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麻到天亮

脂砚 · 发表于 2007-12-28 11:30

　　　　　　　　　　　　　　　　麻到天亮
　　　　　　　　　　　　　　　　　　　　　　　　　　文/又凡

　　早上七点五十，和往常一样走进老乡开的手拉面馆，说要一碗手拉面的时候，意外地听老乡媳妇说，手拉面没有，吃米线吧？她那带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让人觉得蹊跷，我问手拉面呢？她知道我问的是那个能拉出整条街最好吃的手拉面的老乡。“昨晚打麻将到五点，现在还睡着呢。”她说。

　　下午下班，见手拉面一个人坐在面馆门口，背对着太阳，看着自己斜斜的怪物似的影子抽烟。往日这个时候，手拉面媳妇该在里头烧饭，他们三岁多的双胞胎儿子围着手拉面在铺子门口的阳光里嬉戏，高兴得怪叫出声，那天伦之乐一直是这条街让人羡慕的风景。这会儿只见手拉面一个人黑黄着一张病脸，无精打采地皱着眉吸烟，而他左眼上方核桃大小的一团乌青则让他显得无限哀伤。

　　手拉面朝我笑笑，算是打招呼，那笑竟比哭还难看。我问怎么了？他指指自己的眼睛，说让那婆娘打的，又说他们都走了。他们自然指的是手拉面媳妇和儿子。一阵风来过，奇怪那尘土和纸屑竟一股脑儿向手拉面卷去，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像一片纸屑似地带走。这是去年冬天发生的事情，后来类似的事情每隔一到两个星期就重新发生一次，手拉面也就时而和双胞胎儿子让人羡慕地在街上玩耍，时而孤零零一个人对着自己的影子吸烟，面馆过几天就会有一天没有手拉面卖，直到今年冬天，手拉面媳妇也迷上打麻将，天黑下来的时候，面馆以天冷为由，早早地关门大吉，楼上就传出潮水般的麻将声，一桌不够两桌，那潮水声一响通常就是一宿。

　　那潮水声不仅在手拉面楼上响，更响在很人生活中的角角落落。婚丧嫁娶时分，谁家办事了没几桌麻将乱着，就仿佛少些什么；会见朋友或者接待吃饭之前，也要拉开牌桌，玩一圈是一圈；晚饭后无聊，几个牌友聚在一起，也可以一麻就麻到天亮。

　　牌桌上无所谓敌人朋友，人与人之间无所谓陌生或者熟悉，最冷和最暖的人情都在牌桌上。一两圈牌就可以让陌生一旦人成为朋友，谈笑风生，而人一旦上到牌桌上，也可以六亲不认，非要算得一清二楚，好朋友之间有输赢，那递来的钱也理所当然地收着，夫妻之间同样要一是一二是二。略有经验的人都知道，不要自讨没趣地给正在牌桌上的人打电话，哪怕他是最要好的朋友，都只想草草挂上电话，好全身心地享受麻将。

　　享受麻将？看起来似乎正是如此，看看节假日各种农家乐和山庄打麻将吃饭的人暴满的实际，就知道了。有时候想想人生的快乐真是比纸还薄，那么累地工作，看起来仿佛只为了能有时间享受麻将，在牌桌上把劳动所得重新分配。浓得呛人的烟味，哗哗的码牌声，混浊的空气，赢的还想赢，输的一心要扳本，吃饭时间一推再推，就是在牌桌上站不起来。胃是一天天熬坏了，皮肤是一天天熬得焦黄，全身缺乏水分，口腔溃疡。深层次的中毒症状。

　　传说中，有一种北方冬天里饿极的狼，在闻到血腥味的时候，会欣喜若狂地大肆添吃，越吃越好吃，越吃越虚弱，直到死。它永远不会知道，那是附近的村民把鸡血抹在三菱刀上，插在雪地里，那一添就把自己的舌头划破了，热血流出来，它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舌头里流出来的血，直到流血过多而死在雪地上。有时候，沉迷于麻将中的所谓享受，也许和添食三菱刀上自己热血的饿狼的贪婪，并无分别。

　　然而手拉面的好友，麻精阿P并不这样认为。阿P曾把麻将称为中国式消遣，输钱一个月吃方便面也毫无怨言，还曾在失恋的时候和朋友大战三天三夜麻将而安全渡过最失落的时刻。阿P打得一手好麻将，输得一手好钱，并且在麻到天亮上很有经验。阿P说：麻到天亮有三个讲究，一是先前赢的是纸，后面赢的才是钱；二是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要有捡抽前半夜扔掉的烟头的勇气；三是麻到天亮就干脆不要睡了，揩揩眼睛上班就好，因为一睡非三五个小时起不来。

　　当然，阿P最经典最让手拉面佩服的总结还是在打麻将对象的选择上。阿P说：千万不要和上司打麻将，赢他的钱他恨你，输钱给他会笑你傻。（1490字）

　　　　　　　　　　　　　　　　　　　　　　　　~二零零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于脂墨斋~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叶柄 · 发表于 2007-12-28 13:44

有意思！

杨春山 · 发表于 2007-12-28 13:48

脂砚的文字总是来自于对生活的真切感悟。欣赏并问好！

跃农 · 发表于 2007-12-28 16:50

感悟类的好文章

乡村月光 · 发表于 2007-12-28 16:54

很有思想，问候朋友。

lqm407 · 发表于 2007-12-28 20:59

麻将害死人。多少人因此而倾家荡产、家庭不和。
文章写得有情趣。

林丽霞 · 发表于 2007-12-28 21:24

来源生活，有叙有议.真是发人深省的文字。

吕永红 · 发表于 2007-12-28 21:59

深刻，醒人的文字，问好版主！

脂砚 · 发表于 2007-12-29 10:36

问好跃农，杨春山，叶柄并乡村月光，写并快乐着！

脂砚 · 发表于 2007-12-29 10:36

最初由 lqm407 发表
麻将害死人。多少人因此而倾家荡产、家庭不和。
文章写得有情趣。

感谢版主点评！

脂砚 · 发表于 2007-12-29 10:37

最初由林丽霞发表
来源生活，有叙有议.真是发人深省的文字。

问好林丽霞，元旦快乐！

脂砚 · 发表于 2007-12-29 10:38

最初由吕永红发表
深刻，醒人的文字，问好版主！

问好吕永红！：）

吕永红 · 发表于 2007-12-31 08:48

最初由杨春山发表
脂砚的文字总是来自于对生活的真切感悟。欣赏并问好！

问好!

田瞳 · 发表于 2007-12-31 15:43

脂砚的杂文常是由故事而起，显得生动活泼好读，已渐渐形成一种写作风格，值得注意。

脂砚 · 发表于 2008-1-1 13:59

最初由田瞳发表
脂砚的杂文常是由故事而起，显得生动活泼好读，已渐渐形成一种写作风格，值得注意。

谢田版关注，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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