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财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查看: 1609|回复: 3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莫知我哀 [原创]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05-1-10 20:3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惜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我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过往,从某一个苍白的早晨开始,那个早晨虚弱的阳光强硬的入侵了我的大脑,翻箱倒柜,而钥匙从此隐没不见。我也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眼泪,可以无动于衷地望对一切。再也不会为某些无关有关的事情哭泣。我以为自己很坚强,尽管我看透自己的脆弱,却仍然迷信自己糖衣一般无谓的坚强。有一天越泫忽然对我说,她看透我了。她的短发放肆地翘着。我没有容得自己的不安——也许是我知道自己不敢,看着她的短发,忽然莫名地轻笑起来。

    泫迷惑的表情一闪而过,之后消隐只剩下领会般的笑意。没有再言语。她深色的眼睛只是定定地看住了天空,而那里只有一朵云在舒展。泫忽然也笑了,她说,我的船来了,哀。

    多年以后我已经寻找不到那时的不安。我远在千里之外,泫乘着她的船归去。

   
    秦哀。吴痕的笑容宛如阳光投落的露水。她叫我,秦哀。

    我惊觉。强制一般告诉自己,我是秦哀。我是。吴痕是我的死党。同一个大学。她中文。我学计算机。日日跟程序苦战纠缠。这样的重复使我安心。

    我经常陷入一种奇怪的境地,在那里我有一切似乎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凌乱的片断互相纠缠,把我整个的扰乱其中。这些时候,经常需要外面的影响才能使我从中摆脱。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幸福。吴痕不会了解,她也不能够了解,我也不想让她了解。而当她充满笑容地把我从旋涡中惊醒时,看着她的阳光,我会想起一个人。

    一个早已久远的人。是吗,早已久远。

   
    她选择一个没有任何征兆的夜晚离开。

    也许她并没有选择过,她向来就是这样的。在做什么事情之前从不考虑。她曾经对我说,只相信支配自己的力量,无论它是否来自自己。

    泫,是吗,你相信?你是个喜欢骗人的家伙。你曾说过要带我走的。可是你却自己离开了。
   

    在寂深的黑夜里我听到一种声音。卡嗒卡嗒。谁在咬牙切齿,或者是时钟在我耳边发出的冷笑声音。我缩紧,然而被子无法带来任何温暖。我曾经爱我的被子胜过爱我身边任何一个人,因为只有它能带来温暖的味道。然而她现在也是如此的不听话,她也在嘲笑我了。气温仿佛是一瞬间冷下来的,改变如果发生在一瞬间,感觉就会像什么也没改变过。

    只有在那之后,会有更深的寒冷和痛楚。当我终于从执迷不悟走出以后,没有解脱,只有更深的痛意。卡嗒,卡嗒。
   

    去图书馆吧。吴痕的声音被过滤得有些恍惚。

    是什么把我带走的。不觉得自己的大脑在控制着自己,然而我却知道自己在朝哪个方向——图书馆。我是喜欢那里的。把头埋进书本的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地视而不见。我仿佛有了自由的权利,可以选择我的愿意。我拿一本小说,痕在旁边叽叽喳喳,窗户里的阳光和窗户外的阳光拉手,执著穿透厚厚的窗帘。

    我一边看书,一边无意识地对着痕微笑。而她从来不探究我的微笑究竟是为何。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像一只憨直的小兽,笑容和阳光天衣无缝。

    大多数的时候她是吵嚷的,无法安息。奇怪的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忍受她不停的声音。如果说是因为我需要热闹来填补空虚,那么为什么一来到热闹的人群,我却无法忍受直至仓皇逃离。等到停下来的时候会大口喘气。好象一个被病痛折磨的老人。

    痕的手健康而温暖。泛着淡淡的红色。她拉着我奔跑的时候如同一头小兽,脚步跳起而不知疲倦。叽叽喳喳的声音如同小学音乐书中描写的小鸟。很俗的比喻,而我对她说这个比喻的时候她依然会傻傻的笑。这样一只温暖的小动物。

   
    而我会想起一幅画面。淡色的炊烟,动物的温暖叫声,绿色铺展我的眼。女孩子坐在门边,一只手拿着馒头,一只手爱抚一只小狗,狗舒惬地叫得像只乖猫。她的笑容纯净如桃花水,阳光出来的时候画面以金色为覆盖。我下意识地注视自己的周围,再注视自己的手。人群喧闹而茫然。茫然的言语使我相信这是一场莫大的幻觉。如同死亡一般的幻觉。

   
    只是有些时候。那些时候灯火闪烁如浮游生物,树梢被风所操纵,云朵无可奈何地冷笑。在某些喧闹抑或静寂的夜晚,在迷梦醒来或者喧闹结束之时,这样的幻觉会操纵我,“使灵魂失去哄骗自己的能力”,它说,我是真的。然后,冷笑着看我惊慌失措。

   
    奋战于电脑前的时候咖啡袅袅的热气开始慢慢消散。旋转于各种莫名的符号之间,本来没什么意义的东西却都成了成败的关键词。屏幕开始消散出鬼一般的色彩。到最后字符都处于了失重的状态。

    一种无所感觉的感觉开始袭击了我。痕已经睡了,动作依旧乖巧可爱。窗外的月色诡异像一部恐怖小说,让人失去翻下去的勇气。这时候我开始深刻思念我的幻觉,我想象着跟它对话,任凭它操纵我如同风操纵树叶。字符一样的失重状态,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忘记存盘。

    短发女孩子的笑容精灵。眼神如同游鱼。有时候高傲如同公主,让人失去张望的勇气。许多人带着挫败离开,而她的骄傲如同王冠,高高在上却无人敢摘取。而另一个衣饰简单,表情复杂的女孩,带着阴郁匆匆走过人群,没有人注意也不需要人注意。

    这样的两个人。我曾跳出局外如同看黑白电影一般观赏她们的走过,过往如同简单而纯粹的儿歌,笑容曾清澈如村中最清的河流。

    Letitbe·

   
    带着同样高傲的男孩子。你们碰到一起终归会是一种无望的结局吗?当你最终飘起一袭红衣离开,灼热成终点的火焰。而那天他的红色如同被灼伤的皮肤,带着疼痛。是你们共同的所有。

    我记得你从不穿红衣。你和我一样讨厌红色,我们都厌倦热情。而过往的画面是两个女孩子坐在村中的河流边,嶙峋的石头不妨碍她们的笑脸。纸船漂去,上面有草在安睡。河流中有如同霞映的红色,飘动,却最终被脆弱的纸船载走。我已经很久忘记了那里,很久离开了那里。于是记忆被当作幻觉,如同遗忘一起装饰虚无。

    最后河流,是失去了火红的平静之清。

   
    深夜里的言语是毒药。艳丽而诱惑的罂粟之花。

    流过话筒,电流乖巧的传递,声音如同散开的水纹。然而还是有些不安分的小家伙在线里乱窜,撞出一些嘶哑的火花。我甚至什么也没有在听,只有手机械地保持一个动作,声音化做一粒粒机械地滑入耳膜。他说没关系,你不用听我在说些什么。于是我如此做,然而我还是记得,打电话的,总是我。

    我只想听他的声音。有时候我分心,可以听见一些沙沙声中穿插着河水一般的溅溅,有时候是含糊不清的外语,像是一些丢失的诗歌。直到话筒中只有如同墓室的寂静,我恍惚觉得电话另一头是一个应该在的人,只是她自从留下灼热的火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像一种无法抚摸的声音。你说过你看透我,那么你是否可以告诉我。

    究竟什么是我的所有,我的所求。

    然而空旷的回声响彻旷野的山壁,击中我如同子弹的灼热。我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好孩子不哭泣。

   
    我和他之前,从来没有一种被叫做爱情的关系。

    尽管我们在深夜里曾互相拥抱,在自己最迷茫的时候只想到对方。可是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谁也不爱对方。

    他也说过,我们只是两个相同的灵魂,不同的躯体,必须在一起然而又不能在一起。两个相通的人,彼此看透的时候只能够彼此伤害而没有其他。

    很好,我的苏落。甚至不能称为朋友。我也不明白朋友到底是什么东西。自从一个早晨,某些东西虚弱地被掠夺,而我只剩下一个坚硬的实体,碰撞的时候只有疲倦的火花。我不爱周围任何的人,如同我从来不爱你。

    汽笛的声音从来不曾刺痛我的心,而当所有的灯火一起熄灭,只剩下无精打采的星星,我依然相信没有什么能够使我痛。疯狂地爱着那撕裂天空的声音,听到时却从无任何感觉。你的眼睛如同失去鱼的湖水,死亡一般沉寂。我的眼睛是深海的珊瑚,你说它在黑暗之中等待灰色死去的来临。

    在最赤裸的旷野上逢于一点,时空的经纬微微颤动却冷眼而不曾变化。注视成为一种死亡的诠释,灵魂被攫取的时候毫无声息。

    你说,我们应该在一起,但不是假的一起。旅途发出呻吟,麻木被摇动得剧烈。海底的地震震落一切虚假。你的笑容甚至邪恶,你说,心灵无可代替,哀。

   
    泫我始终不能明白你的离去。在那个苍白的早晨你如同从树上跌落的鸟,一场争吵之后疲惫袭然。然后你抱紧他,红色的烈焰渗透进苍白而高傲的脸。然后你平静如同村里长年的河流,甚至没有说任何道别。

    可我觉得却似乎,并不是因为这些。那些被习惯的争吵,我是一个看多了同一部剧的蹩脚观众。前一天的晚上你安静如同小鱼,却无可征兆。然而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视野空虚,久久我才反应到一场失去。

    我知道你是个高傲的公主。凌乱的眼神暗示着从不被伤害的高贵。你的青春如同一条河流,从不为什么而改变流动。你曾经对我说,哀,我们永远在一起,有一天我会带你走,我不要那些口口声声的东西,我只要你。而很多年之后却成为被封存的憧憬,钥匙丢失,无可寻找。我知道你不屑于爱情,可它却成为了最终的导火线。你的迷茫在一瞬间爆发而又结束,如同恒星最终的死亡。

    你曾问我自由是什么。我无可回应。从麻木的开始我就知道不会有绝对的自由,你却期望着有这么一艘船,穿越所有的无望。

    于是她拒绝,她知道一切都会成为绳索的束缚,如同看着死亡一步步走来的阴影。可是依旧被不可避免的灼伤,然后是离开的决绝。她是,从不写下告别。

   
    喜欢这样的气氛——那是温暖和安馨。痕的家庭是俗俗的幸福,饱溢着一个真正的家无处不有的暖意。往嘴里塞春卷的时候我含糊地听到一些声音,电视机的,碗筷的,絮语的,最终幻化成一些流水的声音从屋中淌过,一切却不为所动。风铃旋转的时候痕的父母正热情地给我夹菜,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孩子,多吃点。

    如同久远的音符使人苍凉恍惚,一些过往在河流之中静静随波。一艘不知何处来的纸船占据我和泫的视线,我们欢呼着好奇,想尽各种办法把它截下来,最后它沉没了,我们忘了纸是很容易被打湿的。因此我们就没能知晓那里面有些什么。于是我们有些赌气的折,折,更多的船漂往下流,被人打捞。妈妈们在远处呼唤,孩——子——们,吃——饭——喽!于是我们很快忘记了这些被我们遗留的船,当再次寻找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痕这样健康温暖。她的眼睛如同路灯的闪光,烁烁的牵着我说,哀,我们一起走吧。

   
    我曾经这样看着你们——我的姿势在墙边依靠,两手如同寻找归依一般紧贴着墙。我以为你的高傲开始慢慢消释,我幸福的想你最终会成为一个圆形的轨道,最初红衣美丽的小女孩子,在河边幸福傻傻地笑。我想你最终会成为一个普通而幸福的女孩子,冰释你所有的狂热和冷傲,你心底的那些永远无法坍塌的角落,我以为它们都会在心甘情愿的幸福中倒下。

    泫,可是你从来没有忘记过它们。你的眼神凌乱,身边是你恨的男孩,因为他企图围绕住你,使你的向往灰飞烟灭。你恨他,可是你们却又要在一起。我在旁边等待着你的幸福,却等来一场无望的离去。

    你曾经对我说你要一种永远不会失去的东西。然而你不相信它会自己到来,于是你拒绝你所不屑的,放肆地笑着说,哀,有一天我们一起去找。而我只是一个暗色的女孩,惧怕外面的世界。只有,你的存在令我安心,我像乖巧的宠物一样充满希望的等待着你的诺许。

    落也说我是一个需要别人牵的孩子。怯懦虚弱。还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在找不到泫的时候,我却流不下一滴眼泪。平静如同暴风后的海水。
   

    已经没有线可以牵着我,自己飞翔的风筝只能小心地迈步。走走停停。我看着痕阳光栖息的头发,于是想,我已经不需要你们了,就算你们曾经给我多少所有。

   
    然而我还是走走停停的来到了。来到的时候我却忘记了道路。河流消失了,无处可觅。于是记忆和幻觉的线断开。

    我立在村头,茫然寻找我的记忆。开始相信幻觉的存在。甚至想,这里是不是我曾经的所在。也许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所有,我只是将一些记忆和幻觉重叠,制造出一片以为自己熟悉的旷野使自己迷失。或者我走错了地方,我一遍遍看着地图,也许是来的路凌乱而失去方向。

    杂草之中却依然有虫的合唱晚会,坐在里面的时候粗糙的草叶摩擦裸露的皮肤。有些草带着尖锐的刺,毫不留情地划入。铁轨安静。树叶发出讽刺的声响,我努力想辨认出一些熟悉的声音,然而一无所获。远处只有吆三喝四的划拳声,打牌声,这是我曾经的所有吗?我顺着所有的路用力奔跑,却好象鬼打墙一般总是回不去。

   
    我坐在铁轨边,儿时的越泫拉着我的手在铁轨上如风的奔跑,风穿越打散她的短发。她对我大声笑着说,哀,我们一起走。一起走。走。回音泫然。

    泫你曾经如花的笑脸时隐时现。长大了以后,她对我说,哀,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吧。她的声音夹杂着低低的泪光。我们回去。我不要在这里。

    可是泫,你看,我们回不去了。我们迷失在荒野里了。无数个鬼魂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他们恐怖的笑着,说,别想回去,别想回去。它们围困住了我们,我们出不去了。泫,时间的荒野如此之大,我们的拥有却是在哪里。鬼魂的眼睛空洞而灰暗。我听见古老的吟唱。
   

    那个早晨我失去了我的所有,从此苍白一片。
   

    只是我最终在草的最中央找到一只小船,稚然的笔迹,“雨水会送小船走的”。我端详了很久,笔迹模糊被打湿,我想很久以前一定有这么一场雨,冲走了这条河流,让折纸船的孩子不知所措。只是我没有注意,在纸船的不远处还有一座小小的破败的墓,是孩子的手笔,一根火柴的墓碑有稚气的庄严,歪歪斜斜。
   

    我想起很久以前写的一个程序。在打开的时候界面会消失不见,整个屏幕灰色如同鬼魂的眼睛。只有当你输入正确的密码,灰色才会慢慢消失,屏幕的蓝色慢慢溢出,渐渐如同海水的回归占满眼瞳。

    似乎是在一个深夜,无聊之时作的。可是那个夜晚当我运行它后,我却忘记了密码,无论我输什么,它都无动于衷。无奈之下我只好拔掉了电源,一切重来。然后,源程序就消失了。
    现在我记起了它,也记起了它的密码,可是我无法再用这把陈旧的钥匙打开什么,也无法换回我新丢失的钥匙。我只能默念着这个密码,如同刺痛一朵小小的花。

   
    我并没有听见飞机起飞的声音,只是你的一切已在我身边消去。而突兀的现实无法与我的记忆重合,如同一个怯懦的CLS命令,可以消除屏幕上的表达却无法消失内存中的记忆。我想象你行走在伦敦的雾气之中,双手依旧是温暖的红润,你健康的脸庞一定不会为什么而改变。我慢慢想着你最终会得到的幸福,然后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微笑。一个人在图书馆的时候依旧捧一本小说,窗帘上的阳光跳舞,怀念成为一种例行的工序,在生命中周而复始却渐渐淡去。

    那个早晨我醒来,阳光成为一种讽刺,如同一个闯空门的小偷,旁若无人地扬长而去。我的怯懦无所遁形。电话里永远是电流的声音,在一瞬间苍老降临,天暗下来,树叶终于从痛苦而坚持的摇摇欲坠过渡到最终的结局。

   
    那个程序的密码是,I’velost·
   

    也许我没有忘记,亲爱的,你们还在我的记忆。

    只是我知道,那是一种永恒的消失。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2#
发表于 2005-1-10 20:40 | 只看该作者
欢迎新朋友,没有排好版,看一下其他人的贴子,再排 一下吧。
3#
发表于 2005-1-11 03:38 | 只看该作者
欢迎音尘!注意排版,还有文后的[声明]。问好!
4#
发表于 2005-1-11 15:52 | 只看该作者

不错!

有底蕴!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联系我们|小黑屋|Archiver|中财网站 ( 浙ICP备11029880号-1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GMT+8, 2025-1-31 23:58 , Processed in 0.090178 second(s), 21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