下孤单的陈十二少都离不开“死而未亡”。
两个来自不同环境的生命,从偶然邂逅,到敞开心扉,到逐渐靠近。语言、生活方式都仅仅只能在彼此的爱里面简单地存活:女子来自莺歌燕舞的花楼,男子来自殷实富裕的中产家庭,她仅仅只能在他的爱里面简单存活;而他在对她的爱中,获得慰藉,并懂得珍惜感情,“告别”似乎是一早就已经注定好的事情。
且看二人初相识的情形,张国荣用自己独到的解读方式细细勾画出一个多情儒雅的公子爷形象——先是垂眸,目光淡淡地,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继而面部的所有肌肉都舒展开来,双眼微微眯起。镜头旋转再打上特写时,他已略略侧头,目光里沾上了欣喜,眼神上下轻微移动,最后几乎是目不转睛,嘴角扬起一抹几乎淡不可见的笑意,一句清唱“愁对月华圆”让面前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粘稠,看至此,你已知道,那个人,爱上了。
一个好的演员确实只需几个镜头,几秒钟,便成经典。而镜头的特写则是整部片子的灵魂。
从放鞭炮送对联这个镜头看张国荣的定位,也只在短短的一瞬,他坐于窗台上,眼神中有着那种特有的看似漫不经心却实足用了真心的神情,两脚悬空,晃动着双腿,居高临下地也只用了一个字“放”,那眉梢,那神情,八七年的张国荣已经懂得如何收放自如,不夸张,不矫情,不造作,仿佛是浑然天成地去流露,一出场就是满心的痴情狂恋,吐气都已芬芳醉人。
影片的最后,依旧扣住“死而未亡”这一主题,陈十二少满目苍容自怨自艾,如花缱绻决绝的不管不顾,直至她径自消失在门洞那头,只留下陈十二少孤独的背影,到此也只有一句台词“如花,如花,原谅我”。镜头在此处停顿了数秒后又闪回至初时二人初见场景,女子抬手点脸颊的神情依旧,男子清朗俊雅,眉目带情依旧。
片子里张国荣饰演的陈十二少始终像隔着玻璃的画,镜头极少,台词不多,夹杂着几个含义不同的微笑与沉默。 尘世何等荒寒。
当影像成为这世间唯一可见证的事物时,它的好,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渐变得浓厚与醇熟,让许多人在光影中嘘唏直至黯然神伤。
胭脂扣,又名Rouge。这场电影里承载更多的始终是往事,情感带给我们的从来都不是获取,而仅仅是一种长久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