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格子窗外

房子 · 发表于 2004-8-23 01:09

格子窗外

　　等碎了花朵/等碎了梦中的小人儿/一如这永久不变的夜/我听到了自己遥远的声音/在格子窗外。（我还记得我为一个女孩子写的这几句话）

　　那是个老式的木质窗棂，驳落的黑色油漆连同腐朽了木屑，失去了真色，但是我趴在窗上，笑脸贴在窗棂的横称上，眼睛挤在上下称的缝隙间，踮着脚尖看落日时，许多孩子从我面前走过，但是他们离我足有50米，这已过于遥远。或者十几岁的我太矮小或者那个窗棂太高。我就那样被母亲锁进一间小屋里，我要把那书背的滚瓜烂熟。

　　在窗棂的半边有一丛生长的过于旺盛的竹子，抄书背书累得浑身发酸的我来回走在窗棂下。走累了，我坐在了地上，能感觉到潮湿的气息沿着我的身体上升，头顶是光，而下面却是一团黑暗。

　　我父亲向我转述了老师对我的意见：临近升中学考试，一定要让这孩子加把劲，否则，他会很可惜的。

　　那大约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和外界隔绝了，每日坐在窗下的一个四方桌子上念书写字，我不得出去，否则父亲会打断我的腿。

　　我感受到了被囚禁的滋味。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一个孩子来看我，她在外面拿着一张画有飞机的画，我觉得她画的很象，银灰色的，和天上飞过的飞机很象。

　　她说：你看我画得好吗？

　　我说：这个颜色很象飞机的颜色。

　　她又说：你看我画得好吗？

　　她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我，我想她一定认为自己画得非常好。

　　我说好你给我吗？

　　她说：不给。

　　我说：你画得不好。

　　她忽然说：那我还是给你吧。

　　然后我看到她笑了。

　　那天她说自己看了一本书，书上说：有一个人等另一个人，等了好多年，但是那个人一直没有回来，后来她眼睛都等瞎了。那个人终于回来了，她听出了他的声音。可是他却没有认出来她，但是后来不管她怎么说，他却都说不记得了。

　　然后她问我：你知道他为什么说不记得他吗？

　　我说：不知道。

　　她说：那个人娶了媳妇，他怕人家再嫁他，因为他们从小就是娃娃亲！

　　我看着她：哪来的书？我看看。

　　她说：那个男的就走了，后来那个女的就突然死了。

　　……

　　我父亲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女孩子就不说话了，然后就跑掉了。然后父亲检查了我的功课，我被提溜起来，打了几个很响亮的巴掌。

　　我在泪水擦干之后，继续读书写字。

　　后来我顺利地考上了中学，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即使这样父亲总严厉地教导我：要努力，不要贪玩！没事就在家里看书！不要瞎溜达！

　　站在格子窗前我有时会看到邻家的这个女孩子经常走过去，她的衣服穿的很鲜艳，我常常是为了等待一些什么，老是那样发呆。走过很远，我有时会突然发现那个女孩子会回过头来，朝我这儿看，我看不清她的表情，觉得她的脸上的那双眼睛看着我，那样子告诉我：我看到你了。

　　后来有一个傍晚，我看到从格子窗外伸过来一个纸条。那一刻我跑了出去，却发现窗外空无一人。

　　　那纸条上写着：我走了，到很远的地方去。也许我们会在将来见面。

　　我以为她在开玩笑。事实上这个女孩子从那以后真的离开了那个村子。我后来还知道她父母不允许她上学，不允许她在家里看书写文章，就象我父亲只允许我学习不要我干别的任何事一样。

　　父亲决定拆掉老屋的那年的夏天，已在外参加工作的我回到了老家。站在即将拆除的格子窗前，想起父亲小时侯给我培养的那些足不出户的习惯，忽然就想起那个女孩子。但是那个晚上，母亲说那个女孩子疯了。我一时还没明白母亲说谁，母亲说了两遍她的小名。母亲说：这个孩子真可怜，一门心思地写文章，文章是什么人都能写的吗？

　　我说：她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母亲说：外边是那么好呆的吗？走了没多久，又回来了。

　　……

　　母亲说：这个女孩子，人家都说她写小说呢，写了很多也没发表，她父亲母亲很反对她把家里的钱都用在买书买纸上，后来她说：她的东西快发表了，还拿出什么信给人家看，她每天都到村头等邮递员……一直没有等到，今年夏天就变得疯疯颠颠，一个月前不知道怎么掉村后的一个深井里，淹死了。

　　那个多年前的上午，我问母亲：能不能找到她写的文章让我看看？

　　母亲说：那些纸，都让她父母一把火烧了……

2004年8月23日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王建设 · 发表于 2004-8-23 06:18

占一楼支持。

山里娃 · 发表于 2004-8-23 07:33

一段往事,落满伤感,一个花一样美丽的女孩子,就这样从她写不完的地方永恒地走了,语言太精美了.
错白字特多,请房子斑竹改改,如:一从\可是他却没有认出来他\两便,等等!!

依然 · 发表于 2004-8-23 09:00

让人感觉就像一片云烟飘走了，很美，却留不住。

纪慎言 · 发表于 2004-8-23 09:34

啊，掉到“枯井”里“淹死”了！诗人的绝妙想象！

一楠 · 发表于 2004-8-23 10:10

格子窗外，被扼杀的天真和美好！禁锢的与放飞的往往背道而驰！拜读房子佳作

马克 · 发表于 2004-8-23 10:41

好文，支持！

絮飞黄昏 · 发表于 2004-8-23 10:47

有些凄然!一段往事,却如此令人心酸!一朵本可以盛开的花朵,却如此枯萎了!

潇湘珍珠 · 发表于 2004-8-23 10:56

母亲说得对，文章是什么人都可以写的吗？可惜早没有人跟我说，唉……

房子 · 发表于 2004-8-23 10:59

最初由王建设发表
占一楼支持。

谢兄弟支持。

房子 · 发表于 2004-8-23 11:01

最初由山里娃发表
一段往事,落满伤感,一个花一样美丽的女孩子,就这样从她写不完的地方永恒地走了,语言太精美了.
错白字特多,请房子斑竹改改,如:一从\可是他却没有认出来他\两便,等等!!

娃兄：昨晚写得太晚　有些仓促，没来得及矫正。

　　现已更正。多谢了。
　　问好。

房子 · 发表于 2004-8-23 11:03

最初由依然发表
让人感觉就像一片云烟飘走了，很美，却留不住。

　　问好，许多美好的东西，往往都是那么的让人伤感和缺憾。美往往是留不住的／

房子 · 发表于 2004-8-23 11:05

最初由纪慎言发表
啊，掉到“枯井”里“淹死”了！诗人的绝妙想象！

　　多谢老先生！
　　这个是笔误，不是想象。非常感谢您指出来。

房子 · 发表于 2004-8-23 11:08

最初由一楠发表
格子窗外，被扼杀的天真和美好！禁锢的与放飞的往往背道而驰！拜读房子佳作

　　一楠兄好。
　　为岁月扼杀的天真和美好惋惜。人往往在现实的禁锢面前感到了痛心的无奈。

房子 · 发表于 2004-8-23 11:08

最初由马克发表
好文，支持！

　　谢谢马克，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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