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理想

孙香汗

　　你给我倒了一杯茶，我说你还跟客气。结果你还是倒好了端给我，还放了一些看上去挺贵的茶叶。我端着茶杯靠在门框上，你穿着紫色的裙子，裙子无风而动，像我们身后的窗帘。你笑着盯着我，我也盯着你，接着你就撩起裙子，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有一会儿我怀疑你会将小腿晃荡起来，就像荡秋千，那么柔和的双桨，划破我们身体之间的湖泊，但你很矜持地把双腿绞起来，抿着嘴问我的理想。

　　我当然一下子有些没听明白。茶水冒起热气，在我眼前氤氲起舞，“理想”这两个字把我带得好远。在昏黄的油灯下，姑姑问我长大了想做什么。如果是现在我会不屑一顾，甚至骂她娘。但在小时候，“我长大了想做一个拖拉机手，要么是杀猪佬。”姑姑咯咯地笑起来，笑声跟你差不多，因为虽然我叫她姑姑，但那时候她和你一样年轻。为什么？她问我。小江说他爸爸的拖拉机“腾腾”一响，就有五块钱，他爸爸的拖拉机一天要响多少个“腾腾”啊，爸爸老说拖拉机的“腾腾”声震得他心口发慌；建军今天请我们每人吃了三根大雪糕和五根绿豆，晚上快被他老娘打死了，他偷了他爸爸卖猪肉的钱，他说他只是随手从他爸爸油腻腻的皮包里抽了一张，随手一张就是十块的呀。那晚

　　也下着雨，像今天一样，但并不诗意。我们缩在桥洞里，清江像一匹沉重的布。我们怎么谈起理想的，他说他希望他的人生道路上躺满了女人，像落花一样等待他去拾捡。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正从少年向青年挺进的诗人，那时候他还没有认识你，你也还不是他的你。我还做着我的金钱梦，我说我要赚三百万，一百万给我心口发慌的老爸，一百万给朋友，一百万留给自己。他转头看着我，黑暗中快乐的眼睛像星星，他说：“怎么赚啊你，卖身啊！？”他吃吃地笑起来，一点也不在乎我承诺给他的钱，好象根本没有想到这些钱可以使多少女人变成落花。

　　还有一次就是我和你坐在栏杆上，屁股十米下是深涧，一个老头叫我们坐到下面来，我记得他是这样说的：别高兴过头了，一个倒栽葱翻下去，棺材钱也省下来。他是在嫉妒我们的年轻和恋爱。那时你就问过我理想。我知道我不可能再做拖拉机手或杀猪佬了，也赚不了三百万几百万，我的心中充满了感伤，我说我想有一间好大的房间，铺着红地毯，像草原一样供我打滚，我在里面睡觉、做梦，滚到东有美酒，滚到西有奇书……你咯咯地笑起来，说：“然后我每天给你洗衣、做饭、扫地什么的……”我连忙点头说：“是啊是啊。”

　　现在我们又谈起了理想，我就有些慎重了，我不会再那么傻，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因为我的理想而再次失去你了，虽然我并不怎么在乎，但重新找一个太耗费心力和财力了，所以，我会在理想中首先提到你。你假装不怎么留意，我先喝一口茶，茶已经凉了，据说嚼茶叶可以治口臭的，我说：“将来我们……”

　　我听到有人走到门外，接着一阵钥匙响，有人在开门了，我猜是你的他回来了。我的理想和凉凉的茶一起一口咽下肚去。
2003.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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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幼谦

佩服作者文字的写意象形，但不喜欢这种意识流般的结构。

左显辉

我是主张多批评的人。不过这篇文章我却不知道该找点什么问题。感觉十分不错，我喜欢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