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三日

张漪

三日

一  日
　　
　　美丽春天的下午，温煦的阳光如净化剂般使静谧的天空更加洁净。

　　“妈，妈——好痛——啊——”在这样明媚的日子里，小雪开始阵痛了。从她苍白脸庞涔出的汗珠已浸透单架上的白色床单。

　　“快到了，快到了。再忍忍！”婆婆紧紧握住小雪的手，心里甚是焦急，她怕儿媳过不了这关。

　　“啊——妈——”

　　“佚安，小雪早产。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办完事儿我就回来。妈——”

　　“佚安。”

　　“妈，没事的。我尽快回来。”佚安挂了电话，便和助手匆匆赶往酒店与合作公司签定协议。


　　李凤仍如往常那样在田间耕作。她不知自己已多少时日没上小镇了，一天又一天……日出而行日暮而归。春风吹起一波波麦浪，也渐渐吹开她那久久关闭的心——山外的他是否还记着这一片片的田地？


　　“你好！我暂时不能接听你电话，请……”

　　“佚安，小雪已经进去四个多小时了，还没出来。事办完了快给我回电话。”婆婆挂了电话焦急地在产房外等待着，除此以外她已无力。她为自己难过。她怨恨她的儿子。但一切不会因为她的不满而结束，一切都在延续着——佚安只能是名利的奴。

　　“请问哪位是小雪的家属？”护士从产房出来，冲走廊喊到。

　　“我，我是她婆婆！生了吗？”

　　“产妇情况不是很好，需要输血！麻烦你在这儿签字。”

　　婆婆签完字，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头子，保佑小雪母子平安！”


　　“凤儿！太阳都落了，还没忙完？”

　　“快完了，四婶。”

　　“这孩子。我先走了，再不回去我那口子要拿我开涮了。”

　　李凤看着四婶的背影慢慢远去。在夕阳的余辉中她似乎看到了早已离开人世的父母。然而关于他们的记忆，却只能从久卧病床的祖母那里听到了。


　　男人穿好衣服从上衣口袋中掏出钱夹，取出一百块钱扔在床上便匆匆离去了。美珍双目无光地望向床头暗淡的台灯。

　　夜。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没有人会去同情，怜悯。可她除恨那个负了她害了她的男人外，还能怎样？她不要再想那个男人，回忆美好的过去。她只要恨他。

　　美珍收好钱，回到那条恶臭的街道。各种廉价香水散发出诱惑的味道令男人魂不守舍。

　　“李经理，好久不见了！”美珍拉住男人的手。“今天去那儿？”

　　“我没空。以后再说！”男人一把甩开她，朝对面走去。“小红，在等我吗？”说着把手缓缓放上女人的腰肢，向丰满的臀部移去，迫不急待地上了那幢颓败的小楼……

　　美珍在街上不断地冲着衣着得体的男人走去。

　　一个又一个……

　　“辉哥，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上去坐会儿？”

　　男人往美珍胸口狠狠推了一把。另寻新欢去了。


　　“妈，小雪没事吧！”佚安打回电话时已是11点一刻。

　　“佚安，小雪生产时失血过多，现在还在抢救……”

　　“那，那孩子呢？”

　　“是个男孩。只是小雪……”婆婆说着一时失声哭了。“佚安，你什么时候回来？”

　　“妈，你别当心。小雪没事的。”

　　“嗯。”婆婆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恨她的儿子，恨她对待亲人如此心安理得。“佚安，不说了……”

　　“办完事就回来。”

　　“……”
　

　　已是午夜，美珍仍是一个人。她再也没过去那般幸运，遇上如此体贴入微、相心相犀的男人——即使最终背弃感情。

　　“嗒—嗒—嗒——”

　　时间将伴随她孤独的脚步声悄悄离去，无人可知。



二  日


　　太阳才刚刚升起，李凤已做好早饭并为祖母梳洗完毕。踏着晶莹的露珠迎着朝霞向麦田走去。相同的一天，只是今天她更记得。多少年？ 从他回去后，整整8年。她往返于这条俩人曾经踏过的田埂。他说过他要回来，接她去城市过幸福日子。李凤寻找着、希冀着，她比谁都渴望去感受这片天空外的一切，而今她却只能将其深深埋进这片麦田。男人的一切不再与她有关。

　　“凤儿。都干这么多了，村里呀就你一人赶早。”

　　“大姐，你不也是！”李凤停下手里的活儿。

　　“哪的话儿。要我那么早，你马大哥甭提多高兴了。你忙，我回娘家去。”马大姐拧着篮子笑着。“有空咱好好唠唠！”

　　“好啊！”李凤用忙碌锁紧内心的渴望平静地过着，一如平凡的田间女人。

　　“那不说了，要不孩子他外婆可要嚷嚷了。走啦。”

　　“大姐，你走好！”


　　婆婆一夜未合眼。上午8点左右小雪才过了危险期。总算求得老头子保佑的婆婆此时正守在昏迷儿媳旁。

　　“小雪，是我害了你，不该让你嫁给佚安……”婆婆说着眼泪直往下掉。“对不起，小雪。”她替小雪理顺额前零乱的头发。　
　　
　　“你心脏不好，不能生育。可还是……差点把命都……这都为了什么……现在好了，好了……”

　　婆婆抱起啼哭的孩子。

　　“佚安啊，不要再让人为你牺牲了……”


　　“凤儿，凤儿……”四婶打远处便喊开了。

　　“唉！四婶，啥事儿？”

　　“凤儿，下村老五到你们家提亲来了。你还不快回去。”她为
李凤乐着。“东西我给你收回去。”四婶下地接过锄头。

　　李凤傻站着，望着四婶。

　　“想啥呢？你到是快回去啊！别让人家等着。”四婶把李凤推上田埂。“这孩子！”

　　李凤仍傻傻地站着。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跑了，跑向与家相反的方向。

　　“凤儿，凤儿……”

　　四婶没追上，便回去把老五打发了。


　　那个永远为着名利离去的男人美珍一夜没有等到。起床后，她到楼下小四川那里吃饭。春天的阳光如女神温柔的手抚摸着大地，一切是如此生机勃勃。只是这般美好的阳光也不能慰藉她残废的心了。见这般景致，美珍更加无奈。这烟花之坑已把她毁得体无完肤。她想，这洁净的天空又要持续一段时日吧！

　　吃完东西，美珍便又回房睡了。她需要充沛的精力去找能养活她的男人们。


　　“妈。小雪怎样！”

　　“没事了。母子平安。”婆婆说着说着又泪潸潸了。“小雪还没醒。不过已经不碍事了。”

　　“那就好。”佚安口中听不出内疚，他觉着自己永远都没有错。“孩子像谁？”
　
　　“你回来自己看吧！我希望小雪醒了第一个见的是你。”

　　“今天不行。合作公司又提了些条件。谁都不妥协，还得再谈谈。”

　　“佚安……”婆婆看了眼小雪，她想这些都只有自己为之偿还了。“快些回来。”

　　婆婆守在儿媳和孩子身边，不知不觉中泪水又冲满了眼眶……


　　太阳就快落山，四婶还不见李凤回来。便让村长召集了十几号人分头找。天越来越黑，昏黄的灯光让村庄没有就此而沉静下去。
李凤家里要不是有祖母在摔东西仿佛已经死去。祖母或许因为没人给她做饭，或许因为李凤的任性，或许什么都不为。总之，祖母生气了。

　　四婶和村里人点着电筒在方圆几里地找了一夜，可仍不见李凤。只得各自回家休息。


　　美珍起床后穿上印有大朵粉色玫瑰的绿色人造丝短裙，化好妆下了楼。她没有去那间饭馆，身上的钱不多了。如果今天找不到给他钱的男人，她还得为明天着想。
　
　　那条散发着死去灵魂般恶臭的街道，蝴蝶般艳丽的女子比比皆是。她们用有限的青春换来此刻的奢华，没有明天，或许连今天都不曾有过……


三  日

　　祖母醒了。见家里已收拾干净，床头已放着脸盆、毛巾和早饭。她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或者说在她眼里就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打理好一切，一边钉鞋垫一边等下地干活的孙女回来。


　　佚安的合作公司做出了妥协，一切事务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天遂人愿，佚安在小雪苏醒前回到了她的身旁。

　　“妈！”佚安高兴地唤着，或许是他做了父亲，或许是他的这单生意为他换来更多的名利。

　　“轻点儿。小雪还没醒！”她紧紧抱住佚安久久才松开。

　　“都过去了。会好的。”佚安走向小雪，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妈！孩子在那儿？”

　　“你等等，我把他抱来！”

　　“嗯！”

　　佚安握着小雪的手，他不知泪水已从眼里悄然流出，顺着脸颊滴在妻子手上。

　　就是这一刻。

　　“佚安！佚安！”声音很微弱，小雪轻轻晃晃了手。她看到佚安脸上的泪，她希望这不是男人成为父亲的本能，而是从心底感激自己。毕竟她用生命做赌注，为自己换来了一个完整的家庭，更为得到这个男人。

　　“傻瓜！哭什么！”她看着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在流泪，她觉得自己赢了！她为将拥有这个男人而感到幸福。

　　佚安擦去不知从何处来的泪，也为妻子擦去。“妈去抱孩子了。是个男孩。”

　　“醒了！快来看看孩子！”

　　“谢谢，妈！”小雪接过孩子。

　　“应该我谢你才是！”


　　李凤抬头一看，睛天一碧。她想，今年麦子一定有个好收成。可以为祖母买身衣服。

　　村里人仍旧平静的生活着。四婶、马大姐和李凤碰上了也唠唠家常。只是没有人过问昨天她去了那里，做了什么。
　
　　这天，李凤回家比往常早些。她已经放弃。他再也不会回来。他不

　　属于这片田地，他要的只是名利。

　　“凤儿，回来了！”祖母停下手里的活望着孙女。

　　“唉！”

　　“凤儿，你过来。”

　　“来了。”李凤像以往那样为祖母捏腿。

　　“不用捏了。凤儿，这是你娘留下的。”祖母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她慢慢揭开有些破却十分干净的红布。

　　“什么？”李凤没有停下。

　　“你娘的镯子。”

　　“……”

　　“老五，他明早再来。”

　　“知道了。”李凤接过镯子揣在兜里。“奶奶，想吃什么？凤儿给你做。”

　　“烙饼！”

　　“唉。你等着。”

　　祖母凝望着孙女，她似乎尝到了烙饼香甜滋味后的辛酸。


　　蝴蝶已经离去。美珍死在所住的那幢小楼下。恶人抢走她最后的几十元钱以及镀金的耳环和戒指。落水管里流出的水从她身下淌过，血随着这水被带进下水道。这一夜她什么都没有找到，就连自己的灵魂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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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一点

不同的希望,不同的收获,不同的未来.乍看是有些摸不着头绪,不过细看,有一种深深的感叹.人生大世界,谁又能说这只是三个人的不同生活,?而已呢?

蓝色的小木屋

　　小说采用三日这个框架，描写了众多的面孔，生活味比较浓。木屋问好了！

张漪

感谢素心一点和蓝色小木屋的点评！问好了！

马克

最初由 素心一点 发表
不同的希望,不同的收获,不同的未来.乍看是有些摸不着头绪,不过细看,有一种深深的感叹.人生大世界,谁又能说这只是三个人的不同生活,?而已呢?

　　同感。挺精致，挺有味道。

张漪

今天才有空上网，邮箱里计酬通知，确实有些惊喜！
感谢太虚的各位对我的支持！更要感谢太虚的存在！
会继续努力！

嫁于东风

风格独特！

在水一方

生活化的东东，好。

穿过岁月的忧伤

最初由 素心一点 发表
不同的希望,不同的收获,不同的未来.乍看是有些摸不着头绪,不过细看,有一种深深的感叹.人生大世界,谁又能说这只是三个人的不同生活,?而已呢?

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