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武如

　　
　　那年，我走出考场，心情很坏，知道自己没有考好，我也不想考好，回到宿舍，一言不发，老师过来安慰，可我把老师的话当作嘲笑，莫名其妙地说了句硬话。
　　
　　下午，我和同学一道回家，我上的是县高中，按说我应该考好，可就是没有考好。一路上，我闷闷不乐，因为我们从学校出来的晚，天慢慢黑了下来，我想解手，同路的同学是男生，我只得躲的远一点，他就站在路边等着，我走进了一片坟地，解了个手，那时我就开始精神不正常了，一路上我和那个男同学不停说话，鬼使神差地问他：你喜欢我吗？
　　
　　男同学没有想过这问题，一下子愣住了，我和他一个村子的，平日里忙于功课，我们都很少说话，只有回家时一路而行。
　　
　　这时的他有些慌张，我感觉他一定脸红了，就催问他：“你到底喜欢我不？”
　　
　　他还是没有回答，我有点烦了，一个姑娘家家的和男人这样表白，他到拿捏了起来，我大声地问责问：“你倒是说话呀！”
　　
　　“我、我、不知道！”他嗫嚅着
　　
　　我知道他没有精神准备，但我就是想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喜欢或者是不喜欢，总有个定论吧！在这样的问题上应该没有中间的道路，我赌气不理他了，紧踩自行车，他在后面有些尴尬。
　　
　　回到家，娘本来想问我考得咋样，我却嘻嘻地笑着，笑得有些古怪，娘感到奇怪，就说：“闺女呀！你咋了？”
　　
　　我说：“嘻嘻！没事呀，你女儿哪里会有事？”
　　
　　“孩子！你爹娘可是苦扒苦掖地供着你上学的，咱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咋了？娘问你考得如何？”
　　
　　我低头摆弄自己的衣襟，目光游离。
　　
　　娘的眼泪下来了：“孩子！你这是咋地了？”
　　
　　没过多时，娘抹着眼泪出去了，我知道娘是找我的那个男同学去了，我笑了，我知道娘的担心，只是我不想读书了，继续上也是得搭钱。在我上了高中的第一年，我的父亲开拖拉机开翻了，把自己的腿砸劈了，落下了严重的残疾，走路依靠拐杖，钱没少花。我还有一个弟弟要上初中了，学习不错。能考上学是好事也是坏事，坏事就是得花大把的钱，这大把的钱哪里去淘换，这可不是一两亩地打的粮食就能解决的。
　　
　　第二天，娘抹着泪水要领我去找所谓的香门儿，瞧我的怪病，我不去，就是不去，我才不去哩，娘就说：“去吧！孩子！听话！去了，你的病就好了！”
　　
　　“我没病！瞧什么？”
　　
　　“娘问过了你的同学，说你在坟里解过一次手，回来就开始胡说了！”
　　
　　“那又怎样？解个手就有病了？没听说过！”
　　
　　我就是不去，娘也是没有法子，转过天来，娘就把一个老太太领进了家门，有六十多岁的样子，我知道这个人，听说她看怪病有一套，我一见就笑了，笑得有点阴阳怪气。老太太看看我，又问我的情况，我不说话，就是笑，母亲陪着小心，只见这老太太说：“她中了邪，跟上了东西。”
　　
　　我看到娘吓得不轻，我笑了，嘻嘻地笑着。
　　
　　“我给送送，你们放心！”她说完，点燃几张自己带来的烧纸，来到我的面前，在我的头上转了三圈，嘴里振振有词，然后拿着燃烧的烧纸头也不回，走出了门外，没多时又返了回来，然后对我的母亲说，我回去后晚上再烧烧送送，睡一觉，早上就好了。
　　
　　我的娘一下子就释然了，开始和人家说话，那老太太说晚间千万不能到坟上去解手，会冲吓各路神灵的。我娘就说，孩子小，不懂这些，你看是跟上了啥东西？老太太说，不瞒你们说，被刺猬仙跟上了。
　　
　　我听到这里又笑了起来，而且笑的很放肆。
　　
　　我娘的眼泪又下来了，这时的老太太掐着手指又开始叨念了起来。我收住大笑，变为冷笑，当我看到老太太要收一百元的钱时，我一下子奔了过去，劈手夺了过来：“我没病，凭什么要钱？我们没钱，这是借来的！”
　　
　　“孩子！听话！这是规矩！”娘又抹开了眼泪。
　　
　　老太太却异常得镇静，连连说：“不碍事！刺猬仙在挣扎，这是最后的捣乱！”
　　
　　我这时又笑了起来。
　　
　　母亲把老太太送了出去，我想跟着出去看看母亲是不是还要给钱，母亲却把我关在了屋里，没了办法，我看到两人在院子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母亲一边说一边抹泪。
　　
　　我笑了，嘲讽地笑了。
　　
　　晚上，娘坐在炕沿边上，我的爹也在，他们试图和我说话，我心疼老人，母亲对我的爹说：“都是你，非得让孩子读书、读书！看吧，孩子成了这样。”
　　
　　爹一脸地不耐烦，我知道，爹也是一片好心，满指望我出息了，给他争光争脸，父母都盼着自己的孩子好，是爹的坚持，才没让我退学，考上县里的高中是多么不容易。
　　
　　爹这时只是叹气，看到我的样子也不想和娘争执。我有我的打算，我就说：“我没病！”
　　
　　娘哪里相信，就说：“我的闺女没有病，健健康康的，听娘的话就是了！”
　　
　　“娘！我不想上学，所以考得不好，也不复习了。”
　　
　　娘听了我的话，没有说话，倒是爹说：“我和你娘都指望你能考出去，唉！”
　　
　　“爹！娘！我没有病，我是骗你们哩！”我说的挺严肃，也认真。
　　
　　“是的！你没有病，谁也不能说我们有病。”娘还在安慰我，我一听就笑了，我认为我笑的正常。
　　
　　爹说话了：“考上县里的高中多么地不容易，你可好……”
　　
　　我就对娘说，我在坟地里解手时确实被一只猫呀狗的吓了一跳，可我没有跟上东西，真的！我是装的，就是不想上学，考上了，你们二老又得拉饥荒，所以才这样的。
　　
　　爹听了后，叹了一口气，不停吸着烟，不停地咳嗽。
　　
　　娘就问，真的吗？小小年纪装神弄鬼，没你这样的。
　　
　　爹说，别怪孩子了，都是我的过错！
　　
　　他爹！别这样说！
　　
　　爹！不是你的过错，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只要不让我再上学了，我就没病。
　　
　　孩子呀！爹问你，你不上学了做什么营生？
　　
　　我去打工，我嫁人，我要他们一份重重的彩礼，咱们家的窟窿就能堵上。
　　
　　我说完，娘又抹开了眼泪，爹不住地摇头。
　　
　　他们离开我的房间，在外屋，我听到爹娘在小声说话。
　　
　　他爹！你看孩子说话不像有病的吧？
　　
　　不像！
　　
　　是不是大神给驱走了那东西。
　　
　　我看孩子挺正常的。
　　
　　那是人家给治好了，我明天得多给点谢礼。
　　
　　听到这里，我大声地说道：“爹！娘！我没病，我已说了实话，为啥你们不信女儿的话？唵！”
　　
　　“孩子！我们信！信！信！”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没有见到娘，问娘去哪里了，爹只是抽烟，不说话。弟弟说，娘又给你看病去了！
　　
　　我听后，立时就往村外跑，我要去找娘，把她拽回来，让娘相信我没病。

徐得荣

先把沙发坐了，然后再细读老弟的佳作。

夏冰

我的娘一下子就释然了，开始和人家说话，说是晚间千万不能到坟上去解手，会冲吓各路神灵的，我娘就说，孩子小，不懂这些，你看是跟上了啥东西？
“我娘就说，”这里好像接不上？

夏冰

究竟是谁有心魔？这世上，连亲娘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还希望谁相信？
让人能一口气读下来的小说，语言生活化，揭示主旨有现实意义，欣赏学习！

武如

徐得荣 发表于 2018-9-28 13:05
先把沙发坐了，然后再细读老弟的佳作。

问候老榆木，感谢不弃，祝福你。

武如

夏冰 发表于 2018-9-28 13:51
我的娘一下子就释然了，开始和人家说话，说是晚间千万不能到坟上去解手，会冲吓各路神灵的，我娘就说，孩子 ...

谢谢版主，我已改动，多谢指教，问候

武如

夏冰 发表于 2018-9-28 13:56
究竟是谁有心魔？这世上，连亲娘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还希望谁相信？
让人能一口气读下来的小说，语言生活 ...

谢谢高评。
是的，有心魔的不是孩子，而是那些大人们。

小野菜

因带孙儿许久没来赏读兄弟的佳作了。听见版主呼叫今在诗版也凑了下热闹

奉洁

人物惟妙惟肖，心理刻画逼真。一篇悲情小说，道出了贫苦人家学生的无奈。贫苦人家的学生上不起学，不得不打工挣钱养家，可想而知他们将来的命运会是什么……是什么把早已没有了阶级的人群又划分出了阶级？贫苦阶层会继续贫苦，富贵阶层将节节高升？

徐得荣

下午，我和同学一到回家，应为一“道”。

农村的愚昧，真让人是既想哭来又想笑。

武如

小野菜 发表于 2018-9-28 16:29
因带孙儿许久没来赏读兄弟的佳作了。听见版主呼叫今在诗版也凑了下热闹

谢谢小野菜，好久不见了，问候。
我现在也是忙，伺候老人，来的也少。

夏冰

武如 发表于 2018-9-28 14:27
谢谢高评。
是的，有心魔的不是孩子，而是那些大人们。

可惜好多大人们并不明白这一点。
新的一天，新的祝福！

武如

奉洁 发表于 2018-9-28 16:30
人物惟妙惟肖，心理刻画逼真。一篇悲情小说，道出了贫苦人家学生的无奈。贫苦人家的学生上不起学，不得不打 ...

谢谢奉洁的关注和点评，谨记于心

野芒

心魔，写出了诸多无奈，挺不错的一个作品，把感情融入到了叙述和对话里，让人读起来心坠坠的。加分支持！

素离歌

这篇小说有点费解，如果“我”的精神是正常的，为什么笑？家长们就是担心，以他们的格局，也只能想到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