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飘香的村庄
茶树台一满就住九户人家,而且两户还住在半山腰里.这个小山庄离最近的一个镇子也要走四五十里羊肠子小道.差不多是与世隔绝吧.
说是与世隔绝,其实哪有这么容易就隔绝了.山里的人还是不停地往山外走,山外的人也还是不停地进山里去.山间小路上走半天还是能碰上人的.如果遇不上人至少还能遇上零星觅草的羊,找水的黄牛,牦牛.
茶树台的人家日子过得很逍遥,养一群羊,几头牛,种几亩地.移半畦菜,栽几枝花.得空挑些山野菜,挖点中药材,卖了补贴家用.卖东西倒不必背到山外,自然会有人进山收购的.商人们进山就赞叹,说茶树台民风淳朴村民又善良,真乃世外桃源也!走在村里,空气里都透着安宁闲逸。
有一年的有一天,住在半山腰里的金草吉家要搬去遥远的新疆了,几间土房便卖给了收山货贩牲口的两个商人.这两人是父子,人称牛皮父子.从此牛皮父子就在茶树台安了家,在村里人缘还好,特别是和他们对门的草茂家,相处甚是和睦.
有一次草茂家丢了头大牦牛,牛皮父子主动帮忙进深山寻找.那天雨很大路很滑,一趟山牛皮父子绊了无数跤,浑身湿透.老牛皮甚至跌破了面颊,血渗在脸上.草茂一家心里相当感激.虽然牦牛没找到,但是遇上这么好的庄邻,除了运气还能说啥呢!
一晃几年过去了,茶树台的人家日子仍那么过着,但隐隐地多了份危险感,不像原来那么自在.弥漫在空气里的是一种警惕与稍稍的恐慌。
几年来传说一伙江洋大盗专盗四乡八邻的牛羊,而且张狂的很.说话之间,于老汉家的黄牛在夜间被盗.于老汉的哭嚎惊动了全村的人,但是大家分头找了几里地都不见踪影.真是怪了,短短时间里一头大活牛好象世间蒸发了,说没就没了.庄户人家对自己的牛羊感情很深，一旦丢失有说不出的伤痛。
几年里村里的牛陆续被盗,人心惶惶.警察也查过几次,终究没能破案.有一天老牛皮也坐在自家门口哭嚎,说他那头灰骡子也丢了,一觉睡醒便不见了.他那个哭啊,眼泪水一般的流,让别人看了栖栖惶惶地不行.
当然，这种恐慌愈来愈烈。当李家的五头牦牛被大盗挖掉了后墙牵走后,警察进驻了这个往昔平静的小山村,挨家的调查情况.天擦黑时,调查到了半山腰的这两户人家.小牛皮不在家,老牛皮在草茂家吃饭.老牛皮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就浑身不自在起来,说起了自己丢失的骡子,眼泪滂沱而下.他就领着这个年轻轻的警察进他家看看______因他是牛贩子,应该看看的.其实以前警察也进去看过的.没看出问题来.
牛皮家也就是平常的农家小院,几间土房,几间牛棚.说到牛棚,警察走了进去.昏暗的灯光下,几头牛正在吃草.其中一头脖子发痒了,便在槽头起劲蹭.脖子下系着的铃当清脆响起,声音空旷而辽
但凡世上的事都有一定的定数,正所谓是那句老话:贼不犯是遭数少.老牛皮被警察带走时,茶树台的人惊得睁大了两眼.老牛皮的牛棚后面是一个大窑洞,能栓十几头牛.隐蔽的很是巧妙.至少草茂两辈子也想不出这样的创意.他活了大半辈子除了放牛羊种庄稼,别的事很少经见过.他惊下一身汗,与两个大盗居然称兄道弟了好几年.
小牛皮外逃,老牛皮归案,茶树台终于恢复了宁静.茶余饭后,大家议论着这件事.最后就决定等牛皮判了刑去看看他.他们相信茶树台的人没亏过人,茶树台的空气里弥漫的都是善良.他们觉得老牛皮是老了,但小牛皮往后的路还长,一个茶树台生活过的人就应该是善良的,再不能走歪路.
没有人记得是两个月还是三个月,外逃的小牛皮却自首投案了.他痛苦涕零.小牛皮惦记着在屋檐下塞着的一卷钱,过了一段日子后,夜里潜回茶树台取那些钱.他实在已无路可躲,到家后遂决定就躲在家里.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夜里大雪.清早大门被人推开,草茂手握扫帚一下一下赶走地上的房上的厚雪.他家小孩端一食盆,喂小牛皮的那只狼狗.尔后关上大门.好久,听到草茂家才传来扫雪声,干咳声.小牛皮环屋看看,一切如旧,好象他们父子串了一趟远门,不少一东两西.
小牛皮大骇,随即投了案.他说茶树台是他灵魂得到清洗的地方.他愿意一辈子生活在茶树台。然后,小牛皮吐出一串江洋大盗的姓名.他说藏在心里他良心不安.
谁心里没有一盏灯呢?只是有些灯亮着,有些灯还未被点亮.茶树台的人们,用自己的善良点燃了一盏终年熄灭着的灯,用这粒灯光照亮了一个人生命深处的感动。后来，小牛皮出狱后就一直住在茶树台，种庄稼放牧牛羊。而茶树台，再也没有丢过一只羊半只牛，村子里依旧是安宁自在。我去的时候，正是槐花飘香的时节，整个村子弥漫在馥郁的香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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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30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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