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文学爱好者

马克

　　　　　　　　　　文学爱好者


　　如果不是出了新闻，这个小村屯你即使举个放大镜在１：２５０００的县级地图上累花了眼睛也查不出它的影子在哪。就是这样一条跟虫子差不多的山沟壑，靠了养植人参，家家老爷们一年到头不愁酒喝，老娘们不愁吃穿，孩子们更是不愁泡泡糖电脑游戏机，户户富得流油，唯毕进水家日子过得凄惶，好似一年衰过一年的没牙老太太。一进村，人们远远就会看到那幢四处漏风接雨的半间破败小木屋。三岁孩子都会指给你：“找老毕呀？那，看见没，谁家最破就是谁家！”

　　老毕何许人也？傻子？残废？还是体弱多病，智力不全？

　　都不是。

　　这是一个为文学落下病根的老文学爱好者，一个颇有点不服气的正在进入老年行列的猥琐男人。由于不务正业，多年来村人对其嗤之以鼻，加上鼻梁上架了副断腿眼镜，脸又惨白不长胡子，看上去也就整日病歪歪的不正道，目光暗淡，多年来没人正眼瞧过他。村人讲究的是钱和黑，小脸一惨白在他们眼中无疑废物。这样一个酸性人物，在村里自然如同狗屎一样臭不可闻。眼瞅奔五十的人了，连个媳妇也没人给，德性可见一斑。

　　二十多年前的事吧，毕进水没考上大学，只好回家务农。如果他像乡亲们一样，蹋下心来肯出死力，不愁几年内也从这遍地是宝的大山褶皱里挖出个金娃娃，当然更不用愁找个女人赚下儿女养老送终。可毕进水偏偏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于是就让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这也是当年活活气死老娘的根本原因，不说别的，单为一口饭就有上顿没下顿，日子岂能不窘迫。事实上，他比谁都勤奋，在光线奇暗的小屋里，一坐就是几十年如一日，从太阳没起到月亮落下始终盘腿稳坐在那铺少皮没毛的土炕上，一心一意往稿纸上编织他的“作家”梦。又勒着肚子参加过全国许多文学讲习所之类的函授班，攒下一摞子各种名堂的证书，遗憾的是，尽管没人拿他当回事儿，至今仍二十余年如一日地在村里享受狗屎级待遇，不见一个铅字发表。名声混得越来越糟糕。

　　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窘迫，毕进水依然故我。母亲活活气死了，瞎眼父亲就天天在他写作的一侧土炕上无声哀泣，唤不回儿子的痴迷心。给毕进水嚎烦了，儿子就猛士一般大喝一声瞎爹，顿时就震住了，几分钟后老爹就接下去再嚎。

　　“嚎丧啊！”

　　在村里，毕进水的信最多，这是他特有的荣耀，且大多都是在上面赫然印着ＸＸ编辑部或ＸＸＸ杂志社的那种，每当有邮差送来这种土黄色牛皮纸大信封的时候，就能让村人不知死的嘴老实几天，拿他不当干粮的二流子老娘们的眼里多少也就添了一些敬畏，有些刮目相看，谁敢保他将来不是个人物呢？

　　这一天还真就来了。

　　一封来自江苏某杂志社的邀请函经过毕进水的手，几乎在村里传了个遍。信中说，毕进水同志的大作《远山的回声》在该刊发表后，引起很大反响，最近又获该刊设立的“文学青年创作大奖赛”一等奖，热情邀请作者前往南京参加授奖大会。

　　这一消息，在小小山村里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震蒙了包括毕进水瞎眼父亲在内的所有村里人。黄泥岗祖辈连个高中生都稀罕，如今冷丁出了个获奖的“大作家”。这还了得？老话说，这叫“文曲星”下凡哦。惊讶之后，由村长家开始摆开了流水席。但“获奖大作家”毕进水启程赴南京的日子在即，全村六七十户人家怎么吃得过来呢？

　　毕进水甚是得意，表面却非常谦虚。

　　他盼的就是这一天呀！毕进水走的那天，全村都来送。有的赠钱，有的给物，好像过去那臭名昭著的家伙根本就不存在，人人都惠眼识珠一样，老年人还跟着屁股千叮万嘱，说南京大啊，过去是蒋介石住过的地方呢！去了该花的钱你可一定要花，不够打个电报全村人给他电汇啊，记住没有，可千万别让人家城里人笑话咱呀。也难怪，平民百姓哪个不势力呢，你不出名时，自然而然便是臭狗屁一个，响都不响，可现在你不同了呀，毕进水同志，我们哪里还有不高看的道理？那一刻，毕进水心里真地不知到底是个啥滋味儿，整个灵魂都在颤抖，他真想跪下来，说明真相，然后不去南京领奖了。但那不过是转瞬之间。

　　他享受到的“待遇”远不止这些。毕进水获“文学奖”的消息不仅使村里人大吃一惊，消息飞快传到乡里、县里乃至市里，也令各级文学界的头头脑脑顿感光荣。这可是这个山区少有的事，又赶上“两个文明”建设急需人才，这样的典型不抓住，岂不失职？

　　就在毕进水启程的前两天，乡里文化站年站长抢先登门拜访了毕进水。站长是一老妇，嘴上照例抹煞得紫红带青，还没进门，那张味道极浓的脸就堵住了毕进水的去路，毕进水家虽破，惨不忍睹，四壁徒空，可有几个才子不出身贫寒、倍受煎熬呢？“我能坐得住，能慢慢写，能耐得住寂寞……最近我在搞电视剧本。”望着破桌子边上堆放的那一摞摞书籍杂志，年站长嘴里“啧啧”有声，露出老女人的虚构成份，唏嘘不已，佩服不已。尤其看到毕进水同志那一叠叠保存完好的稿子，其中尤其显眼的是两摞厚厚的长篇小说复印稿，虽说四处投寄数次退回，但毕进水同志仍然一心一意在首页上赫然标有“毕进水．著”字样，有如进了出版社只等面世一样光荣，看得出他实在是渴望成名成家一夜疯癫哦。稿子有些已经发黄，证明存放在破木屋子里有些年头了，天头地尾删改得一踏糊涂，无法辨认，但年站长更是从内心里肃然起敬。

　　文化站长主动提出，若不嫌她的庙小，一俟领奖归来，她将不惜一切促成毕进水到文化站供职。对此，毕进水深表谢意，但并未马上答应，只含笑不语，似乎内心里还有更大希冀。

　　果然，第二天上午，乡广播站站长又亲率两个人来到了黄泥岗。他们来采访的重点是作者到底是如何几十年如一日“锲而不舍”又坚定不移地一步步登上领奖台的？动力究竟是什么？成功的背后又有多少鲜为人知的酸甜苦辣？为什么面对别人发财而自己不失大志追求等等。一席话，捅到了毕进水同志的心窝子，他差点儿潸然泪下。但忍住了。就在他侃侃而谈自己如何向逆境抗争、向命运挑战的时候，外面汽车喇叭响，县文联、文化局和主管文教的副县长也到了。随同前来的还有县电视台、县报的记者……小屋里站不下了，大家就到院子里接着谈。

　　为了把典型搞得准，他们翻阅了“获奖作家”的部分手稿——通读一遍是不可能的，并希望拜读一下“大作”。毕进水回答说实在抱歉，没想到这点小事会惊动这么多领导，因此那一刊登他“拙作”的杂志一寄来就被两个要好的文友借去了，一旦拿回来一定请各位前辈指正。话讲得体面而谦虚，又有赫然盖有ＸＸ杂志社公章的“邀请函”，不容人不相信。那封邀请函同毕进水本人一样，于是成为县电视台、报社记者争相拍摄、录相的重点。

　　毕进水还把其他几封同样盖有编辑部和杂志社大印的铅印信件逐一给领导过目，其中有“退稿函”，更有“采用通知”。从这些文学圣殿的复函中人们了解到，毕进水同志不仅此前就发表过小说，还在《白话》上发表过一些杂七杂八的东东呢。更令领导们惊诧的是，毕进水说自己发表在某杂志上的一部中篇小说，居然得到了“老作家们”的称赞，提议其改写成电视连续剧。他竟能依然耐得住寂寞，如果不是这次获奖，金子岂不还埋在土里呀？真真是人才难得，美德可叹！

　　乡广播站就在自办“农村俱乐部”的黄金档中，以《走向领奖台的毕进水——我县第一位农民作家》为题，播发了站长亲自采写的通讯报道，详细介绍了这位矢志不移献身文学事业的中年人。

　　毕进水的“事迹”引起了全乡广大文学爱好者的强烈反响。虽说文学不值钱了，但希望一举成名的人仍然大有人在，一时间，毕进水昔日门可罗雀的小黑屋前门庭若市，求教的、取“经”的、拜师的蜂拥而至。在文学青年的热切倡议下，乡里在文化站举办了座谈会。一向主张以“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乡党委书记到会讲了话，要求全乡青年向毕进水学习，走“自学成才”的道路，为全乡“两个文明”的更大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会上，备受青年们关注和钦佩的毕进水并没有夸夸其谈，只是当众念了一篇连夜赶写的“献辞”：“要慢慢写，同志们，要慢慢写，啊！”希望自己与大家共勉，戒骄戒躁，在未来攀登文学高峰的道路上，再创“辉煌”。

　　最为毕进水高兴和自豪的是他的瞎眼老父亲，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土窝窝里会飞出金凤凰——想起自己以前伏在儿子吃饭桌前无声哀号的样子和嫌儿子晚上点灯熬油“败家”的种种诅咒，老人自感无地自容。早知家里能升起这样一颗众人瞩目的“文曲星”，自己就是拚上老命爬到街上要饭也得让儿子有路费去南京把那“大奖”领回来呀！就在儿子上路的头一天夜里，老人抖抖索索地摸出偷偷积攒了几十年的“棺材本儿”，递给了儿子，说：“拿着路上用吧，别怪爹以前眼瞎目光浅。你这是给祖上添彩呀，唉咳咳……”毕进水能说什么呢？他什么也说不出。钱，他没拿，几天来，大家送的已足够了，他实在不忍心让苦巴苦曳了一辈子的爹连个棺材本儿也“享受”不着。

　　然而，就在毕进水动身赴南京参加“授奖大会”的第五天下午，乡派出所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哪里？”

　　“我是北京某派出所。请问你们乡黄泥岗村有个叫毕进水的人吗？”

　　“有啊，怎么啦？”

　　“他现在已被我们拘留，请你们速派人前来协助处理。”

　　接电话的副所长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经过仔细核对，没错。姓名、性别、年龄、住址、身份证号码及体貌特征均准确无误，正是“文学奖获得者”毕进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让我们从头说起。

　　数十年如一日发表不出一个字的“作品”，使毕进水有种欲罢不能，生不如死的感觉，越来越感到苦闷和压抑。邮资涨价，对毕进水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本来日子艰难，众人嘲笑更让这个正事不干的二流子——呵呵，此前在村人眼里他就是个二流子无颜面世，为了让一篇篇饿着肚子写出来的大作能顺利地飞出小山沟到各报刊旅行一次，碰碰运气，囊空如洗的毕进水想尽了办法，现在人家早不“邮资总付”了，只好把爹和自己的肚子再往紧里勒。沮丧愤懑之余，对某些他自认为重要的稿子，便咬牙附足退资寄出，否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又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但这并未能丝毫改变毕进水“大作”的命运，牛皮纸大信封仍一个又一个如期奉还。

　　毕进水几乎疯癫了。

　　他拿出这些大信封痴痴地看，细细地研究，想像某个编辑部是个什么样子，那些编辑又是如何生活，以及给他写退稿信时的神色……

　　毕进水忽然灵机一动！

　　他发现，手里拿着这一封封铅印退稿笺几乎千篇一律，越看越像小学时的填空题。这一发现让他激动不已，怎么早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于是他提笔玩起填空来，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接近于伟大事业的一种成功体验。又在另两份不同的退稿笺上填上所谓要求删改字数的意见。

　　做完这一切，毕进水禁不住心花怒放！

　　多少年来，这个被生活和文学毫不客气蹂躏的老文学爱好者，就盼着得到一份这样的“采用通知”，如今经过自己的加工虽然有些拙劣和可笑，但它一跃成为了“一等奖”获得者，这种成功的努力，无疑会彻底改变村人对他的看法和评价，使“臭”变香，也可使自己虚尝一回“作家”看到自己的“作品”突然间胖大起来的喜悦。他又苦思冥想，用变形字体如法炮制了一封前往南京领奖的“邀请函”……装入一个保存完好的大信袋里，重新封上。

　　为了把戏演活，第二天投递员来的时间毕进水特意跑到村部门前等着，人家一走，毕进水就把那封“邀请函”与自己刚收到的信放在一起，先打开了那一封，惊呼一声：“上南京？”一旁翻报纸的人看他有些异样的神色，忍不住问：“上南京干啥？”毕进水装作腼腆的样子把“邀请函”递过去，嘴里嘟囔，“真想不到……”是想不到，连见多识广的村长也意外，“我操，真没想到你小子还真行啊！”一时间，众人争相传看，不到小半天村里就传遍了，于是毕进水就开始进入真正作家的状态……

　　却说毕进水登上直达北京的快车后，第二天半夜就到了首都，本来凌晨就有南京的换乘车，但毕进水同志还是在车站附近找了家小旅店住下来。说起来寒酸，长这么大，毕进水还是头一次进京哩。他打算把“领奖”的时间全部消耗在逛京城上，好好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和神往已久的大都市，顺便看看人家都是咋活的。跟毕进水一起住店的还有一位姑娘。

　　那是毕进水在进京的快车上搭上的。一上车，就发现对面坐了一个年轻姑娘，一路无话，只看见姑娘虽漂亮，却不知为何脸色有些苍白，双眼微红，始终紧靠着车窗如僵硬的塑像一般长时间一动不动，面朝窗外，有时就伏在那里似睡非睡。

　　一整夜，他们没有说话。

　　第二天下午，车过锦州。经过一夜多半天观察，毕进水断定姑娘是独身外出，且心事重重。毕进水心里说，自己已然是四十多奔五十的人了，连女人的手还没捉住摸一下，想想真悲哀，活得没滋没味。以前在村里，不要说想女人，连名声都臭出七八十里，况且他一心扑在创作上，怎敢分心走神？如今不同了，他开始主动“关心”起姑娘来了。

　　“同志，吃点饭去吧，一天一宿不吃不喝，能受得了吗？”

　　姑娘望他一眼，没言语。

　　毕进水又主动买来一盒饭，轻轻放在姑娘面前：“吃点吧，同志，不瞒你说，我是搞文学的，对人的神态和心理颇有研究。昨晚一上车，我就发现你气色不正，肯定有伤心事。吃吧，吃完饭，你要觉得能说，就跟我说说，旅途中可要保重身体呀，说说也能缓解一下情绪……”姑娘心头似乎热了，对他报以充满谢意的一笑。

　　姑娘盯着他轻声问：“你是搞文学的？”毕进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谁知姑娘好象对此挺感兴趣，“你都在哪些刊物上发过作品？”毕进水顺口胡诌了几家。“这么说您是作家？您这次是……”毕进水敏感地发现姑娘不仅情绪好起来，而且谈话中“你”也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您”，看来，当作家真好呀，他沉吟一下说：“去南京领奖。顺便到北京看看刘震云几个朋友……”“您认识刘震云？！”姑娘不由惊讶地睁大眼睛，“他的作品我很喜欢，尤其那篇《一地鸡毛》。不瞒您说，我以前也做过‘作家’梦，还在地区小刊物上发过小说和诗呢……”姑娘美好的记忆似乎一下子被唤醒了，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毕进水心里却是一震，真看不出，这么年轻的姑娘竟在地区级刊物上发表过作品！毕进水极力掩饰着，不让惊异和慌乱的神色流露出来。这真是鲁班门前耍大斧，须慎言，免得露了马脚，弄巧成拙。

　　此后的交谈中，姑娘谈的多，毕进水说得少，好在他的确刻苦创作了二十多年，说起文学上的话还是蛮在行的，加之谎话连篇，应付起姑娘来还是绰绰有余。姑娘叫赵清秀，某机械印刷厂工人，刚刚失恋，对象是大学生，痛苦之中想到北京散散心……尽管她告诉毕进水自己对文学的那股狂热劲已经转化了，然而今天能这么巧遇上一位真正的作家，且又前往南京领奖，还与大作家刘震云他们是朋友，仍然禁不住肃然起敬……

　　在北京玩了两天。

　　毕进水带着赵清秀看了天安门，逛了故宫、颐和园，还去了八达岭和北京西客站。他说不忙看朋友，只要她高兴就行，姑娘很是感激。对毕进水来说，这可真所谓“天赐良机”！买车票、买门票、吃饭、逛街……一切开销全由他慷慨解囊。过去没接触过女人，不知道怎样讨好和卖弄，不过这并不难，毕进水一“想”就会，自己这二十多年不就全靠盘腿大坐在自己的土炕上无数次地杜撰过男欢女爱的浪漫故事么？如今自己身为现实中的“男主人公”，尽可以继续想象和发挥，把这难得的“故事”编织得美好而感人……两天后，赵清秀失恋的痛苦已被他的热情所淡化，她暗自庆幸自己在不幸之中遇上这万幸。

　　第三天晚上，在小旅店里姑娘把自己交给了毕进水。

　　虽然最初对毕进水的摸进和纠缠赵清秀曾很反感，但继而就半推半就了。

　　问题就出在这家小旅店里。警惕的服务员首先从毕进水的“介绍信”上发现了疑点——去南京参加授奖大会的作家怎么只是村委会出具的介绍信，那么大岁数又带个姑娘，住这样的小旅店？服务员不动声色，直到发现毕进水摸进姑娘的房间……

　　夜半，房间门突然被敲得咚咚山响。

　　“开门！”

　　……

　　结局是，警察打开毕进水刚买不久的崭新真皮公文包，“天机”不可避免地“泄露‘了：三个用稿纸包着的分别是伪造的“ＸＸ编辑部”公章！更为严重的是，据毕进水后来交待，在北京逗留期间，他以求见老师为名独自一人去一家全国很有影响的杂志社。本来只想看看真正的编辑部到底是个什么样，编辑们是如何工作和处理稿件的……一为好奇，二为“领奖”回去后作为向人吹嘘的资本。不料，其中一间敲门几次无人回应，试探着轻轻推开空无一人，毕进水规规矩矩地等了半天，仍空空如也。他的眼睛被桌上那一摞摞厚厚的手稿和纸篓里的废稿吸引了，心想，难怪自己屡投不中，实在是这条“道”太拥挤、能人太多，太可恨呀……他又发现一部经编辑修改过的中篇小说稿，上面附有“可发”字样的阅稿意见签。那一刻，毕进水的眼几乎花了，心急速地剧跳，二十余年的艰辛盼的不就是这两个字么，今天……他想也没想，慌乱地把那部稿子揣进怀里。又顺手牵羊拿出抽屉里的一厚沓人民币……

　　据办理此案的严所长介绍：原以为毕进水是个有才的老实人，虽说岁数大，看着不成人形，但没成想他的人性中隐藏着这么多肮脏的东西，案子审下来，发现他整个就一流氓无赖，哪里配接近纯洁的文字。严所长还笑着说，即便当农民，这个毕进水四十多年来本也可以跟其他人一样把生活过得有模有样。可惜，名利观念像毒蛇一样缠住了这位老“文学爱好者”，使他人格缺失，非要去干出人头地而自己恰恰智所不及之事，迷恋上文学竟一发而不可收，把家败落得四壁徒空，一毛不剩，活活气死老娘，瞎眼老父也跟着白欢喜一场，到头来竟误入歧途，欺骗村人，欺骗女性，欺骗社会，不仅自编自演了这样一出可笑无耻的闹剧，冒充文学创作上的资深“老师”，还窃取他人财物，玩弄女性，涉嫌盗窃、强奸、私刻公章等项罪名，使他朝思暮想的“作家梦”至此彻底化为齑粉，沧为犯罪嫌疑人。也算自取其辱，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些头脑发热的文学爱好者极其难得的反面教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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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

　　马氏文字
　　青铜印记

　　鼠疫病毒携带者与传播者不宜。

lqm407

　　这篇东西写得不错。这样的文人是很多的。有些人本来就不是写作的材料，可是硬要硬着头皮写下去，结果成绩是不会很大的。
　　只是那个姑娘的事与毕水进的悲剧关系有些游离。
　　问候马先生！

陌笛

这样的人会有，也许身边，也许远方。
凭真本事吃饭，做梦都香呵。
也悲哀，也悲凉。
文人咋这不好当呢？：）

一瓢水

揭示了现实中、发人深思的问题！作为文学爱好者，思想品质首先应该是高尚的！

马克

最初由 lqm407 发表
　　这篇东西写得不错。这样的文人是很多的。有些人本来就不是写作的材料，可是硬要硬着头皮写下去，结果成绩是不会很大的。
　　只是那个姑娘的事与毕水进的悲剧关系有些游离。
　　问候马先生！

　　先生的中肯意见，修改时我会进一步吸收消化，让它更好一些。

　　深耕细作。

　　不过是，老毕同学利用……贪婪女色也是真，只是手段不到家，空捞了一把油星儿，没得实体。只好改传些色情图片骚扰人也欲已，摆弄文字的女人都不是傻子，何况面对一个没出息的无赖。于是就颠狂。字数及其他原因所限，这里省略了１０００字，约三个精短的篇幅。

　　老实说，不是写作的材料并非毕进水同学的错，因为这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他父母没有给其足够的智商和天赋，这一点我们既理解也深表同情和遗憾；硬着头皮写下去也不是毕进水同学的错，因为上帝几十年来一直没有看到这个准“文人”的存在，怪也只能怪上帝没有给他一定的艺术细胞和想象空间，因此我们同样给予他充分的尊重与关注。然而，他利用文学艺术这个虽说如今人人可“贴写”但仍需得到传统媒体判断真伪好坏且仍然不失其神圣的旗号冒充“老师”招兵买马招摇撞骗甚至于招揽生意……做出种种令人不屑为人不齿的可笑举动甚至于一步步沦为犯罪嫌疑人，这个，我们就不能不说这实在是毕进水同学的大错特错了。作为旁观者，我们也就只能爱莫能助地微笑着看他愚蠢表演后得到的这一不自量的必然结局。尽管他依然会在局子里念念不忘构思他的下一篇“作品”的题目和内容，依然七百个不服八百个不愤一肚子不满，但是文学需要的不仅仅是才华，还有真实良好的人格做依托，这是无疑的——事实证明他的确不配以摆弄明净高雅的中国字为业。否则，情况只会更糟糕。

　　感谢lqm407先生精彩点评！

紫烟雨朦

　　喜欢文学的朋友被别人说成是异类，如写小说的是把不清楚的事情试图写的明明白白，也像心理医生挖掘你的内心世界，分析和检验你的灵魂，写诗歌的是把本来很明了的事情说的是云山雾罩，让你是稀里糊涂，写散文的是把山水勾勒成有情有意让你把钱都捐献给交通工具。

　　我也想当其中的……，嘻嘻！

马克

　　呵呵。

永平张会军

最初由 lqm407 发表
　　这篇东西写得不错。这样的文人是很多的。有些人本来就不是写作的材料，可是硬要硬着头皮写下去，结果成绩是不会很大的。
　　只是那个姑娘的事与毕水进的悲剧关系有些游离。
　　问候马先生！

邱天

文学爱好者中的败类，可恶！

马克

最初由 陌笛 发表
这样的人会有，也许身边，也许远方。
凭真本事吃饭，做梦都香呵。
也悲哀，也悲凉。
文人咋这不好当呢？：）

　　问好！

马克

最初由 一瓢水 发表
揭示了现实中、发人深思的问题！作为文学爱好者，思想品质首先应该是高尚的！

　　问好！

式路

最初由 一瓢水 发表
揭示了现实中、发人深思的问题！作为文学爱好者，思想品质首先应该是高尚的！

雷公子

确实不错的小说，马克先生的作品篇篇有份量！

葛瑞英

文学梦园里种植着七彩梦，文学之路上开满了荆棘花………圆梦者也好，爱好者也罢，都要一步一个脚窝认真走过，再回首才觉得值得。只要脑子不进水，千万莫学毕进水同志：）嘿嘿～～

认真学习，受益多多。问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