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哥哥的血》（心间系列）

雨潇凌

　　哥哥的鼻子又涌出大股大股的血，刺眼的红，好久才停流，是这年夏天的常事。母亲戚戚地说，这是老毛病了。上过医院找过偏方都不管用，血流过以后就没事了。最严重的一次，整整流了一脸盆。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哥哥正拿着卫生纸擦拭残留在鼻孔唇上的血滴。惨白干燥的卫生纸上骤然血色蔓延，渐渐传染整张纸面，满满地快要渗透出血来。他的脸，长时间暴晒在烈日之下，已经彻底葬送了鲜红之色，变得黝黑，远远望去，有幽幽的黑暗光泽折射。可是，此刻，他的脸却连那厚实的黑色都失去，终究还是因为失血过来，换回来挡不住的苍白，慑人心魄。哥哥仰着脸躺在椅子上，鼻孔中还塞着两小团卫生纸球。我站在他旁边，什么也帮不上，就这样沉默地看着他，心里疼痛。

　　哥哥比我大好几岁，念完初中后就辍学，和父亲一起外出打工，出卖体力。其实他成绩不差，只是那时家里比较困难，父母微薄的收入要负担起两个孩子读书异常艰难。同村和哥哥同年的孩子都出去打工了，他亦毅然主动提出说不想上学了。我记得那天下着小雨，浸透着梅雨季节的庸长和潮闷气味。父亲和母亲在堂屋里编织草绳，我和哥哥趴在凳子上写作业。淅沥的雨丝如同稠密的帘子悬挂在屋檐下，扑满嫩绿的葡萄藤架。突然就听见他说这句话，父亲如遭雷击，停止手里的活，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好一阵子，没有说话。空气中陡然很安静，只听得见雨水飘泊而下的喧腾。母亲在一旁偷偷地抹眼泪，起身到厨房做饭。当天晚上，父亲一脸严肃地把哥哥叫到他房间里，关上门。我把耳朵贴在门缝上，竭力想偷听他们的谈话，却被母亲一言不发地拉进屋里。那一晚，他们究竟谈了什么，我终究是没能听见。第二天，家里没有人没提及此事。只是父母和哥哥对视的眼神中，明显地多了一种哀伤的颜色。那一道伤痕也刻进了时光的隧道，也刻进了我的心里。没过多久，哥哥就跟着父亲去了东北。那年，他才16岁。

　　哥不在家的日子，剩下我一个人独自做作业，没人陪我玩，少了很多乐趣。母亲忙着地里的农活，也无暇顾及我。大约是他们离开后的一个月，村长跑到我家来找母亲。母亲忙着带着我去村长家接电话。是父亲打回来的，哥哥也在旁边。大致地问了一些家里的情况，妈妈直接把话筒递给我，说，哥哥要跟你说话。感觉他的声音都快听不出来了，电话中，他一个劲儿的叮嘱我要好好学习，我还没完话，那端就匆匆地挂断电话。母亲告诉我，长途电话，贵。

　　我每天都在叨念，哥哥什么时候回。夏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走，接着秋天席卷而至。偶尔接到哥哥写回来的信，急忙的拆开来看。信纸上写满工整的钢笔字，我一字一句地念给母亲听，他和父亲在那边很好，除去基本的生活，可以挣一些钱。然后带在身上，躺在牛背上反复的阅读。哥哥的信成了我读书之余，最大的企盼。秋后的天空明净高远，成群成群的燕阵向南迁徙。金黄的稻穗沉甸甸的笑弯了腰，这一年秋天开始收割，也同时紧张收尾。

　　深秋过去，天气凉比一天。哥哥回来的时候，屋前的葡萄藤已经枯败，等待着来年春天的勃发。我放放学回家，看到哥哥站在门前，整个人有黑又壮。我兴奋地跑过去，抱住他，又呼又叫。他亦是一脸的高兴，接着用手指比划着，说，小栀，你又长高了。我发现我只到他的胸口，原来他也长高了不少，而且他的脸，他的眼神，已经完全找不出当初和自己一起写作业一起和自己玩的那个哥哥。他举手投足间，都似大人的姿态。这是8个月后的事情。8个月的时间，彻底的改变了一个人的行为习惯。
　
　　晚上，我和哥哥一起躺在床上，让他讲讲外面的故事，他却没什么话说，只是让我安心学习，其他的不要多问。我看见他的眼光停留在我的书本上片刻，然后很快的一闪而过，转过脸去。我即刻意识到，我和哥哥之间，在这相隔的时间距离内，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种不可跨越的障碍。他是我的哥哥。

　　立冬开春之后，哥哥和父亲又继续北上。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我高中毕业。随着经济的大萧条，上东北也不怎么能挣钱。于是，哥哥没有选择外出打工，留在家里跟着同村的青年人一起在建筑工地上继续出卖劳力，这是他能做的挣钱较多的活，至少凭借着这些，可以暂时供给我的读书费用。每天早出晚归，一身水泥灰尘。特别是在炎热的夏季，他的脸庞上阳光灼烧过的痕迹很清晰，那种长时间的体力劳动使得他晚上回来后流鼻血。刚开始量不是很多，但到后来慢慢变多了，一次比一次厉害。那种鲜血直流的刺激，让人顿时觉得心里比针扎还痛。他就靠着他和父母亲的力气，把我送上了大学之门。可是，也因此落下了这流鼻血的病。

　　这几天，又是持续的高温。妈妈做了凉爽的冰镇绿豆汤，我用瓷壶装满给正在不远处工地上劳作的哥哥送去。工地上，人声沸腾，地面如同火炉，还没走进，就已经汗流浃背。他们顶着毒辣着光线，背后都已晒出了红点。哥哥混迹在人群中，弯着腰，手里的铁锹不停的搅动着水泥地面上的沙石混凝土。 他看到我，笑着走出来，眼睛迷成一条缝。他用身上的衣服抹去脸上的汗水，刚擦干，又有汗水渗透出来。“你不在屋里看书，怎么到这儿来了”哥哥问到。“妈妈做了点凉绿豆汤，给你送过来喝”我看着他通红的脸颊。他接过瓷壶，扬起头，咕噜咕噜的灌下去。绿色的汁液就在他的喉咙中间穿梭，突现的骨节急速的闪动。“快回家去吧，外面热”他喝完绿豆汤，递过瓷壶，说到。这个过程中，他的汗一直都没有停过。他转身走向人群，背影在烈日下，很短很短。我突然喊了声：“哥！”他回头，还是挂着浅浅地笑容，问：“还有事吗？”“没有了。我回去了”我语塞地说，急忙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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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楠

亲情无限，描写出了哥哥的憨厚、朴实与任劳任怨的默默奉献。比较感人！

蓝色的小木屋

这个小情节写得不错，但是简单了一些。

shishi2002-91

语言朴实、亲切，只觉得细节有些平淡。

邱天

写得太平淡了，小说还是需要曲折的故事情节的。语句也不够精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