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万里山水 于 2016-5-31 19:25 编辑
唱《乌苏里船歌》的歌唱家离开人世了,熟悉他演唱过的歌曲不超过三首,却印象深刻。张嘴就可以唱出来。包括小时候在收音机里听过的《我心中的金凤凰》,还有东北风味浓郁的《丢戒指》。其中《我心中的金凤凰》是在小时候在电台上每周一歌节目中听到的。一般的歌曲听过三遍就学会了,所以说就个人体验,小时候会唱的歌曲印象最深,几十年未听未唱,却可以张嘴能唱出鄂温克草原我心中的金凤凰,啊,哒罕哒罕哒罕。感觉最深,当然是大家都熟悉的歌曲《乌苏里船歌》,想起来这首歌,还和成长的经历有关。
想起歌唱家郭颂的歌曲,就让我联想起小时候的一个叫不出名字的人来。人离不开老师的指导,可有些时候不一定得到老师的具体指导,只是受些影响,便把他当做自己心目中的老师了。每当我在房间里练习唱歌和欣赏音乐的时候,就会有一些影像出现在脑海里,这里面就包快这一个我至今也不知道姓氏名谁的人。
在我的学龄前和学龄期,在我们卧虎藏龙的煤矿,我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不理解的事情也不少。比如说吧,在我去母亲工作的地方玩耍的路上,有时候会听到不知道谁家里传出的歌声。那个歌声粗啊,就像是木厂里从东北运来的木头一样。那个声音响啊,就像几头牛在叫。依照我当年幼小无知的理性库存和标准,我无法判断这种歌声是否属于好听的歌声,就是一个懵懂。就像是毫无思想准备,突然去看一场外国电影,谁是好人坏人脑子里一锅粥,叫的名字为什么是一串还记不住,男人为什么抱着年轻女人转圈还说要扔到海里去,都是无解和糊涂的,需要到长大才能知道怎么回事。好在已经能够理解的好听的声音,其实也已经不算稀少,随便罗列一下,就有李铁梅,李玉和,杨子荣,郭建光,《火车向着韶山跑》,《我爱北京天安门》,《我是公社小社员》,更不用提及令人心神为之敬仰的《北京颂歌》。
在懂与不懂的懵懂期间,由于会听到练习歌唱的人的歌声,我颇有些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感觉。后来得知和察觉到了发出那种声音的人,是一个非常肥胖的成年人。这种发现让我知道了,能有这种声音的人大约都会有这种身材。超重低音超高频率,都需要物质基础承载,这种发现和感知保持了好几十年。直到近几年,我才发现,小巧音箱一样牛气轰轰,可以媲美大音箱的音效和声场。当年所见之人,皮肤黝黑,络腮胡子,他常在家中练习声音,似乎练习也比较单一,一些很长很粗很响的声音,啊啦嗬呢哪啊啦嗬呢哪,他常常练习着这一首少数民族的歌曲。
在为矿工演出的一间简陋的厂房里,我看到了声音宽厚的歌者,单是他演唱的《乌苏里船歌》的开始部分,就赢得了很多在场的煤矿工人的喝彩和掌声。在出现了电视以及vcd之后,看到头部较大的肩膀偏窄的歌唱家郭颂的演唱,感觉还没有煤矿上的胖歌手的气势和洪亮,当然唱出了歌唱家自己的风采和神韵。我庆幸着自己小时候能接触到唱得那么牛气的歌唱爱好者,尽管当时尚处在糊里糊涂的年龄段。
我在一群寻找热闹的孩子们中间,沉浸在莫名的激动中为歌唱者的歌唱鼓掌,也算是接受了较早阶段的现场声乐熏陶。那个时代,没有卡拉OK,二胡和手风琴等乐器的现场伴奏,反而给歌者的发挥提供了便利空间。歌声如风,在每个人的心中吹过,歌声吧窗户上的玻璃都震动了起来。听一些大人们悄悄赞叹,都说这个人唱得真是了不得。这个毛胡子脸又黑又胖的人,也引起了我的一些好奇。我不知道他在煤矿上干什么工作,只知道,如果煤矿上有文艺演出,就可能会有他的节目。这说明我小时候有些自我封闭,不知道去主动问一问大人。就像我一直认不出贴在屋顶的一张报纸上的报名,毛主席的书法墨迹大众日报,其中的众字是繁体,我一直不认得就擅自念作大黑日报,还延续了好长时间。
后来我离开了煤矿,到离煤矿不远的市里上中学。也就对记忆里的歌者淡漠了。大约过了几年,有一天我路过市里的一家剧团的宿舍楼,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歌声,一下子把我给吸引住了。我想这一定是那个胖胖的歌者,他会不会现在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呢?是不是已经调到剧团里工作了?我对歌声有了一些好奇,就站在路边一边听一边等。说来也巧,从传出歌声的三楼上的一间屋子里走到阳台上一锅人,我看着他,立刻就认了出来,就是那个又黑又胖的歌者。他还是那个样子,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所不同的是好些年的分分隔和淡漠,而相似的地方,又是歌声把我和他连接在了一个记忆的片段。
我虽然知道他,他却不会知道我。一个在校园里默默无闻的少年。想起来那是我最后一次耳闻目睹他的歌声和身影了。因为后来剧团大概是解散了,从那座楼下经过,再也没有那种对于我来说有些渊源的练歌声了。我常常忘了自己小时候也代表班级唱过独唱二重唱,参加过相关团体的招收,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去专门去唱歌。
待到我参加工作以后,在闲暇的时候越来越喜欢唱歌的时候,我慢慢了解了共鸣、气息、发声方法等常识,我就开始懂得了小时候接触过的那位歌者,我想,在缺乏老师指导的长期摸索里,在只要有时间和空间就想见缝插针练歌的人,在歌艺陷入困境和稍有长进就会苦恼和喜悦中,唯一能让人百炼不止的动力,只能在出自一种情结,我把这种情结理解成热爱。
演唱和欣赏过好多版本的《乌苏里船歌》,用最自然的嗓音反复练习,总会沉浸在民歌风味浓郁的旋律里,阳光照亮的空气里,能感触到歌声描绘到的快乐和激动,融入到自己歌声里,会有愉悦和幸福的交融,常常令练习走神,进入微酩般的陶醉。不知不觉,我也变成了一个爱唱歌的人啦。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深植在我记忆中的歌者的名字,我也无从告诉他,但是我觉得早就有了一种共同的东西存在于我们中间。伴随在我的回望中,看岁月缓缓流逝,护送和陪伴着听歌和爱歌的少年来到中年。
2016年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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