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n安 于 2022-3-15 23:02 编辑
【寻找春天】因为你 所以我 ——吃上去痛片
像《小王子》里的玫瑰花，虚荣地挥动自己的四根刺，声称“Let the tiger come with their claws！”我的坚强执拗和所谓乐观，是不是也出自虚荣呢？
第一次做针刀时，你就叮嘱过我：“晚上如果疼了，就吃上去痛片。” 那次腿绷紧，8小时，你又叮嘱：“回家把去痛片吃上。” 那之后，你常发来这样的信息： “疼了吗？疼了就把去痛片吃上！” “变天了，肯定很难受，睡觉前吃上去痛片！”
“疼得厉害吗？” “不疼” “问得多余，疼得厉害吃片去痛片。” “ok！” “你知道，叮嘱得也多余！”
我很听医生的话，从小就听，医生说两天之内要把胯关节抻开，我忍着疼在两天内达到要求，医生说术后第几天必须抬起腿，我定会在那天抬起来。你说每天要坚持功能训练，我保质保量，多疼都不会间断。唯独排斥去痛片，你怎么强调，我都不肯遵“医嘱”。
我固执地认为疼痛是疾病的一部分，如果能够正确地看待疾病，就应该能够从容地与疼痛共处，能接受它，感受它，在与它亦敌亦友的较量和磨合中去塑造一个新的自己。我感受着疼的种类、疼的节奏、疼的强度、疼的深度，时而感激它，时而厌烦它，时而蔑视它，时而安抚它。我为自己在它面前的“高贵”沾沾自喜。当然我也没有狂妄到觉得自己战胜疼痛有多么了不起，我知道那只是在你的控制下它还没疼到极致而已。我多情地认为那些疼痛都是生活的过往，而此刻的我，俨然一位慈善的使者，在你的协助下穿越时空，到它进驻我身体的那一刻与它共处、和解。我用文人的矫情这样和疼痛纠缠着，以获取精神上的胜利。
疫情形势严峻，全市的诊所都停业了。我的治疗要终止，但我并不为此担忧，日子还长，不急。我为你高兴，终于有文件命令你回去休息了，你终于不必为了依赖你的患者们在这里冒险坚守了。你劝我这回治疗中断，疼的时候把去痛片吃上，充足的睡眠对疾病恢复至关重要。我骄傲且不以为然地说：“生病如果不疼，不是白病了嘛，去痛片只有在我对疾病投降时才能用。”
在我印象中，停业了，能做的最有意义的事就是居家学习，为了让你不捧着手机虚度时光，能在专业领域有所进益，我还煞费苦心好一番鼓励呢！看到你发来的图片，一书一茶，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个求知的大脑，开启这样的悠闲时光，真让我羡慕，不忍心打扰。不知道发完照片你在做什么，在我的头脑中，那个下午，你就是定格在那画面里的。
我真够愚蠢，竟然忘记了你是一位医生，你的血管里流动的是医者的热血。当日新增确诊1412例，在这个数字面前，你怎会如我一般仅仅唏嘘惶恐。我竟从没想过你会申请去做志愿者，真是无脑，更没心没肺。
第二天，你如愿地穿上了防护服。防护面罩内，你的眼神是那样陌生。你从来都是眼角带笑，如阳光一般的，面罩内的目光却清冷得像另一个人，连肤色都有些泛黄。你晚上肯定没睡好，你心中有你的牵挂，不像我，自己不疼就睡得香甜。我不知道你这样的专业医生会被分配去做什么工作，我不敢问。连多一句叮咛多一句牵挂也不敢发出去，怕你多看一次手机多说一句话都会多一份危险。我就是胆小到这种程度，不像你和你的战友们，仿佛完全不知道有一种情绪叫“恐惧”。
晚上五点多，你说到家了，简单聊了几句，来不及了解一下你这一天的经历，你说要睡一会儿。你去睡了，我担忧起来。你从不这个时段睡觉的，你每天早上五点多从家出发，晚上八点到家，这中间推拿针灸手术排得满满的，从来没表现出困倦过，今天都做了什么，怎么会累成这个样子，是累还是不舒服……晚九点半，小心翼翼地询问一下你的状况，得知安好，我便信以为真去睡了。
你每天早上七点多，都会问问我的睡眠状况，问问我晚上疼没疼。我像那被小王子驯服的狐狸一样，从六点便“begin to be happy”，可是直等到八点还没动静，我发个“？”，无回答。等待，等好久，看手机，才过去两分钟，再等……你终于回话了：“睡得好吗，疼没疼？”我还哪能顾上自己的疼呢！一再追问，才知道你昨天着了凉，此刻浑身酸痛。我是居家居傻了，也没把“酸痛”往发烧上联想，心里很踏实呢：酸痛没事儿，他就是治酸痛的，这个自己可以搞定。再看下一条消息，我真是高估你了！“没事儿的，吃片去痛片就好了。”诊所的LED牌子上天天滚动“专治骨病、疼痛”，然后自己疼痛吃去痛片，是医术不行还是意志力不行啊，真让人鄙视，不如我个小女子。可你毕竟算是病了，我鄙视也只能放在心里，嘴上还得把关心做足：叮嘱你多喝热水，中午又询问你的状况，建议下午好好睡一觉！你说已经好了，我要求拍照证明，这下掩饰不住了，你发来一张照片，衣领也不拉好，露个脖子，皱着眉头，口罩遮掩不住憔悴，忧国忧民的眼神，看样子是走在小区里，还说下楼去买点儿水。早上又新增895例，国家副总理都来督导了，所有的小区都封闭了，大家连屋都不敢出，你还若无其事出去买水，我也是服了，你是大夫你胆大，我们小老百姓是没那个勇气。
晚五点多，同事在群里发：我同学单位，60个志愿者，有20个都成了密接，都回家自主隔离了，已经不允许他们做志愿者了。5天，损失三分之一，下一步做核酸人手都不够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双手颤抖着编辑信息：“你为什么今天没去，酸疼，是不是发烧了？你在哪，在干什么，立刻给我拍照发过来！现在！”发出去，又立刻撤回来，我得冷静，不能吓着你，平静，平静。“你在哪，在干嘛，明天还去吗？”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看到第一条消息了，语音回复：不是的，我出来是去给志愿者取防护服去了，在北湖，正往回走呢！
我一天不敢打扰，还真以为你下午会睡一觉呢！原来，你吃上去痛片，是为了坚守岗位，是为了在全省志愿者严重不足时顶住，是为了保障抗疫工作的顺利持续，是为了早日迎来春城的春天。我想象着你把去痛片扔进嘴里，坚毅地咬上一口，连水都不用，就吞咽下去的样子，眼中满是泪水，心中满是敬意。
晚上7点，没有你的消息，应该是还没回来。放下所有的虚荣骄傲和矫情，我给你发了一条信息：我今晚吃去痛片。怕你担心，又补发一条：虽然没那么疼。
今天无意中听到一首歌，《因为你，所以我》。我不想用任何华丽的词汇去为你谱赞歌，只是实事求是的说，从相识的那一天起，便进入了这样的模式：因为你，所以我。（仅借用歌名，歌词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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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3-15 00:08
楼主
发表于 2022-3-15 01:48
你真能忍，我有次痛得我直接放声大哭。记得那次我爸妈正好来看我。把爸妈吓一跳，知道我牙疼然后又都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