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生长的和埋藏的——冯秋子散文集《生长的和埋藏的》读后

杨献平

生长的和埋藏的


——冯秋子散文集《生长的和埋藏的》读后

     　　没有一个人会真的在意自己之外的他人，生活是建立在个人的基础上一种自我哲学。这叫人沮丧，很多年前，加缪说：“人在某种时候的存在是徒劳的。”我觉得也是，放之在现代的写作，尤其是散文写作，作为亲历者、追随者和旁观者都好，新时期的散文写作实质上已经给我们的散文疆域带来了一些必要的、丰厚的、可以用来润泽并给于充实的新元素。尽管有的探索也还只是停留在文体的变革、语言的创新上。但行至今天，令人欣慰的是，我们的新散文阵营已经呈现出了可能走向大家的丰沛气象。

　　　在新散文阵营当中，从生活的积累、文字的苦难意识和文体的创新上来说，冯秋子是扎实的一位。冯秋子是一位心怀悲悯、具有极强独立生命意识和散文主张的散文家。蒙族的血统似乎注定了她强烈的苦难意识和被悲悯贯穿的个人性格和散文写作态度。在冯秋子那里，散文不再是小资的、休闲的、青春的和无关痛痒的，而是一种生命和苦难意识的隐忍和张扬，是一种生命在场的观察、回忆、逼近、确认和惊醒。在早期的散文中，冯秋子一种在继续和发现自己的经历和正在持续向前的生活的每一个现场的存在与真相。她早期的散文如《白音布朗山》、《蒙古人》、《寸断柔肠》等文本，坚韧的疼痛与无处不在的生命痛彻和现实询问，都有着强烈的自由的思想意识和独立的艺术主张。

　　2001年，冯秋子的《我跳舞，因为我悲伤》一文发表后，引来的好评如潮，因而，她的散文写作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与其他作家不尽相同的是：有的新锐散文家在圈子内备受推崇，而在圈外则寂寂无名。冯秋子则在圈内圈外获得了一致的认可和推崇。从她的文本来讲，已经呈现出了蔚然大度的大家气象。可以说，《我跳舞，因为我悲伤》可以说是新散文运动以来，最好的散文文本之一。那是一个人在舞蹈当中迸发出的身体与性灵、梦想与疼痛的声音。

　　2004年出版的《生长的和埋藏的》（中国文联出版社2004年5月第一版）一书，从《尖叫的爱情及其他》到《个人的活着》，文字当中投射的力量都是源于生活现场的，一种个人之与他人、与生活、与时代、与灵魂深处和周边事物的一种血浓于水的联系，在纷繁而独立的个人境遇中，冯秋子的散文写作乃至内心都是清醒的，一种基于现实的纪录、确认、思考和反诘。《生长的和埋藏的》当中情不自禁的歌、深挚甚至有些悲伤的祝福；《尖叫的爱情及其他》当中对往事对苦难的追忆，不怨艾、不愤怒，以平素之心直面苦难。《我跳舞，因为我悲伤》当中对舞蹈和生命本体的认知、对个人和他人的深度理解和发现。由此奠定的写作纬度，让人看到了冯秋子散文从现场出发和进入的努力和收益。

　　由此，在散文写作当中，我觉得了“在场”的重要性，一个写作者不可能完全背离他的时代和真实的生存，所经历和面对的都将是个人的，也是这个时代的，还有更为广阔的。“你说出了自己，难道不是说出了别人？”她的《以人的方式舞蹈》可以说是《我跳舞，因为我悲伤》的续章，是舞蹈演出现场、路上和她们心灵的姿势。这种现场感强烈的文字，在很大程度上让我们看到了隐藏在具体个人之后的巨大空间。而《关于婚姻合作及相关场景》一文，应当是对散文文体的一种开拓，对话、叙述、报道、介绍、观感等等因素在其中的大量实践，使得这个文本在很大程度上投射了多维的，新异的光亮。

　　而《让事实组合》一文，是对爱和生命质量的关注；《正月初二》和《没有土地的村庄》，都是对现实的一种真切目击和纪录，干净的文字之间，读者会从其中觉出某些疼痛的味道。在这些文字当中，冯秋子似乎在对自己说话，也像是在对他人说话，混合迷离的文字踪影当中，带来一些可触可摸，质感强烈的真实物象。我们可以感觉到：一个人，用手掌摊开的那些事物，在光亮处沉默和跳跃的那些，尽管遥远和陌生，但真实的存在让所有的矫饰和覆盖都显得毫无意义。

　　从冯秋子的散文当中，渐渐觉得：每一个写作者都是要有锋芒的，这种锋芒应当是思想的，我的和人性的。关注和说出人的生存和精神境遇，是文学作品绕不开的本质性话题。冯秋子的散文是独立的，在众多的散文作家当中，冯秋子的特立独行，关注大地、生命和苦难，以悲悯胸怀抚摸生活和生存的现场，并以此来行诸自己的文字，这种写作和写作姿势就目前而言，似乎无可替代。从纯粹的散文写作角度说，冯秋子的这本《生长的和埋藏的》散文集是对散文文体和散文内涵的卓有成效的加强和实践。

　　需要说出的是：收到这本书后，从家里到单位，再从单位到家里，一直带着它，深夜和中午的读，这是我带在身边时间最长的一本散文集。对于冯秋子个人，早在10多年前，我就看到了她，一个气质女人，眉宇间漾着些许的忧郁。那个晚上，我一个人坐在4个人的宿舍里看中央电视台“半边天”栏目播放的有关她的一个短片，名字忘记了。我看见那个女子，穿一条崭新的牛仔裤，上身一袭鲜红。带着儿子巴顿（从那时候记住了她的儿子叫这个名字），在一个住宅区打篮球——去年，在一本散文选集上又看到冯秋子的散文《人与鼠》，真实的荒诞下面，掩藏着一颗悲悯的心，表象之下，那不仅仅是写给母亲一个人的，而是面朝大地、缅怀苦难、逼近时代与群体和个体生存的悲壮之歌。对于写作，冯秋子说：“还有，人性的再生力量。这是我们心里坚定的信念。不管我们的东西写得多好，写作流露出的人的天性的贫弱，是非常真实地存在着的，要时时看到我们的局限，尤其是我们心灵的局限，所有的浮游之物都是暂时的，只有生长和灭绝是长久的”。


《生长的和埋藏的》（首届冰心散文奖获奖作家丛书）
散文集   冯秋子著   中国文联出版社2004年5月第一版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扁舟一叶

难得献平这样的写作态度和精神，值得我学习。献平的文字很大气，一向喜欢。

陈元武

拜读献平大作！好！

李智红

能够如献平先生一样专注、静心地去阅读一本书的人，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