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孔雀东南飞

海星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故乡回望，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纷纷绕绕的，是奶奶一世的情。


　　奶奶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出生的大小姐。她父亲是方圆闻名的书生，后来做了民国的县长。解放后皈依了天主教，成为牧师布道。我依稀记得童年时陪奶奶到她父亲的教堂，跟着姥姥爷与众教徒一起唱“我来到主的圣殿”，角落里是钢琴伴奏的我娇小的姥姥娘。奶奶读过教会的女子学校，解放后读过女子师范，会给年幼的我解释每段结尾处的“阿门”。


　　我读大学的时候沾染了新新人类的味道，放假回家还调戏奶奶，鼓动她跟爷爷结束分居的生活。奶奶痛诉爷爷当年骂她的脏话的时候，我就很不以为然地说：“干嘛不跟他离婚。”读过书的奶奶当然怕丢人啊。不过奶奶倒是很信任这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孙女，告诉了我五个姑姑和我爸妈都不知道的家庭绝密。真正是《孔雀东南飞》的民国乡谣版。


　　出嫁时奶奶18岁。我可以想象她当年的青春光华。真正是“耳著明月当，腰上流纨素”的妆扮，还有“纤纤作细步，举世妙无双”的仪态。虽然不是那个弹箜篌的女子，也不能讲流纱织成细锦，她依然得到了丈夫无尽的宠爱。丈夫也是寡居的母亲教养长大。她的母亲自然对从小娇生惯养的奶奶万般挑剔，尤其是儿媳威胁到儿子对她言听计从的权威的时候。更加上，奶奶第一胎生了女儿。虽然是粉雕玉琢的小孙女，却依然遵从那个时代的传统：男尊女卑。生男孩叫“弄章”（玉），女孩却是“弄瓦”，母凭子贵，却由于女儿的降生低人一等。所以，我的大姑姑最讨厌“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的虚伪，离开唐玄宗，纵使生了杨贵妃又如何！
　　最后因为婆婆的刻薄，婆媳关系的紧张，还有儿子的屈服，以离婚告终。彻底得没有“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爱情告白。


　　后来因了显赫的家世，姥姥爷将女儿嫁给了好友的儿子，就是我的爷爷。爷爷的父亲是私塾先生，弹一手好琴，写一手好字，曾在军阀混战的年代让武官崇敬到见字下马以表示尊敬。但终究是一生清贫。我爷爷是家族中的异类，因为奶奶的溺爱逃避了读书的痛苦，却缺乏贾宝玉的灵性而沦落为大老粗。更因为是行伍出身，满口脏话完全跟他“守礼”的名字相悖。奶奶甚至还挨过他的打。爷爷的母亲是个典型的小家碧玉，也出身书香门第，嘴上不说，却并不疼爱再嫁的儿媳。奶奶一连生了五女一男，只能自己带大。我是姥奶奶唯一抱大的下一代。但奶奶依旧孝顺公婆，毕竟是知书达理的女人们。


　　据说奶奶的前夫还托人捎话给她，想跟她见一面。奶奶自然出于教养拒绝了。虽然爷爷脾气粗暴，还是非常疼爱大姑姑，而且把所有的钱都交给奶奶保管，甚至花一块钱都要找奶奶要。后来我转达爷爷的赞赏给奶奶：“毕竟是大家庭出来的，在家里还是外人前，关系都处得好。”奶奶自豪而满足地笑。


　　孔雀东南飞，绝决不回头。因为南方有佳木，俊秀落凤凰。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谭其森

楼主，这是散文啊。

海星

谢谢了。
俺真的对文体比较糊涂。希望你以后多帮我改一下啊。稿费给你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