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磨砺（中篇小说）之一

冯顺志

磨砺（中篇小说）之一
冯顺志

　
　　谨此献给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立下不朽功勋的老一辈军人。我是你们的嫡系弟子，不折不扣地承继了你们所有的优良品性。为了见证我的酷肖，我愿把我的五脏六腑挖出来，分成几盘碟子做为祭品燃上香火；跪在您们的坟碑前，告慰您们不死的英灵，求得您们的宽恕。然而，我已将我的热血化作悲壮的文字，致以对您们崇高的敬意。
　　　　　　　　　　——题记

　　　　　　　　　　　　　楔  子

　　我的父亲已经死去十多年了，现在，我可以写他了。

　　父亲不是死在战场上，却是死于病魔。临终前父亲只对我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自叹：“既然我要死了，为什么我没有死在战场上，我有愧军人的称号。”另一句是嘱附我，“儿呀，莫忘民族仇，小日本野心未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打到日本国土去。

　　是的，父亲后半生一直在等待着战争的来临，时刻注视着小日本侵华野心的嚣张气焰。

　　在父亲人生的字典里找不到眼泪这两个字眼儿。

　　父亲给了我痛苦和力量，父亲塑造了似他又不似他的我。
   
　　在母亲的一生中，她的双眼总是浮肿浮肿的，为的是父亲，为的是我；母亲永远无法排谴她那年复一年积淀在心之深处，隐隐的不绝如缕的痛苦和哀伤。

　　母亲啊一一你应该笑，真的，我已经融合了父亲恩赐我的一切。

　　我茁壮成长了，我已成了一个真正的顶得住人间苦难的男子汉。

　　跑步，少年的稚气在迷蒙的雾气中消散，只有一个目的——顽强地磨练革命意志。

　　跪下，在夜阑人静时无数次地进行，伴随在母亲的心疼的泪水下。

  端起六四式手枪对准着父亲的心窝，轻松地演变到发狠地一扣，一切意外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安然无恙，革命意志在不断增强。
   
　　吃饭时没有佳肴，是就着父亲唠唠叨叨的“教训”吞咽着，一半是饭菜一半是闷气，严重的胃病就是这样引发的。

　　1937年和1942年两次我冯家庄的冯家族几乎被日本军的三光政策杀尽，冯家庄村头立着一块四米方见的木碑上，上面刻满了冯家族被日本军杀害的长长名单——我的苦难深重的冯家庄，我的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而奉献一切的沂蒙山区……

　　父亲扒篓的故事和用石块砸死他原配妻子的惊心动魄故事，使我永生难忘。
       
　　父亲身上的十一处伤疤几乎全是日本人给留下的。他恨日本，我也一样的恨。

　　亮晃晃的柴刀在满绿青山上张牙舞爪。

　　听腻了西皮流水：“荣格历格荣……”

　　穿上军装，真他奶奶的不愧是军人的后代，踏上属于好男儿的人生征途。

　　真的活够了吗？没有！一切都如此新鲜，新鲜得犹如晚间一场顷刻的暴风骤雨，构织了一幅充满人间悲壮色彩的图案。

　　我要写，写下我的父亲和我，祈祷我英勇无畏的父亲灵魂得以安宁。

　　　　　　　　　　　　　　一

　　1980年夏，我刚完成一项军事任务回到军营就接到母亲的一份加急电报：父病危速回切切母。

　　母亲的电报没有使我惊愕，我知道父亲很快会倒下去的。是的，我得马上动身回去，好好地护理病危中的父亲，也算尽一份孝心，我想在父亲还有一口气之前，释然长年来我们父子间恩恩怨怨的谜团。我立即向军区领导请了假，乘上45次列车南下。

　　回到家，空旷的房子只有母亲一人了，父亲早住在解放军93医院。母亲一见我就是哭，她的一生不知流了多的廉价的泪水，我安慰了一阵满头鬓霜悲苦的母亲，就跟着她去医院。

　　在病房楼三号间，父亲的通讯员正守护着，他对我们说：“司令员刚刚睡着了。”

　　我轻轻地踅进父亲的跟前，凝视着父亲消瘦不堪但仍十分严峻的脸庞，他已不再是青年时叱咤风云的军人了，贲门癌侵噬了他所有的抗菌能力，像一台完全老化的机器再也无法正常运转了。不难看出父亲已经到了生命的尾声了，然而为令我悲哀的是父亲已经失去了说话能力，奄奄一息，等待着一片黑暗的到来。

　　颤粟的我慢慢地俯下身轻声地呼唤：“爸爸，爸爸，我回来看你来了。”

　　父亲无力地睁开散尽光芒的眼睛，长时间地注视我，仿佛我是从外星球来的陌生人，没有任何表情。
  
　　我又不由地打了个寒战，“爸爸，我是小志呀。”过了好些时间，父亲这才清醒过来，他先是把我打量一番，嘴唇轻轻翕动了一下，显然想说话，我知道父亲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那塌陷的脸渐渐俨然起来，他抬起苍白的手朝我挥了挥，我不知何意，父亲见我没有反应，烦躁地再次抬起手挥了挥，蓦地我醒悟过来，我知道我是不能这样不庄重地进入病房见父亲的。我退出病房门，正了正军帽，整好风纪扣，迈着标准的军人步子重新走近父亲，在盖着素白被单的父亲面前庄严地行了个军礼。父亲这才微微地喘过一口气，下颌抬了抬，表示满意，示意我坐在他跟前。

　　此时我能说些什么呢？父亲战栗着将那只断去食指的右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腕，嘴唇哆嗦着，几道浑浊的老泪夺眶而去，叭嗒叭嗒滴落在我的手上，母亲见状，禁不住哭出声着调头走出病房。

　　回来之前原先想好的话题此时一扫而空了，脑子一片空朦。我想总该为父亲做点什么吧，然而没有，我只好把事先母亲熬好的一小碗西洋参汤端在手上，一口一口地喂父亲。这又是为的什么呢？我不知道，仅仅为了使父亲能多喘几天的气，人到这步田地用药物补品来延续病人的生命，岂不是更使病人受罪吗！我想父亲一定很痛苦万。癌细胞的扩散，病毒最后爆发在父亲的浑身漫延侵蚀。父亲的满额挂满了豆大的汗水，然而父亲不因此而发出疼痛的呻吟，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硬汉，我十二分了解。

　　大约我用了一刻时间才把参汤给父亲灌下，渐渐父亲原先苍白的额头出现了微微红晕。他深深地喘过一口气，那是一个多么痛苦的气喘，我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莫名的“罪孽深重祸延父母”之内疚。

　　由于参汤的作用，父亲精神稍好些，这时走进一位年轻的护士进来，要给父亲量血压，父亲摇着头，意思是不要打搅我们父子在生死别离的最后时刻，护士无奈只好退下。父亲似乎用出所有的气力从枕头下摸出几页信纸，颤抖着递给我，我郑重地展开信纸，这是一封遗书，上面写道：

　　志儿：

　　爸爸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爸爸这一生都在梦呓着战争，总以为战争会多次爆发，爸爸一直沉浸在对战争狂想的精神状态中，所以爸爸从小就磨难你，让你受尽你们这一代人本不应该受的苦……爸爸很想和你作最后一次叙谈。记住爸爸的话，如今世界似乎很和平，可是小日本侵略野心未泯，日他奶奶的。儿呀，牢记民族仇恨。

　　爸爸给你太少父爱，这点连我自己也不能饶恕自己，再次地原谅我吧，我的志儿。

　　你已经成熟了，是位有作为的现代军人，爸爸祝贺你。   
　　爸爸已经不能说话了，没想到病魔会这么快就要夺去我的生命，遗憾的是爸爸不能为军人而笔战的。我的公文包里有一叠部分历史材料，现在我把它留给你，希望你认真地看一看，也许你看后才会理解爸爸对你小时候为什么要对你那么严厉，甚至有点残酷。同时希望你将爸爸的历史资料整理成文，加上你自己的观点，对爸爸作一番分析和批判，并且把它公诸于世，你能做到吗，爸爸相信你能够。

　　就要永别了，我死后没有任何要求，有三个心愿：

　　一、我死后不开追掉会，不通知亲朋好友。

　　二、在我临死之前请你为我换上1955年八一节建军授衔仪式上的那整套军礼服，把我所有的军功章，纪念章随遗体一块烧毁。

　三、我死后绝不用土葬，把骨灰撒到田里。

　　希望你一定照办，否则我死不瞑目。
                                         
　　　　　　　　父亲遗嘱

　　　　　　　　　一九八O年九月二十日上午9时

　　读完父亲的遗书，我再也抑制不住对父亲本能的情感，一头扑在父亲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爸爸，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是你造就了我的一切，我不恨你，是你塑造了我跟你一样铁骨铮铮的性格，如今我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军人，是你从小对我的磨练所致。爸爸，没有过去你对我的苦心经营就没有今天的我。

　　病房里弥漫着浓重的来苏尔和酒精味，氧气瓶在微声地冒着气泡，输血液随着透明的玻璃管一点一滴的流动着，然而父亲的心跳愈来愈弱，脸色愈来愈惨白。

　　我久久凝视着父亲昏迷的痛苦不堪阵阵抽搐的脸，遥远的记忆把我拉回到茫茫的往事中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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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楠

不仅仅是对亲人的回忆，更是对老一辈革命家的敬仰和深刻的怀念！

蓝色的小木屋

小说充满了对一位老军人的怀念，感情是十分真挚的。但是木屋又想提个小建议，我觉得这样写下去，有点出力不讨好的，通篇都叙述，语言也平，如果作为散文，还能算凑合，而小说就不要这样写了。我建议作者上网上看一下“激情燃烧的岁月”，那个小说不算长。看完之后，保险有收获。木屋有时候爱提些意见，也可能会得罪一些朋友，请多包涵。问好！

冯顺志

最初由 一楠 发表
不仅仅是对亲人的回忆，更是对老一辈革命家的敬仰和深刻的怀念！

一楠斑竹谢谢审阅

冯顺志

最初由 蓝色的小木屋 发表
小说充满了对一位老军人的怀念，感情是十分真挚的。但是木屋又想提个小建议，我觉得这样写下去，有点出力不讨好的，通篇都叙述，语言也平，如果作为散文，还能算凑合，而小说就不要这样写了。我建议作者上网上看一下...

提的很好。谢谢蓝色的小木屋斑竹指导！

葛瑞英

学习，问好！

冯顺志

谢谢葛瑞英！多提意见。

春江花月夜

　虽然才开始，但已经显出一股气，浩然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