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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我和春天有一个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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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15 09:2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谨以此文献给我见面和未曾见过面的,至诚的朋友们!同时纪念“三友”十周岁生日!


         晓     菲

  晓菲是一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她是地道的天津人,却有着南方人那种纤细柔曼。那年她十八岁,个头高高挑挑的,有着一双特别灵气而又有神的眼睛,黑黑的眸子一闪一闪,象是会说话。第一次见面,我就想:写诗的女孩是不是就该这个样子?

  那年春天,我到了北京,通过电话联系,我们约定在北大校园见面,这位昔日被誉为中国少年诗星的小神童,已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是这所百年名校的大二学生了。

  我如约来到未名湖畔的那幢女生宿舍,只见207门口赫然贴有“进门请带果丹皮”的来访须知。心里便慌慌的,为没带果丹皮而不知所措起来。叩门进去,一屋子女生叽叽喳喳,像一群欢快的小鸟。因为我的到来,小鸟们一下子寂静下来。我问哪位是晓菲呢,便有一只小鸟应声而至。或许我是远客,或许不知者无罪,谁也没提起果丹皮,似乎本宿舍压根儿没那份俏皮的告示。我遂心安理得地在小鸟们让出的位置上喝茶、嗑葵花籽,拉呱,吃女孩们递来的蜜饯……

  晓菲挺能谈的,每句话都思路流畅,逻辑严密,她说起话来节奏也快,话语间透出一种女孩子少有的那种豪气和爽朗,与她的外表似不相称,不过,这样一来她倒又挺“北方”的了。

  晓菲出了三本诗集,小小年纪,却已是一个诗人。她六、七岁开始写诗,入学前即出版了诗集《绿叶上的小诗》、《快乐的小星》,成了名扬全国的神童。十五、六岁时她被超常保送进入北大英文系。这真够如今独生子女的父母们羡慕的。而晓菲自己就是一个独生子女,我不经意地问起她成才的“秘诀”,她却轻描淡写而过。但我还是了解到,她有一个开明的家庭,从小在一个宽松的环境下成长,做为高级知识分子的父母并未对她强求或强加什么,却很注重锻炼她的综合能力,培养她对学习和生活的情趣。她对自己的过去不愿多说,对未来却充满了憧憬,她那副纯任自然的神情似乎在说:让父母们给孩子一个自由的空间吧,拔苗助长的教训太多了。直觉告诉我,她不会是那种昙花一现式的“神童”,她将会拥有更为辉煌的明天!

  临别时她说厦门的一位女同学邀她假期去南方走走,她对美丽的海滨城市厦门挺向往的。我极力怂恿,并说福建还有武夷山呢,若到福建,武夷山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如果成行,我们就能再次见面了。她想了想说,如果去就是今年的寒假,也就是明年的春天吧。

  但那年的早春她没有来。若干年后,我们渐渐疏于联系,很久不知她的消息了。一天,我忽从报上获悉,晓菲考取了美国著名的耶鲁大学,成了我国最年轻的博士后。我默默地为她祝福。时光匆匆,一晃她竟置身于大洋彼岸,真是远隔重洋,天各一方了。但我记得的――记得我和春天有一个约会,只要春天还会再来…… 



         野  草

  野草自然是笔名,他的大名其实很女性,投稿时每每让编辑们误认为是女孩。他的真名三友的哥们也都知道。阔别多年,物是人非,这里不提也罢。我们还是叫他“野草”。

  野草是我从外地回到建瓯后最早的诗友之一,来往最密切,一个称兄道弟的伙伴。

  那时候我们都年轻得发慌。办起“三友”,那份热情真没说的。可大家原本平淡的生活也因了这份热情,而增添了些许抒情诗和月光小夜曲式的浪漫。那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无忧无虑的时光呵!那年中秋节,我们筹划了一个别开生面的篝火赏月诗会,几十人一部分乘一辆大客车,一部分坐一艘机帆船,水陆并进,沿建溪而下,在一片开阔的沙滩上,伴着融融月光和熊熊篝火尽兴了整整一个晚上。野草的家恰好在通济门一带,靠近码头,于是他那里便成了“后勤基地”,筹备期间几天里那个忙乱呵,好在野草不知疲累地跑上跑下,把后勤那一摊子包揽下来,有条不紊地做好了活动前期准备。各路人马在他家进进出出,野草始终乐哈哈地迎来送往。及至有从乡间赶来的诗友,他也妥为安排食缩,给人予惬意的接待。野草端的是个热心肠!

  那一年的那一天,野草忽然就发奇想,要与另一位伙伴骑车漫游全国。说干就干,很快便准备就绪,果真就要出发了。那时候他已在承包一家汽车配件商店,是最早“下海”的一批人,生意正红火着,怎么说走就走呢。况且这是一件百分之百的冒险之举。朋友们大都不理解,但他决心已下,宁愿放弃安逸而选择动荡和冒险。野草不安份的生性命运般地为自己安排了一条荆棘丛生、前程未卜的路,他义无反顾地走了。

  走了,这一去就是八年。他再没有回来,甚至也没有音讯。对于关心野草的朋友们来说,他的去向、他的命运至今是一个謎,一个不知何时才能解开的謎。


           柳  泽

  柳泽个头不高,皮肤黝黑,长着一头似乎无法梳理的乱蓬蓬的头发,显得那么放荡不羁。他还有着一副忧郁的眼神,说话不文不火、慢条斯理。他的口袋里总是装着一叠稿纸,夹着一支元珠笔,灵感所至,时不时便掏出来乱涂一气,那就是他的诗了。

  他就是一个“流浪诗人”。那年冬天,一不小心就浪迹建瓯,来到敝舍。坐下来便一支接一支抽烟,也让你陪他抽。却不善酒,一口下去即连连咳嗽,两口下去话便多了,三口下去胀红了脸,摆摆手表示再无法接受。便又抽烟,在烟雾缭绕中开始缓缓叙述,讲开他自己的故事。这时候他变得深沉起来,也更添一层郁悒。他祖辈早年闯南洋,母亲是个泰国人,后来又举家迁回大陆。这样一个海外关系复杂的家庭,在“文革”中其遭遇可想而知,他说写出来就是一部书了。往事不堪回首,想起来,他眼圈便红红的。我就劝他,那些不愉快的身世往事,提它做甚!

  有一天,柳泽来信说他恋爱了。他浪迹天涯来到浙江,爱上了西子湖畔的一位女孩,两人一起迅速坠入情网。柳泽这时已不能自拔,他求救似的问我该怎么办,他已理智地预见到了这只能是一种只开花、不结果的爱情,但他就是不能自拔。这段情缘带给他的痛苦和伤害自不待言。以至当一切都结束之后,他回到福建,特地折到建瓯来时,我仍能看到他受伤后的深深创痕。

  生活的颠沛流离使他深刻起来,从人生到艺术,他开始作一些深层的思考,这些智慧的结晶集中到1991年他那篇《生命的燃烧》里。这篇文章先在《三友》后在《亚细亚》复又在《诗歌报月刊》露面,为众多读者所瞩目,并被评为“三友”举办的“福茅杯――归来兮·诗歌魂征文”一等奖。作为一个诗人,无疑地,柳泽已跳到诗歌之外去审视自己的劳动,而做为一个虔诚、至真的艺术朝圣者,他是当之无愧的。“诗歌与生命同在”――至今,我们耳畔仍响着他那铿锵有力的声音。

  最终他停止了流浪,在闽西的一所乡间中学教书,并且成了家,为人夫为人父了。教学之余,他偶尔回到离得很近的村子里,挥锄耕播、劳作田间,心如平镜地安逸于田园牧歌式的乡村生活。间或哼一两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类,山里空旷,很是余音袅袅的……

  但诗人的胸腔总在滚动着隐隐的春雷。他没有停顿手中的笔,时不时就有诗笺翩翩而来,让我窥见他一扇又一扇打开的心门。柳泽让我想起另一位诗友的话:“只要心不死、爱不老,诗源就不断,那心的流程就会蔓延下去。”信哉斯言!

         者  诚

  我不能不写写忘年交。三友十年,有那么多年尊的长者成了我忘年的朋友,蔡其矫、野曼、雁翼、桑恒昌、高农、陈章汉、陶家明、方航仙、关登瀛、潘升玑、刘钦贤、荷叶……他们有的著作等身,是造诣深厚的学者、名流;有的身居官位要职,声名显赫;有的属布衣百姓,是平平凡凡的“小人物”;有的身居乡野僻壤,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而身份皆为代码符号,真情方能永恒持久。对他们,我多以“大兄”相称,其情感也与同辈的朋友一般无二。

  我要写的这两位是者诚和悟苏。为什么唯独写他们呢?没有丝毫别的意思,只因他们性格别致又相映成趣。要选一两位“典型人物”,信手拈来就是他们了。

  先说说者诚大兄。者诚姓王,名是本名。者诚是名人,在厦门文艺界算是个前辈。他从军多年,参加过抗美援朝和援越抗美。1951年,在战火纷飞的朝鲜战场,他开始写诗。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到六十年代,在越南的丛林漠野中,他那支诗笔又一次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乃至有了后来被香港评论界誉为“高炮诗人”的一段佳话。这“高炮诗人”也是炮筒子脾气——直性子。耿直、热烈、明快是者诚性格中的华彩部分。他是东北人,说话快人快语,走路虎虎生风,加上黑红的脸膛、高大的个头,构成了一个典型的关东汉子形象。

  者诚最是重情义。那次他从武夷山下来,专程赶到建瓯来看我。五六十岁的人了,跟人没有一点隔膜,见面礼就是一个热情的、豪爽的拥抱,十二分的坦诚、真挚,让你一下子就与他缩短了距离。我到厦门去,到他府上拜访,他家居九层高楼,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告辞时,他非亲自送我们下楼。没有电梯,执意走完九层楼相送。而那是一种发乎真情的举动,丝毫也没有什么做作,真是难能可贵!

  与者诚交往很容易沟通,一点没有两代人之间的那种鸿沟。在一起我们心无芥蒂,无话不谈,总是相处得那么欢悦,那么亲密无间。而平时书来信往中,读他的信也是一种享受,字里行间,他的真诚和热情几乎无所不有,每每让你心头发烫发热,有一种源源不断的感动。他在《厦门日报》做副刊编辑时,每有我的作品发表,他总是及时地附上一叠剪报,其细心和周到让人感受到长者才有的那种慈祥和关爱。

  现今,者诚已经退休了。但他闲不住,辗转又到厦门公关协会去“打工”。我总想去看看他,看看他进入人生另一阶段后的状态。而我相信“真情不会老去,诗心永远鲜活”,他还会那样棒的,这个火一样撩人,暧人的者诚大兄哟!


           悟  苏

  接下来就该悟苏大兄上场了。悟苏长得福态呀,天庭饱满,身材匀称,五十五岁了,还没太发福。圆圆的一张脸上,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还未被岁月的刻刀侵蚀和扭曲。不用猜,年青时一定是个美男子。

  人就更逗了。他是个十足的乐天派,晴天见他是一张笑脸,阴天见到还是笑脸一张,有诗友干脆叫他“弥勒佛”。他爱笑,讲话也是叫板叫眼的,不时来个幽默,一不留神你就让他玩笑进去了,于是,人又送一个雅号:“老顽童”。

  这把年纪了,写诗仍写得如此痴迷的,“老顽童”算是我所见到的第一个。的确,长年栖居于建瓯一个边远乡镇的他,写出来的诗四季常新,俨如应时的果子一般亮泽、鲜嫩,产量也高,总是一派丰收景象,让人好不羡慕。

  悟苏还有不少技艺,有的堪称绝活。这与他颇有传奇色彩的生活经历有关。这里我无意着墨渲染,我只想说,他确乎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

  而这样一个多才多艺的人,却屡经磨难、坎坷,经受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大半辈子守着清贫和寂寞。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消沉,还是乐观地直面人生,依然“爱你没商量”地苦恋缪斯。他身上闪烁着的正是一种布衣诗人的高洁情操和不老的童心!

  好人有福,上苍总是公平的。这两年,悟苏的子女都出息了,这让他如释重负,也多少感到一些宽慰。身心皆健的他,已进入一个新的创作旺盛期。不是吗?生活最终总能厚待那些善良而执著的人!

           丫  丫

  不用说,丫丫这个名字就让你感到一种质朴和亲切。她的本名叫许燕影,其实也很富有诗意。

  丫丫人生的履历颇有些浪漫色彩。她十六岁当兵到了海南,四年后退伍回到老家福建晋江,进入石狮农行,不久复又远嫁去了海南海口。我猜,这里面一定有着一个关于女水兵的,很“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

  我与丫丫相识较早,从她当兵到复员回福建的那段日子。那时候的她真是一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女孩。她曾这样描述自己:“我是一个唯情主义者,情高于一切,有时偏激,专注得要命。过于浪漫—-这是比较安份的朋友对我的指责。但这种个性已溶进我的全身血液,又岂能轻易改变得了?”可不,那还是八十年代初,她溜冰、跳舞、骑摩托车、郊游……花样翻新。这在一个男孩子或许无可非议,而一个女孩子那时候就得考虑考虑。但丫丫不在乎,玩得“非常开心,非常怡然”。她说:“我不是一个坏女孩,只是贪玩一些而已,也爱恶作剧,或许,我是一个新潮的女孩。”而一旦写起诗来,这个新潮的女孩却如出水芙蓉一般清纯、别致、优雅。她的诗里有蓬勃的生命、质朴的真情和淡淡的忧郁,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梦乡里种满许多亮晶晶的故事。她说:“写诗,只为心中有歌要唱。”而她那从心灵深处唱出来的歌,曾经很青春地打动我,感染我。年轻真好,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了年轻的缘故。
那一年我去石狮,丫丫却到海南去了,我才知道,丫丫到了婚嫁的年龄。不久,她真的定居椰岛,做她的贤妻良母去了。从此,也少了她的鸿雁诗书。丫丫不写诗了吗?真可惜了这样一位出众的才女,我心里便常常这样怅然地想。

  今年八月的一天,案头忽然飘落一只海南的飞鸿,随之又飞来还散放着油墨清香的诗集《轻握的温柔》,作者就是丫丫。翻开书页,那些熟悉与不熟悉的诗行涌面而来。哦,丫丫毕竟没有丢弃诗,这么久没有消息,她是想让她的诗集给我一个惊喜呀!
我们通了电话,话筒那端就是天涯海角。我忽然有一个奇妙的感觉:丫丫永远是丫丫一个长不大的女孩。

          罗  砚

  罗砚长得帅,帅且有那么一丝腼腆,这就给他蒙上了一层更酷的色彩。但别误会,他可不是那种羞怯的小男孩。罗砚读书之余写诗,写诗之余还干点别的,譬如足球就是他的拿“脚”好戏,他曾是厦门大学生物系足球队的一员虎虎门神呢。

  罗砚的学生时代已然结束,现在他在广西北海发展。他很幸运,选择了专业对口的职业,专事海洋生物研究,整天跟他最喜欢的大海打交道。罗砚现在还兼办一家科技实业公司,实力颇劲、前景甚好。三友诗友中如果能出一二位“大款”的话,应该就是他了。

  罗砚是仫佬族,这一点我第一次与他见面时,曾着意端祥,但什么也没瞧出来。那一年我到厦门,就住在与厦大相隔不远的一所疗养院。我们常来常往,而假日里,罗砚便成了我的导游。我们到鼓浪屿、到南普陀、到植物园、到集美,到月光下的海滩,到街市上寻找那种闹中取静的小酒馆。只有在小酒馆,当俩人都喝得面红耳赤依然不肯罢休时,我才认定了他是一位标准的仫佬族的小伙子。他说,他们的民族善饮,他也一样能喝。

  在厦门疯一样地玩,乐极而生悲,一天在鼓浪屿,骤然袭来的暴雨把我们浇了个透湿。加上连日游玩的疲累,回来我就躺倒了,患上重感冒,发烧得不轻。当晚十点多,他竟又冒雨骑车从厦大赶来给我送药,让我心头一阵阵发热。

  离别的日子临近了。罗砚知道我要走,执意让我到厦大小住,说恰好他的宿舍有个空铺,可以住在一起,不由分说便把我接了过去。美意难拂,我乐陶陶地在他对过的架子床上住下来。凑巧的是,第二天就是罗砚二十岁生日。在实验室里,同学们安排了一个别有情趣的“生日派对”。那个晚上,大家十分尽兴,一直欢闹到夜阑人静……

  时光太匆匆。不知不觉过去了几个年头,两年前我途经厦门,再次拜访这座美丽的城市时,这里却少了罗砚这位朋友,少了一份酣畅的友情。漫步街头,我便幻想着茫茫人海里忽然会走过来那个帅帅的男孩,依然是那张熟悉的脸孔,依然是那份醉人的笑容。可我知道,他早就去了广西。于是,心里便空落落的。
现在我们依然时常通信,却一直没能再聚上一聚,但我总在想,说不定哪天,在北海、建瓯,或是别的什么地方,我们还会见面的。有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岩   松

  此岩松非“东方时空”彼岩松,诸君不要误会。因为曾有许多人误会,问我:“‘东方时空’那个岩松是不是‘三友’里那个写诗的岩松?”让我颇费解释。

  岩松是个大胖子,我们没见过面,书来信往多年,他便寄来不少照片。那些照片每一张都是肥头肥脑的模样。胖子福态,却戴着一副很斯文、很精致的眼镜,这就让他三分像“大款”,七分知识分子起来。

  但他知识分子身份却是货真价实的。从气质上便可窥见其书生本质。他原是复旦大学新闻学院的高材生,还在读书时,他就以其情酣意饱、通达透彻的诸多抒情美文而名躁上海滩,声名还远播他的山东老家呢。算得上是一个标准的才子了。

  都说诗如其人,一点不假,岩松其人即如其诗一样玲珑剔透。做为诗人,岩松的情感世界尤为丰富、细腻。记得有一次,我给他寄去一张我的照片,背景是北京长城,角度较好、视野开阔。他很是喜欢,专门为此写了一首散文诗,后来发表于《山东青年报》。在上海时,岩松常给我的小女儿寄来礼物。这些东西虽然价值无几,在旁人看来无非是秀才人情,但其殷殷情意,让我至今铭记在心。

  尽管有“好人一生平安”的美好祝愿,事实上,这世上的好人却常有磨难。岩松就是命运坎坷的一位。毕业前夕,九十年代初,岩松便遇上了有生以来的最大一坎,那是命运沉重的一击,面临毕业的他因故而而无奈地退学了。回到山东荣成,他又试图在胶东半岛这个毗邻韩国的新兴城市东山再起。很快,他自己办厂,当起了厂长。可一个刚迈出校门的书生,做起生意来又谈何容易?朋友们都为他隐隐担忧,他却从容不迫,颇有自信地抖擞精神干了起来。大约有一年多的时光,企业经营状况一直较好,他的精神状态便也极佳。那时候,每十天半月他就有一封来信,每一回都厚厚的一叠。信里有那么多心语的倾诉、友爱的呢喃和人生哲理的闪光……可是好景不长,命运又一次捉弄了他,他的企业因各种原因不久便夭折了。也难怪,性情中人有几个不是严以律己、厚以待人,和人交往,就怕别人吃亏的?既如此,岩松又岂能发达?当他来信告诉我这一消息时,我的心像被揪了一把那样的疼!这一回,岩松又该以怎样的姿态迈过这一坎呢?我不得而知,因为他从此便杳无音讯,近一年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著名诗人舒婷女士曾给我题写过一句赠言,曰:“友不在多,贵在知音。”虽然我和岩松甚至还没见过面,但在我的心目中,却始终将他引为知音。我想说,岩松,无论你现在在天涯、还是在海角,我永远是你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岩松,你能听到吗?

           黄  江

  朋友有许多种,有一种朋友是特能玩的那种。他(她)能陪你玩得开心、玩得尽兴、玩得都 不知道愁是啥滋味。你们在一起尽可放浪形骸,无遮无拦,不必板着面孔,没有什么忌讳。整个人都进入一种既松驰又兴奋的状态,身心也就全无疲累。
在朋友里,黄江算是这样的一位。

  既列入“诗友漫忆”,黄江自然首先是一位诗友。早年他来到“三友”时也写诗的,那时他还在建瓯做一名中学的数学老师,据说书教得不怎么样,当“孩子王”倒挺合格的。他原先所在的学校至今还留传着他许多撵猫打狗之类的捣蛋轶事。本来嘛,他自己就是一个野性十足的大孩子。

  后来他考上硕士研究生走了,毕业后一个“三级跳”进了省府机关。按说大小是个“衙门”里的人了,也该人模狗样起来吧?可他本色不改。在官场上混了多年,却仍能保持真性情,这样的人,真也不多。

  如若要为黄江来漫上一幅的话,我以为豁达与才气是他最突出的两个特征。先说他的交友之道。黄江无疑属于智商极高的那种人,他择友也就显得挑剔,对圈子外的人有一种本能的排斥,不像我,只要是情投意合的朋友,是不问三教九流的。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朋友的真诚,凡是他认准的朋友,他都倾心以向。在朋友中,有时他也有些“傲”,间或来点文人的愤世嫉俗,或人或事,慷慨激昂一番。不过,这与那种妄自尊大、夸夸其谈的变酸了的“傲”是截然不同的。正所谓“傲气不可有,傲骨不可无”罢。

  能干会玩更是黄江的特点。象棋围棋桥牌麻将,他雅俗并举,样样来者不拒;抽烟喝酒唱歌跳舞,他乐此不疲,件件都能潇洒。他当然读书,但绝少死啃书本。他倡行“活读书”,除了专业书籍外,什么杂书都看,美名其曰食五谷杂粮更富有营养。他当然也热爱自己的工作,一进入状态,又是那么专注和投入。他偶尔也下一两趟“海”,跑跑生意弄弄股票什么的,挣不挣钱不要紧,只图玩个心跳,如此而已……细究起来,他真是活得很自在很坦然很轻松很舒心的,就说他那精于“玩”道的“疯”劲吧,兴之所至时,喝酒——无醉不归;打牌——通宵奉陪。其实嘛,人生何必那么板,那么按部就班?有时候,疯一疯也是好的。要知道:人来世上走一遭,可不要枉自了人生!人生就该这样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我每到榕城,几乎都有到黄江处走走。说是走走,又都有些彩色的小插曲。曾记得,我们在师大边的那个小店畅怀痛饮,直至让餐馆老板面对着一大堆啤酒瓶目瞪口呆;曾记得,我们在夜里冒着雨穿街走巷,只为到什么什么歌舞厅听一通歌,喝两杯咖啡;曾记得,我们有住处偏偏不去,宁愿挤一铺床披衣对坐,煮上一大杯苦不堪言的海南纯咖啡,借此而熬夜侃大山,好一番天花乱坠……
舒服莫过随便,这就是玩得起来的那种朋友了。诸位,你说呢?

           方  子

  无论怎样看,方子都是一个神秘而奇特的女人。“我的位置在什么地方/我真想当胸给你一拳/为了折磨自己/我要让一批野花籽萌发/你别再劝阻我啦/别再折腾你自己/端出酒菜摆上桌子咱们干一杯/长胡须的男人请为我祝福吧”(方子:《位置》)她的诗不是写出来的,而是撕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字里行间,分明透露着使人倾心的那种率真、洒脱和自信。早年在东北,她的诗很是引起了一阵喧哗。

  她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浪漫,又有关东女子特有的坚毅和果敢,敢爱敢恨敢怒敢骂,什么都不乎。那年从东北师大毕业后,她正儿八经教了两年书,接着顺理成章做了新嫁娘。日子本该这样过下去的,多少人就是这样过下去的。她不,她偏不!或许她与生俱来就是一个安逸生活的叛逆者,她选择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离婚、辞职、流浪!

  于是,这匹野性十足而又无羁无绊的关东黑马,蹄儿得得离开了她的栖息地——长春。中国真大,那就任尔闯荡吧。这匹关东黑马疾风一般先刮到了南方,索性跑就跑到海角天涯,她跟着潮水一般的人群涌上了海南岛。在海南南海出版公司,她谋得了一席职位。随后她又到了深圳,在深圳海天出版社任发行部经理。不过,做编辑和经理做久了便又乏味。她又走了,回身北上来到沈阳,进入了辽宁文学院。这回该安心做她的职业作家了吧?否。也只不过两年时间,她喘了喘气,在这里留下《纯情》等两部长篇小说,复又走人。不知怎么就到了北京,又不知怎么就进入中国文学的圣殿——鲁迅文学院。或许出于雁过留声的考虑,在这里她又留下《女道》等两部长篇小说。此后,她便下落不明,仿佛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

  寻思着登个寻人启事吧,可别说,真不知该往哪里登。这个幽灵一样的女子呵,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从地缝里冒出来哩。记得她南下那年,冷不防一个电话来,说是到了福建到了三明。随后又是电话连连催,说来会会吧卫光兄,在下在三明实在脱不开身呀,如此云云,不由你不去。在三明,朋友们送她上火车时,她踯躅再三,颇有依依不舍状,原来没买到卧铺呢。怎么办?办法她自己有的是。只见她从洗手间出来时腹部鼓鼓囊囊,已俨然是一个孕妇了。孕妇方子女士忸忸怩怩找列车长去也。可真有她的,不一会,没费吹灰之力便已大功告成。当恢复本来面目的她,在徐徐驶去的列车上向送行的朋友们挥手时,脸上分明挂着一种孩子般得意的笑。

  大约是今年春节前夕吧,方子现世了。不过不是从地缝里冒出来的,而是从邮包里跑出来的。她从某地寄来了她最新版的五件套诗集——《女性荒原》。嘿,这五册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方子当代最新探索诗丛”还是她自己插图的哩,可不得了,方子什么时候又会画画了呢?打开扉页,简直妙不可言,那里有方子别出心裁的两行手书,一行是细细条条的一句诗:“开始多好/不要宣布结局”;一行是粗粗重重的三个字:“记住我!”
(进入新世纪之际,某日某地随意翻阅某刊,忽冒出一篇“方子”专访,不得了耶,主人公方子女士摇身成了“美籍华人”,已然是国际名流了。)


            耕  夫

  耕夫者,顾名思义,作田种地也。耕夫的确曾是一个农民,现在他当编辑,“为他人作嫁衣裳”,种的是那种方格田,仍不失耕夫本色。

  耕夫有意思呵。相识后他寄照片来,那是一张器宇轩昂的黑白标准照。照片上,板刷头发丝纹不乱,一张国字脸有棱有角,戴一副加框的厚实眼镜,镜片后露出那种可谓之为深沉的眼睛。一望即知,是一个颇严谨的人。虽然人看去不苟言笑,笔下却是风趣盎然。就说他这张照片吧,背面那行字便是调侃十足,他写道:“从此有一棵情人树/以一米八的高度/招摇在你的梦中”。

  果不其然。此后,耕夫以极大的创作热情,给《三友》投寄了大量的爱情诗作品。如果《三友》要评选一位写情诗的“白马王子”的话,耕夫定会当仁不让的。

  耕夫的爱情诗公推美丽。不信你可以读——他写爱的羞涩:“反复用脚尖∕写圆你的想象∕你的想象很可怜∕始终走不出我的脚尖”;他写爱的惆怅:“这样幽幽叹叹的心境∕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他写爱的忧郁:“当我轻轻走入∕你流云般的梦幻∕你是否敝开你的心扉∕我的忧郁∕凝成那一朵心香∕情绪的寸季∕花一样开开落落”;他写爱的缠绵:“隔着夜,读你定情的小照∕读曲水桥边很秋的水∕读花蕾一般绽开的伞花∕只想深深地走入你的秋月”;他写爱的坚贞:“双手捧一个心中的你/捧一个永远灿如阳光的名字/即使终生被你囚禁/我满足于我的心愿/在你独居的远方水上/株守成一座坚贞之岛”;他写爱的火热:“人生有一次这样的邂逅/已经够可以的了/仅仅是那么/一瞬间销魂的对视/命中注定我们风雨同舟”……这就是耕夫真实而丰富的情感流程,世间有什么爱情能比诗人笔下的爱情更惊心动魄的呢?!

  “诗贵有真情,真情出好诗”。读耕夫的诗,你能读出他的灵透。少了一点书卷气的他,也因此而立体起来、生动起来。正因为如此,在湖北诗人群里,耕夫得以凸显出来。当今诗坛,湖北诗歌创作的势头一向称劲,耕夫立足其间多年,实属不易。而耕夫人生之程的峰回路转也得益于诗。是诗让他从一个农民成为一家正规刊物的正式编制内的编辑。这种情况在目前的中国似不多见。不言而喻,耕夫现在的创作环境已大为改观,他的创作也得以突飞猛进。看来,有一个舒适、惬意的写作环境,对一个写作者来说是多么重要!

  “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这是外省人的讲法。不过湖北人自己出的文学刊物就有以“九头鸟”命名的。我曾三番赴鄂,前两趟与耕夫素昧平生,本不相识。第三次到了湖北阳新,距耕夫所在的黄州已不远了,就想去见见面。黄州这地方好呵,既是文化名城、又是通衢之地。耕夫便曾这样吟咏:“且借苏子当年的那支古船/轻轻一点篙往上水上了汉口/稍稍一使桨往下水下了杭州/上水的河道很曲折/有伯牙在琴台弄清丽之音/有昭君在香溪掏衣的诗韵/下水的河道很妩媚/如江南少女青藤般舒展的手臂/总想把你的心缠绕成那一根/一吹就吹出浓浓江南味的竹箫”。此外,黄州回龙山下、团凤镇里,还有人们所熟知的林彪故里林家大湾(顺便提一下,耕夫便是团凤镇人,算是林彪地地道道的小老乡)。

  可惜我未能“轻轻一点”篙,那次阳新之行是一次并不愉快的旅行,因其它一些意外的变故,挫伤了我的游兴,终究未能去黄州,到底没能去会会这个写诗的“九头鸟”。

               伊  舟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
那年那月那个晚上,在福州某宾馆歌舞厅,轻歌曼舞,正是缠绵悱恻时。我们几个朋友却围坐一隅默然相向。我们一共四人——X先生,Y小姐,我,还有我身边那位颇显憔悴的“林妹妹”。“林妹妹” 方才歌罢一曲,如泣如诉唱下来,回座已是泪水涟涟,这个多愁善感的林妹妹呵,她正失恋呢。

  原来,“林妹妹”原先那位去了国外,也没什么,不就是去“洋插队”吗?却愣是当了陈世美。故事就这么简单。而我们写诗的“林妹妹”是何等重情的人,一时又怎能化解得开?朋友们义不容辞,拉上刚到福州的我,一同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虽然于事无补,多少让她开心些吧。

  这“林妹妹”不是别人,正是伊舟。

  我和伊舟认识纯属偶然。那是在一次聚会时,记得一位诗友把她引到我跟前,说她也写诗呢,还有一个怪怪的笔名叫“伊舟”。我一时没听清,便请她自己写,她边写边解释:我这笔名嘛,就是一个幻觉。哦,一个女孩——一种幻觉!我惊讶了,心里便有一种读一读她作品的愿望。就这样我们成了诗友。伊舟并不漂亮,稍显娇小,披一肩水一样柔顺的秀发,十分清纯灵巧。她和你说话,总是微微地仰起头,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及至读了她的一些作品,我才知道,她其实是一个挺成熟的女孩子,敏于爱敏于恨敏于人生。但她又具有女孩子常有的那种通病——情绪化。喜怒哀乐捉摸不定,有时候看她则是“像雨像雾又像风”了,难怪她说她是一个幻觉。

  可是,写诗而又情感丰富的女孩,她们通常都具有一颗最真挚的爱心,相对 脱俗并且善解人意,与她们相处,你尽可毫不设防。这是弥足珍贵的。而伊舟正是这样一个人。

  去年,在我心情最暗淡的冬天,我出差到了福州。那天乍寒还暖,伊舟来到我身边,静静地听我倾诉一切。没有安慰,她尚没有我的经历,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颗受创的心。只是静静地听,这就够了。人有时候是多么需要倾诉呵!

  我们一直保持着纯而又纯的交往,非深非浅、恰到好处,因为浅了就平乏了,而深了便又俗了。我们是诗友又是朋友,而不是其它的什么。这很好,这样的友谊之花才能够永远鲜丽、芬芳。
尽管接触很少很少,但从伊舟那里,我得到的慰藉很多很多。我想说,不同于爱情、婚姻的红颜知己,这是人生中一处多么别致的风景呵。谢谢你,伊舟!在人生的长河里,纵然你只是其中的一簇浪花吧,你毕竟亮丽过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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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15 10:20 | 只看该作者
哇,好长,我帮你重新编辑了一遍,不过只能帮你一次噢,下次你得自己编好了再贴上来。请参照置顶的编辑方法。每段前空一行,第一句前空两格。篇末注明是否原创和是否是首发文章。记住 !
3#
发表于 2005-3-15 10:40 | 只看该作者
朴实的文字,难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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