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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非首发] 白芷 (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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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9 21:4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白芷
                                                                                                                                                                 作者:东方欲晓


  现在的孩子们也许不知道,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是一个饿饭的年代,是新中国建立后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长江中下游地区的一些“粮仓”也都是颗粒无收。许多人死于饥饿,逃荒的人走着走着,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有个妇女带着两个孩子,男人是个壮劳力,每次有点吃的总想省点给孩子吃,自己就活活饿死了。妇女领着这两个孩子,艰难地跟着逃荒的人群,大的是个小子,四、五岁了,小的是个丫头,才满三岁。走着走着,丫头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眼看着就软瘫在地上,小小的脑袋就贴在地皮上,再也抬不起来。

  “二丫,不是你娘心狠,你要是真走不动了,我们只好让你留在这里,你身上有一个半块的观音玉佩,是你姥姥留下的,那年被你哥跌成两半,我就给你们俩每人半个带在身上,千万别丢了,你要是命大,兴许有好心人给口饭吃就活下来,有玉佩在娘还会找到你。”做娘的狠狠心,抹着泪说着。

  “娘,我怕,我要和哥和娘在一起……”说着说着,那微弱的声音便没有了,眼睛也慢慢地闭上了。

  “白大夫,村头那郑家二愣子上枣树打枣子跌下来,跌折了腿,让我带话给你,能去看看吗?”

  “白医生,我家二媳妇就要临盆了,你能赶紧去看看吗?”

  白大夫总是立刻答应着。

  “知道了,我这就准备好出门。白芷,你去把我的药箱拿出来,我换件衣服。”白芷就很快地将父亲那用了多年还一直用着的、掉了漆的药箱拿出来,还一面在里边多加上些药棉和纱布之类。一面叮嘱父亲:

  “路上当心些,做事别为我分心,完事后早些回来。”白芷十三岁,很懂事,和父亲相依为命。

  白芷是白大夫那年在河沿上捡回来的,才三岁的一个丫头,奄奄一息,荒年没啥病,都是饿的,搭了下脉,脉如游丝,浮浅飘忽,还有救,于是就抱回了家。家中一个六岁的女儿才饿死不久,老婆还在悲哀中,口粮无着落,这又抱回家一个丫头,老婆一气之下,一口气上不来,也就撒手人寰了。

  白大夫就叫她“白芷”。白芷是一味药名,《神农本草经》指出:白芷,长肌肤,润泽颜色,可作面脂,无论是千金面脂方,或是慈禧太后的驻颜宫廷秘方玉容散,白芷都是制作面脂的主药。白大夫这是希望这个苦命的丫头今后会有好命。白大夫给这个丫头洗干净才发现,这孩子身上有一个半块的玉佩,知道这是信物,就一直让她带在身上,日后也许能凭它找到亲人。

  白芷一点不丑,长大了越发漂亮,白皙细腻的皮肤,小巧精致的五官,在这样的家庭里,也越发地懂事和能吃苦。

  那三年困难时期,白大夫也没病人要看病,有病也是饿病,不是营养不良的浮肿病就是吃“观音土”的结食病,白大夫也和大家一样硬挺着挨过了那几年。形势好转后,白大夫于是慢慢地有了病人,也有了收入,和白芷也慢慢地过上了正常的日子。

  那次白大夫出诊回来遭了场大雨,自己感冒发烧了,白芷给他用条湿毛巾搭头上,又去冲了碗板蓝根,看着父亲喝下去,又忙着去熬粥。

  “白芷,你长大了。”白大夫眼睛湿润地看着这小小身影忙忙碌碌的白芷说。

  “爹,我不能不长大啊,我还要服侍爹呢,头还疼吗?喝了这板蓝根赶快好吧。”白芷拉了拉薄被子给白大夫盖好,白芷这时倒像对孩子一样。

  “白芷,你可别为我耽误了学习啊。”

  “不会,上次的考试我还是全班第二名呢。爹,下次保准拿第一名,嘻嘻。”白芷毕竟还是个孩子,想逗父亲高兴下,自己却先乐呵了。

  白大夫是一心想把白芷培养出来,最好是和他一样做个医生,助人为乐,救死扶伤,所以对白芷的学习成绩是绝不会放松的。

  白芷说的下次一定要考第一名,那就是说要超过现在的第一名李治,李治也是从小没了爹娘的,他父母一口气生了三个小子,而临村的舅舅家却一个也没有,于是就在他还没满周岁的时候送给了舅舅家,李治就是在舅舅家长大的。也是十分懂事和能吃苦,学习上十有八九是第一名。白芷把他当成了学习上的榜样,也是暗中的假想敌,也在她那少女的芳心中懵懂地暗恋着李治。总想经常地看到他,总想在成绩上你追我赶,也总想找机会和他说说话。

  二

  白芷在班上,和李治在学习上是你追我赶,在平时各项活动中是如影随行,他们的关系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同学们也在调侃中默默祝福他俩。可是,白芷却不想让她爹这么早的知道。因为她相信爹一定会说,现在不可以有分心。其实她心里清楚,这只是一种好感,谁都不知道今后会是什么样。懵懂的爱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一方面感受着它美好的一面,一方面又不敢承认它的事实。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也如履薄冰地体验着那种异样的温情。

  有一天,白大夫无意之中看见白芷用的中华铅笔上刻了两个字母,L/Z.问她是代表什么意思,白芷是个从来不会说谎的人,就告诉她爹:

  “这是李治的铅笔,上面是李治两个字的拼音缩写。”白芷诚实地告诉爹。

  “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上次借他的没还。”

  “白芷啊,我最当心的就是你在学习的时候分心,现在还是分心了啊?”

  “爹,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是什么样?”

  “哎呀,我也说不清,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白芷觉得很伤了爹的心。也下决心掐掉那情感的萌芽,还给了李治那支铅笔。

  可是,被点燃了感情火花的李治却不知道这些,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对她呵护备至。

  没想到,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在主席的第一张大字报“炮打司令部”发表后就正式地在全国上下拉开了序幕。破四旧、立四新,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从上到下的走资派都被揪出来批斗、游街。白大夫也被挖出了许多的罪行,最要命的是将县长的父亲通过治病,残忍地将他害死了,一个七十岁的老革命没有死在敌人的枪口下,却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一个阶级敌人的手中,多么地令人发指,被激发出阶级觉悟的群众义愤填膺,乘胜追击,居然搞出了更多的白大夫走街窜巷收集情报的证据,原来是个潜伏的地下特务。批斗游街时,戴着顶高帽子,上面写着“我是特务”,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写着“我害死了县长父亲老革命”。还让他自己不停地大声喊着“我是阶级敌人,我有罪。”

  一下子懵了的白大夫整天被拉着批斗游街,只要“造反派”一高兴,他就没有好日子过。有一次,白大夫嘴硬了下:“冤枉啊,沈老先生他是糖尿病,不是我害的啊。”“不老实,还嘴硬。”立刻被一个红卫兵用铁锨照着左腿狠狠地砸了下去,只听到清脆地“嘎嚓”一声,随着白大夫痛苦地一声大喊“啊——”,小腿胫骨就打断了,整个人软瘫了下来。

  农民不种地,工人不上班,学校不上课,白芷看着爹受这样的罪,整天偷着抹眼泪,只有当爹被放回来,一到家赶紧地为爹烧水洗擦那些血渍,然后用药敷伤,可是这腿打折了怎么办?白大夫教她用一个旧板凳拆下两块木板,做夹板,死死地夹住断裂的小腿胫骨,用布条绑牢。这样被带出去批斗的时候少了些,可是这条腿也彻底完了,从此后左腿就站不直了,成了跛子。

  持续了十年的文化大革命,终于在一九七六年“打到四人帮,拨乱反正”后得以恢复正常的社会秩序。

  这时的白芷已经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无疾而终的那段感情还在心里踮记着,不知道李治现在怎么样了。

  紧接着七九年着中美建交,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吹遍了大江南北。人们像睡醒了一样,从一个噩梦中醒来了。各行各业都有了生气,白大夫又可以“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了。只是要一拐一拐地艰难走路,但他还是忙的不亦乐乎,得到乡亲们的尊重和爱戴。而去县城进货这样的事情,大多要白芷代替了,白大夫真的很想让白芷能接他的班,可是长大了的白芷有了自己的选择,她很想做一名教师,像她心目中一直敬重的戴老师那样,站在三尺讲台上去把自己的知识传授给学生们。白大夫拗不过她,还是尊重了她的选择,让她去考了个师范中专,出来后,就在家乡的县城里一所小学做了教师,白芷一心挂两头地经常回来看看爹。而白大夫也在为白芷的终身大事操着心。

  三

  那天,白大夫的一个老朋友来看望他,这是个老教师,以前白大夫给他看过病。用自己独特的偏方治好了他多年的老胃病,陈老师一直都很感激他。陈老师给白大夫带了些上等的好茶叶,说是自己那个在县上的儿子托人给捎来的,自己舍不得喝,带了一些给白大夫尝尝。白大夫做了几个小菜,上街称了半斤猪头肉和半斤卤猪肝,打了一斤白干酒,两个人就慢慢地边喝便聊着。陈老师当年也被批斗过,两人有着共同的人生体会,觉得现在的日子好过多了。

  “现在想的是下一代可不要再受这样的罪就好了。”陈老师深有感触地说。

  “是啊,白芷跟着我受了多少苦,真希望她以后好好的。”

  “你家白芷真是个好姑娘,会有个好婆家等着的。”

  “对了,你说你公子在县上,是做什么的?”

  “也就是个干事,还是他那个舅舅帮的忙,高中毕业后看他无所事事,才把他招了进去的,好在他也努力,先就入了党,等着慢慢地升迁吧。”

  谈着谈着不知不觉地就扯到了孩子们的婚姻大事上了,互相对对方的孩子都很有好感,几杯老白干下肚以后,也就将孩子们的婚事定了下来。

  陈松林二十三岁,大白芷四岁,人也不错,白大夫心生喜悦,等到白芷回来看他的时候,立刻就和她说了,白芷红着脸慢应着,知道爹能看上的人一定不是随便的人。

  “爹,我还没急,你就急啦。”

  “当然是做爹的要急咯,你也不小了,晚了怕找不到好婆家。”

  “爹你就知道看准了好婆家呀?”

  “陈老师这人我了解,正直厚道,他的孩子也不会差。正好也在县里,你们接触互相了解也方便。”

  “那我就听爹你的吧,就是你急着把我嫁出去,没人照顾爹了。”

  “嫁女儿是大事,爹自己能行,还硬朗着,你放心。”

  等到相亲的那天,白芷也着意地梳洗一番。没想到相亲很顺利,两个孩子也没什么褒贬,只是说听大人的安排,其实这就是中意了,一切就顺水成舟了。

  短暂的激情后,婚后的日子就是柴米油盐,家长里短,时间一长也就婆婆妈妈、平平淡淡了。白芷在学校里带着一班孩子也不轻松,回家再忙忙碌碌,也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陈松林虽说是个小干事,可毕竟在县政府机关里,耳濡目染地也有了做官的作派,家里的事情也不插手,白芷想,这机关里也要竞争才能升迁,他有进取心也不是坏事,就原谅他,由着他。可是时间一长,自己也觉得吃不消,和他沟通过几次,也无甚结果,眼看着这家仿佛就是她一个人的。“怎么说,这个家也是我们共同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啊,你就不能有点责任心?”

  “笑话,男人的责任就是志在四方,仕途艰险,不进则退,你总不会拉我后腿吧?”真是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白芷要是再说,这陈松林就拿人家来比,什么这家男人还每天在外喝完酒才回家,那家老公只负责把钱拿回家就完成任务……白芷在这时真的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心里委屈的时候只好想这是爹看中的,自己认了的,也就从了吧。慢慢地心里的那个人会在梦里悄然而至,李治,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过的怎么样?应该有了个贤惠的妻子吧?

  俗话说梦想成真,有梦,就会有实现的一天,冥冥中的感情,会有老天眷顾。

  那天就真的遇上了李治,这并非奇缘,只是巧合。白芷下班后去了趟大市场,想买点周日的生活品,反正这个陈松林是不会陪她逛街的,还觉得没面子。

  就在出门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里走,仔细一看,就是李治。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李治”,“白芷”。惊喜若狂的两秒钟后,李治就回归了镇定。

  白芷就又回头陪李治再逛了一遍,知道他也是来买些周日的生活品。一面走着,一面聊着,

  “怎么你先生没陪你,让你一个人受累?”

  “他呀,还觉得和我逛街会丢面子呢,不就一个小干事,至于吗?”没等李治深入问,白芷就急着将一切告诉他了。“你呢,怎么夫人没来,还让你这大老爷们亲力亲为这样婆婆妈妈的事?”

  “我没这福气啊,她也很不幸,走得很惨,在生孩子时大出血,医生问我留大人还是要孩子时,我一下子懵晕了,还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大声叫到要大人的时候,已经晚了,来不及了,是我杀了她。”

  ……

  那一夜,才是白芷灵魂复活的一夜,那一夜,才是一个女人真正受用的一夜,尽管一切来的这么晚,可是毕竟还是来了。

  四

  那一夜的激情如同坐过山车,一会将白芷送上了顶峰,激情澎拜、燥热难耐,一会又将她坠落深谷,全身冰冷彻骨。因为,在她缠绵之后的清醒的时候,清晰地看见在李治那赤裸的胸前,也挂着一枚半块的观音玉佩,立刻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从顶峰一下子滑落到深谷,难道……看着还在疲惫地酣睡中的李治,白芷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泪水,她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李治的那半块玉佩和自己一直戴着的那块比较着,一下子对上了,完全吻合了。

  醒来的李治看到白芷这样,大吃一惊。以为一种犯罪感在侵蚀着白芷,是种羞愧和悔恨。自己一下子没了主意。紧紧地抱着白芷,

  “白芷,别怕,我会对你好,我会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我会……”

  “说什么呀,你能负这样的责吗?”

  “会,会的,我保证,我发誓……”白芷看他急成这样,还要赌咒发誓,马上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别,别呀,我先问你,你究竟是谁?”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就是李治吗?这一夜你就糊涂啦?”

  “告诉我,你胸前佩戴的这枚玉佩是怎么回事?”

  “吓死我了。就想知道这块玉佩的事,直接问不就得了。”

  “你看看我的这块。和你的那么吻合,怎么回事,你可别说只是个巧合啊。”

  原来,这是一块捡来的玉佩。

  那是个非常难忘而可怖的日子,李治才三、四岁,那天,舅妈带他到姥姥家,知道姥姥也许撑不过那个秋天,沿途看到几具饿死的尸体,其中有一具是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再一个更惨的就是一家母子俩,就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躺在母亲的身旁,舅妈还不放心地翻动了一下那个小男孩,看看有没有气息,一看确实已经没有气息了,在他的颈项吊挂着一块玉佩,舅妈就取下了这块只是半个观音的玉佩,收了起来,后来想想给小李治戴在颈项上,告诉李治:半块玉佩并不值钱,这可是一枚重要的信物。你一定要一直戴在身上,也许有一天会看到另外那半块玉佩,遇上这可怜孩子的家人,到那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对待他的亲人,人心都是肉做的……

  听到这里,白芷已经泣不成声,知道自己一直在苦苦守候的失散的母亲和哥哥也已经不在人世了,母亲说的会来找她已经成了永远无法兑现的神话了。一种痛彻心扉的骨肉割舍的疼痛,在内心深处隐隐地研磨着她。如果说上次的骨肉分离是种无奈,还存有一线重逢希望的话,而这次听李治这么一说,守侯重逢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反而觉得自己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李治重新将她抱回自己怀里,轻轻拍打着因为抽搐而起伏动荡的身躯,让她慢慢地平复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平复后的白芷才意识到,是母亲当初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她的,才会有了今天。应该为了母亲好好地活下去。李治也知道邂逅了那另一半的玉佩,就是那母子的亲人,想到舅妈说的那番话,要对他们的亲人好,就更加倍地疼惜白芷。

  陈松林发现最近白芷的反常,神不守舍,词不达意,还经常是心不在焉。也不和他争吵,仿佛他不存在了。正想盘问她,出乎预料地,白芷告诉他,她怀孕了,这对于一个小家庭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也应该是个天大的喜事,可是,陈松林非旦没有高兴,反而追问这个孩子是谁的,因为他们结婚三年以来都没有怀上,陈松林清楚是自己的问题,因为他背着白芷去检查过,是精子量不足的原因,也在求医吃药。只是男人的自尊心使得他没有让白芷知道,明白自己无法让白芷怀孕,在这种时候,说是怀了他的孩子,打死他也不相信。就逼问白芷,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自己被判定没有生育能力,孩子一定是个野种。

  白芷也就承认了和李治的关系,反正这个家也没什么留恋的。就这样,两个人就离婚了,陈松林是受不了自己的老婆怀着别人的孩子,白芷是想既然你不能生,我和别人生去,怪不着我。再说李治和她是真爱着的,这应该是他们爱的见证,爱的结晶。

  离婚后的白芷和李治住在了一起,安心地将孩子生下来,李治原来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叫春分,现在他们的儿子就叫秋生。李治很会做事,生活能力很强,曾经一个人带着女儿过。现在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是百般呵护,很多事不要白芷动手。白芷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着的李治,心里甜甜的,这种温馨的场面使他感到了家的可爱之处,谁说男人非得在球场上才能表现性感,在厨房里的男人更能表现性感。白芷独自享受着这份快乐和幸福。

  李治在一家国营企业从基层做到了车间主任,也很不容易,有时要出差,这种时候,白芷就尽情发挥地用一个女人的纤手把家里拾掇得是一尘不染,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春分也不用再送到她姑姑家了。

  还有他们的儿子带来的快乐,五岁的春分很喜欢这个小弟弟,眼看着秋生越长越大,可是这个秋生越长越像陈松林,怎么回事?那天趁着孩子感冒发烧,抽血验血的时候,查了下孩子的血型,是A型,自己是O型,李治是B型,那孩子还不是自己和李治的,而陈松林的血型是A型,难道……

  五

  孩子已经长到一岁多了,白芷看看无法隐瞒这事实,再说,她是被陈松林以不是他的孩子为由,赶出了家门的,离婚对谁都是一种伤害。那天他和陈松林认真地谈了一次,告诉他这样的结果,陈松林不太相信,说要做一个亲子鉴定才可以最后确认。于是就去做了这个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确认无疑就是他和白芷两个人的孩子。

  这个极大的讽刺像个冷笑话,让所有人都冷得受不了,李治没想到这个可爱的家庭新成员居然不是自己的孩子,陈松林再也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就是自己的,也许他坚持服药,有了起色。老天眷顾,也许让他悔悟当初对白芷的不公。更大的伤害是白芷,他先是理解为和自己心爱的人生了个可爱的孩子,忍受着被陈松林赶出家门的屈辱,继而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一切都混乱了,生活和他们所有人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滑出轨道的流星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陈松林因为有了自己的儿子,重新接纳了白芷,而李治也正视这个现实,离开了白芷,复婚后的白芷回到自己原来的那个家,真是百感交集,经过了一段物是人非后又回到原点,回到初始,感情能回到初始吗?

  陈松林经过了这一年多的折腾,也反思了自己的很多行为,觉得对白芷有愧,想加倍地偿还,而白芷也感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偏激草率,对不起陈松林,两个人静下心来都反省着自己的错误,于是在这复合的家庭中迎来了第二个春天。都小心翼翼不提往事,不触及那个雷区,大家凡事都往好的方面去想。陈松林现在已经升迁为科长,想想再要往上也不那么容易了。在反思后也能放下大男人的架子,和白芷过起了人间烟火的家庭生活。陪老婆逛街购物,权衡家庭生活开支……有了这样的转变,白芷也很欣慰了。

  白芷也能安心地投入自己喜欢的工作中,从任课老师到班主任,再到教导主任,一路走来,每一步都记载着这个倔强和执着女人的心血和付出。自从陈松林学会了下厨后,她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教学研讨中,提出:“教授学生知识,陪同孩子成长”“校内要负责,校外要关注”一系列的教学探讨和科研项目。提出注重文化更注重能力,要看分数更要看素质。不局限读写而提倡想象,不做学问的奴隶而做知识的主人……提出开家长会不要总是老师自说自话,不要只说单一的学习成绩和分数比较,多谈校园氛围和成长路上,也鼓励家长上台共同探讨教育理念。得到上级重视,县教育局整理了她的材料在全县学习,推广和表彰。不久就提升为副校长。职位升了的白芷更加忙的不亦乐乎,陈松林看在眼里,也喜在心里,更加积极主动为白芷做好后勤工作。

  忙碌的白芷回到家里,看到陈松林在厨房里忙碌着,心里一阵酸,现在的丈夫和从前是判若两人。真的很不容易,也难为他了,赶紧跑过去解下了他的小围裙,“还是让我来把。”陈松林也就顺势在后面熊抱着妻子:“好吧,让我吃你做的菜,然后再吃你。”

  “别啊,给孩子看到了。”

  “这小子去隔壁家玩去了。”说到孩子,陈松林是满脸的幸福,这一家三口现在是其乐融融。

  吃饭的时候,白芷问道秋生在幼儿园里玩的可开心,有几个要好的朋友没有。让他吃饭不要玩,认真吃饭,孩子说,你看爸爸也不认真吃饭,原来白芷还没注意到,陈松林是放下筷子在发愣。问他是怎么了,他说最近腹部一处有点异样的疼痛感,白芷让他指着疼痛部位,判断了一下:“可能是阑尾发炎,你以前也说过有慢性阑尾炎的,是不是最近累了些又复发了,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化验结果出来后,确诊是阑尾炎,两人商量后决定动手术切除,那时国家已经全面改革开放了,医疗体制也开放了,由于病人多,医疗资源少的矛盾,于是有些暴发户开始给医院送红包了。

  白芷问:“我们是不是也要给主治大夫送点什么?”

  陈松林说:“政府严令禁止,媒体也不时曝光,我自己又是在政府工作的一个共产党员,还是免了吧。”

  就这样,没有送礼,给推进了手术室。不想,主治大夫没有上,而是让一个学员上,等于是实习。而主治大夫是将手背在后面,站在一边观看,一切还挺顺利。回来后发现不对劲,很痛,一个星期后,回到医院再一检查,才知道是“肠粘连”。因为手术中很轻微的伤及肠粘膜,在那里感染溃烂,形成了粘连。

  再次回到医院住院治疗,似乎是用了很多进口抗生素,将炎症控制住,回到家不到一个星期还是很痛,于是加大了用药量,配合各种维生素。这样反反复复地来回好多次都记不得了,人也彻底垮了,原来一米七八,八十公斤重的陈松林现在已经是瘦到只有五十六公斤了。医院这才重视了,主治大夫组织了一批专家会诊,遂发现他的体内很多生化指标已经紊乱,血压,血糖,血脂,电解质,和植物神经系统,也许是后期大量用药的关系,整个人已经显得急剧地衰退下去,白芷急的四处打探求医,只要有听说什么相关资料,就拿去和医院探讨。

  然而,一切已经晚了,半年多时间里,一个好好的人就没了。白芷完全呆了,甚至无法维持正常的生活了,都是学校轮流帮他接送孩子,送饭……

  有好心人劝她去投诉权,陈松林的父母也这样想,她也只是摇头叹息:“有用吗?算了吧。”

  六

  学校让她在家休息几天,可是白芷没有,她觉得这人一旦闲下来,反而会生出许多事端,再说你的那些事情早晚还得你去做,于是没有休息,每天还是照例上班。半个月后也就放暑假了,白芷带着孩子回去看外公,看到白大夫人老了不少,有点唏嘘时光的峰刀霜剑不饶人。

  “爹,看你好像又老了不少,过得不好吧,一个人是难啊。”

  “呵呵,你还当我是不老的神话啊,那我不就是老不死了。”白大夫想幽默一下,轻松点气氛。

  “就是觉得我不该离开爹。”

  “傻孩子,你还想赖在我这不成,你命不好,陈松林走得这么蹊跷,也害苦了你和秋生。”

  “不是我命不好,是我无福消受,我命硬着呢。”

  “能和李治谈谈吗?两个人毕竟还是有感情的。”

  “爹,我不想再折腾了,再说我也算伤害了人家的。经常联络看看他呗。”

  “来小孙子,让外公量下又长高多少了。”看到白芷不想谈这个话题,白大夫知趣地岔开了。

  这次回去看爹的白芷心里不好受,自己没过好,也让爹没过好。这世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难怪叫“艰难时事”。白芷觉得没有把爹说服带在身边和她一起过,很有点怨自己。

  “爹,我不懒着你,你就不能跟着我过啊?”

  “我都风烛残年了,再说这里的乡里乡亲都需要我,我活着觉得还有点用,就不去给你添乱,就是你自己别让爹操心就行了。”

  回来后的白芷心里老是惦记着爹的那些话。下次再回去又要到半年后……

  有天傍晚放学前,在学校听到家乡有人来找她,赶紧去看,是一个爹的外甥,急地气直喘,心急火燎地说舅舅(白大夫)在昨天不幸走了。

  “你别急,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昨天出诊,遇到大雨,可能是在河堤上没走稳,滑到夕照河里淹死的,今天早上才被人在下游发现,还背着药箱。”白芷这下听清楚了,这下听得真真切切的了,可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口中呐呐自语:“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第二天白芷带着秋生赶回去奔丧,一进灵堂,看见满满一堂乡亲,凝重的表情,暗淡的眼神,墙壁上原来挂旌旗的地方,现在挂满挽联,享年六十四岁。白芷带着秋生一下子在白大夫的遗像前长跪不起,欲哭无泪……

  一个好人就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了人世,一个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白芷,让白芷留下了终身遗憾。

  时代的车轮在前进,改革的步伐不停息,许多单位都搞起了自负盈亏的实体,独立核算,政绩政效刺激社会的发展,学校也在执行和升学率挂钩,和拉赞助挂钩的政策。在和李治的一次谈话中,李治也深有体会。

  “我们单位里那些搞销售的在这样的政策下,一下子就发了,有的人都买上了小车,上次我有机会调到销售部门,就是因为家里孩子还小,不能常年累月在外跑,才放弃了。”

  “你还不是那样的人,你是个踏实做事情,认真过日子的人,也别羡慕那些人。春分还好吧?”

  “还好,就是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成绩老是上不去,在班上十几二十名。”

  “孩子不能逼,要么想法转到我们学校,我来帮她。”

  “还是算了,自己不努力,换学校也没啥用。”

  “这是给春分带来的几件秋衣,女孩子家的心,你们男人还是不懂,别亏待了孩子,就这一个女儿。”白芷还是很关心春分的,不就是当了几天的继母吗,她还真的上心了。

  那天李治说要出趟差,就两天,白芷说,就让春分在她这里过两天吧。春分也喜欢白芷这个当了几天的继母,两个人还有话说。那天在白芷家和弟弟玩的很开心,作业也做的很快。可是两天后也没见李治来接她回去。那就多待两天吧,也许李治工作上不顺利。可是又过了一天,还是没有消息,白芷有点慌了,春分也等得不耐烦了,总是问爸爸怎么不来接我。白芷就到李治单位去打探。

  这一打探把她吓坏了,单位一个副厂长说:原来是第二天就能回来的,可是没想到的是他这次是和供应科的小张一起去的,小张开着自己新买不久的小车桑塔拉,顺道去仙女洞观光。没想到在一个坡道上遇上了车祸,整车三个人都当场毙命了,这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炸得白芷一下子晕了过去,白芷再一次深深的陷入悲情和忧伤中。

  出殡那天,白芷去了,见到春分的姑姑和其它亲人,白芷和她姑姑说,就让春分跟着我吧,春分也愿意。

  十年后,白芷那原本漂亮的脸庞上也爬上了几许细密的皱纹,中年的风韵犹存,眼看孩子们也长大了。那天和春分说:“春分啊,上次和你说的陈阿姨家的小二子,你往心里去没有,人家好歹也是个大专生,还在国营企业工作,人家也觉得你们很般配。”

  “什么呀,娘,你就这么急着要把我嫁出去呀?”春分也不看白芷,只顾看一朵树上的花。

  “你也不小了,娘怕你等不到好婆家了,不行我再看看。”忽然,白芷怎么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很熟悉,原来是爹当初和自己说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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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9 21:48 | 只看该作者
我来了,坐沙发上。
3#
 楼主| 发表于 2017-4-29 22:36 | 只看该作者
zizhu 发表于 2017-4-29 21:48
我来了,坐沙发上。

谢竹提读,拍砖斧正。
4#
发表于 2017-4-29 22:37 | 只看该作者
太有才了。
5#
 楼主| 发表于 2017-4-29 22:42 | 只看该作者

飘来了,上啤酒。
6#
发表于 2017-4-30 06:45 | 只看该作者
“娘,我怕,我要和哥和娘在一起……”说着说着,那微弱的声音便没有了,眼睛也慢慢地闭上了。

  “白大夫,村头那郑家二愣子上枣树打枣子跌下来,跌折了腿,让我带话给你,能去看看吗?”
提点小小建议:此处有些突如其来,转折需要再斟酌!
7#
发表于 2017-4-30 07:5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戏笑九宫 于 2017-4-30 07:53 编辑

那年被你哥跌成两半,——用“摔成两半”更准确?
“白大夫,村头那郑家二愣子上枣树打枣子跌下来,跌折了腿,让我带话给你,能去看看吗?”——这句再精炼点?而且与前面陈述的情节衔接过度在自然一些?建议与第十自然段换换位置。
白大夫于是慢慢地有了病人,——“于是”和“地”去掉?
和白芷也慢慢地过上了正常的日子。——前面有了一个“慢慢地”,修改成“逐渐”?
白大夫眼睛湿润地看着这小小身影忙忙碌碌的白芷说。——白大夫眼睛湿润着,看着这忙忙碌碌的小小身影说。?
白芷在班上,和李治在学习上是你追我赶,——班上,白芷和李治在学习上你追我赶,?
“现在想的是下一代可不要再受这样的罪就好了。”——想得?
白芷问道秋生在幼儿园里玩的可开心,——问到?
有点唏嘘时光的峰刀霜剑不饶人。——锋刀霜剑?

此作时间跨度大,却衔接自然舒畅,除去一小自然段,其他环节毫无不适或跳跃的感觉。小说的其他要素环节,九宫眼拙,真就找不到什么瑕疵。这是一篇展示亲情、爱情、婚恋情感、人间大爱传承厚重的情感小说力作!而情节的跌宕波折,成就了一位与命运抗争,悲剧式女性不屈的人物形象,构思布局严谨,文笔语言浑厚而接地气,感染力极强,主题立意寓意积极正能量,其他要素俱佳,精品小说!
8#
 楼主| 发表于 2017-4-30 16:00 | 只看该作者
感谢九宫版主的持续关注,看得如此仔细,指出的问题使我得到了提高。逐一改进,也是我今后写文章的借鉴。分享文章能如此认真对待,深为感动。再次谢谢。
9#
 楼主| 发表于 2017-4-30 16:02 | 只看该作者
九月盛菊 发表于 2017-4-30 06:45
“娘,我怕,我要和哥和娘在一起……”说着说着,那微弱的声音便没有了,眼睛也慢慢地闭上了。

  “白 ...

说得有道理,谢九月老师提读和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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