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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理想国》 [打印本页]

作者: 高玉宝 时间: 2005-1-13 21:58
标题: [原创] 《理想国》
　理想国
高玉宝

　　其实，我是做过放羊娃的。当然，放的羊不是一只，也不是两只，而是，一群。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在那个夏季的清晨，我便带领着我的兵们向山上出发了。那时，我恨极了放羊，觉得全世界的羊都是讨厌的动物。于是，到了山上，我便任羊儿满山遍野地跑，自己却泡在水库里。我就是那时学会的游泳。当太阳落山，我满山遍野地再去把几乎忘掉了的它们一一找回来。然后，总要在水库边饮饮它们，不至于让它们都瘪着难看的肚子回家换来大人对我的一顿骂。站在一边的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数羊。一、二、三……当然，也有怎么数也不够数的时候。没办法，慌慌地回了家。还好，大人们总是有办法再把丢了的羊找回来。糟糕的是有的时候会有几个我的不听话的兵趁我美滋滋地泡澡时，偷吃了别人的庄稼。而庄稼的主人气愤地对大人说，你家的小孩光知道在水库里玩，羊儿把庄稼吃了个精光他也不管的……一顿揍便必可少了。

　　现在，我又想做一个牧羊人了。在宛如整个世界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看着每一天的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当然，还有日落。我的羊群在苍茫的野草里，风一来，它们便是天顶洁白的云。我可以骑马狂奔，在马背上，歇斯底里地大叫，大笑。把喉咙喊得发甜，把声带叫哑，也还要压着嗓子，沙沙地自己对自己说自己的话。甚至，脱光所有的衣服，在阳光底彻底暴露自己。在柔嫩的草地上打滚、辙跟斗、踢旋风腿……夜晚来了，我搂着我的牧羊犬躺在帐篷外看星星，给每一颗我能够看到的星星起上“小白”、“三胖”、“二奶奶”等等，都是我的羊儿的名字。等我的羊儿的名字都上天上了，还有那么多没有名字的星呵。我就把父母、心中的爱人、我的七大姑八大姨、我的朋友、认识的不认识的、好的坏的，凡是我知道的名字，统统搬到天上去。当然，我的爱犬是不需要再上天了，因为它的名字本来就在天上－－“月亮”。这是我每一天最快乐的时刻。我跟天上的每一个我的星星说话、唱歌，甚至在我不如意的时候用最恶的毒的淫语骂得他们黯然失色，甚至骂得他们只拖一条长长的尾巴“哧溜”一声滑到天外去。我才高兴呢！

　　没有星星的夜晚或者下雨，我就喝酒，喝醉了就跳舞，当然，还要唱我自己编的歌。我的羊儿在圈里竖着耳朵，“咩咩”地叫……“月亮”忧愁地看着远方，远方有狼的嗥叫声。“月亮”听到这有失体面的嚎叫声，不屑地微闭了眼，胸腔里一阵咕噜，低头趴在我的身旁。当然，冬天来了，雪也就来了。我的羊儿吃什么呢？说实话，我还没想好。我真不忍心让它们吃干草，那多没滋味呀！所以，就杀了它们吧。吃肉！于是，整个冬天，我和“月亮”都是满嘴膻气。哎呀，一见冷风，嘴唇上就结出一层白白的羊油。嘿！也好，倒让我的嘴唇免于冷伤了。

　　转过年来的春天，我的羊们还会有的，要不我怎么做牧羊人呢？我慢慢长大了，身上长出一层层腱子肉，嘴上也长出了一根根扎人的胡子，我就去娶一个我早看好了的牧羊女。我夺下她的马鞭，把她从马背上拖下来；第一次就打她屁股；把她扔出老远，任她坐在草地上蹬踢着雪白的小腿儿哭鼻子……然后嘛，当然是生一群小牧羊人了！小家伙们个个生得虎头虎脑的，生起气来，说不定还跟他的老子动刀子。他们那点本事，他老子还不知道？照样拖过来，乒乓一顿揍！保管十天半月的老实。看他们还敢不敢对他老子不敬？

　　哎，说话间，我也老了，“月亮”早死了好多年了，它死的时候，我还骂它呢！不中用的东西，说走就走了。天上的嫦娥是你老婆啊？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狗样，你也配？说完，我丢人地眼里进了沙子，淌了我一脸一胡子的泪。

　　我的小牧羊人们都成家的成家、出嫁的出嫁了。现在，只剩下我和我的老牧羊女了。老牧羊女在帐篷边生起火来，青蓝色的炊烟在浓墨的星空里升的时候，我扯开嗓子，喊了一句：“月亮……”胸口一紧，眼前一黑。老牧羊女手中的铁勺子无声地掉到草地上，羊儿们齐声“咩咩”地叫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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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冷眼看 时间: 2005-1-13 22:12
高玉宝同志，这篇文章不像杂文嘛，要不要转移到散文版去？你说了算！：））

作者: 高玉宝 时间: 2005-1-14 11:06
谢谢冷斑，杂文散文不大好分，就这样放着吧，让大家见笑了。

作者: 10868739 时间: 2005-1-15 22:14
　　那么优美的文章，放到春夜应该很好的。

作者: 绝版蔷薇 时间: 2005-1-16 18:13
好随意的文字。这个高玉宝还真是有趣，我想读书到底读出来了，放羊放着放着就放出了一个理想国。散漫无羁快乐无涯。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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