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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棒 槌 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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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4 13:0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棒 槌 女


  赤地千里骄阳如血。万里长空不再是湛蓝一片。贞儿被两名壮汉架着胳膊拖下祭坛时,禾农 盛的下身被粗暴的棒槌弄得污秽不堪,血顺着她的大腿内侧流了一地。走下祭坛的贞儿变成了棒槌女,她痴痴呆呆机械地走着,心已破碎成千万瓣,并随着哀伤的风飘逝。贞儿整个的人都被世俗的恶习击垮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侮辱和欺骗着她。众多的同情不是赝鼎便是雪杯,经不起人性真情火焰的辩考。她的心比流血的下体还疼,怆痛惊颤地揭开了心幕。哭声被呜呜的风载着,飘向很远很远的旷野天宇。

  这一场惊天动地的百年祈天血祭,竟演成了一场情殇大典。炽烈的阳光是这场血祭的肇事者,这时的阳光,不再是抚育生命温柔顺畅的丝丝缕缕,而是一簇簇一团团的乱散而强暴的黑色藤蔓,它肆意地扼杀着生命,默然浩渺的苍穹被燃烧成火山爆发后的荒漠。肆无忌惮的阳光,侵凌着颓败的生命,空气被压抑得焦虑,风如滚烫的水扑向疯狂的人群。急躁的人似乎触摸到了死亡的莅临,一时间蠢蠢欲动的鼎沸人声在凄凉与无助中变得不知去从。阳光由血红变得颜色越来越深,最后以至于变成了黑色的天幕。被绑在祭坛下石柱上的夏天,在被点天灯之前曾极力想看一眼贞儿,可无奈早已被打断了脊梁抬不起头来。他咬牙痛苦地努力过几次均未成功。只从喧嚣的声浪里隐隐约约地辩听到贞儿微弱的幽幽啜泣。

  贞儿和她母亲花狗是外来户,正是由于缺怙少倚的原因,贞儿才被选成棒槌女送上了祈赛求雨的祭坛,这万劫不复的厄运灾星才会落在她们母女头上。夏天和贞儿的爱情也同样就在这阴森瘆人的晦气中被颠覆和夭折。祭坛下拥挤的人在这骇然畸形的大祭中个个如屠场外围偷觑血食的游犬,他们嗜血的灵魂舔吮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身形却极猥琐。无遮无拦的天地间,百年后该轮回的,便是他们无恕的忏悔。在多少个百年之后,历史的尘埃中仍然溢荡着百姓满满的惶恐和那个世纪的血腥味与残忍孤绝。


  到了“旱龙登床”的日子,棒槌女贞儿的心已死过了几千次几万次,眸子的深处唯有血光火雾中的夏天。

  贞儿木然地撇腿瘫坐在过街楼新设的锦帐绣床之上,窗棂上新糊的油纸象她的脸一样寡白。那红彤彤的窗花“鱼儿钻莲”和“独女栽棒槌”被斜映进屋里的阳光照得满屋血红。有两个鸨婆样凶悍的女人看守着贞儿,那鸨婆的脸隐着冥冥邪气,逼得满屋阴森。

  看到如雾般弥漫开的血光,贞儿的心中寒意乍现,一阵怵动使她不由自主地提悬了心打着激灵。她牙关颤抖着,脸由惨白变得煞黄,哭干了泪水的眼睛里满是忧愤和无助的凄凉。她感觉到自己将面临更大的灾难和侮辱,面对满屋金灿灿的红烛、红帐、红帏、红帘,她血凝气窒生汗如雨。贞儿微弱的哭声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窗外前来抢棒槌的人越聚越多,面对着这巨大的刺激和从天而降唾手可得的美女,饥饿的人群如下重注的赌徒们在开宝前似的,悬挂着一颗颗砰然而动的心。他们已许久都没有的激情被点燃,蜂涌而来乱哄哄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幸运就在俄倾即去之间。即使抢不上,跟着起起哄,凑凑热闹似乎也能沾上点福气。

  过街楼四面的路口上,滚滚涌动的人头如洪水猛兽般猖獗。许多挤到楼下的人已迫不及待地开始叫嚷:

  “快扔棒槌。”

  “怎么还不扔啊!”

  “等啥呀等?你情哥哥我可有点忍不住了。”

  “就是嘛,我卖房卖产,把踏头彩的香钱祭礼都准备好了,就只等登床入帐盖鸳鸯大被了。”

  “你吵个毬,你盖鸳鸯大被,我们大伙干啥?”

  “那就要看时运能耐了。况且有时运能耐,没有丰厚的香资你穷鬼怕也当不了‘旱龙’?”

  “你骂谁?”随着叫骂声有人开始动手,一处处的人都打成一片。后来人们说,棒槌女是站在血堆上羽化成仙的,而百年不遇的那一条‘旱龙’的身子,则是由几千条人命承养着的。
  窗外的叫喊声越来越喧嚣,粗野的人群成了疯狂动荡的风暴。

  这风暴刮得过街楼有些晃动,鸨婆们被巨大的恐惧噬嚼得焦灼不安。她们摧捉着贞儿拾起那精制的盛在锦盘黄缎之中,粗可满握,长可盈尺的棒槌。那圣物在她们眼中就是富贵荣华。但面对那血污遮掩狰狞恐怖的东西,贞儿强仰着头颅,宁死也不愿再去碰它。

  鸨婆们揪着贞儿的头发,用锥子戳着她红裙下娇美如玉的大腿,但她们怎么也不能把贞儿的手按在那棒槌上。贞儿拼命地挣扎着,这只不想任人宰割的羔羊,失去了保护的亲人与爱神,在仇怨与愤懑中,紧咬着牙扭动着纤细的身躯,在群魔乱舞的阵营中无可奈何的摇头、摇头……

  贞儿的头中嗡嗡蜂鸣,楼下撺动的万颗激情头颅声浪鼎沸。贞儿似乎感觉到钻入了鬼怪狂嚣的海洋中,浮躁地叫嚷声如同亿万只穿心的利箭。贞儿是真正走在了世界的末日,她切实感受到自己是走在云端,忽然间就从高处坠落——“高处不胜寒”。

  昏死过去的贞儿被鸨婆用凉水喷醒。一个肥硕得象瓮缸样的鸨婆拿着锥子逼视着贞儿说:“闺女,已经这样了,还是认命吧。只要拿起这棒槌从窗口往处一扔,你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就都有了。”

  另一个赤疤脸脑的也帮腔说:“天生人就是要让人有情欲,情是欲的根,欲是情的果。而有情又必有节。情欲是有大小之分的,你娃现在可遇上了千年难得的机会,这成为神女,就要算大节大义大情欲。以后大家伙儿是不会忘记你施恩于民的大德大善的。这也是命,你娃就认了吧!”

  贞儿的头胀得象背斗一样大,虚虚晃晃的眼前又袭来一阵阵地眩晕,她一句也没有听进这些可恶的老巫婆们在鼓捣些什么。她恍惚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身边是照例有许多被称作嬷嬷的老女人的,她们就没有眼前这些凶。她们那时摆布着自己,似乎尽着心的小心周到,好象自己是水晶做的娃娃,生怕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就会碎掉似的。而现在眼前这一群怎么就凶神恶煞一样,拿捏自己就跟出气筒似的,就只差勒脖子下绳套往死路上送了。贞儿就这样稍微往远处一想,浑身的疼似乎就减轻了一些。

  贞儿成了棒槌女,这对所有想娶她、想霸占她、想和她一夜风流,甚至那些下三烂的、自渐形秽的只想看她一眼或摸摸她玉指尖尖的小手就会如坠云雾的男人们,都嘘着气着手准备抢棒槌。要不是自辛酉年三遭水灾,之后四年蝗虫,五年至今旱魔掳掠,天焦地枯,人们实在没办法过下去才想到用人牲祭天,贞儿就不会成为棒槌女。那个会唱歌的夏天,大许早就入赘成上门佳婿,她们俩个就象配对的鸳鸯双息双栖了。可如今这旱龙登床的日子却给楼下了每一个人一次能爬上贞儿那销魂去处的机会。

  所谓“旱龙登床”,就是送上祭坛的神女,在渭河龙王享受过之后,又将她赐于凡间让众生灵承恩,并在第一个雨过天晴的日子里招婿布福,从此羽化成神加入仙班,称为神女作众人妻。之后就可广享人间烟火,跻身于水陆诸神之中受众人供养。这是几百年来,这穷山恶水的偏僻旱塬腹地一隅形成的一种恶俗,是人神合一,神灵赐福,体现人神同乐的举措。届时,无论达官显贵,平民百姓,甚至樵夫乞丐等都可前去棒槌女窗前撞大运。就像王宝钏抛绣球打彩招婿一样,谁能抢到棒槌女从窗口扔向楼下的棒槌,谁就可以捧着那圣物,带上足够的香资登上棒槌女的绣床去施云播雨以享神恩、销魂仙界。而能够在龙王享用过的那一亩三分神秘去处耕耘一番的人,使可以成为渭水龙王的“挑担”①之亲,俗称为“旱龙”。从此大概可福星高照、紫气东来、富贵临门、泽被子孙、家道昌运、五谷丰登、福寿延年。

  贞儿成了棒槌女,贞儿同时也将成了神头尹老爷手中操纵的灯影子人。那命运的线紧攥在尹老爷手中,他和他的族人们迫使着贞儿满足着所有男人的淫欲。尹老爷曾让贞儿以神女的名义布施给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所有男人们大量的罂粟种子。就此尹老爷开烟馆、建“春盈堂”,敛聚钱财,招兵买马,生产着罪恶,并由金峪镇首富摇身一变就成了渭南最有名望最有地位也最有钱的人。金峪这个黄土皱折深处潜藏着的小集镇,也正是由于大量的种植罂粟且烟土质量上乘,才迅速地随着尹老爷一起显赫起来,以至最后成为陇上名镇,招来了三省十八州的商贩烟客,同样也带来了百年的畸形繁荣。


  自从艳帜高张的花狗带着她娇艳秀气的小女贞儿落脚在金峪这古老又偏僻的小镇,这个曾经死水般寂静的地方就再也没有安生过。

  那日,奔波了大半年的花狗一行,人疲马乏地刚踏进金峪,就被迎面走来的一队春祭祈赛的队伍挡在了街口。那时的金峪集只有几十家低矮的黄泥土屋铺面,破败得不成样子。花狗把头伸出车篷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发现这里一水中流三面环山,北山浑圆如乳,南山陡峭如肩,一马平川自东向西越走越窄最后进入一条峡谷,峡口有一横居雄关的古堡,进能直走州府,退可入山隐匿,是个理想的安身立命之地。

  车把式曹四“吁”的一声喝住马车。他跳下车辕,将车鞭交与花狗便去打探情况。

  坐在花狗身后的贞儿被锣鼓声招惹得急急地爬在她娘的肩头左顾右盼。威风鼓队带着那黄天厚土和高原上特有的激情,雄壮有力的鼓点扣人心弦,粗犷狂舒,年青的鼓手鹞子翻身时凌空扬腿的动作让贞儿看得直拍手。花狗用食指轻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说:“女儿家不兴如此失仪。”

  贞儿努着小嘴。极不情愿地白了她母亲一眼,又把头伸出另一侧车窗的帘子外,观看这“咚咚”又“呛呛”的锣鼓社火。贞儿正看得出神,不意被从身边走过的一个举旗的小伙子轻轻地蹭了一下脸蛋。那小伙子朝着贞儿眨眨眼,很诡异的冲她点头一笑就迅速地随着大队走过。那时的夏天本来是想随手捞些这漂亮小女孩子的便宜。按按馒头或摸摸鱼儿什么的,只可惜车篷高让他没法得逞,因此他也只能用手蹭一下人家粉如桃面、艳若牡丹的小脸了。后来的许多时候,贞儿和夏天在一起时,夏天依然喜欢使些小坏,但是贞儿就喜欢他这样子。

  突然,“咣”的一声尖锐的锣钹响,这忽然的刺激使驾车的马儿受惊拖着车子冲向看热闹的人群,眼看要出事,情急中花狗伸手去拽缰绳,不意用力太猛再加上车子猛然在人群中一拐,就这样不经意中花狗被摔下马车。

  听到人们惊呼:“快,马惊了,闪开”。情知大事不好的曹四便飞奔上前拦车拉马。贞儿拍着车篷不知所措地喊:“四爷,快救我娘。”

  “你娘咋了?”

  “她摔下车了。”

  曹四赶到花狗身边时,已有人将跌得口鼻流血昏晕过去的花狗扶起。曹四拨开围观的人,轻轻地将花狗接在怀中揽抱着急切切的呼唤:“她花婶,她花婶。”

  他一边喊,一边手忙脚乱地又掐人中、又擦试花狗脸上的血迹,查验伤情,不见反应,便问围观的人们:“各位大爷大婶,赶紧告诉我那里有先生?”

  有人回答说:“往前不远,拐过那两棵柳树后,看见有高门楼的就是徐先生家。

  “那烦劳您带带路可好?”

  “行。”

  “快领我走。”

  说着曹四便双手托起花狗直朝大夫家奔去。临抬脚时他又咛嘱贞儿说:“孩子,停停儿地在这儿看好车和行李,我安顿好你娘就来接你。”

  可是一直到社火结束了祈神,也不见曹四和娘回来,贞儿急得失去了主意。离不得车又赶不动马的贞儿蹲在地上嘤嘤啼哭。
这时有人过来问:“尕妹子,谁欺负你了,给我夏天说,我帮你出气。”

  “没,”贞儿的声音很低,她垂头也不看来人,只顾着抹泪。

  “那咋了?”

  “是我娘摔坏了,到前面看大夫,去了老半天的时间了,也不见她们回转,我害怕。”

  “怕啥,走,我带你去找她们。”

  说着,夏天便伸手拉起了贞儿。这时贞儿才注意到来人就是蹭她脸蛋的那坏小子,看着夏天一盘英俊的脸庞,心底倏然一绽,“怎么这么巧?”刚被夏天轻薄过时,贞儿确实有些恼怒。但被夏天蹭过的那片脸蛋却偏偏身心分离。那面颊由靥窝起,初时姆指蛋儿似一点,滑腻腻的,渐渐的酥软、潮红。像投石池中的漪圈儿一样,愈漾愈大。荡得贞儿如春酒初醒般迷糊眩晕。这时又见人家出手诚心帮助自已,对于以前的非礼,也就没有去计较。

  夏天牵马拉缰,将贞儿送到了徐先生家。


  一路奔波,疲惫得憔悴不堪的花狗母女,就这样住在了金峪集。所有的人都对这外来的母女表示出空前的热情。梅家送水,尹家送饭,之后,人们便在街上议论。

  说她:“大概是南方什么什么会,比插旗南山的大王们还可怕呢!男人死了,朝庭抄家才跑的。不然,何以到了这个穷地方来?”

  也有人感叹“多好的人家。”

  “就是,光看那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家眷。”

  “那掌鞭的脚户也长得威风,”二嫂说。

  说着便有人拿寡居的梅二嫂开玩笑:“二嫂,感情是你看上了那脚户哥。”有人嬉笑,有人挤眉弄眼,扯头的伸手推了一把梅二嫂。二嫂被推来推去,年青的光棍乘机抓她的奶子,二嫂也不躲也不恼,闹着。虽然似唬着脸,但对。一群哈哈逗笑的人,她根本就火不起来。说实话,二嫂还是很希望男人们抓摸她的,每让男人们好歹摸一摸,她夜里的梦就会做得很安宁。

  可是花狗的到来却让二嫂及所有在这弹丸之地土生土长的女人们觉得惊心、开眼、慨叹和伤情。尤其是在花狗完全康复时决定长居于此以后。每日招摇于明晃晃太阳下的花狗,在穷乡僻壤的人们眼底,便打扮得狐媚妖艳,屁股扭得旋旋的,奶子晃得荡荡的,就这情形让那些少见多怪无甚见识的乡下婆娘、媳妇、甚至定了亲还没过门的闺女们都不放心起自己的男人了,怕这银狐似傲岸又漂亮的女人会拐带走自己的男人们。她们于是或醋海波澜地大骂,或指桑骂槐,或指猪骂狗,虽然不敢上前去当面对质动手,却每一个人都从心底里仇恨和嫉妒着这个富有的、穿金带银的女人。于此同时的男人们,也都颤颤的眼晕,他们生来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窝在山中。再说这黄土高坡的沟沟壑壑也太多大深,他们想走出这大山沟也不可能,就连唯一的到州府衙门干过师爷的尹老爷虽自夸他见过许多貂婵西施般的女人,但任那一个也没有眼前的花狗这般春光灿烂、风情万种。就是这个看上去骚得乱颤的女人,竟惹得男人们心里冒火、唇生燎泡、口里流着牛羼一样的涎水,裤档里淌着浓一样粘稠的坏水,一个个情不自禁的暗地里去争风犯傻,明地里却被花狗那从大地方带来的傲气、霸气所慑服。震于威仪,一时竟没人敢像对待乡下女人那样去明目张胆地放肆动手动脚。就连家大业大娶有三房姨太太的尹老爷一时也捉摸不着该如何下手。


  尹老爷也打上了花狗的主意,这对许多身贱钱少没根基的人来说,是一件不幸的坏消息。别人于是便不敢张狂妄想,只好去推测猜想花狗的身世。有人说她是从金陵烟粉之地来的婊子,是个挂头牌的名妓;也有人说她是富商家的外室,与人私奔半道上死 了小情哥便成了俏寡妇;更有人危言耸听说她是专门开黑店举反旗的扈三娘,不然她那下人为何使得一手好鞭,且鞭捎一展就能上甩云雀下打蛇鳖呢?但确切的消息却说花狗是官宦人家的小妾,因家遭变故才流落民间。

  人们议论着议论着就谈到了神怪之事,说今年这怪事真多,前年遭水,去年蝗祸,今年更奇,众日立立出且天狗食日,白天黑得像锅底一样且有鸱鸟入户。东峪沟张家的马像牛一样长出一对角。西峪沟马家的鸡生有五足,且母鸡下的蛋是石蛋,上面还有天玄图,真是怪物妄生、邪事叠出。庙上的执事尹步赢说:“秋行春令,此乃天将大旱之兆,一定是有妖女祸世,不除将不复宁日。”
许多人都认同尹执事的说法,因为他是秀才,“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的嘛!”众人还传说尹执事的推测,说这花狗来路不详,可能与前年的盐税使被杀惨案有关。

  花狗被别人盯上了,这也是一件不幸的事。寡妇门前是非多,奸情是会闹出人命来的。花狗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不论别人怎样打花狗的歪注意,有曹四护着,花狗也就不惧怵几个土牛木马的乡野闲汉,只是尹老爷这人有点不可揣猜。其实喜欢叫真的男人常常活得很累,曹四就是通过麻瞎子神秘的预测,早知识自己该有怎样的结局。所以他自从救了花狗母女,就深深地开始顾念这个独立特行的女人了。他甚至还有些喜欢上了这个女人。

  曹四是个私盐贩子,在石昌镇犯下人命,砍死了盐税使。亡命盘石堡时,铁嘴神算麻瞎子给他卜得一卦,说此去西行三百里,若能救得母女二人并终身为仆为奴,方可避免血光之灾、杀身之祸。曹四当时是认准了瞎子的话才上路的。

  那还是春寒料峭的二月。在西行的路上,大漠戈壁是很少能见到商人和驼队的,倒是有那么一群狼一路尾随着曹四。曹四裹着一件老羊皮的皮袄,怀里抱着他那相依为命的丈二藤杆长鞭。所有的男人都爱刀,但曹四不时尚,他一生都爱鞭,他那丈二长鞭就是他的生命。狼当然他是不会怕的,即使没有手中的长鞭,他也不会怕狼,因为男人的本质包含了充沛的野性成分,而他本身就更象一匹忠勇无畏、天马行空的西北苍狼。他一路蹒跚西行,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向那里,饥饿让他象狼群一样警觉地注视着四野觅食。离开最后一站寮棚已经有七天了,他身上带的干粮早就吃完,饿着肚子的曹四希望能再碰上一个寮站或西行的商队。但是整整三天,他都快绝望了。如果再这样扛下去,他一定会饿毙这荒野,成为狼群的填腹之物。正当他饿得头晕眼胀举步无力时,脚下枯草丛中蹿出一只野兔。转顾间,那野兔已超出曹四数步。曹四眼前一亮,早失去先前乏馁之相,精神陡涨,武步矫健,急逐野兔。才三两步,忽闻身畔有奔窜之声。心疑有人,侧目看时,原来一只硕大苍狼。就在曹四侧目一瞬那狼已超前曹四半个身子。

  原来野狼逐食扑猎,比人更要专著,决无旁鹜。即在侧目之际,已超人数尺。于是兔前狼中人后,在西北荒漠弹丸飞星似追逐。渐渐的,饿狼前爪已接近狡兔,而曹四却比狼只落后半步。眼看着苍狼前爪着地,后腿大曲,即将弹跳猛扑狡免之际。曹四展鞭凌空一掣,那野兔已被卷在空中。原来曹四一点也不含糊,长鞭一抖,闪电样飞出的鞭稍就击中了兔子。疾步奔向食物的曹四比绿眼的饿狼还快。就在同时,曹四左手接兔,右足朝那狼胯一脚。老狼失却猎物,又遭奇袭,正在狂嗥怒嚎,“嗤”的一声,已见空中毛血纷飞。狼长嚎一声,落荒而去,那曹四便扑上去用腰刀放出兔血,急吮起来。

  荒野,偶有几丛红柳。曹四拾了些干树枝点着了篝火烤兔肉。忽然间从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随着滚滚黄尘,曹四看见有四、五个土匪追逐着一辆马车。驾车的汉子斜挂在车辕上忽悠,其实早已死去,车上有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在惊恐地乱喊乱叫着“救命”以及其它一些听不真切的话语。曹四猛然就想起瞎子那卦,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鞭杆,掐指一算行程刚好三百里,就心中一惊。
曹四没多想自己该怎么办,便迅速的移身到一个沙丘后面观望。此时的曹四,已完全陷入了命运的圈套。他全身血液开始奔突,眼中冒出了仇恨的火焰。就在这一刻,他觉得那被追杀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命运自己的灵魂。疲倦和饥饿随着内心的激动紧张已荡然逝去,满身复仇的力量在窜动,多少天的亡命奔波,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一刻的他将会奋力一搏,使尽一生所有的力量去拼杀。曹四深深地明白,这时最需要的就是胆气,忽然间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单骑夜渡流沙河时的那情景,倾刻间就如同喝了一罐壮胆的陈年老酒一样,浑身是胆。夜闯流沙河的那个惊险骇人场面在脑海中一闪就过去了,待一寸寸逼近的追逐奔突的烟尘滚到眼前时,曹四看清了那被追杀的是一衣着鲜美的少妇,她的身边还有一十多岁的小姑娘。娘俩个人一只手紧抓着车篷的窗沿,另一手挥动着,拍着车篷,大喊着:“救命,快来人呀,有人要杀人啦!”她们的嗓子都已沙哑,无助的喊声在凄凉的旷野几等于绝望。曹四一跃而起挥手扬鞭沙飞石走,随着“啪、啪、啪”扬天三声脆响,三个挥刀驱马的土匪便跌落马下。其余的两个勒马回头稍一楞神,那被追逐的马车一拐,就隐没在红柳丛中。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情,曹四的长鞭又将他们一一扫下了马背。曹四常将他那涂蜡的鞭杆打磨得油光闪亮。在使鞭时,鞭稍甩出的弧线银亮如星夜划过的闪电,隐隐透着蓝色的光,如同水上淌过的月光显得渺远而幽深。他的鞭锋如刀、笔直、平滑、快绝,舞动着时,几如感应着神助,象无声无息的蛇,也象风中婀娜的女人长裙,那弧线的美,在雪光中亮起来,是会融化冰的坚硬的。

  鞭锋的道路短促、激烈,决不迂回,直指目标。直到令行走者切断了行走,而那鞭梢会把黑暗剁碎,令夜的创伤发亮。当浓腥的血味如同枯花一样飘到你鼻头时,鞭梢所指的生命就已经成了飘落的残花。

  处理完几个土匪,曹四便朝着前面的马车寻去。

  金峪人自进入秋季,吃完了棒槌山上那神赐的黑磨菇以后,在深秋九月霜菊竟艳的时节,便开始变得情欲旺盛。收拾完所有庄稼的山里汉子,这当口大都会调动自身所有的筋骨与肌肉,去从事那项神圣而伟大的事情。弃镰去鞭丢锄的男女们频频地钻进坡上风吹不到的地方去叠浪消魂、创造快乐、轻拂生命、呼唤激情。
背景是黄褐色的土坡和坡上的草丛或窟洞等。

  画面是燃烧的青春与亢奋中的饮食男女。

  季节使女人变得丰硕和具有牲灵迷人的气味,男人们则更象金黄的干草垛一样伟岸耀眼。草垛下完完全全展开的女人便如熏风丽日,骚动的男人都强劲奔放,一如植入湿地的白杨,枝挺叶张。人性的张扬就在这经世掠代的纵情中任凭沧桑浮沉。

  曹四就是在这样一个季节里带着花狗母女来到金峪集落脚的,那时距曹四搭救花狗母女的日子已过去了许多时间。

  他们是从戈壁大漠返身东行,一直到过了黄河,才南拐钻入了黄土高原那沟沟壑壑纵横不屈的褶折里。待他们和羸瘦的马,疲惫得如刚过完冬的孱羊一样谁也再颠簸不动时,金峪人便热情得象冷冬的火炕一样收留了他们。可谁也想不到这民风淳朴人情憨实敦厚的地方,后来竟会发生那让花狗母女及曹四他们痛心疾首的事情。
纯情善良的人是永远不可能识透老谋深算的政客的。而血腥残忍充满欺诈的环境,更让满身红尘味的花狗意料不到命运会让她们母女俩走进万劫不复的灾难深渊。

  倜傥风流的花狗,生活中的每一天都活得蹈然挥洒。尽管天下大旱、五谷绝收,众百姓已吃糠咽菜啃树皮了,但花狗却每日可以拿银子买粮食吃。

  那是一个多事的年代,匪患不断,兵荒连绵。花狗定居于金峪,本打算是要安安稳稳地享几年福,可没过上几天舒心可意的日子,就遇上了荒年大灾。饥饿使男人们易浑犯痞,多生横逆之心;使女人们犯贱不羞,难抑淫荡之念。而那糟糠喂人的历史更是鄙陋难陈。

  远在更大的饥荒到来之前,花狗就开始囤积粮食。为了以防意外,她同时又迅速地修起了一座依岩临崖带有门楼的高堡深宅,之外还雇了两个看院的家丁和一个厨娘。

  伤愈后的花狗春光灿烂。

  那天,她带着贞儿到街头遛达,顺便还想给曹四找个赶车的帮手,准备到很远的府城去办些日用。刚出门,她们便碰上了夏天。不知道夏天偏巧就经过花狗家的门前,还是和许多心上打歪主意的人一样,是有意在花狗家的门前逡巡。也许夏天和别人一样梦里早就飘落了一个仙子模样的花狗,但那时的花狗傲岸如容不进滴水的冰山,就连呵护她如父,疼爱他如兄的曹四,在花狗的眼里也若有若无,心里没装进太多的牵念。痴心的曹四全身心的挚爱,至今还没有磨合出来几丝情缘。

  夏天是个火热融人的俊后生,他歌喉如鹂撩人心弦,唱得一手好“花儿”和俚曲小调,那天他有意无意地唱着:

     隔河看见妹过来,不大不小好身材,
     大红衣裳葱绿鞋,赛过当年祝英台。

  当花狗走到跟前时,他说:“花嫂子,我认识你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男人在你家出入。你家唯一的男人,脚户曹四爷又是个仆人,我想你那地沟肯定是干干的,要不要我替你掏掏润润,保你舒坦得消魂,死去活来的快活。”

  花狗也不恼,只用手帕轻拂了一下夏天的脸说:“你狗嘴,尽瞎想胡说,要我当你娘还差不多。”那手帕的醉人香味在空气中飘荡着,多少天以后,夏天忽然感觉到那味道由艳女煽情的浓醇幻转为带有母爱的温馨。

  夏天不傻,夏天赶紧接住了花狗的活茬,扳住鞍子就上马地说道:“那孩儿就认您做干娘了,要能娶到贞儿也行。”

  十四岁的贞儿虽然浑然不解风月之事,但是夏天说要娶她的话,她还是听得明白清楚的。

  贞儿的脸被羞得红晕如霞。笼中鸟一样久被重重关爱裹盖着的贞儿,虽经历了为时一年多的颠簸,可她除了曹四之处几乎就再没有接触过什么男人,夏天的出现让她怦然心动。但那种感觉对他来说很奇怪,是觉着夏天油嘴滑舌很讨厌,但是脑海里却总想着念着他。夏天的影子就象印在了她的心中,不论怎么样想忘掉。却总象雕刻的一样无法抹去。自从夏天蹭过她的脸,之后又把她送到她母亲身边的那天起,贞儿心里就开始有那么一丝丝儿的被夏天感动着。

  贞儿对着夏天清癯有棱角的笑脸想着自己的心事,不意母亲用力地拽了一下她的手。被夏天惹得有点恼怒的花狗,骂人也显得温雅不似乡下女人那样泼辣无赖。她一步三扭地摆弄着水蛇腰,边走边指着夏天骂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无聊。”说着还狠劲地抖了一下手帕以示发怒。

  掏牛尻子长大的夏天一直生活在民俗最粗鄙的激情氛围之中,草垛背后的男女,和野媾的勾当,他见过许多。就眼前花狗的话,他倒没觉得那是在骂人。乡下人骂人大都喜欢使用一些极恶毒极下流的比喻,张着血盆大口,蹦跳着,声情并茂连比带划,两嘴角的沫子就象发情的牝牛那物件流着羼一样恶心。那场面许多时候都极象打地摊唱大戏的草台班子在表演一出“龙虎斗”的好戏。

  贞儿走出老远,还不时地回头看看一直傻站着的夏天。夏天面对着贞儿璨然的笑容,他捋着耳朵垂子显得有点不太自在。

  之后的夏天到贞儿家去帮工,挑水、劈柴、推面、修桶,都是挽起袖子、竭尽全力、脚勤手快地干。对于村里玩伴们的闲言碎语和疑惑,他常常报以宽容地微笑。然后,拍拍对方的肩,贴心又友好的说:“兄弟,还是操好自己的心吧!”

  夏天的父亲是给尹家守油坊和磨房的“油师傅。”

  夏天和贞儿就是在去油坊打油的路上,建立起他们的爱情的。

  贞儿蹦蹦跳跳的,在山路草坡上采花,草坡上的野百合、矢车菊、马莲花、蒲公英等各种各样的花草,争着向这姑娘献媚,微微的山风就已使它们摇曳颤乱,惹人注目。它们不甘作绿草地的点缀,在春深季节的熏暖中尽情绽放。展示各自独有的亮丽,招来蜂恋蝶迷的爱情。贞儿早已被它们迷蒙了双眼。打油的小罐儿插满了漂亮的花束,她还不想收手。不过面对这姹紫嫣红的坡头花丛,她真不知采那朵好。

  夏天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贞儿的身影变换移动。花呀草呀,在他眼中与土石疙瘩、牛粪、败叶、毫无二致。而女孩儿身影,在他的眼里,成了真正的烂熳春花,并引着他靠近,心迷。

  忽的,贞儿的腰肢忽悠一闪,打个趔趄,滑倒下去。草坡茸茸象软软的羊毛毡托着她腰肢,虽没有一丝丝儿疼痛,她却“哟——”的一声尖叫,并下意识的阖上双眼,一动也不再动。

  这种游戏在青草地上夏天经见多了。他一点儿不慌,悠悠的踱到贞儿根前。看着她闭目静静的睡姿,也夸张的“哟”了一声,蹲下身去。一茎青草,质地软软的轻拂着贞儿的脸,贞儿拼命忍着不动,那草从眼帘滑向了鼻腔。

  “噗哧”,女孩子儿一笑,夏天便胆大了起来。一手托起贞儿柔软的腰身,另一只手熟练的撩起贞儿的裙幅。那手如草中滑蛇,向裙下系腰的丝绦带子摸去。令他吃惊的是,那绦结却虬结莽缠,一时间根本无从下手。当他想进一步行动时,贞儿却忽地睁开了双眼,目光盯着夏天,双眼明净得如湛蓝晴空,明澈的波光中流出了千般的惊恐与求乞。

  夏天一惊,一个激灵,忽的冷静下来,他纵敢对许多乡妞村姑放肆,这时却绝对不敢对这个傲岸又娇怜的女孩再有稍许猥亵之举。贞儿挪身,理好裙摆,那本拒着男孩的手,倏忽间却在男孩的脸颊,头发滑行游走。那柔软滑腻的手指到处,柔情舒软,轻轻的鼻息,口气,落在他的脸上。柔情落在身上,心底却又腾起了烈焰。于是他的眼在燃烧,呼吸急促。双臂一张,紧紧抱住了贞儿。
贞儿在他的疯急的拥抱下,一时无措,继而无力的扭动着。这更加深了他的疯狂。两人终于停了动作,紧拥着,任着体内的欲火自窜,很久,很久。他终于又管不住自己了。心里想着决不能,手却自行其事的又伸向那儿。

  她伸出手,又一次拒住他,她此时欲望似消,却只觉得一阵如醉如幻的眩眩晕晕的潮,漾漾演演、潮起潮落。似要淹溺自己,又像要将他抛掷于对面的烈焰火海。耳根远处,一个强硬的命令却清晰响着:“守住”。

  灵与肉的挣揣,肉体终于顺从于灵魂的呼唤,她渐渐的静了下来,泪水模糊双眼,又慢慢溢出眼角,两条细细的流,凄宛无力的淌着。

  夏天却像只喘月的吴牛,呼呼哧哧的,双眼血红,他一把攥起油罐儿,拔出罐中花草,把它们使劲甩撒脚下,跺着脚恨恨地蹂躏着这些无辜的娇弱者。之后蹒跚走向溪边,把罐装满山溪,扬泼得满头、满身。

  贞儿跷着软不着力的腿,走近他,呓语似的:“别,别……,是你的……”也不知男孩听见没有。

  尖尖的野狼麦的穗茎儿上,一双美丽的蝴蝶惊异的望着他们,许久,又恋恋的飞向远处……


  那天,花狗用手帕拂夏天脸蛋的情景让躲在远处窥视着寻找机会的尹老爷看见了。虽然他啥也没听着,但他认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花狗和夏天之间肯定发生着什么。一个心窍被狂妄的自我迷失着的人,往往会自以为是,以自我的圭臬为准绳去判断别人。有眼前这丁点的征兆,尹老爷觉得他一定能得到这个女人,这神秘的女人的面纱似乎在一点点的被撩开。他认为花狗也无非就是一个有钱又喜欢年轻英俊男人的骚货。他自己曾经也是州府衙门的刑名师爷,偌大的家业都经过了无数的人情练达与勾心斗角才累积到如今的地步。什么样的女人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那家什无非也就是给爷们儿泄火的肉闶阆。但对于风情万种、秀媚灵修的花狗,他确实上了心,无时无刻不惦念着。特别是花狗那蓬蓬的奶子鼓鼓的屁股,荡得他春波如潮,脸泛醉意,整个的脑袋都憋胀得如灌了猪血一样的酱紫。眼前总幻出花狗那撩人的身姿,深掩唇光的帐幔。那坡头春草带露,那去处醉人心髓。

  花狗不是一个懒散的女人。她的许多时光都花在了梳妆打扮上。对于有着村野味的男女,花狗每每是不屑一顾的。她甚至会对着那些满身有黏糊湖汗臭味的村妇乡姑们用自己漂亮的手帕唔住鼻子。这时的花狗浑然不知别人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看人看物看世事,不同的心态所看到的就大不相同。花狗曾经是被人千恩万宠的主,即是落难荒野也会遇上象曹四一样狷介耿直甘心为仆的奇侠义士,她又怎能读得懂村妇乡姑们的辛酸与苦楚呢?

  按命运来说,花狗就是那种幸运儿。就譬如同一窑里烧出的陶罐,花狗就是那装金盛银的,而与她相比较,许多命运凄惨、饥肠辘辘背时倒运的女人,似乎就连那装粪盛尿的破陶罐都不如。别人由此都仇恨着花狗,而花狗则冷脸世事,不论怎样,她是不会摒弃自己做人的理念的。

  当然花狗也有焦心的时候,每当夜深人静月阑星稀时,她常会抱着枕头憧憬着有男人爱抚。可走上不归路的花狗虽然越来越离不开曹四,曹四就象寒夜的一笼篝火,不烤则已,越烤越寒,有了怕烧着烫着,没有怕孤寂黑暗怕风冷夜冻。花狗的心扉深藏着已经成为历史的过去,紧闭着不愿再接纳任何人,也不愿被别人敲响那心扉之门。欲望的火焰有时灼烧得她彻夜不眠,但她咬紧着牙关,小心翼翼地沉醉于梦幻的艳阳春日里。花狗不是想抱牌位立贞洁碑,花狗是在为自己心上的人留着干净的身子。虽然天地两界不可同日,但她希望来生,遇到心上的人时,依然清白如水。

  雪地上银狐一样的花狗,妖娆得纯纯洁洁,不为尘埃所染,她是凡界的仙身。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2#
发表于 2007-3-4 15:33 | 只看该作者
一丁这篇东西只是一部大作品的开头部分吧?开头写了一个愚昧落后的野蛮场面,之后便全是倒叙的内容了。如果是长篇,就发在连载版中为好。

此作有一个非常突出的问题,就是语言。一丁是写散文的,这篇小说用的是散文语言,修饰语太多,有很多超长的句子,反而叫人读不明白,语意失去了明快,不是小说特点。小说是写故事的,你弄出的那些句子太文学化了,反倒掩盖了故事,叫人半天摸不着头脑。我这看法未必对头,提出来供参考。不知一丁怎样看?
3#
发表于 2007-3-4 22:07 | 只看该作者
呵,好长,等我读完跟贴时系统让重新登录了。
田版的指点很真诚也很可贵,题材很好,若是长篇写出来一定好看。
问好一丁,祝节日乐!
4#
发表于 2007-3-5 10:16 | 只看该作者
与田老师同感。语言是为主题服务的,而不是为语言而语言。

问好一丁!
5#
 楼主| 发表于 2007-3-7 20:49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田瞳 发表
一丁这篇东西只是一部大作品的开头部分吧?开头写了一个愚昧落后的野蛮场面,之后便全是倒叙的内容了。如果是长篇,就发在连载版中为好。

此作有一个非常突出的问题,就是语言。一丁是写散文的,这篇小说用的是散...

所言极是,我将在修改后,贴在长篇连载拦.谢谢!
6#
发表于 2007-3-9 10:57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田瞳 发表
一丁这篇东西只是一部大作品的开头部分吧?开头写了一个愚昧落后的野蛮场面,之后便全是倒叙的内容了。如果是长篇,就发在连载版中为好。

此作有一个非常突出的问题,就是语言。一丁是写散文的,这篇小说用的是散...

这样的评点让人很受启发,支持并学习!
7#
 楼主| 发表于 2007-3-10 21:36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葛瑞英 发表
呵,好长,等我读完跟贴时系统让重新登录了。
田版的指点很真诚也很可贵,题材很好,若是长篇写出来一定好看。
问好一丁,祝节日乐!

谢谢!
8#
发表于 2007-3-11 08:32 | 只看该作者
学习了!
9#
 楼主| 发表于 2007-3-15 13:32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叶柄 发表
学习了!

谢谢并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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