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财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查看: 2459|回复: 6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蒋师找到了一个女人[原创]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03-6-9 21:4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木祥
                                   

  前些日子,我坐着一辆人力三轮车去修理厂看我的汽车。我坐的是一个年轻女人拉的三轮车,坐在车上,我只看得到这个女人的背影,看得到她粗壮的胳膊和腿,闻得到她身上的汗味。走过我们镇上的一条老街,街上人来人往,有些闲散人还拿着我看。我坐在车上看着街上的行人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那个拉三轮的女人拉着我在街上穿梭行走。

  车穿过了一条巷子,出街了。我思考着和这个女人谈些什么话,了解一些写作的素材。但是,就在我陷入深思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我一看,是在环城路上开汽车修理店铺的蒋师。蒋师好象是老远就注意到了我,他喊着我的名字的时候,还离我有五十多米远。我看到他叫着我的名字的同时,还朝我使劲地招手。蒋师的个子比较矮,人又有点胖,他对我招手的样子看着有点滑稽。蹲三轮的女人可能看出蒋师是在叫我,她的车速变慢了。我只好让她停车,车就慢慢地滑到了蒋师的店铺前。

  车虽然停下来了,但我心里却有点恼火。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想从三轮车上下来,我刚想起好些话要问这个拉三轮的女人。如果蒋师和我不是多年的朋友,我是不会轻易地下了三轮车的。同时我也知道,如果就这样走了,蒋师还会说我想和这个蹲三轮的女人插上一腿。我怎么能让人误认为我会和一个跟着蹲三轮车女人搞上呢?这不让我丢尽了面子吗?于是,在极不情愿地从女人的车上下来的同时,我把早就准备好了的零钱递给了她。女人把钱收好,又蹲着车走了。我看着那个三轮车的影子慢慢离去,路上汽车轰鸣着马达穿梭而过。

  然后我和蒋师走进了修理店。杜头这天戴着一顶园形的牛皮帽子,帽子上有个短帽檐,两边的耳朵还有护耳,把耳朵遮得严丝合缝。我看到了蒋师的这副打扮还真有点想笑。看到蒋师的皮帽子的同时,我想起了这是小镇的冬天。蒋师可能是看出了我表情的变化,又开始活泼起来。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暧昧的笑容,我在他的笑容里看出他心里有话要对我说。我在蒋师的店里等待蒋师说话,心不在焉地看他的那些汽车配件。不知为什么,蒋师心里的话也好象是说不出口,他总也只是笑。他笑的时候,我看到他的一口牙齿,那些牙齿的平面是黄色的,缝隙里有些黑的印迹。我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爱刷牙的人,有点不修边幅。我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就凭为一点看,我觉得我和他不在一个层次上。和蒋师打交道,我有点自信,我相信他会看到我在行政事业单位工作的优越性。

  蒋师在哈哈笑着的时候,还把准备好的一支“红河”香烟递了过来。我们都点燃吸起来,两个人嘴里吐出的香烟雾气也在店铺里弥漫开来。蒋师看着我优哉优哉的,讨好地问我说,怎么到了单位开小车,就不和他来往了。我说,到了单位里开小车,修车的时间不多,坐班的时候多了。蒋师又嘿嘿地笑了笑,说这几年在单位开车的都喝香吃辣的,白吃白喝兴许还能找个陪睡的。我说,我们单位里没有钱,是清水衙门,再说,领导喝香吃辣也轮不到我们的份。说着我突然感到心里气愤起来,自己的表情肯定失去了开始表现出来的优越感。看到我的样子,蒋师好象觉得不应该惹我不高兴,仰起脸看着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坐你们车的领导天天和你们在一起,什么事你们不知道?他们也怕你们找叉,不敢得罪你们的。”于是我就没有再说什么,我不想再多说,我想让蒋师去猜测我的生活才好。

  看到我不说话,蒋师又说起来。他问我:你真的没有找个女的?我说,没有。蒋师就对笑了笑,笑得很自负的。我看出他的表情里有个意思,就是说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女人。我的心里莫明其妙地不高兴起来,所以也没有追根究底,问蒋师到底找到女人没有。这时候,蒋师就算是说一句假话出来,说他找到了一个女人,我的虚荣心也会受到伤害。我没有找到“女人”,所以,我不想让他说出那句话来。于是,我们的谈话又有点僵持了,没有说话的缘头。但我看到蒋师是有话要说的,而且是有什么喜事。

  我从他脸上挂着的笑容里知道他可能找到了一个女人。但我不想让他说出口。

  我怕蒋师对我说,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女人。这时候我想赶快走。但蒋师拉住我的袖子问我,问我能不能帮他找一个工作。我听了就笑了,这次我笑得有点甜,我就喜欢有人看得起我,请我办事。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帮蒋师找到工作,但我不明白地告诉蒋师,我不告诉他说我没有办法找工作。我吐了一口烟,绕着圈子说,蒋师,你好好的老板不当,还要我找什么工作?蒋师看了看没有旁人,就眨了眨眼睛,神秘地对我说,不是他要找工作,是帮一个姑娘找的。我看他对我说这话的表情里有点得意的成份在里面。我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想,就凭眼前的这个人,还能搞上“女人”?

  于是,我就带着挖苦的口吻说,蒋师,你不要和那些“黑石头”的女人裹绞上了!我们这地方有个名叫“黑石头”的地方,尽生产一些到县城来做肉体生意的女人,全城都有名的。这里的女人,都是对付这些小生意人的低廉货。听了我的话,蒋师马上摆起手来,说,不是不是,我找的还是个姑娘,不是专门做那事的人。蒋师说了上面的话,他就开始教育我了。他说,这几年哪个不找个姑娘玩玩,去!那才是日脓人。蒋师说着把头都偏到一边去了,表示他的话是认真的。他的头偏到半边去了好一会才转了回来,又认真地对我说道:“找女人,我劝你不要找那种专业的,专业的闹不好要得病的。还是业余的好,现在玩小姐也得玩感情了。小姐专门讲钱,有什么意思。”我没有想到蒋师还给我上起了政治课,但也不好说什么。所以只好又说起找工作的事。我说,我可以找着看一下,但你要把人叫来让我看一下,不然我怎么找,我要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帮她找一个合适的工作。我觉得蒋师好象是在说谎,明明没有女人,偏说自己找了女人。蒋师不以为然地说,可以,她来的时候我叫她让你看。那女子还是象模象样的,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我唯诺着。蒋师说,你最好是快一点,找到你就给我电话。他又把手机号说了给我,还记下了我的手机号。

  从蒋师的店里到修理厂路不远,我走着过去,没有打三轮。路上走着,我没有把为蒋师的女人找工作的事放在心上。我和蒋师相处的时间也真是有些长了。过去,他一直开着一个汽车修理铺,在一个停车场旁边修理汽车。当时,我正“下海”开大汽车拉货,老爱在他的修理铺里修车,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我觉得蒋师要我找工作的事有点悬,他可能是在我的面前玄耀他找到了一个女人。同时,我心里也明白,我不可能找到蒋师的女人合适做的工作。我煞有介事地说去帮忙找,只是一时的兴趣,觉得在当时应该面子上过得去。

  而且,我一直不愿意说出我和蒋师的另一层关系,一个半公开的秘密。在我开公家的车以后,蒋师还是有我用得着的时候。开单位的车,如果单位财务管理不严格,我们有时候可以和修理工虚开点发票,报点修理费。修一百的,开一百五的发票,能贪到一点小钱买烟抽。这是许多单位和个人都知道了的秘密,纸包不住火。但我不愿意把它说出来,表面上把自己装扮得清楚干净。也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我一边抽着属于这种秘密的香烟,一边在电脑前写下关于灵魂的文字。

  当然,自从蒋师告诉我他找了一个女人以后,蒋师的影子就老爱在我脑子里转。我老是想着那次在修理店里他说的女人。没有事的时候,我会想起他找到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说实话,我工作在党政机关,最讲究的是形象,所以,在女人方面,我很少有过外遇。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蒋师的那番话,对我的触动很大,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是隐隐作痛。我心里明白,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比蒋师要强。我觉得我的文化、工作、人的模样都比蒋师有品味。而现在的事实是,蒋师能找到女人,我却找不到。我觉得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有时候,一个人开着车走在路上,我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心,一定要以最快的时间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决心?现在我自己想起来都会觉得好笑。决心下好了,仔细想下来也感到困难重重。我到哪里去找这个属于自己的女人呢?到歌舞厅去找?不行。我们小镇上歌舞厅很多,但我一两年也不会到这种地方去一次。到小旅馆去找?那里经常住着一些“黑石头”的妇女,价廉,但物不美,更是不行,我觉得到小旅馆去太降低自己的身份。有人去过那些小旅馆,说那里的“黑石头”女人都是农村妇女,都是生过两个娃娃的婆娘了,肚子上都留下了做结扎手术时留下的刀疤,那伤疤象一条蜈蚣虫一样爬在她们的小肚子上,让人看了以后觉得恐惧。

  想来想去,我想到了一个捷径,我想到这个捷径的时候差点笑了起来。我没有找到接触女人的办法时,突然对蒋师找到的那个女人发生了兴趣。我原来想象着蒋师找到的女人十分丑,现在我把这个女人想象得十分漂亮。我想,我为什么不来个浑水摸鱼,把蒋师的那个女人搞到手?我想,看得上蒋师的女人,肯定会看得上我。我前面说过,无论在哪个方面我都要比蒋师强,把他找到的女人拐过来应该是没有一点问题。我想,我在给这个女人找工作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和她挂上了钩。于是,我马上就想给蒋师打电话,问女人来了没有,我想看看。但我立刻又否定了这种想法,我怕这样急着要见蒋师的女人会让蒋师产生怀疑,这叫欲速而不达。于是我就想等着看看,看蒋师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蒋师的电话不久就来了。我拿着电话激动不己,话都说不出来。我想,如果我们用的是可视电话的话,肯定要让蒋师看出毛病来。蒋师好象没有发现问题,他在电话那边说,我让你找的工作找到了没有?我说,没有。我趁机再一次说了要见一下女人才好找工作的想法。蒋师吱唔了一下说,她没有来。我突然听到了蒋师旁边好象有女人的声音,我认为是他找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我这时候才明白,蒋师也不是傻瓜,他对我也防着一手。原来,能找女人的人,也知道怎么对付男人。但我还是不好把话挑明,不好多说什么。但我也开始骗蒋师说,我已经找了几个地方,但觉得有些不合适。我一再强调工作是有,找不到的原因,主要是工作不合适。蒋师马上就问什么工作会不合适的?我说,帮你的女人找工作,要考虑不要让别人钻了空子。蒋师先好象有点不解,说道,什么人会钻什么空子?我说,蒋师你有所不知,那些当老板的,看到了你的女人,利用工作上的方便把她搞到了手了也不知。蒋师见我把话说得诚恳,就答应让那女人和我见一面。

  最后,蒋师还对我提出了个要求,他找到的女人一是不能去歌舞厅,二是不能去美容店。他说到这些地方去的女人,就是好人也会变坏,不要说是跟他的那个女人了。

  蒋师找到了一个女人,这让我加深了对他的修理店的理解和记忆。同样,这个没有见过面的女人,象一个谜语,让我增添了悬念。自从蒋师说他找到了一个女人以后,我常到蒋师的店里去了。我是一个专职驾驶员,在单位里没有多余的事,除了出车,其他的事都可以不干。听说蒋师找到了一个女人,我莫明其妙地在家里有点呆不住了,只要有时间就想往蒋师的店铺里跑。虽然连我也说不清去蒋师的店里去干什么,真的有些说不清楚,但如果不去心里就会有点痒。经常到蒋师的店里去,我和蒋师比从前更熟悉了。

  蒋师的店铺在环城南路,他的铺面向着南方开门。小镇上的太阳一出山头,他的店铺就可以见到阳光。我到了他的店门口,觉得他的整个店里都是热烘烘的。我摸到了他店里那些劣质的货架和沙发,变了形的桌子和凳子,手上便感觉到一些温度。而且,我在他的店铺里从来不感到孤单,因为蒋师的店铺周围都是修理店,城里多数修理店都集中到了这条路上,需要修理的车都停在这条路上,不需修理的车辆也随时开到这条路上来,那些驾驶员需要到这里来谈笑吹牛,寻找乐趣。开修理店的有四川人,有汽车总站和供销社的下岗职工。什么店铺都有,卖电瓶的、修发动机的、修水箱的、修理牙箱的。。。。。。所有店铺都各干各的一行生意,或者有着同一个经营目标,但互相都没有利益上的冲突,所以,他们的关系都十分好。没有生意的时候,这些小店老板都跑到一起打扑克,下象棋,谈论女人。

  我和蒋师在一起,只要在没有人的时候,就又说起了为他的那个女子找工作的事。多数时间,我都是等着蒋师提出来,有时候蒋师不提那女人的事,我就耐不住了,又引蒋师说。我们只有说起这个女人话才投机,我看得出来,蒋师谈起他的那个女人来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但谈到为那个女人找工作,我的条件还是要让蒋师把女子叫来看一看。蒋师好象是有所顾忌,他嘴上说可以,但那个女人始终迟迟没有叫来和我见面,找工作的事情就只好摆下来。

  在和蒋师的交谈中,我说我怀疑他晚上把那个相好的女人带到店铺里来睡。蒋师立即不承认,他严肃地对我说,我们开店的,从来不带女人到店里来睡,这是忌讳的,那样影响生意。我听了就笑了。我们往往是说着说着就把话转到了他的那个女人身上。我说,还是把那女的叫来,我看看后快把她的工作定了。蒋师听了进入了思考,那表情好象是作一个重大决策的样子,最后他说,你明天来,明天是个街天,她每个街天都会到我的店里来的。我说蒋师你不要牛皮。蒋师说,你不信算球了。说着我们都笑逐颜开,都知道一个戏剧性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这天,刚好单位不出车,我一早就来到了蒋师的店铺里等着。路上行人还少,修车的人也不多。我观察蒋师,他也好象没有特别地收拾,只是没有穿那油口袋一样的工作服。我坐在常坐的沙发上,蒋师问我喝不喝水,我没有吭气。于是,蒋师给我泡了一杯水,是用一个玻璃罐头瓶泡的。我发现这个喝水的瓶子布满了污垢,沾上了蒋师店铺里的气味,开水里轮胎和齿轮的味道是多么的透彻。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店铺的样子,闻着店铺里的味道,等待蒋师找到的那个女人的到来。蒋师告诫我说,要我装做是来和我做生意的,不要让那女人看出破绽来。我说,我知道了。但是,时间过了好一会,女人还是不来。我有点等不得了,我说,她怎么还不来?蒋师你不要让她骗了啊。蒋师胸有成竹地说,不会… …你看,那不是来了。蒋师的眼睛亮了,脸上里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女人由远而近,没有多少时间就清楚地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感到有点奇怪,这姑娘好象在哪里见过,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的。我用心地想着,越急就越想不起来。我还没有把事情想清楚,姑娘已经走进店里了,可能蒋师没有告诉她我是在相她,她看上去没有太多地拘束。她进店后故意装做是没有其他事一样,象老熟人一样叫蒋师“杜大哥”。我看了看蒋师,蒋师有点高兴,表现出成功者的得意,又有一点忸怩之态… …那情境让我难于很准确地描述出来。我听到蒋师叫这个女人“小蔡”,他叫“小蔡”坐。
  
  “小蔡”没有坐,她在店里来来回回地走着,看蒋师店里轮胎和齿轮。我先还有点怕见这个“小蔡”,但这个“小蔡”从进店门正眼都没有看我一眼,我也就无所谓怕她了。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蒋师找到的这个女人。我没有看到“小蔡”的脸。从背影看,身材苗条秀气,而且还很年轻。的身上还背了一个小包,一个那种清纯少女才背的小包。这包的颜色是蓝淡的,包上有个两个小毛狗装饰着。小毛狗是咖啡色的,眼睛红色,头上都戴着一顶帽子。但不管怎么看,我都会认为这是一个不纯的女子了。如果蒋师不告诉我,我有没有能力看出这个“小蔡”的不纯来呢?这我也不知道了。只有一点,我相信自己的眼力,我看出“小蔡”是个农村姑娘,从她的说话,眼神里我就看得出来。从前我也接触过这样的女子,她们读书只读到初中毕业,没有文凭,就没有工作。别的女孩子都出去打工了,她们始终没有找到属于她的工作,重活干不了,轻活找不到,而且是不愿轻易到美容院和歌舞厅里去上班的那种女孩子。然而,她们在家里也呆不下去,她们在家里找不到与她有共同的语言的人。而让我想不通的是,这个“小蔡”是怎么找上了蒋师的。我想,也可能是只有蒋师这样的人,才有精力在这些姑娘身上花功夫的原因。但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小蔡”这姑娘还有些模样,配蒋师是绰绰有余了,怪不得蒋师要在我的面前显示。

  我们就这样在蒋师的店里僵持着,“小蔡”没有走的意思。过了一会,蒋师不断地给我打眼神,背着“小蔡”向我挤眉弄眼,示意我先走。他觉得我看过他找的女人以后,便要我回避一下。我就知趣地走了,在这种情况下,只好回避。

  我知道,在我们这个小镇里,我没有能力为“小蔡”找到一个理想的工作。我同样知道,象“小蔡”这样的姑娘,所需要的工作是要轻松、工资要高的。在我们这个小镇上,要找这样的工作,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但我还是不想放弃为“小蔡”找工作的机会,我觉得不应该放弃和蒋师的女人联系的机会。后来的日子里,我为“小蔡”的工作日夜奔波操心,差不多跑遍了小镇所有的大街和小巷。可能是老天不负有心人,最后,我终于才在县城里为这姑娘找到了很不理想一份工作。我找到的工作是在县城里一家狗肉馆里打杂活。这个食馆直接就叫“狗肉馆”,没有半点儿修饰。这几年,小镇上吃狗肉的人越来越多,都说吃狗肉滋阴壮阳。开食馆的吴老板是我的一个朋友,过去也是开车的。吴老板开车的时候总是不顺利,老爱出事。一张好好的车,在他的手里开不到半年就出事了,不是翻车就是压死人。吴老板他自己相信自己开车的技术好,但那些事故却总是和他过不去。吴老板可以说是挣扎着干了好几年的汽车,但就是没有逃脱那种“命运”,就只好改行,开起了狗肉馆。想不到开狗肉店却发了。他开的狗肉馆也没有什么秘诀,就只是麻辣烫,谁都会做。但到他那里去吃的人却比任何一家的多。吴老板和我交过心,他说是他的狗肉好吃是一回事,价格能为单位接受才是关键的。他说,有好些单位都没有钱,单位上的吃饭,比个人还抠的。我后来作了了解,情况真的和吴老板说的一样,吴老板真的是发现了一个我们小镇上做食馆生意的秘密。

  找到狗肉馆这么个工作,不光是我和吴老板是朋友,还是我经常到那里去吃饭的结果。现在的人,讲究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实。吴老板还知道,他需要我们经常去给他添生意。但吴老板开给“小蔡”的工资却很低。我们县城里服务行业不多,工厂也少,小工的工资都偏低。所以,象吴老板这样的人最拿翘。我过去就知道,餐馆里的小工做活累,工资却不高。我当时和吴老板说了“小蔡”的情况,他答应接受我介绍的女人,但只出二百元的工资。当时,我有些低声下气地求过吴老板,说,二百元是不是太低了。吴老板揩着油腻的衣服对我说,你去问问,全城都是这个价。吴老板一副不由讨价还价的口气。我有点不知所措了,我知道,这样的活这样的工资“小蔡”是不会去干的。想了想,我看了看旁边没有人,就低声对吴老板说,你出二百元也行,但对姑娘就说是三百元… …那一百元我出。事到如今,我只好这样做了。二百元的工资,“小蔡”干不干是一回事,还伤了我的面子。吴老板看着我神秘的样子就笑了,他说,知道了知道了。他好象什么都明白了的样子。其实他什么也不明白。

  和吴老板把事商量定了,我赶紧去告诉了蒋师。我出了力,伤了钱,但对这份工作,蒋师和我一样有点想不通,觉得让“小蔡”在食馆里打工有点碍了他的面子。于是蒋师做出了不愿意去做的样子,埋怨我不是真心地帮“小蔡”找工作。我摊开双手,用早就准备好的话说,别的地方可以找到好一点的工作,但路太远了,不方便。我说那样“小蔡”只成了是帮你家找的了。我对蒋师说,把“小蔡”安到了那些地方,那不成了“猫搬饭锅,帮狗做生吗?”蒋师想了想,觉得问题还很严重,就同意了,但他同时说也不知道小蔡到底同不同意。我说,到时候我也帮你做一下她的工作,哄她先干着,说慢慢再换工作。蒋师就说,他叫她明天就来试试。

  第二天,“小蔡”真的就来了。我向“小蔡”说了狗肉馆的情况,“小蔡”听说到狗这个字就做出非常害怕的样子,想装娇真。我想,在农村里,那个家不养狗,装什么天真烂漫!只不过她对狗肉馆这份工作真的是不满意,立在我和蒋师的面前,哭丧着脸。我看着她哭丧的脸有点心疼了,但还是说,你先试着,我们慢慢想办法。她好象是看到了我和蒋师的诚意,也好象是想从前看,看到了希望,所以便低下了头,抚摸着包上的小毛狗。她就这样想了好大一会,才勉强同意了。我和蒋师这才松了一口气。蒋师对我说,你要继续找工作,找到了好的就换。

  时间不能太眈搁,蒋师要我马上领着“小蔡”去上班。我开始还答应了,马上觉得自己是吃了狍子胆了!我领着个不三不四的姑娘在街上走着,让老婆见了不把我吃了才怪哩。于是,我要让“小蔡”自己去狗肉馆,我在暗地里找吴老板介绍。小蔡进了狗肉馆,吴老板眯着眼睛看了看人,觉得可以,“小蔡”就到狗肉馆上班了。随后,我又去狗肉馆了解了一下“小蔡”的情况,她们做小工的有三个人,吃住都在这个食馆里。老板家也只有三个人,老婆孩子和他本人。有了钱,孩子都送到了地区一所重点学校。我看了一下“小蔡”她们住的地方,只是一间小房子。小房子里白天摆饭桌,晚上摆一张活动床。我从狗肉馆里出来后,随时都会就想象“小蔡”晚上睡觉的情况。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县里一个乡里突然发生了一场地震,我们整个单位的人要到那里去抗灾,忙得不亦乐乎。从地震灾区回来,我迫不及待地去狗肉馆。刚进门,吴老板就悄悄地对我说,“小蔡”表现很好,他要给“小蔡”加工资,那一百元不要我出了。其实,其中的原因我知道,不是小蔡表现好,而是“小蔡”到了吴老板的店里后,他的生意比从前好了许多。好些人到他的狗肉馆里吃饭喝酒,酒醉不醉,眼睛都喜欢直直地看着“小蔡”,看着她全身的每个角落。这一点,吴老板慢慢地感觉到了。所以,他给小蔡加工资,是想稳住小蔡在他的店里干活。

  吴老板给小蔡加工资,我表面上高兴,暗地里却有点担心。担心那些吃饭的生意人把“小蔡”“调”走了,还怕吴老板使“小蔡”的坏水。很多时候,我在深夜里还为这件事睡不着觉。所以,很多的时候,我自觉不自觉地往狗肉馆去,一来是给老板拉生意,二来是去看“小蔡”。我们单位吃饭,我也极力嚷着要去吃狗肉,把单位同事的嘴皮都吃破了。吃饭的时候,我和“小蔡”说话,叫她拿这拿那,熟悉得很的样子。单位的同事都问我,你是怎么认识这个姑娘的。我说是吃饭的时候认识的。

  有一回,我趁着酒意去要酒,并要“小蔡”亲自把酒送过来。小蔡伸手递酒给我的时候,我便在她的手上捏了一下,又一下,才把酒接住了。我清醒以后想了一下,我捏小蔡的时候,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反对。我老是想着捏住他的手的那一瞬间,越想心里越高兴。后来,我还问她的电话号码。她说她只有传呼,并把号码告诉了我,我赶快记下了。那个号码轻易地保存在了我的脑海里。有一天,我在一个巷子深处,想偷偷地给“小蔡”打传呼,但犹豫着没有打出去。我站在巷子的角落,感觉这好象是做贼一样。结果就这一次,恰好让我的一个女同事看到。女同事看着我拿着电话偷偷摸摸,问我说,是不是给情人打传呼。我吱唔说不是。她说不是为什么不在家里打?我答不上来。我很佩服这个女同事的敏感性。我想肯定有人在偷偷地给她打电话,打传呼的。不然,她怎么会猜得这样准?

  我最怕到狗肉馆里去的时候碰到蒋师,可能是因为我到狗肉馆去本来就居心叵测。我想,如果我在狗肉馆里见到蒋师我会感到尴尬。幸运的是我每次到那里去都没有遇到过蒋师,同时,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蒋师不到狗肉馆去怎么和“小蔡”取得联系?如果蒋师不和“小蔡”联系,他还那么热心地帮她找什么工作?

  同时,自从“小蔡”找到工作以后,我到蒋师的修理店去的时间却比从前少多了,我不知道蒋师看出什么来没有。只是到了后来,我在狗肉馆里看不到蒋师以后,我才想起要到蒋师的修理店里去,看蒋师与“小蔡”怎么保持关系。到了环城南路,我看到蒋师正在忙着拆装轮胎,他装在“油口袋”里的样子十分滑稽。我走到了蒋师的身边,问他有没有和“小蔡”联系。蒋师只是嘿嘿的笑,没有正面回答我。他觉得他的笑里装着什么意思我应该知道,好象什么意思都在他的笑里了。我也不好多问,我只说,蒋师你真有眼力,黄花姑娘怎么跟上了你的?我说话的时候,蒋师已经钻到车肚子下面去了。他去紧一颗螺丝。

  我一个人站在车旁边,我对着车底盘下对蒋师说,你不要为一个女人把店铺里的钱给花完了。蒋师从车下传出话来说,何必何必!我有点纳闷,便问蒋师到底要给“小蔡”多少钱。我这天去找蒋师,好象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问题。我好象是去打听一下行情。蒋师说,哎呀,简单,随便丢几块钱给她就是了。说完他已经从车下钻出来了,还漫不经心地对我笑了笑,露出了黄里透黑的牙齿。我的心里一沉。我听得出来的,蒋师说的几块钱就是几百块。我的心里只打转,头都有些懵了。蒋师一个月的收入,肯定比我的高得多,他才不在乎给“小蔡”的几块钱。而蒋师给“小蔡”的几块钱,已经是我一个月的工资!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只冒火,我知道自己的工资太低了,但我怎么能扭转这种局面。我得听天由命。面对蒋师,我的心里开始不平衡,已经没有从前的优越感,浑身不自在。最后,我终于在蒋师的店铺里坐不下去了。自从我认识蒋师以来,这种心情还是第一次。

  我悻悻地往回走,差不多没有和蒋师说告别。这天我没有开车,我走着路来,走着路回家。在路上,我想起了“小蔡”,想起了蒋师,想起了自己的经济收入和家庭壮况… …一切的一切,我都没有和蒋师竞争“小蔡”的实力,对于“小蔡”,我开始没有信心了。但我同时也感到不能就这样束手无策,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钱,但又无法摆脱“小蔡”的诱惑。就这样迷惑地走了差不多五百米路,我的主意却已经打定了。我决定花点血本,先和“小蔡”把线连上又说。我为这个决心思前想后,伤了好些脑筋。但我又觉得不应该老是到狗肉馆去找“小蔡”,如果是这样,事情没有做出来,先把马脚给露了。我想最好的捷径,就是尽快给“小蔡”打传呼,这种不见面地联系才最为稳当。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小镇的广场。我站到了小镇的广场中央,广场上阳光灿烂,有许多的老人在石坎上坐着晒太阳。许多人漫不经心地从我的身边走过,声音忽高忽低,一片噪声,只是没有影响我对一个传呼号码的回忆。我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把“小蔡”的号码记起来了,一种本能的思维方式,让我优先记住了这个阿拉伯数字。当然,对于“小蔡”的这个传呼号码,我每天都要看好些次,想好些次,只是没有打过而己。然而,决定要拨这个号码的时候,我还得要鼓一鼓勇气。我想只有横下一条心,才能做出这个决定,才能达到那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拿出手机,拨了号码,耳朵里响起了“叽叽”的声响。响声过后,我的心悬了起来。我怕“小蔡”回电话,又怕她不回电话,心都贴到嗓子眼上。传呼打了不一会,手机响了。我打开手机,按了接收键,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但不是“小蔡”的声音,因为里面的人讲的是普通话。我马上不知所措,以为是打错了。我只好问:你是谁?听到我说话,那边马上就改了说话的口音,用本地话对我说,我是“小蔡”。

  真的是“小蔡”。我听出她的声音了,但我对着话筒却我不知所云。这时候,我要对她说什么呢?我要对一个还不太熟悉的女子说什么呢,对蒋师找到的这个女人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了。我知道,如果她没有和蒋师有那一层关系,我可能会胆大一些。这时候,我只好问“小蔡”现在在哪里。

  我的第一句话说出口了,“小蔡”肯定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没有说她“现在”在哪里,她知道我清楚她在狗肉馆里,我只是没有话找话说。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我同样的高兴,我只要她知道我的意思就行了。我们的话不多,但“小蔡”也没有把电话挂掉。她有着主动权,她等着我对她说话。而她的一切我都一无所知,我不知道话从何说起。我说,我想到狗肉馆里去找她。“小蔡”马上叫我不要到狗肉馆里去找她,她告诉我有事给她打传呼。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既怕蒋师知道,也怕我老婆知道。

  我为“小蔡”的敏感而吃惊,想约“小蔡”到外面见面。“小蔡“沉思了一会说,等以后又说。她说有了机会她会打电话给。我的手机号码她会保留在传呼机上的。

  第一次接触就这样结束,我一直等待着“小蔡“给我打电话。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蔡”始终没有给我打来电话,这让我终于失去了耐心。同时,我还感到有些不妙,“小蔡”不给打电话了,她将会把我给她打传呼的事、约她出去见面的事告诉蒋师。我知道那样我会无地自容。

  后来再去蒋师的店铺里,我感觉到自己是有些硬着头皮了。但不去也不是办法,那样更是此地无银。这天,我到蒋师那里去,看到蒋师的脸色不太好。看上去,“小蔡”真的是把我打传呼的事告诉了蒋师。或者是我做贼心虚了的,自己风声鹤唳。但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这个“小蔡”为什么要把我打传呼的事告诉蒋师呢,这里面可能有她自己的目的。蒋师脸色不好看的同时,还隐约地讲了我给“小蔡”打传呼的谈话片断。讲完了自信地大笑。我知道。他这样对我讲,是为“小蔡”给他报信感到自豪。我显然是个失败者,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从此,我再不敢去见蒋师了,我怕看到他的那张脸,他骄傲的表情让我伤心一辈子,让我永远忧郁。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每天都在忧郁中度过。一天,我在街上闲逛,远远地看到了蒋师。我想赶紧躲一下,回避一下。但蒋师眼力好,远远就对我召手了。我心里有点发虚,但也躲不及了。不过,我马上就镇定下来了,因为我看到蒋师笑嘻嘻地,我知道不会有事。蒋师走到我的面前说,你站着一下。我已经站住了,他还说要我站住一下。他快步走到我的面前,脸上带着笑容。我不知道蒋师今天为什么对我这样好。笑笑,蒋师对我说,你知道了吗?我说,什么知道了。蒋师说,你不要装洋昏了。我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出差去才回来不久。蒋师说,“小蔡”和狗肉馆的老板跑了!我不相信,我问道:跑到哪里去了?蒋师说: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我看蒋师说话的样子不象是撒谎。所以,我问蒋师说,你们找她了没有?蒋师说,这种时候还敢找她,狗肉老板娘还在的我们呢!

  我觉得蒋师很精明,想得很深。我说,蒋师你应该打一下她的传呼。蒋师说,打了,她既然跑了还回你的传呼?蒋师说了又开朗地笑了笑,一点也不感到伤感,好象比从前还愉快,特别是对我,态度又和从前一样了。而我的心里想到“小蔡”逃走了相反还有些难过。那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说跑就跑,和那个不怎么样的狗肉老板跑了呢?

  “小蔡”逃走的事就这样摆着,眼看就要过年了。我听说“小蔡”的父母到城里来找人。我这下也着急起来,怕“小蔡”跑了会牵连上我,因此心里很着急。我是一个最怕事的人。我隐约地想到这事情会找到我的麻烦,越想,我心里烦透了。我知道这些年查办案件的手段很先进,我怕公安在“小蔡”的传呼上查到我的手机号,我曾经给“小蔡”打过传呼,随便一查就会查到我。如果是这样,我想到那时候怎么向单位交待,怎么象老婆交待?这么想着,我的写作也受到了阻力,我后悔极了。我想不到我会越来越脆弱,越来越恐惧,这种恐惧只怕要跟随我一辈子。

  还好,事情迟迟没有找到我的头上。我只好经常到蒋师的店铺里去看动静,看到蒋师依然无事一样,还是象往常一样高兴地打扑克,干活。蒋师的生意还是那样,不好也不赖。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2#
发表于 2003-6-10 11:39 | 只看该作者
人物很有性格!
有些对话我不喜欢::))
3#
 楼主| 发表于 2003-6-12 08:35 | 只看该作者

谢版主

最初由 尘鸢筱梦 发表
帮你编辑了一下,有些地方没排版整齐。

能把一个简单的故事扩展得如此顺利不多见,只是有些段落和语句还需更简洁些的好。其实这样的类型的小说,部分段落分成许多小段看起来会比较有层次感。


还是你有眼力
4#
发表于 2003-6-12 11:23 | 只看该作者

回复:蒋师找到了一个女人[原创]

写得真好,有浓浓的文学味,不仅仅局限于讲故事,局限于对生活表层的记录,看得见作者有丰富的思想储备和较高的叙事技巧!
5#
 楼主| 发表于 2003-6-12 16:56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回复:蒋师找到了一个女人[原创]

最初由 苇风 发表
写得真好,有浓浓的文学味,不仅仅局限于讲故事,局限于对生活表层的记录,看得见作者有丰富的思想储备和较高的叙事技巧!


谢谢
6#
 楼主| 发表于 2003-6-12 16:58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回复:蒋师找到了一个女人[原创]

最初由 苇风 发表
写得真好,有浓浓的文学味,不仅仅局限于讲故事,局限于对生活表层的记录,看得见作者有丰富的思想储备和较高的叙事技巧!


问苇风好
7#
发表于 2003-6-19 10:18 | 只看该作者
这可咋办呢??:))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联系我们|小黑屋|Archiver|中财网站 ( 浙ICP备11029880号-1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GMT+8, 2025-1-13 15:58 , Processed in 0.197260 second(s), 19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