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胞兄弟

天下为公

    同胞兄弟
　　
　　熊立功
　　
　　“去，去，到一边去，掉我的底子！”大秃对小秃经常说这句话。
　　
　　大秃和小秃是同胞弟兄，大秃生得漂漂亮亮，生吃得一口。小秃一个丑苗子，又矮又小，还是一个跛脚。
　　
　　其实，小秃的脚是因大秃而跛的。
　　
　　那一年，他们两个小兄弟两上山砍柴，大秃看到山崖上有一棵死树，就跑去砍。小秃撵过去说：“哥，莫砍，照山的看到了，要罚款的。”
　　
　　“你真是胆小，又不是活树。”大秃提起弯刀就砍。
　　
　　“梆梆”的响声，当真就惊动了照山的。“哪个胆大包天的砍树，看我不罚死你！”山脊上传下来的吼声，骇得大秃扔下弯刀就往山下跑。
　　
　　小秃跟着跑了几脚，又跑转去捡哥哥扔下的弯刀。等小秃转身再想跑时，照山的就拢来了。照山的一上来就夺小秃手中的弯刀，小秃双脚蹲在崖上死活不让，夺了老半天，照山的看小秃硬是不放手，自己也累得一身汗，就松了手。
　　
　　小秃却往后一仰，人就往崖下掉。像个石头一样掉下去的小秃，就废了一只脚。
　　
　　成人后的大秃提起那事，还笑小秃没出息：“为了一把弯刀废了一只脚。”小秃默默无言，在他的脑子里就印出了一个画面：父亲拿空着肚子砍的三担柴，换那一把弯刀，还跟人家好话说尽。
　　
　　到成年的大秃，凭一身好长相，好披挂，娶了老婆。还沾婆的光，巴结上了村主任，买了村集体拍卖的拖拉机，搞起了贩运。
　　
　　小秃三十多，也没人给他提亲，自己也没非分之想，就帮大秃守田地。
　　
　　大秃成天在外面跑车，屋里归的少。
　　
　　村主任却来的勤。村主任一来，就找小秃寒暄，还递纸烟给他抽。
　　
　　嫂子却拿眼挖小秃。
　　
　　这时候，小秃就默默走开。
　　
　　有一回，小秃在大秃回家后，说：“哥，你以后不要在外过夜，早出早归。”
　　
　　大秃说：“你守好田地，其他事莫管。”
　　
　　小秃就说：“哥，我一边过日子去。”
　　
　　“要去就去吧。”大秃说。
　　
　　小秃就走出了哥哥的家，在村头，搭了间茅棚，守着自己的两亩地，过起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
　　
　　过了一年，小秃抽功夫动手做砖、学着烧窑，请教师傅做自己的瓦房。自己能干能做的，从来不求人。有一回，小秃看到哥哥的拖拉机没出差，就想叫他给自己拉几趟砖。就说：“哥，你能跟我帮帮忙不？”
　　
　　“干嘛？”大秃正打牌，头也不回地问。
　　
　　“用你的拖拉机帮我拉几趟砖。”
　　
　　“你又不是做好大的事，几块砖用得着车子？去去，自己慢慢搬去。”
　　
　　小秃挫挫牙，一跛一跛地走开。
　　
　　回去后的小秃，没个白日黑夜地干啊做的，等到他两间新屋做起来的时候，大秃已经买了小汽车。他不再做贩运了，干上了在老板和老板之间打交道的事情。
　　
　　在这些时日的一天，血压高的村主任在大秃家喝酒高了，吃鸡肉多了，晚上打牌，到了一个大牌，人一激动，溜到桌子底下，就再也没有起来。
　　
　　大秃很慷慨地为村主任出了安葬费。
　　
　　开着小汽车的大秃，外出的日子更是多起来。整个月不回家，是常事。嫂子不晓得大秃在外干什么，也见不到大秃挣的钱，加上天天守空巢，人就发焦，就发燥，只要大秃一回家，两个人就打架闹别扭。
　　
　　大秃只管我行我素。
　　
　　这样，在家守田地的嫂子，干干脆脆，田也不管，地也不种了，成天坐吃山空。说不进哥哥和嫂子话的小秃，叹口气，默默无言地捡起他们的田地，种起来。到了年底，小秃把收割进来的粮食啊吃的油啊，一粒一滴不留地送到哥哥家去。
　　
　　有一天，大秃门口来了警车，跳下城市里来的交通警察，告诉嫂子：“大秃在城里开车碾死了人，已被押进了拘留所，他手里一分钱没有。要她先拿八千元付死者的安葬费。”
　　
　　嫂子说：“我没钱，你们爱怎么他就怎么他……”
　　
　　交通警察就又找到小秃，把要说的说了。小秃就翻箱倒柜找钱，林林总总才几百快钱。
　　
　　交通警察说：“安葬费不能少一分，不然，更不好和人交差。作为你们家属，要是配合主动，到了判刑时，还有轻一点的可能。”
　　
　　一抹泪，小秃卖掉了没住上几个月的新房子。
　　
　　面对过来关心安慰他的村民，仰天长啸：“这，就是我们弟兄一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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碣石清风

凄惨的故事。同胞兄弟一个善良一个可憎，美丑对照的写法使人物个性鲜明。小秃形象丑陋心灵美，大禿形象美好却心灵丑恶，彰显人性的作品。不错。

万里

同胞兄弟，反差竟是如此巨大。老大的人生，显得过于浮躁，外表光鲜而已。兄弟的人生则恰恰相反，虽然形象不佳，却散发着人性的光芒。弟兄一场，这份情真不是每个人都能懂得的！

木门长子

沾光，非“粘光”。

暴雨迎风

真是好兄弟，为哥赔了一辈子。

天下为公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5-7-18 07:08
凄惨的故事。同胞兄弟一个善良一个可憎，美丑对照的写法使人物个性鲜明。小秃形象丑陋心灵美，大禿形象美好 ...

谢谢清风版主的点评肯定，谢谢！

天下为公

万里 发表于 2015-7-18 21:40
同胞兄弟，反差竟是如此巨大。老大的人生，显得过于浮躁，外表光鲜而已。兄弟的人生则恰恰相反，虽然形象不 ...

感谢万版的鼓励，问好，谢谢！

天下为公

木门长子 发表于 2015-7-20 15:13
沾光，非“粘光”。

谢谢木门版主的提醒，纠过来了，谢谢！

素心如兰

本为同胞，性情各异。真善与美丑，踏实与虚浮，在兄弟两个身上对儿鲜明而强烈。问好，欣赏。

我孤独我思考

大哥的文字里充满浓浓的乡音，小弟看了很亲切。俗话说说得好，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尽管大秃长得帅，可他做人没有底线，为了一点利益，竟然把老婆当交易品，这样的人如其说是人，不如说他是禽兽。反观他的弟弟小秃，虽说人长得丑，而且因为一次事故脚瘸了，但他非常善良，面对着哥哥嫂子的不讲人情，他非但选择了忍让宽容，而且还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活着的价值。小说最后用大秃出了交通事故嫂子不管不问来印证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的现实，从而更突显出小秃不计个人恩怨毅然担当的大爱精神。

一介草民

凄惨、感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