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我的七件旗袍之三 缘来如梦，缘去如水

落梅

我用七年的时间穿了七件旗袍，把青春托付给了七个男子。
遗忘，或许是一种背叛，而不遗忘，意味着对生活的另一种放弃。
于是，我往返在一段又一段烟花的情事中……


我的七件旗袍之三

时间：2000年  深冬
地点：某宾馆
人物：女主人公与笔友卓
旗袍：淡蓝色镶几朵白色小碎花  芙蓉扣  长袖式样



　　　　　　　　　　　缘来如梦，缘去如水

　　　　　　　　　　　　　　　　　文 / 落梅

〈  一  〉

　　日子过了多久，我已经忘记。那些曾经拥有过的与逝去过的，我依稀还记得。 其实，我知道，我还在渴望最初的那段爱情，渴望我内心底触原始的爱情。

　　柯退学了，他的离去只是给我的生命频添更深的感伤。不去想他的缘由，来与去之间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

　　于是，文字成了我全部的寄托， 当我的文章陆续发表在各报刊杂志上时，许多读者的信也频频的来到。而卓便是其中的一个读者，他干净的字体宛若他清澈如水的文笔，在我已渐次平静的心中又泛起了微微涟漪。

　　我不想让自己再去牵绊什么情结。只是，缘来缘去，这些不是我所能主宰的。

　　我将伤痕尘封起来，尽量不去碰触那层薄薄的岁月。可是，几年来，失眠不离不弃，琐事纠缠不清。

　　我不知道我是谁月下的那枚朱砂，也不知道到底谁是我要的那杯茶。

　　我总是在窗台看寂寞的路灯，如果哪天你碰巧晚归，便可以看见一个穿旗袍的女子唇边略带自嘲的微笑。


〈  二  〉

　　是白露时节认识卓的，那是一个清爽怡然的午后。在阅读许多读者的信件时，卓干净的文字映入我的眼帘。像秋季里一朵淡白的菊花，沁人心扉。

　　信中有一句话，让我至今仍然刻骨铭心。那句话是这样写的：“我是红尘中的人，有着风湿般的寂寥与俗忧俗虑，只为觅不得我那一生可以为之写诗的女子！”

　　让我如何不为这句话感动，只是在感动的同时，心里又添一段新愁。想到这几年犯下的错误，想到依旧漂泊无依，寻不到一个归所。

　　愿意与卓交往，为的是这份相似的情怀。我喜欢用写信这种古老的方式交往，于是，便有了等待，等待绿色的邮筒为我传来远方的消息。

　　不是因为寂寞，而是遇上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不求他能够知晓冷暖，因为平淡也是一种真。

　　卓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入我的生活。开始频繁地写信，告诉自己，只是在交流文字，只是最寻常不过的朋友。

　　我仍然心绪不安。夜里，我无数次梦见轩，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他的温情我的笑。还有柯，那个羞涩的少年在我耳边低语。我的生活再也没有百合与果冻。还有那纠缠不清的错误，那些个让人不忍回忆的情节。

　　人已成各，情也非昨。所有的美好都一去不回。留下的只是一些无法隐去的伤痕，还有萦绕在身边挥不回的影子。

　　这些卓不明白，他也有他的故事，也有他不为人知的过往。


〈  三  〉

　　知道卓故事的时候，已入深秋。不管你怎么去追忆曾经，季节还是会如约而至，不会因为你的失落而驻足。人的一生都是在往前走，快乐与痛苦是一样的多。

　　我如往常一样等到了卓的来信。那是一封厚厚的信笺，在没有任何预料的情况下，我知道了卓曾经的故事。看故事的人或许会说简单，可是经历故事的人才会知晓其中的甜蜜与痛苦。我能感知，因为我也有过。

　　卓与紫是在明月清风的校园偶遇。俪影双双，自成风景。

　　从此，在含露的清晨，便可以看到一对男女学生背诵英语单词，呢喃嬉笑。在夜色幽静的校园，便可以看到两个年轻人低柔的呓语，洒下一路的幸福与欢乐。那就是卓和紫。

　　他们在大学恩爱了四年，毕业后又留在同一所城市。卓留校任教，紫应聘到省广播电视台做主持。

　　在他们共同的小巢里，彼此把最美好的交付给了对方。又是四年的恩爱，幸福就这样持续了八年。

　　上苍总是这样的眷顾人又愚弄人。一切的美好就在那个冬季划上了句号。

　　那是一个寒冷的夜，紫很晚才归来，这让卓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那晚，紫心事重重，在卓焦急的询问下，紫将所有的一切告诉了他。

　　原来，这大半年里，省长的儿子都一直在追求她。但是紫从未在意过这件事，只是把他当成寻常的追求者。她的心里早已被卓占据，无视任何的男子。

　　直到前些天，省长的儿子给紫带来了一个特殊的消息。他要娶一个妻子陪着他一同去美国深造。而这个人，便是紫。紫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有些许的动摇。

　　紫不明白自己内心为何会有隐隐的转变，她还爱着卓，一如既往。以为只是虚荣心暂时的被诱惑左右，以为只是做一个蝴蝶翩跹的梦。她想象与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成双成对地出入于万紫千红的场所，鲜花，掌声，时尚荟萃，俨然不再是现在的生活。

　　一个人，一旦有了这些思想，那些纯真便染了色。

　　而今晚，那个风流的公子让紫做最后的决定。他有一双留人的眼睛，有对她毫无原则的宠溺。这些虽比不过八年的恩爱，却也是一种不可比拟的高度。

　　卓明白了，这个偎依在自己臂弯的女子，这段海誓山盟了八年的爱情，比不了一张去美国的机票。

　　紫告诉卓，她不是有心这样的。她爱卓，她不会丢弃这段情感，不会贪慕奢华的虚荣。可是，一杯茶冲开了，就会越喝越淡。

　　卓还是无缘由地相信紫。直到那一天，紫说好在家给她做饭的。那晚，屋里的灯没有亮。紫从卓的世界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哪怕是一纸信笺都没有留下。

　　八年的情感，就像一场风花雪月的梦。再纯美的爱，都会渐行渐远渐无声。紫的离去，留给卓的只是刻骨的思念与撕心的痛楚。

　　信读完后，我的眼睛湿润了。就在此刻，我深刻地懂得了一个男人的伤恸。我跟他一样的哽咽，一样地缅怀那些流失的岁月。

　　当晚，我拨通了卓的电话。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有一份难舍的牵怀。

　　只记得他最后的一句话：水荷，你才是我今生的唯美。

　　我浅浅地叹息。

　　卓不知道我这样一个纯情女子背后的故事，不知道我已支离破碎的心。他读的只是我的文字，读的只是我如同花雾迷蒙的情怀。

　　还有听我说起的旗袍，一个古典女子最美的风景。


〈  四  〉

　　深秋，校园的树叶纷纷地飘落。我怕这个清冷又温暖的季节，它会消磨我所有的意志，磨尽我这颗斑驳已结痂的心。我是个感性的女子，有着清爽的容颜，怀古的清愁与曼妙的诗情。

　　依然与卓用信件疏疏合合地交往着，其实我的心早已淡漠，只是还会有隐隐的感动浮沉。这又如何，所有的情感皆成过往，无所谓的是将来。

　　一切都是注定的，我要学会看淡人间的悲欢离合。

　　至少，这些个夜晚，我还有过安然入睡，噩梦不再那么频繁。

　　日子悄然而过，转眼间却已入深冬。这给校园添了更凝重的色调。在萧索的景致里，我也显得愈加的孤单。

　　那晚，我接到卓从北方打来的电话，给我描述他那儿的雪是多么的洁白多么的美丽。他说，他要来看我，在这个寒冷彻骨的冬天，他要赶长路将温暖送来。

　　我没有应允，在认识卓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一生都不要与他相见。再美的开始，都会有结局，我不要这样。

　　禁不住卓再三的恳求，我的心如雪一般的消融。是呵。柔弱的我，也想借点温暖，支撑着过完这个冬天。

　　见与不见又如何，不过是烟花般的情事，绽放一次最美而已。

　　卓听到我答应他来，自然是兴奋不已。而我知道，见他，并不是因为爱。

　　当我还有些迷离失措时，卓已经踏上了南下的火车。等待我的又将是未可知的故事，好与不好，都该是我自己去受。

　　卓不会想象出我的心情，不会知道我早已看淡这离离合合的青缘梨梦。他来了，终究还是会走。他可以留下些什么，也可以不留半点痕迹。

　　我盼望着一场雪的到来，卓能陪我看一场纷飞的雪么？


〈  五  〉

　　见到卓的时候，已是黄昏。

　　如想象中一样，有着北方男子的高大伟岸，三十岁的他已经很老成了。戴着一副银白边的眼镜，穿一件黑色的大风衣，有着深刻的忧郁。而我着一件淡蓝色的厚旗袍，套一件米白的大风衣，系着白围巾。他说，果真是江南女子，婉约秀美。

　　不老的年龄，已见沧桑，我感到有些心痛。看不淡人生，都是自苦。

　　我带他到学校的一家小酒店吃晚饭，很冷。几碟小菜，他喝了一瓶二锅头，话不多。

　　天黑得好快，风刺骨的凉。需要尽快找一间温暖的房，抵御这凛冽的风。

　　我陪同他在学校附近的宾馆开了一间房，房间的暖气很舒适，刚才刺骨的冷荡然无存。窗外的树都秃了，斑驳的影透过窗棂，有着古老的韵味。天空是灰色的，今晚像是要下雪。

　　不知是谁在桌上插了一枝玫瑰，室内温馨而浪漫。

　　他让我留下，不要走。我不想贪恋这份温暖，不想让自己有更大的沉沦，不想去剥落那些新结痂的伤痕。
当那些往事在脑中浮现时，我才感觉到自己早已不再纯美。肉体升腾，灵魂坠落。况且，我也累了，不愿走出这重门，怕凛冽的风将我撕碎。

　　尽管，我知道两个年轻的男女在一起将会发生什么，何况是两个彼此爱慕的文人。不想重复地犯错，可是一切已经太迟。是我自甘堕落，是我抗拒不了卓那热烈的眼神。

　　当我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穿着旗袍，挽长发成髻。他用欣赏的眼光透视我，在这样一个女人面前，再有风度的男人恐怕也没法清醒了。

　　窗外真的飘起了雪花，如烟一般的轻，如梦一般的纯。卓有些冲动，将我抱起丢在床上，那带着酒味的呼吸，将我淹没。他沉迷在我柔美的身上，仿佛要把全部的温暖都输给我。那一刻，我竟然陷入在一种欲仙欲死的感觉里，在高高的云雾间，我好像看到死去的灵魂在复活。直到我从云端坠落，才发觉卓将我裹在怀里，我是那么的温顺，像是要融化在一起了。

　　窗外雪花纷飞，我几乎都要忘了过去。在迷糊的感觉里，我心里还盘算着，要和身边的这个男人好好地恋爱。

　　他说我的身子就像雪一样的洁白，不沾半点尘埃。其实他已经明白了旗袍后面的秘密。倘若没有带着希望来，现在也不会失望了。

　　经年的往事随着纷飞的雪再度浮现，所有得到的与失去的，只有我自己明白。


〈  六  〉

　　雪下了一个夜晚才停的，南方的积雪给所有的人都带来了喜悦。

　　卓将温暖送来给了我，我们交换了一种心情。

　　两日后，卓走了，他要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城市去。留下了如同雪一样圣洁的诺言，却将我的心再一次的冰冻起来。

　　我明白，那个城市里有她和紫八年的回忆。没有谁能将八年的爱一笔勾销，紫也不能。说不定紫也在遥远的国外将他想起，说不定他们还能隔着天涯海角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我不想去猜测了，我终究还是成了卓人生里的过客，将自己推向更苦的深渊。

　　错过了花开的季节，注定我未曾灿烂便已是落红。

　　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再次陷入在失眠里，噩梦纠缠不清。如果你哪天碰巧晚归，便可以看见一个穿旗袍的女子唇边略带自嘲的微笑。

　　缘来如梦，缘去如水。那个冬天，我忘了自己是怎么过完的。



　　　　　　　　　　　　　　　　　　　　　　2005年7月30日凌晨三点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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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水

不错的小说连载。建议把此小说放到长篇频道！如果是长篇小说的话。

落梅

可我前面的已经发在这里了，不知道该怎么转过去.

一瓢水

那先放在这里吧！期待你的好小说！

落梅

那就谢谢啦. 七件旗袍，七个故事,就发在这好了。

谢谢太阳神

丛思

落梅落梅。。。。。。
读你，心痛无边。

落梅

丛思, 前面的故事你都读过来了么?

我希望后面的故事,我自己能有个超越.

半瓢秋水

　这篇小说，愿看，有时尚感．不知后面的故事如何？？

丛思

你的文字质朴清丽，无做作之感。读来有种凄绝之美。总让我想起曾经的青葱岁月以及那个珍藏心中的久远的梦境。。。。。。
或许我们都有着一份相同的美丽忧伤！
已拜读七件旗袍之三，继续期待。。。

冰之梦

凄美的故事，雅致的文字，让人读后心里泛起一阵阵涟漪。人生有许多的无奈，无论在哪方面。

很喜欢这部小说，期待妹妹写完，早日看到。

落梅

难为丛思如此的懂得,文字如一个人的心性.

故事虽然是编织的，可那些美丽的情怀却在心间流淌.

所有疼痛的美好的都会行将过去.

只是希望我的文字与心境能更加的趋于平静，趋于成熟!!

后面的故事我还在构思....

落梅

谢谢冰之梦姐姐的阅读.

人生的确有许多的无奈，就让我们用一支笔写出红尘的万千心绪.人世的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