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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元白与古文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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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2 00:3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元稹和白居易,这两位唐代诗人,志同道合,曾经一起致力于新乐府运动,被人合称为“元白”。元白在诗歌方面的成就,历来被人重视。然而他们有着广泛的文学爱好,是既“嗜诗”又“喜文”之人,对文风革新,曾作过努力,颇有值得称道之处——他们毫不迟疑地参加过古文运动,却为诗名所掩,少有论者提及,至今缺乏足够的评价。

  元白的散文成就,其实早在宋代即开始被人忽视。欧阳修等编写《新唐书·白居易传》,虽称白居易“工文章”,但最后下的赞语却是:“居易在元和、长庆时,与元稹俱有名,最长于诗,它文未能称是也。”而在此之前,后晋人撰《旧唐书》时,尚看重元白的散文成就,认为“元之制策,白之奏议,极文章之阃奥,尽治乱之根荄”﹐“贤不肖皆赏其文﹐未如元白之盛也”。《旧唐书》的这种评价,自有根据,不是无源之水,也不是无本之木。

               一、

  现在论及元白二人与古文运动的关系,有必要说一说元白与韩愈的友谊。尽管元白不属于以韩愈为核心的作家圈子,但他们却姑终与韩愈友善。韩愈为宣扬文道,交游甚广,他曾自言“所与交往相识者千百人……或以事同,或以艺取”(《与崔群书》)元白与韩愈结缘,可以说既有“事同”,也有“艺取”,更有道义支持的因素。

  元稹在长庆初年,曾向穆宗进言,保护过韩愈。当时韩愈任兵部侍郎,“镇州乱,杀田弘正而立王廷凑,诏愈宣抚。既行,众皆危之。元稹言:‘韩愈可惜。’穆宗亦悔,诏愈度事从宜,无必入。”愈得以相机行事,对王廷凑晓以大义,终解牛元翼之围。“愈归奏其语,帝大悦,转吏部侍郎”。(《新唐书·韩愈传》)其实早在元和八年,韩愈担任比部郎中史馆修撰时,元稹还被贬在江陵府充当士曹参军那样低级的官吏,可是他对韩愈的人格与史识充满信任,便将他所知道的甄济之、甄逢父子的忠义事迹,写信告诉了韩愈,希望能收入史书。这与柳宗元将段太尉的逸事推荐给韩愈相类,天下事真是无独有偶。韩愈给元稹的回信中不但作出了“逢与其父俱当得书矣”的肯定答复,而且对元稹乐道人善的君子之风倾力赞扬,并表示敬意。这两封信均收在宋代人姚铉编的《唐文粹》中。元稹与韩愈还有更早的个人交往,元和四年七月,元稹的夫人韦丛病逝,即是请韩愈撰写的墓志铭(见《韩昌黎集》),由此也足以说明他对韩愈文章的欣赏程度。至于白居易,则思慕韩愈的道德文章,多年与之交好(尽管他们对佛教的认识,有巨大差别)。而且与韩愈同科及第、素有操守的的李绛、崔群、冯宿、庾承宣等人均与白居易为友,正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二、

  韩愈在贞元、元和年间倡导古文运动的时候,元白可谓韩愈的友军。众所周知,当时开展的古文运动,有一个扫荡六朝以来浮艳文风的任务。元稹与白居易在元和初年,即探讨过这个问题。白居易曾在《策林序》中说:“元和初,予罢校书郎,与元微之将应制举,退居上都华阳观,闭户累月,揣摩当代之事,构成策目七十五门……凡所应对者,百不用一二。”收入《白氏长庆集·策林》中的一篇《议文章:碑碣、词赋》,说“古之为文者,上以纫王教、系国风,下以存炯戒,通讽喻”,而“今褒贬之文无核实,则惩劝之道缺矣……虽雕章镂句,将焉用之?”且指出“淫辞丽藻生于文,反伤文者也”,因此建议朝廷,“诏主文之司,喻养文之旨,俾辞赋合炯戒讽喻者,虽质虽野,采而奖之;碑诔有虚美愧辞者,虽华虽丽,禁而绝之。若然,则为文者,必当尚质抑淫,著诚去伪”。其实韩愈当时正是以复古为号召,目的是匡正时弊。元白革新文风的思想,可谓接近于韩愈。

  出于革新文风的自觉,元稹和白居易,携手上阵,义无反顾地参与了古文的写作实践,并以各自出色的实践彰显了古文运动的实绩。过去朝廷发布“制诰”,都是使用的骈体文。元稹与白居易在元和十五年,先后担任中书舍人、知制诰。他们切磋琢磨,在制诰的起草中,借鉴《书经》,开始抛弃骈体文,采用散体文,结果竟显得词美格高,得到了宰相段文昌的支持,并为穆宗所赏识。“自是司言之臣﹐皆得追用古道”(元稹《制诰序》)。

  白居易的议论文引古证今,议论风发,且语言畅达,词气谠直,琅琅上口,让人爱读。他的许多杰作,如《人之困穷,由君之奢欲》、《议肉刑可废不可用》、《使官吏清廉在均其禄、厚其俸》等篇,长期为人传诵,其中许多观点,至今尚值得借鉴。他的叙事与抒情散文,也显得十分出色。如《庐山草堂记》、《太湖石记》、《三游洞序》、《〈荔枝图〉序》、《醉吟先生传》、《齿落辞》、《与元微之书》、《河南元公墓志铭》等篇,历来为人称道。明人杨慎在《丹铅杂录》中,盛赞白居易《三游洞序》中有这样的句子:“俄而峡山昏黑,云破月出,光气含吐,互相明灭,晶荧玲珑,象生其中,虽有敏口,不能明状”,认为“造语如此,何异柳宗元。世以为大易轻议之,盖亦未能深玩之也。”杨慎认为白居易可与柳宗元媲美,这样推崇,是很有眼光的,从一个侧面说明了白居易的散文写作水平,由此人们可以相信,白居易在古文运动中确有不同凡响的作为。

               三、

  元白对古文运动的另一贡献,是他们以散体文试作传小说。陈寅恪先生曾对唐代传奇小说与古文运动的关系作过论述。他在《元白诗笺证稿》中说:“又中国文学史中别有一可注意之点焉,即今日所谓唐代小说者,亦起于贞元元和之世,与古文运动实同一时,而其时最佳小说之作者,实亦即古文运动之中坚人物是也。此二者相互之关系自来未有论及之者。”

  唐代传奇小说极盛于中唐时期,它的繁荣与古文运动的发起几乎同步。考察一下贞元、元和年间及其稍后一段时间主要的传奇作家,可知大都围绕在元稹、白居易周围。元稹本人写过脍炙人口的传奇《莺莺传》。白居易写过传奇《记异》,且与作《长恨歌传》的陈鸿是好友,《长恨歌传》即与白氏的长诗《长恨歌》相辅而行。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也是知名的小说家,写过《李娃传》、《三梦记》等传奇名篇。白行简的好友李公佐则为《南柯太守传》、《谢小娥传》等著名传奇的作者。

  元白周围的传奇作家群,正是在文体解放的召唤下,尝试以散体文来写作传奇的。元稹的传奇《莺莺传》﹐又名《会真记》﹐写于贞元末年。此篇叙述张生与崔莺莺的爱情悲剧故事。这篇小说在语言上全用散体,是熔铸了十分简练的文学语言,以之写人、叙事、状物、抒情、议论,灵活自如。如起首记张生,,即勾勒出一个有个性的人物。次叙莺莺出场,使人有千呼万唤始出来之感。后述二人幽会、定情,则一波三折。全篇极尽迂回曲折之能事。至于篇中写张生对莺莺“始乱之终弃之”,在后人看来不能说不是一个败笔。陈鸿的《长恨歌传》,与白居易的《长恨歌》同记一事。陈鸿为文,长于吊古,《长恨歌传》可谓文笔爽健,结构谨严。白行简的《李娃传》更是感人,“行简本善文笔,李娃事又近情而耸听,故缠绵可观”(《鲁迅中国小说史略》)。李公佐的《南柯太守传》叙事历历如绘,语言极富文采,描写尤其生动。

  陈寅恪先生认为:“微之《莺莺传》,则似摹拟《左传》,亦以古文试作小说,而真能成功者也。”(《元白诗笺证稿》)若将《长恨歌传》、《李娃传》、《南轲太守传》与《莺莺传》相较,可知陈鸿、白行简、李公佐的这些作品更是成功之作。这些小说创作成功,展示了散体文写作的魅力。古文家试作小说真是一个有趣的尝试、有益的尝试,以此引起了社会的普遍的爱好,不仅丰富了散体文的写作经验,而且张扬了古文运动的声威。


  综上所述,元白及其周围作家,积极参与古文运动的实践,卓有建树,是应该给以肯定的。陈寅恪先生曾说:“其实当时致力古文,而思有所变革者,并不限于昌黎一派。元白二公,亦当日主张复古之健者。不过宗尚稍不同,影响亦因之有别,后来遂湮没不显耳。”(《元白诗笺证稿》)可是看看上世纪60年代至今出版的多部《中国文学史》,凡论及唐代古文运动,均只字不提元白的贡献。那些大著的编写者,不乏知名学者,却对陈寅恪先生的观点似若无闻,这是让人不可思议的,也是让人不能不感到惋惜的。为了纠正这个偏向,笔者依据陈寅恪先生著作中提供的线索,对元白参与古文运动的情况,进行了粗略的考察,作了浅近的说明。热望以此求教于识者,并期冀学界有更多同道,继续关注这个不容忽视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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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12 20:49 | 只看该作者
似乎不太像杂文,而是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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