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翠微 于 2015-6-15 10:30 编辑
用了六天时间,把张洁12万字的长篇叙事散文《世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读完了。
这是一部写亲情的抒情长散文,文中夹叙夹议,采取倒叙、插叙的手法,从母亲晚年身体不适,住医院开始,回忆母亲一生的点点滴滴,仿佛有一根线牵着,像一只蚕不停地向外抽丝。书中不光配有母亲从年轻到年老的不少照片,连母亲各种住院的单据、病房号牌、病床号牌,挂号证,化验单等等都一一细细珍藏,翔实、详尽的让人感染、感动。
在文中,作者一而再,再而三地自责,仿佛母亲生病,母亲住院,母亲去世,母亲手术的不良后果,都是由于自己的疏忽大意,缘于自己医疗知识的欠缺,缘于凡事不能自己亲力亲为。
作者没有三亲六故,唯一的一个女儿还留学在美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和她的先生那么生分,文中先生的家,自己的家,分得清清楚楚。要在我看来,既然两个人结婚了,就是一家人了,别管谁的房子,都是共有的家了。
我好像看见,她为母亲跑前跑后,像陀螺一样连轴转,终日马不停蹄在家与医院之间奔波。为找个好大夫,还动用了关系找熟人;为母亲的病能好得快一些,到处咨询,用中药,用偏方;为了向大夫表示谢意,母亲出院了,还跑到商场给他们买礼物;不知道对于80岁的母亲开刀好还是不好,到处打听病情的发展可能性;下不了决心,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左不是、右也不是。她要给母亲看病,要装修新房,还要会见外国朋友。她脚不点地,她独自推着母亲去手术室,因为抬不动母亲,只好要求邻床的陪护帮忙……
尽管在大夫的告知下,她了解了80岁老人手术的危险性,不可控性,但还是冒险做了。尽管做手术本身是想摘除母亲的脑瘤,使母亲的视力能够恢复一些。母亲手术出现并发症,她一次次自责,仿佛是因为自己下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是由于自己的不小心和疏忽。
张洁母亲1991年10月去世,这部12万字的书,写于1991年11月,1993年7月14日于纽约脱稿,于1993年8月21日定稿。
看来作者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她写的时候,肯定一次次把自己的心撕碎,一次次心如刀绞,一次次泪流满面。她想急于表达,又总认为再写多少字,都难以写出自己的真情实感,都难以复述母亲的养育之恩。从一开始动笔,到最后定稿,作者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能看的出来,她不吐不快,这些文字,这些内容,她如鲠在喉,必须说出来写出来,要不就堵得她心口疼,呼吸不畅。而写出来每一个字,写出每一段话,都要重新残忍地揭开伤疤一般,忍着眼泪不停地落,忍着千般的自责,万般的悔恨——纵然再加一百份孝心,也拽不回来母亲的生命了。
作为母亲唯一的女儿,她必须看懂母亲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姿势,每一个动作。而只有她才能看懂。
知女莫若母。知母也是莫若女。
这一块母亲身上掉下来的骨血,这一段前世今生的血缘,任谁也不能剪断,任谁也无法替代。
我替张洁寒心,即使她长有三头六臂,即使她各种事情处理得尽善尽美,即使她对母亲有一万个孝心,但在人生为止的路途上,总会有太多意外,太多意想不到,太多急转弯。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想象的顺理成章,顺着心里的美好期待发展。
不光是张洁,我们自己谁没有被生活当头棒喝,被打击地落花流水,手足无措的时候。
这部书饱含人间大爱,饱蘸母子情深、舔犊之情,令不孝之子看了羞愧,让孝顺之人看了更加孝顺,我读过彭学明先生的《娘》,也是长篇叙事散文。两部书都写得是母亲,有异曲同工之妙。读起来都是令人热血沸腾,欲罢不能。
从书里学到不少医学知识,比如:“一个人眼睛如果查不出别的毛病,视力却越来越差,就应该考虑是否是瘤子压迫视神经。”我都一一抄录下来,以备面对日渐老去的亲人用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善良的人们啊,别给自己留下遗憾和悔恨。
有人说,张洁作为作家,她所有的作品,很多小说都获了大奖,这一本,文采是最不好的了。但张洁不这么认为。她说自己这部书是蘸着血泪的,是包含真情的,是最费心思的,写作中总是难以自持,不得不停机歇息,提笔落泪,心如刀绞,饱受煎熬,泣不成声……
她这话我信。 2015,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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