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虞城传奇 于 2015-6-27 13:21 编辑
人鱼线
清早，睡梦中的我被一阵叫嚷声惊醒，起来一看，原来是厅中几上的金鱼发生了意外。适逢天阴有雨，气压偏低，其中一条小金鱼觉得呆在水里不适，于是玩了一次鱼跃龙门，直接来到了茶几玻璃上，蹦啊蹦地，来一探人间境况。见此情景，夫人与孩子都被小鱼的勇敢震惊到了，齐齐发出了高八度的赞叹，也顺便把我从梦乡里拽了出来。
手忙脚乱之余，在夫人的帮助下，在玻璃上奋力蹦达了几下的小金鱼终于顺利回归了鱼缸，恢复了鱼在水中游的状态，就此完成了出门一游的壮举。但它这一跃可把我们给吓得不轻，乖乖隆的冬，可真是鱼脑发热！你那是在玩命知道不？要是发生在无人问津之时，分分钟就能要了你的小命。真要出现不测，那我家岂不是要因此失去一位成员，造成重大损失了么？
小鱼的问题在于不分青红皂白，非要往自个不能去的地方钻，看看空气与水仅有一线之隔，其实乃是天堑。这次第，让我想起了一个发生在老家的故事。
我的老家是江南小城的一个偏僻农村，村里有纵横交错的小河无数，乃是地地道道的江南水乡。那是一个春夏之交的下午，无所事事的一个小小顽童独自一人走在了乡间小路上，应该是访友不遇，悻悻归来。百无聊赖之际，他看看身边的小河清澈明净，于是便在一个小小的埠头驻足玩水，以此排遣大把的无聊时光。
所谓的埠头，其实就是用砖石与木桩在河边搭就的一个小小平台，一般还有几级台阶延伸出去，主妇们每日洗衣、洗菜、淘米等都在这里，来往的小船也可在这里停泊。在早先的江南水乡，这样的埠头随处可见，一点不出奇。当然，如今要想看到，则必须找古镇旅游才能一睹为快了。
小河边的这个埠头是孩子比较熟悉的，往日孩子随母亲前来淘米时经常要来这个地方。旧地重游，所以大胆的孩子就像在自个儿家里一样随意，一点不担心自己会发生什么意外。他径直走到了最接近水面的平台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随手摘除了脚上的破拖鞋，愉快地在清凉的河水里荡起了小脚丫。岸边的树木高大葱郁，正好挡住了头顶的骄阳炙烤，对面的芦苇丛随风摇曳，碧绿鲜嫩，青葱可爱。一丛丛，一簇簇，热热闹闹的芦苇，似乎正在“沙沙”地和对岸的小顽童打着招呼呢。
顽童心里那一丝访友不遇的不快至此烟消云散。玩心大起的他四处搜寻，想找点乐子。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埠头旁的几个木桩上时，嘿，还真有了新发现。仔细看看，咦，那桩上居然还系着一根绳子，就在水面下一点儿，不在近处细看还发现不了。略一凝神，他随着绳子一路往下寻找，在清清的水底，眼尖的顽童找到了一只草鞋！在水底静静漂浮着的草鞋！鞋帮上还垒着小屋呢。他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这一只草鞋吸引了过去：是谁，在这里藏着一只草鞋？鞋子里会有什么好东西呢？
四顾无人，顽童试着去拉那根绳子，可是，人小手短，够不着，离目标还差着一截距离呢。怎么办？不是有木桩吗？聪明的他用一只手扶住木桩，向外探出了半个身子。嘿，手指尖勉强已经能碰到目标了。眼看着再伸出一点就能实现愿望，顽童很是高兴。
可是，那根看起来粗粗的、让人信赖的木桩却偏偏发生了意外！它承受不住来自顽童的压力，突然就向着河心方向滑倒了出去。忽觉手上一松的顽童，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人却已随桩而走，从埠头直窜了出去，“扑通”钻进了河里。大吃一惊的他张嘴想喊，却发现有一股股带着腥味的液体直往嘴里灌，根本无法开口。慌乱的他瞪大了双眼想看清楚自身的处境，却只能模糊地看见眼前那一片棕绿。倒有阵阵涩痛迅速传来，迫使他赶紧闭上了眼睛。之后，随着惯性，顽童在水里翻了两个跟斗，随波逐流，几度沉浮。一阵天旋地转之余，他才明白：真糟！我失足落水了！更糟的是，年幼的他，不会游泳！
身不由己、意外入水的顽童迅速沉入了水底，啃了满嘴烂泥。难受至极的他在胡乱地踢蹬之下，居然又冲出了水面，可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又开始不自觉地沉沉浮浮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往日看起来和顺温柔的清澈水流，居然也会有如此可怕的一面。这沉重的水流从四面八方团团将之包围，上，上不去；下，下不来；走，走不了；喊，喊不出。他，无能为力，他，心跳气闷，他，后悔莫及！
家长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小孩子不要到河边玩水，危险！可他一玩起来就将之扔到了九霄云外！此时此刻，这告诫显得那么清晰与亲切，可也是那么遥远与无法触及！在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他想起了这些！可惜，悔之晚矣！
眼看着一个小小孩童顷刻间就要化作河底一缕冤魂，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抓住了正好翻腾出水面的顽童，揪着他的衣服，一把将他拽出了水面。就像那些武功绝世的大侠于危急关头拯救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或者是法力无边的神佛拯救魔鬼嘴边那无助的可怜凡人。总之，关键时刻，这只大手，以及它的主人，以非凡的力量将这个可怜的孩子从鬼门关外拉了回来。
入水的孩童在经历了噩梦般的水中之旅后，终又重见天日！虽然当时的他早已经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但是，清醒过来的他却知道，那时的自己，其实已经一脚踏进了另一个世界。如果不是那只大手的主人——恰好在附近、闻声立刻赶来施救的老村长及时加以援手的话，这个世上早就没有了这个孩子。
那个调皮但幸运的顽童，就是我！
后来才知道，引诱我失足落水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只沉在水底的草鞋，其实是捕鱼的工具，专门用来捕捉喜欢以鞋为巢的土步鱼。土步鱼是江南水乡的一种特产，个大肉多，柔白如银，肉质鲜嫩，是水乡家庭改善伙食的绝好材料。所以不少小埠头都有这样的简易设施，有的地方还有不少。大人上埠头淘米洗菜时，会顺手拉起来看看，没准什么时候就会有惊喜出现，有肥美的土步鱼送上门来。不过，为了防止孩子捣蛋，大人们特意将桩子打在离埠头较远处，也将绳子系在水里，便于隐蔽。谁知无聊的我居然还是发现了这个秘密，不但发现了，还想亲手操作一番，结果就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顽童水中历险记。
与金鱼一样，儿时的我越过了空气与水的分界线，闯入了鱼的世界。结果发现，没有准备的冒险真的十分危险，鱼的世界差点就让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人境与鱼境，中间真的有条线——“人鱼线”。这是一条十分重要的生命分隔线，不论是人是鱼，皆不可不察，更不能胡乱跨越。
其实，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的线，有形或无形的线。一旦碰触或跨越，就会引发严重的后果。往小了说，可能会害人害己，往大了说，可能会祸国殃民。诸位看官，对这样的线，一定要慎之，再慎之！这是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才获得的教训，轻易还不告诉别人哩。切记，不听传奇言，吃亏在眼前，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老村长或好主人在一边施以援手的。万一他们不在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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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26 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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