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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人 好 诗” ——文天祥《过零丁洋》解读
过 零 丁 洋 （南末）文天祥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零丁洋，今天的广东中山南的珠江口。宋末帝赵昺祥兴元年（1278）十二月文天祥被元军所俘，囚于零丁洋的战船中。第二年正月，元军统帅张弘范攻打崖山，逼迫文天祥招降坚守崖山的宋军统帅张世杰。于是，文天祥就写了这首诗。
他在诗中自注道：“上巳日，张元帅令李元帅过船，请作书招谕张少保投拜。遂与之言：‘我之母不得，乃教人背父母，可乎?’书此诗遗之。李不得强，持诗以达张，但称‘好人好诗’，竟不能逼。”
在这首诗中，让人称道的是，“好”既有文天祥在诗中流露出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英雄气概，又有其精湛的艺术魅力。《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六四集部别集类）曾这样评价：“天祥生平大节，照耀今古，而著作亦极雄瞻，如长江大河，浩瀚无际……观《指南前·后录》，可见不独忠义贯于一时，亦斯文间气之发见也。”在《指南后录》中，当以此诗冠全录。
首先，在诗中，采用了现实主义的叙事手法，感时忧事。诗的开头两句回顾自己一生的主要经历。概括地说，是两件大事。一是受到皇帝的选拔，经过科举考试进入仕途。二是在元军入侵、宋室危亡之际，响应朝廷“勤王”号召，积极抗元。史书上有这的记载：“勤王诏至赣（今江西赣州），天祥捧之涕泣，发郡中豪杰，并结溪峒山蛮，得万人，遂入卫。天祥性豪华，平生自奉甚厚，声伎满前。至是，痛自损抑，以家赀为军费。……闻者为之感动。”此时，元人已占领南宋大部江山，自己也战败被俘。眼看大势已去，诗人不禁悲从中来。
首联极好地写出了当时的历史背景和个人心境。在第二联中，承上从国家和个人两个方面，继续抒写事态的发展和深沉的忧愤。1276年元军攻人临安（南宋都城，今杭州）。南宋灭亡。故而有“山河破碎风飘絮”的感慨，他回顾自己当初做官曾因忤权贵而屡被罢斥；起兵抗元之后，多次兵败，一次被扣，两次被俘，数次欲自杀尽节而不死。如今身陷敌手，一如风雨吹打的浮萍。回想自己飘泊战斗的一生，怎能没有感伤呢？这一联对仗工整，真实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和诗人的遭遇。而五六句谓叹更深，以遭遇中的典型事件，再度展示诗人因国家覆灭和已遭危难而颤栗的痛苦心灵。1277年文天祥在江西被元军打败后，从惶恐滩一带撤退到福建，面对惶恐滩述说自己凄凉的遭遇，其悲惨的局面不堪回首。第六句说的是1278年诗人被俘，困在元兵的战船上，仍心系抗元军队，而生发自己不能和将士共同作战的悲叹。
从全诗的构思上看，诗的前六句把悲愤艰危的气氛渲染到了极致。《过零丁洋》无疑是即事名篇，真实可靠地记载了诗人行迹，内容和情感都显得朴实，具有鲜明的纪实文学的色彩。
其次，诗中还成功地塑造了悲怆豪迈、视死如归的英雄形象。这位英雄就是文天祥自己。“悠悠我心忧，苍天曷有极。”（《正气歌》）囚身于敌营中的文天祥，不以国之有亡而易爱国之心，面对元军的威逼利诱，始终保持坚定的民族气节和高尚的爱国情操。文天祥把个人的漂泊和国家的动荡相连，个人仕途的沉浮也与政治环境相连，把个人的命运和国家、人民的命运相连。
早年，他靠自己的刻苦努力，精通了“经”书，考取得功名，为的是在动荡艰辛的政治生涯中，力挽狂澜；从“勤王”时起，他率领义军积极抗击元兵，经历了一系列的艰难困苦，为国家九死一生。祖国的大好河山在敌人的侵略下支离破碎，就像狂风吹卷着柳絮零落飘散；兵败江西，自己的身世遭遇也动荡不安，就像暴雨打击下的浮萍颠簸浮沉。“风飘絮”和“雨打萍”是两个形象比喻，真实地勾画出一场战争浩劫中的种种悲惨的社会现实。如今在浩瀚的零丁洋中，只能悲叹自己的孤苦零丁。回首当初的“惶恐”，再看今日的“零丁”，诗人百感交集，心中的悲愤自然是难以名状的。他悲怆地喊出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豪迈誓言。他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自己的人生思想。在南宋这个风雨飘摇的社会，写出了一个大大的“人”字。这些用丹心碧血和忠诚凝铸的诗歌无疑是诗歌史上的一支奇葩。
王国维曾在《人间词话》中说过，“有境界则自成高格”。情感、意趣和创造性思维不仅是词语境界，更是把生活凝炼成艺术品的境界。高格不是一蹴而就的，惟有历练，惟拥有精神志趣才能铸就。
从内容上说，这首《过零丁洋》作为文天祥的明志之作，集中体现了文天祥高尚的爱国精神，民族气节。从艺术上说，全诗格调沉郁悲壮，浩然正气贯长虹。它是感情奔放，气势磅礴的大气势、大手笔，更是一首难得的真实记录自己颠沛流离遭遇的长篇叙事诗。它叙事周详又没有半点枝蔓，诉说凄楚但又表示宁死不失的节义；敷陈其事，直言道出，读来流转自如，感人肺腑，催入泪下。它印证了“文如其人”的说法，其人有第一等之胸襟，遂有第一等的诗境。
所以，陈情明志万古香。《过零丁洋》是一首激动人心的壮烈史诗，也是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爱国主义诗篇。
(原文作者：王雪莹；原载《中学语文》2011年第6期；转载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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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7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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