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什么都不说

刘梅花

　　　　　　　　　　什么都不说

                    
　　头一个发现哑巴死了的人是肇事的司机。当然他跑了，不过没多久又被警察逮住了。但哑巴的隔墙邻居园子说是他第一个发现哑巴死了的，不过他说是在梦里，无法阻止那辆飞驰的卡车和饥饿不堪行动缓慢的哑巴。村里谁都不信园子的鬼话，但他女人信。她含糊地说，哑巴妈活着时和咱家关系亲啊，不然怎么要托梦给他呢。再说咱老先人保佑着园子呢，不然车开出路了，居然没翻好好的。

　　那天园子开车赶了很多的路，一天又一夜，打老远老远的地方赶来。黎明的时候，他其实一半清醒一半藏在梦里。他几乎大睁着眼睛做了个梦，梦见他去世多年的父亲坐在他身边抽烟，一股旱烟味儿直冲他的鼻子。他问，爹，家里忙的转不开，你咋来了？说着这句话，他呼一下醒了。醒了，发现刚刚咽下去的这句话很有些异样。

　　园子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其实这段日子里他重复着做一个梦，在老家空旷的大院子里，雨水绵绵，门外一棵不高的树齐茬茬折掉。园子挺信梦的，总觉得梦是未来有些事的预兆。所以他苦苦思索这样的梦预示着什么样的事情将要发生。就在昨天早上，女人打电话说呢，哎，这段日子迟雀子在咱家附近叫呢，晦气的很。你回来时一路操心些啊。家里虽忙，但你不可出差错啊。

　　园子的眼皮突突地跳个不停，嘴上却是很强硬地给女人说，别信那个邪。没事，就是没事。挂了电话，他的内心却软下去一截，握方向盘的手微微地有些抖。迟雀子在老家是代表不吉祥的鸟。这鸟平素里是看不见的，一旦叫唤在谁家树梢，就离灾祸不远了。

　　有些宿命的东西，一直暗藏在他内心深处，是说不出来的。这大约与他父亲在世时的处事心态有关。他爹总是说，人啊，还是有些宿命感好，凡事顺其自然，不要和命运对着干。他倒不是迷信，只是觉得他爹的话很有道理罢了。

　　但是令园子心惊肉跳的是刚才明明梦见了他爹，但又不确定是否是梦，明明睁着眼睛的么。一般来说，园子放慢了车速想，先人出现必定是要保佑后人呢，肯定是这样的。他还没琢磨好呢，睡意汹涌而来，很快将他淹没。

　　车在一个垫窝里颠簸了一下，园子已把车开在路旁的庄稼地里。他几乎是凭着感觉下了车，躺倒在庄稼地里呼呼大睡。他的梦正酣的时候，有两个人叽里咕噜在他身旁说话，说的是一种秃秃的没有棱角的方言，他一句也听不明白，当然他仍在梦里呢，只是模糊地有这么个情节出现，依稀有个记忆罢了。

　　然后呢，他看见哑巴死了，从空中抛起又落下。他大声喊着哑巴，但胸口压着石头般的沉重，怎么也喊不出声来。这下他的沉沉大梦终于醒了。

　　这一醒，园子一身冷汗。

　　女人惊魂未定的给园子煮姜汤。隔墙那边是哑巴弟媳嚎啕大哭声。她不是哭哑巴呢，她是哭肇事的司机逃逸了，没地儿讨钱去，白白浪费了好机会。园子躺在自家的炕上，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女人说，墙倒亲，树倒邻，房子塌了自家的人。你那梦，可灵得很哪，看看哑巴不是出事儿了么……

　　园子疑惑地问，那么我耳边叽里咕噜的那说话声呢？女人想了一下，说不定是那肇事司机吧？梦么，就是参不透，啥都说破了就不叫梦了，叫废话了。

　　哑巴下葬了，全村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肇事的司机逮住了，外地人，说话果然鸟语一般难懂。司机赔偿了哑巴弟媳三万元钱，这是全镇都知道。但是，还有一件事，外人谁都不知道，只有园子知道。这次他没做梦，一点也没有。

　　黑夜里，他亲眼看见哑巴的弟弟腋下夹着一个卷儿，匆匆向山里走去。第二天，哑巴弟媳向全村发布最新消息，哑巴下葬了，买了最好的棺材。这个秘密，只有园子知道，但他什么也不说。有些东西，就一直暗藏在他内心深处，说不出来的。他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要顺其自然，不可对着干。

　　园子不敢想哑巴。一想，心口疼，悲伤不已。那个可怜的人，生下来就不会说话。不会说话也就罢了，一天天还是往大长呢。可是稍大一点时又被继父踢坏了胯骨，走路又一瘸一拐了。唉，哑巴就像一盏风里的残灯，挣扎了三十多年，呼一下说灭就灭了，带走了说不出的苦难和哀伤。园子闲暇时默默地看着树梢，迟雀子再也没有叫过。他的梦也明澈了，再也没有那种淅淅沥沥的雨。只是有时，哑巴的继父也一瘸一拐的进来找他要些吃的，他饿的实在挺不住了。园子啥也不说，只给他饭吃。他知道，有些话根本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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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如浩

沙一下：）

叶柄

语感很好，叙述方式也很新颖，牵着人一直读下去。不失为一篇好小说。

如果结尾再处理一下也许更好！

向你学习，不对之处，原谅。

刘梅花

最初由 汤如浩 发表
沙一下：）

呵呵，沙完了指导一下！

刘梅花

最初由 叶柄 发表
语感很好，叙述方式也很新颖，牵着人一直读下去。不失为一篇好小说。

如果结尾在处理一下也许更好！

向你学习，不对之处，原谅。

版主谦虚了。我向您学习才是啊。我的作品有毛病版主尽管说，让我能茁壮成长啊，呵呵。在中财，能得到诸位老师文友的帮助这是很幸运的啊！

李有旺

最初由 叶柄 发表
语感很好，叙述方式也很新颖，牵着人一直读下去。不失为一篇好小说。

如果结尾在处理一下也许更好！

向你学习，不对之处，原谅。

刘梅花

最初由 李有旺 发表

李斑斑好！感谢悉心指导，听从您和叶斑斑的意见，我再斟酌一下结尾，请往后多多费心指导啊！

田瞳

可以看作《女孩的心愿》的姊妹篇，两篇从不同角度写同一件事。作者是想从中揭示人生中的一些非常微妙的处世之道，是在写人性。只是由于笔力所陷，表现得尚不够有力。此篇的语言也没有上一篇流畅。

刘梅花

最初由 田瞳 发表
可以看作《女孩的心愿》的姊妹篇，两篇从不同角度写同一件事。作者是想从中揭示人生中的一些非常微妙的处世之道，是在写人性。只是由于笔力所陷，表现得尚不够有力。此篇的语言也没有上一篇流畅。

田主席所言极是。我是想表现人性的善恶。因为园子是一个宿命的人，所以他相信因果报应，所以有些话他不想说，不愿说。结尾我又加了一段，力图表达这种思想观点，只是笔力不够，自己也感觉到了。我向来主张恶人应该有报应，尤其对弱者的不仁。也许情感是够的，只是表现不好。

娴情逸致

欣赏梅花的小说！问好！

刘梅花

最初由 娴情逸致 发表
欣赏梅花的小说！问好！

谢谢老师鼓励！问候！

脂砚

是的，诚如田版所说，语言没有《女孩的心愿》流畅，但这一篇在技巧上胜出。

于文华

最初由 叶柄 发表
语感很好，叙述方式也很新颖，牵着人一直读下去。不失为一篇好小说。

如果结尾再处理一下也许更好！

向你学习，不对之处，原谅。

     按照意见改一下吧,学习,梅花小说的工力不错,佩服,学习!

杜永生

这篇文章以叙事的方式又穿插一种虚幻（梦幻）般的情节，使文章显得极生动，有趣。对于文中的哑巴的悲惨人生叫人唏嘘不已。文章还用大量的散文语词构成了文字的意象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