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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工逸事 我的亲朋好友大都是农民，而除去年纪太大的没有赶上，其他的大部分也都有过当农民工的历史，其中更有相当一部分仍在农民和农民工这两种身份中不停转换，而且也许还要一直转换下去，直到他们也变得衰老不堪，再转换不动不止。 正因为如此，也就有了许多和他们长谈、并且倾听他们故事的机会。下面摘录几则小故事，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 1、抽烟 在我的农民工朋友中，有许多都是抽烟的。曾因事去一亲戚家里，当时在场的有十几个熟悉的或不熟悉的人，他们之中居然无一不会抽烟。 谈起抽烟，有人不无感慨地说：以前也是不抽的，可是后来出去干活，大伙儿都抽，也就跟着抽起来了。 还有人进一步补充道：不抽不行啊，这么一个劲干下去，累得真是受不了，又不能无缘无故就站那儿干巴巴地歇一会儿，工头看见了也不让。可是如果烟瘾犯了，偷空儿抽颗烟就顺理成章了。 他们出去大多都是在工地干活，或是有些技术的，干瓦匠、木匠之类的“大工”，或是只有一身力气的，只能当个搬砖运泥之类的“小工”，挣钱多少不同，但都是按天核算的。一般时候，他们每天都要工作十小时以上，有时甚至达到十一、二个小时。我估计了一下，就算是一天只抽十颗烟，加起来大概总能歇上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而这零零散散的半小时，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很难得的喘息机会了。 当然，抽烟确实也有解乏提神的作用，不过那似乎只是副产品。 他们中却从没听说过有吸毒的，尽管毒品在这方面更显优势。长年在外，不是没有机会接触，而是……毒品根本就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所能承担得起的。 2、吃饭 农民工们大都能吃，这是人所共知的。 当然，能吃不算什么。那么大的饭量，若是一般人还真吃不下去；反过来说，如果没有那么大的饭量，你也干不来那么重的活儿。这就和多大排量的车就有多大马力一样，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问题是他们要在外面吃，这就有故事了。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在工地吃的，工地的伙食……还是不说也罢。如同“夏虫不可以语冰”的道理一样，没吃过的人是没法想像的。 不过有时候，工地也是不供饭，要他们自己解决吃饭问题的。 吃饭问题当然好解决，无非是既要吃饱，又要吃好。而这两点都是费钱的。开始的时候，他们往往会在附近的小饭馆挨个探索，看哪家的伙食可口、便宜，又量大，而后就会长时间固定在这一家，甚至所点的菜都是固定的。 当然，饭馆的老板也是不同的。有的会嫌他们点的菜赚钱少，嫌他们吃的时间长，嫌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大声说笑，嫌他们身上粘着水泥、涂料，或带着浓重的汗味儿……总之，在吃过一段时间后，同样的菜量就小了，滋味就变了。于是他们只好另找一家。 而有的老板就不一样，不但不嫌弃他们，而且还会适时地送上一杯免费的散装白酒，或是赠送一碗热汤，甚至去得久了，有时带的钱不够还可以赊账……人这里的活儿干完了，离开个一年半载再找到活儿重新回去时，老板（或老板娘）不但记得他们的名字，甚至在第一次去时还会部分或全部免单，让他们找到了回家的感觉。 世态炎凉，人间百态，谁能比农民工们尝得更多呢？ 3、赌博 出去打工的农民工们大多会赌，只是赌注的大小不同。 天黑之后，干完了活儿，吃完了饭，回到工棚里，除了累得实在动不了之外，只要还有一分力气，人总是要消遣消遣的。怎么消遣呢？打扑克是最佳的选择。 我们很难想像会有几个如孙少平那样会带着书看的，如果真有那样的人，在拥有丰富的文化知识的同时却干着与知识毫无关系的重体力劳动，他一定生活得非常痛苦。尽管他们之中有许多人见识非凡，闲聊时，满嘴的方言土语中总会夹杂着桑丘式的谚语或自创的富有哲理的警句；点评时事时，也往往会有独到的见解。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们整体文化水平的欠缺。 那么，要把闲余的时间填满，就总得有个适当的休闲方式。相比之下，打扑克是成本最低的，也是最少需要动脑的，而且还是道具携带最方便的。 所以，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好赌的，只是赌注大小不同，一般来说输了赢了也无关紧要，动不了筋骨。 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在他们之中，就有专门合起伙来抽老千把别人赢得两手空空的，也有因此引起疯狂报复而酿成惨祸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一点不假。尽管农民工们多属于贫穷落后的弱势群体，但在他们中间，仍有一个隐形的江湖…… 4、犯罪 和其他群体相比，农民工的犯罪的比例似乎有些偏大，但总比城市无业青年要低。原因很简单，大多数出去打工的农民们都是为了赚些钱回来，养活双亲、老婆孩子，让全家过上相对好一些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还能对付下去，就绝不会干太出格的事（当然，借机“顺”些工地的边角余料回家除外），就算赚不着钱，大不了还可以回家种地，或者到别处打工去呢！ 除非……除非他们实在无路可走。 就曾听说过有几位兄弟在某大城市里险些出手抢劫的遭遇。 那时他们都只有十七八岁，四五个人到一个大城市里去打工。他们计划去投奔一个兄弟的亲戚，在他们的帮助下再找点活儿干。然而他们去后却弄错了地址，一时没有找到，而他们只带了去时的路费，这时想要回家都回不去了。 那时没有手机，也没有银行卡，他们远在他乡，在那个大城市里，举目无亲，在吃完最后一顿饭，花光了几个人身上全部的零钱之后，一个可怕的念头就在他们心里萌生了…… 谈起这事的那个兄弟说，如果不是后来他们终于找到了那家亲戚，他们只有按原计划实施抢劫。而那绝对是个堪称完美的计划，尽管他们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也没有过类似的经验，但选择时机，选择地点，选择打劫对象……直至分工合作，他们全都考虑周到了。那个计划如果真的实施了，很难说不会顺利成功。 而这次冒险的成功更可能给他们带来极大的鼓舞，进而将其一再复制，直至走上一条黑暗的不归路。 当然，也有可能很不幸的，他们百密一疏，刚一实施就被人发现，并且惨遭追捕。他们惊慌之下，只有铤而走险，由偷盗抢劫变成绑架甚至杀人的暴徒…… 这种事很难说，真的很难说。好在他们很幸运，真的很幸运。 而且，在全国数以亿计的农民工中，大多数都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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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9-5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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