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贼心

铜人像

贼心
       
        　　商场打烊了，营业员们都下班了。偌大卖场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值更的吴老头，一个是夜猫子。
       
        　　夜猫子是谁，公安局挂号的一名惯盗。他既不打家劫舍，也不撬门扭锁，作案手段独特，道上称为“困槽子”。白天踩好点，关门前，在店里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夜深人静，再出来行窃。
       
        　　这会，他正猫在卫生间旁的旮旯里，闭着眼睛想心事。
       
        　　几时开始干这行，记不清了，头一次偷东西，他却记得真真的。当时他正失业，老婆跟人跑了，三个孩子嗷嗷待哺。家里揭不开锅，就打起超市的主意。毕竟做贼心虚，他觉得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自己，始终不敢出手。也许是那天吃多了烂菜帮子，老跑肚子，等他最后一次从厕所出来，营业厅里竟空无一人。经不住诱惑，他终于铤而走险，慌慌张张拿了两袋包子，一挂腊肠，回家喂几个兔崽子。
       
        　　三月不知肉味，见了包子，几个小家伙恨不得连指头也吞进去。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象一剂强心针，使他感到从未有的兴奋与满足。从此，在这条不归路上，他越走越远，越偷越胆大，越做越有经验。恐惧感，羞耻心，早荡然无存，所需要的，只是耐心等待夜幕降临。
       
        　　四下里很安静，偶尔有隔壁锅炉房“吱吱”的排气声，或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忽然，有人说话，很近很近，他赶紧往里钻，躲在两捆旧窗帘布后面。
       
        　　声音从值班室传来，听得很清楚，有两个人在喝酒。刺鼻的酒香，粗俗的酒令，勾出了胃里的馋虫，他不停地咽唾沫。
       
        　　这两人喝了大半夜。先是浅酌，后而狂饮，喝的越高，声音越大。嗓音低沉的喊爹，喉咙嘶哑的骂娘，好像是父子俩。渐渐的，劝酒声变成吵闹声。低嗓门在要什么，嘶喉咙不给。口舌之争终于酿成拳脚之战，摔酒瓶，掀桌子，踢门板，砸玻璃。清晰的显示了这场战争全过程。突然，“哎哟”一声惨叫，声音嘶哑，那人摔倒了。随着后门重重的被关上，一切又归于死一般的宁静。
       
        　　过了好久，夜猫子才轻手轻脚的爬出来。那场吵闹，耽搁了不少时间，得赶紧行动。这种作业不能开灯，他拧开自备的手电，有条不紊的，在店堂里忙乎着。他先到服装部，选了一件大衣，口袋很多的那种。然后，走到钟表柜台，抓了一把高档手表，揣进口袋。这个店没有首饰卖，否则，不会偷手表。体积大的商品，他从不拿，又大又不值钱。走到街上，碰见巡逻的，必死无疑。
       
        　　几个口袋全装满后，又来到卖烟酒副食的地方。他先不忙着拿东西，挑了几样卤菜，一包花生米，坐在收银员的位置上，自斟自饮起来。边吃，还边暗暗思忖，那爷俩不知有什么好菜。他知道抽屉里不会有钱，看也懒得看。
       
        　　吃饱喝足，他又回到食品货柜跟前，家里还有几个小杂种呢。最后，意犹未尽的，带着战利品，转身向商场另一侧走去，早已侦查清楚，那儿有个门，从里面锁着的。他出去时，只要轻轻一带，就万事大吉了。
       
        　　走到离那门还有十几步的地方，他被什么绊了一个趔趄。地上黏糊糊的，他摸了摸，一股血腥味。地上有个人。用手电照了照，是值班的吴老头，满头是血，一动不动的仰躺着。他伸手试了试，还有气。
       
        　　本可以一走了之。可就是刚才那一瞥，触动了他。手电光下的老人，使他回忆起逝世多年的父亲。老人家死于车祸，也是满头白发，一脸鲜血，昏迷不醒。他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把老人背进值班室，开了灯，他拿条干毛巾，擦拭老人脸上的血。
       
        　　强光照射下，吴老头苏醒过来。“还我钱，还我钱，你个不孝的东西。”老人拉扯夜猫子的衣服，嘶哑的狂呼着，干瘦的双手异常有劲。看来，吴老头把他误以为儿子了，夜猫子挣脱老人的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当犹豫不决，手机响了。
       
        　　“喂喂，爹，没有事吧？”是那个低沉的嗓门。
       
        　　“你爹死了，快来！”气呼呼的，夜猫子冲着手机大吼一声。撇下受伤的吴老头，他逃离了现场。
       
        　　因曾有过案底，依据现场留下的足印和指纹，公安局很快将他缉拿归案。他毫不隐讳，详细供认全部过程，承认自己犯有盗窃罪，但没有伤害吴老头。
       
        　　为核实案情，公安局传讯老头的儿子，并请他吴老头也来指认。
       
        　　吴老头看看夜猫子，又看看儿子。想了好半天，最后指着夜猫子，肯定的说：“是他，这个强盗，是他打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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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柄

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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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场打烊了，营业员们都下班了。偌大卖场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值更的吴老头，一个是夜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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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良心没有完全泯灭的小偷。是一个没有好下场的“好小偷”。

脂砚

写出了小偷身上尚未完全泯灭的人性，写出了杀父亲的儿子的残忍，更写出了那个被儿子杀的父亲，最后时刻，选择保护儿子，选择对小偷，也是救命恩人的残忍。

人性，道德，都在里头了。精华作品！

吕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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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头猪脑的帅哥

有一点意思。作者驾驭能力很强。

程相崧

小说短小但内涵丰富，精华！

田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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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场打烊了，营业员们都下班了。偌大卖场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值更的吴老头，一个是夜猫子。
       
        　　夜猫子是谁，公安局挂号的一名惯盗。他既不打家劫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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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出了小偷身上尚未完全泯灭的人性，写出了杀父亲的儿子的残忍，更写出了那个被儿子杀的父亲，最后时刻，选择保护儿子，选择对小偷，也是救命恩人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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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意思。作者驾驭能力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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