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走近斑马线

丁香笑雨

　　他，跟在钟瑞身后，一直就这样不即不离。

　　钟瑞试图慢下来，以便和自己身后的他并肩而行，然后，一同走过斑马线。

　　慢一点！

　　钟瑞提醒自己。片刻之后，钟瑞的意图似乎被他察觉了，那身后的脚步声也因犹疑而犹豫了一下。当然，这一切在钟瑞看来，是迟钝的，可以说是相当的迟钝。没有目光的对接，无形中像有一种超声波在他们之间彼此探询，准确定位，默然达成。而语言沟通，被省略或久置不用。

　　现在，钟瑞身后那脚步声，有些匆忙地，放慢了速度。

　　斑马线。

　　一道道白色的条纹横陈在钟瑞前方，恍然在他眼中出现的，是年轮的横截面。一痕一痕的陈迹，如同时光的倒影；影像回放，钟瑞的心灵深处，不经意掀起杯水风波。是关于自己和父亲。
那许许多多的陈年旧事！

　　三岁，没有多少文化的父亲提起他的小胳臂，将他甩出屋外。外面，天寒地冻，风吹雪飘。

　　五岁，他试图以童稚的取巧释然父亲的怒气，被父亲一脚踢倒在地。

　　八岁，父亲一耳光扇在他脸上，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和父亲的齐天怒火，至今使他对那天初学的“热火朝天”这个词语，产生歧意并保持怀疑。

　　十岁，父亲被他破天荒的顶撞击得一楞，他从父亲的拳头下逃奔出来，撞断一截树枝，挂在他衣裳的创口。百无聊赖的在村庄任何一个能看见家门的地方游荡，最后倦了，躺倒在离家最近的一个草垛后边。他将那截树枝，插在一棵他用来出气却折而未断的小柿树上。那棵大树至今证明：一个优良品种诞生了。

　　十二岁，父亲为他定下一门娃娃亲，他和父亲凶猛地争吵。父亲追打他，父子二人就围着那三间土屋边跑边唇枪舌战，直到各自都累得没有一丝力气。亲事被退的那天，父亲沉痛预言：“你小子这辈子毕了！”
　
　　十五岁，他与父亲再度激战。他第一次离家出走。第一次一个人去了五百里之外。第一次坐了火车。第一次想念与怀恋家与家乡的夜晚。

　　二十岁，他考上大学，给那个小山村带来了比麦浪还要欢乐的波动。临行的那天清晨，日头爬到三竿半，在庞大的送行队伍里，父亲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二十九岁，他把心爱的女朋友娶回家做妻子。回到家乡，老舅无意中说：“人不可小量，海水不可斗量。”父亲一拍屁股，起身走了。

　　三十一岁，母亲去世，父亲千里迢迢来到他生活的城市……

　　红灯。

　　如果没有红灯，钟瑞大概会继续这么走下去，现在他必须停下来了。

　　车流如织，钟瑞在斑马线附近停下。，距离，大约一米左右的距离，依旧坚定肃然地存在于他们之间。这仿佛是一个凝固的距离，从他记事起，就日久年深地横隔在两个人之间。

　　他追上来，与钟瑞靠得很近。在钟瑞的余光里，他大概是想回头望上自己一眼，但还是忍住了。他轻微地咳了一声，尽量站直弓着的身体，轻轻向旁边挪动了一步；紧接着，钟瑞听见他极其轻微地吁了一口气。就在一小步之外，钟瑞帅气地站定。时光仿佛在瞬间倒流，钟瑞记得，应该是自己站在那一小步开外。从记忆深处，自己一直站在那个位置。

　　钟瑞回头，想说点什么，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而他，在数字闪烁的红绿上潦草地望了一眼，低头，目光便紧紧锁定钟瑞的双脚。

　　他老了。

　　钟瑞，并没有因此而高兴。

　　红色的数字一秒一秒减少，成长的轨迹，像树木一年一年长出同心圆状的年轮。回首，层层叠叠的视角在主观上远离，与感性中交融。一些生活的轨迹，被秘密封存于时光平淡无奇的背后，叛离、对抗、体味等等，或许正在一步步重合。

　　9、8、7……

　　黄灯即将亮起，钟瑞以光的速度回溯：

　　三岁，那是父亲吓他的话。
　　
　　五岁，那一脚，远远没有父亲的脚本身看起来那么有力。
　
　　八岁，父亲说：“这么简单的造句我都会！”

　　……

　　黄灯哗然一亮。

　　他已快出钟瑞半步。钟瑞耳边回响起妈妈临终的嘱托。而她在世的时候，无数次对自己说过这样一句唯一值得钟瑞牵念的话：“从你没满月起呀，你爸抱起你的时候总说，什么时候知道闹着要穿花衣裳就行了。”至于穿什么，钟瑞不记得自己闹过，而发生在他十五岁那年的那场大闹，是由于性急且一生早起的父亲要他早点起床读书。而父亲并不知道，就在那个凌晨，钟瑞刚刚躺下不久。父亲同样不知道，钟瑞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个少年的誓言用一页素笺埋进村后的清山。而在钟瑞进门的那一刻，他却分明听见，父亲，吸了一下鼻子。很久很久以后，想起这件事，他忽然明白了，他上大学的那天，父亲为什么避而不见的原因。

　　一直不明白，红灯停，绿灯行，那么，还要黄灯干吗？

　　如果不是父亲从故乡那个小山村来到钟瑞生活的城市，钟瑞也许永远都不会在意，红绿灯中，黄灯所标识的警示和过渡作用。他

　　“慢！”

　　绿灯还没有亮。

　　钟瑞大跨一步上前，准确而有力地握住那只粗糙得变形且老茧丛生的手，说：“爸，跟我走！”

　　因为，这一年，钟瑞也成了一个男孩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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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瞳

想起一句古话：养儿才知父母恩！这篇小说很有寓意。写得也简洁明快。只是情节弱些。

邱天

人物心理刻画很到位，是一篇好小说！

叶柄

叙述方式和独特！

脂砚

简洁的语言值得学习借鉴。

问好丁香笑语！

蓝色的小木屋

简洁而明快，学习了。

葛瑞英

明快耐读，寓意深刻，不错的小说，学习了，问好丁香！

丁香笑雨

电脑故障已排除，谢谢各位。

想起一句古话：养儿才知父母恩！这篇小说很有寓意。写得也简洁明快。只是情节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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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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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指点，问候老师。

人物心理刻画很到位，是一篇好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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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天老师好，感谢！

叶柄   
叙述方式和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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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多多批评，问候！

脂砚
  简洁的语言值得学习借鉴。
问好丁香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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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鼓励！

小木屋老师好！

瑞英好，喜欢你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