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我的梦中情人
文/熊荟蓉
我正在向梦中的草原走去,带着前世的记忆。梦中,我生活在一个绿色的国度,那里风吹草低,那里有一个红衣女郎,她牧的羊群,像天上的白云一样可爱。 我要去的是河北丰宁坝上草原。在华北平原和内蒙古高原相接的地方,有一道阶梯状的坝。梦里,我多次打马而来。我达达的马蹄是悦耳的风铃。我是归人,不是过客。 凉风是慢慢袭过来的,一座座大山迎面扑来又倏忽遁去,山上的树木渐少渐无了,植被丰厚,梦里熟悉的气息开始浓郁了。 这条路从哪里来?又向哪里去?它缠缠绵绵,蜿蜒曲折,连脚印都忽略不记。就像爱情,有的无疾而终,有的修成正果。 这条路,是你抛出的哈达么?你以山头白色的风车为信函,以山脚红色的帐篷为邮戳,沿途布下精心的局。 美丽的姑娘,我来了!我骑着白马,却惭愧自己不是王子,怕有负你的厚望。 你插着满头的珠翠,张着柔美的手臂迎接我。清新、妩媚、性感。你端出肥美的手把肉,盛满高度的蒙古酒为我洗尘。热情、风雅、奔放。你宽厚又辽阔,宁静而丰盈,起伏绵延的歌声与起伏绵延的胸脯,是我梦中的居所。
亲爱的草原,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你说。面对你,我却只能凝神屏息、手足无措。我的心低到尘埃,又飞到云端。我更愿意触摸你,倾听你。
先说这朵花吧。它叫格桑花吗?它从不疲倦嗜睡,总是眨着好看的多眼皮,对每一个过路人打着嫣红的手语。
还有很多很多花,都是如此天真。它们有的吹着白色的气泡,有的点着金色的蜡烛,有的升起紫色的炊烟。它们眼神清澈,腮边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却能欢快地旋舞。它们每一朵都是一部童话。 再说说这些禾草与灌木吧。它们是怎样将针芒纺织成地毯?怎样将石头驯服成绵羊?又是怎样让时间绕道千年不老呢? 还有越来越多的旅游村,农家院,蒙古包。它们是你的国王还是子民?它们在锻造你映衬你还是在掠夺你侵占你?
你什么都可以对我说。无论你是匍匐,还是站立、摇曳,你都是我眼里一幅画,心头一首歌。你如此优雅、明亮。仿佛我四十年的暗淡与低迷,都是为了这一刻,被你照亮。
你也可以保持沉默。无论你是绯红,还是紫蓝,抑或嫩黄,我知道绿色,才是你的本色。这绿色的排筏,是来渡我的吗?我迟疑着,不敢靠岸。我怕我揣了半世的玉壶,盛放不了你的冰心。
你的丰饶,我的贫瘠。你的清纯,我的纠结。你的象形的美丽。我的假借的激情。你穿着织了千年的锦绣,我却停不下奔忙了四十年的脚步。你如此美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却厌恶自己的尘满面鬓微霜了。
亲爱的草原,请接受我这颗卑微而圣洁的心。我多想虔诚地俯在你的足下,亲吻你干净的脚趾。我多想住进你温柔的怀抱,没有比这更理想的归宿。我多想放下。忘却。把完整的我交给完整的你。我愿意迷失,却难得糊涂。
亲爱的草原,我多想能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你,我多想能在拥有自由的时候拥有你。我知道你给我的是天堂,也清楚是梦境。一切无能为力。哪怕此刻,我捧你在手心,也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你流沙一样,从我的指缝间逝去。
亲爱的不要哭泣。千错万错是我的错。世间万物本该各就各位。山有山的地盘,树有树的位置,你有你的界限。我不该离开我而打搅你。
你是高贵的草原,应该属于高贵的庄子。在你的国度,无为是大治,清净是繁盛。我因懂你而心疼你。我因爱你而离开你。我将带走我留在这里的每一个脚印,就像我,从未来过。
此生梦已圆。从此后,你还是你。光阴还是光阴。我还是我。
2013年8月13日于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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