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范廷伟 于 2015-3-8 09:12 编辑
——读高树伟散文集《鱼鳞上的月光》
高树伟是我的码头老乡,他既是活跃于当今国内文坛的先锋派作家,又是九零后作家中的代表性人物,他绚丽多姿的作品源于他超出同龄人的那份成熟,因此,他对自己的作品具有非凡的驾驭能力,并于去年获得了“第五届万松浦文学小说类新人奖”。近几年来,尚在外地求学的他以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语言景致,以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感怀忆旧,在文学创作和红学研究方面打拼出了一篇属于自己的天地。由九州出版社推出的这本《鱼鳞上的月光》,则是他的第一本散文作品集。
这本散文集分“大野生香、雕花亲伯、人间草木、细碎心花、与古味为徒”五个小辑。其中“大野生香”一辑是忆念梁邹平原的,养育长大他成人的故乡,还有镌刻在他童年记忆里的那些凡人俗事,故里风情,乡村轶闻,旧时杂说等,经过时间的发酵,时光的消融,都已经酿制成了一杯杯馥郁浓醇,回味悠长的美酒,如此,便慰藉着他望月思乡,盼亲念故的心灵。这里的风清月朗,这里的草木鸣虫,这里的瓜果梨桃,这里的方言俚语,这里的亲情友善,滋养着他“年龄拔节似的生长,骨节嘎嘎直响”。其中《梁邹杂记》一文曾经入选过《大美中华》一书,与众多的散文名家、大家并列其中,他说,该文的写作,是受作家李登建先生梁邹平原系列散文的重要影响和启发,却也写得气势磅礴,意象阔远。“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仿佛也都含情带意,知冷知暖”,文中梁邹由来,故人旧事,石盘古槐,废井水车等与之有关的物事,在他的笔下都是娓娓道来,不疾不徐,不蔓不枝,饶有生趣,四千多字的文章收尾了,“老人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可我仍旧裹在这平原大地神秘的大雾中,沉醉不已”,可谓历久而弥香,旷远意正浓。
该书第二辑是“雕花亲伯”,也是感怀忆旧的。我之所以说树伟有着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感怀忆旧,是他在童年岁月中既体味过爷爷的“烟瘾、愁和日子”,又体验过“一个孤独的大年夜”;既有过“熬冬”的经历,又有昔日记忆中影影绰绰的“那条老狗时常跟在我的身后,摇着尾巴”,其中的愁情别绪,心波叠起,其中的沉郁顿挫,难以排遣;让树伟过早地“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少言寡语了,开始喜欢安静了。”尚处青春年华的树伟整日独处,无以为欢,驾言出游,以写我忧,那份与自己年龄极不相称的悲伤虽然是蘸着拂晓的“露珠的”,却是“凉凉的”。树伟语言的特点是非常有功力、有特点的,与现代文学史上的周作人、郁达夫、朱自清、李广田等人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但其中的悲伤、愁闷、悱恻、怅惘等语境,我以为在以后的创作中应该有所改观,这需要树伟走出拘囿于自己的狭小天地,走进明山秀水,走进天宽地阔。我倒喜欢《忙夏忙秋》的那些细节描写:“农人卸了扁担,微弓着腰,一手抓着筲系子。一手抠住筲底,把筲稍稍一侧,来回一晃,泼出去的水就变成了一把透明的扇子。”打麦场上的热闹,只需寥寥数笔,便可跃然纸上。
“人间草木”是该书的第三辑。这其中,《通往村外的路》、《石榴树》、《指甲桃》、《枣树》、《炉火》、《晨趣》,在有了树伟自己沉静的思索以后,有了很多的童趣与情趣,天真醇朴,随意淡然,感情细腻,闲散舒缓,或许能够体现出这一小辑的鲜明特点。苦读有恒,好学无时。实际上,树伟渴望像梭罗一样去寻找一个瓦尔登湖,享受一种怡然自得的生活,他在探赜索隐,钩沉显微的专业攻读中,爬梳圭臬,去芜取菁,简朴生活,自得其乐,从事着一份“文学与出汗”的事业,但他的精神世界仪态万方,丰盈辽阔。读书,让他的生命得以滋养,令他创作出了许多绿意葱茏的优秀散文、小说和论文,这些作品,每每带着植物的清香,带着自然的雨露,给人以无数遐想,令人向往。例如,他在《罅隙间的回忆》中写道:“我小时候就是吃着百家饭长大,到谁家恰逢饭点,就会毫不客气地入座。人家也喜欢,‘看这孩子长得虎头虎脑,多吃点,看你婶子做的饭好吃不?’有村子的小孩来我家,她也会拿出点心、饼干给孩子吃。如果世界真的要变成大同社会的话,农村是一定要走在前面的。因为有她这样的人本就深植于农村,成了乡下的魂。”读罢,悠静恬然,田园牧歌式的一幕幕生活场景,即自然而然地展现在读者的眼前。
在“细碎心花”这一小辑中,我比较喜欢的是《旧物》、《虚构成瘾》、《觅知音》、《自己的园地》和《年底》等篇章。在屋内诸般,尚辨依稀的老屋内,熟悉的物件,往昔的故事,敏感的情思,宽泛的思索,让他在这间老屋里“寻觅着旧日的所有和所有的旧日”,手指触摸着熟悉,才有了“我知道,即使我白发狰狞,再走进这间老屋的时候,我仍旧是个孩子”的几多感慨。读《念安静》一文,超脱于世俗之上,享受安然宁静,给心灵以养分,因为安静中的“一行行,清爽的文字渐渐铺开”,像极了无声的浅笑,漾开了。周作人有《自己的园地》,树伟躲进小楼成一统,他是一个致力于做学问的有志者,他在“专”与“精”上苦功累下,他深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很难搞得出什么名堂,故而他在属于自己的一块园地内,精耕细作,以期得到较好的收成。他的《年底》将其记忆中街头巷尾的景致,用深情唯美的笔触,将其刻画得细致唯美:但逢暖日,阳光普照,风歇煦暖。男人或三、或五围成一团,聚于北墙根下,或谈稼穑,或谈女人,兴致高时,取出口袋里的手,比画乱舞,或有妙语出,大笑群欢。女人则手揽针线杂活,寻二三新旧姊妹,凑于一家,闲聊农事,亦多欢声。
长行何惧千里,恒学焉畏万册。第五辑《与古为徒》,收入的四篇文章均为文化随笔,其中有一篇《刘姥姥》,属于树伟红学研究中的一篇。作为“九零”后实力派作家的树伟,除了在多家报刊发表小说、散文、随笔等作品数百篇,散文辑入《大美中华》、《中国散文精选三百篇》等国家级选本以外,他还陆续在《红楼梦学刊》、《曹雪芹研究》、《红楼》、《红楼梦研究辑刊》、《红楼研究》等学术期刊发表论文数十篇,作品多次获得全国和省市级以上的各种奖项。记得张舜徽《清人集别录》曰,“盖著述之业,谈何容易,必须刊落声华,沉潜书卷,先之以十年廿载伏案之功,再益以旁推广揽披检之学,友诸己而有得,然后敢着纸笔,艰难寂寞,非文士所能堪。”孜孜以求,积蓄力量,正在备战考研的树伟,他耐得起苦,能于枯寂落寞中得其真味和乐趣,如愿考入大学后,剔块隐匿,疑义共析,耳不杂听,心无旁骛,有着宗教家般的虔诚、毅力和韧性。最为可贵的是,他始终坚守着自己的根:如今,再不见有谁家孩子在门前玩黄泥了,也不见谁家门前晾晒渣滓了……我期盼着在梦里和它们相遇,可这样的梦越发少了,或许它只属于那个一直盼着长大却永远长不大的你我。
树伟与张牧笛、苏笑嫣、原筱菲、王黎冰等新生代作家一样,有着不服输“八零”后作家的巨大潜力,他们正以全新的写作方式,独特的语言叙述受到青少年读者的追捧。成长是他们的必然结果,他们不断丰富自己的阅读,以及丰富自己的社会积累,努力提升自己的写作内涵,未来的文字世界必然会有他们矫健的身影和丰硕的成果。起点高、势头猛的树伟,计划陆续推出他的小说集、红学论文集。让我们以关注的目光,共同期待着他在今后的文学创作之路上,能够飞得更高,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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