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6页码 7000字
农村爱情
——《农民构造》四字题中短小说系列之一
作者 一了
刘成林开门时，圈中的浆冠公鸡和它的母鸡们一片叽鸣。刘成林理都没理。他在院中的皂荚村下洗一把脸，又见狗子黄狐一下窜出狗窝，在湿湿的地上打个趴身，扑将上来，便一手托住狗的爪腿，一手摸一下它的脖子，轻呵一声, 说句“趴下”，抬起双脚橐橐出门了。因农历五月是狗们发情挂秧子的季节，为不让黄狐去找李秃头家的四眼母狗，刘成林便顺手将狗道关了。
村外晨光熹微。
刘成林顺着巷子吐一口痰，人也就来到了村西的圆顶麦场上。这就是刘家小岭。刘成林蹲下身，抽出兜中的“庆丰”牌香烟，点上一支。刘成林想，你还别说，不到春末夏初，天公冒汗，你还真不知道刘家小岭的变化，光这上千亩桃园的绿色，就能活活把你给淹死。刘成林是一登上刘家小岭的麦场，就发现家乡的变化，他一下便觉得此时蹲在刘家小岭麦场上的老子一点也不比在城里坐机关的儿子差。刘成林这时总要说：操，牛皮什么，不就是比老子多了个媳妇吗？刘成林抽罢一支烟，再换上一支时，觉得小腹有一点儿胀，这才想起出门时并末小解，便习惯地抬腿向桃园迈去。刘成林家的桃园在对面山上的凹坎处，有五亩半，也像眼前的桃园一样结满了鸡蛋大小的白绒桃子，将尿像以往一样再撒到自家桃树的树桩上是不现实了。刘成林走下桃园的小道，恰巧是两户人家的界边，南边的一家叫刘安祥，北边的一家叫李在法，刘安祥平日里为人狡诈下作，身为一名高中生却一点也不把怎样防治桃虱桃病的技术向外说，李在法则相反，是一个热心人。刘成林便多走几步路，将一泡鼓鼓的热尿尽情地撒在李在法家的一棵补苗小桃树上。刘成林一边撒着，一边说：你这株补苗小桃树呀，快点儿长吧。刘成林觉得他其实是给了小桃树 一口水喝。刘成林穿一条纯绦纱的裤子，摸在掌心发滑，提在手里沉重，风一吹，旗绸一样轻微抖颤，不沾汗。肥腰大裤裆中有一条拉链，方便时干净利落，哧，拉开；哧，拉合。儿子给他这条裤子，又给他一双条编花格皮凉鞋，不是因为颜色浅淡老旧，而是因为不是时兴款式。儿子给他这些时，并且腐败地翘起嫩白的手指，按一下打了摩丝的长发说：爸，你再穿上一件花格衫子，到城里的歌房里一坐，也是一位叫吧姐儿坐陪的主了。刘成林骂一句“血娘”，因此诅咒这些东西，但又禁不住纯绦纱裤子不沾汗的舒爽，于是将鞋扔下，只穿裤子。但当他再穿上平底布鞋时，马上觉得自己成了村支书刘德海肥腰大肚子的形象，只好穿了一件黄色的四兜褂子。
刘成林就这样将庄子蹲出一层蜘蛛网似的白雾，又渐渐将东山脊上等出一小片巴掌根似的红来，他的身后便踢开雾草走来一双脚，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来到了他的面前。好歹你还知道赶早。女人说。女人挽一只红格子包袱，青褂蓝裤，留一头齐耳短发，将两只手绞在腹前，眯起眼睛望着刘成林。刘成林回过头：屎克螂奔粪堆都知道早了新鲜。女人便咂一下舌：天，一大清早的。刘成林说：这远的道子，你说到就到了，还不歇一会儿？女人说：惯了，庄稼人的脚。女人抬起手，拢一下耳畔飘散的黑发，说一句走吧，于是二人就走在了半隐半露像一条地瓜秧子一样的山道上。一边走，女人一边说：别忘了呀你，你是我请的帮工，名字叫老刘。我每天给你20元的工钱。
刘成林说：记下了，俺们家住在东乡，俺们家就9分山岭薄地，兔子都不拉屎。俺们那地瓜长得还没价有老头子的蛋毬大。俺还穿开裆裤子时，就爹死娘嫁人了。俺一个人生活了40年，从小光棍长成了老光棍，到现在都没有碰过女人的指甲。女人说，太详细了，反倒一听就是假的。刘成林说：咱一辈子没讲一句假话，就干脆讲实话吧。女人听了，把眼一瞪：那怎么中？
女人的名字叫王春花。刘成林这一遭帮王春花去收麦，那可正应了庄稼人倒了碾砸了磨的大实话：磨道里的黑驴——听磨转。刘成林的儿子吃惯了鸡鸭鱼肉当然也吃够了大米白面，怎么也想小时候喝腻了的小米粥喝，刘成林便只好将山岭上早已扔弃了的几分薄地耩上了谷子。挖根秫秫埋根谷，刘成林对喜懒不喜勤的谷苗抱着广种薄收的思想，无非是为了搪塞儿子布置的任务。有一天，刘成林刚扛着锄儿登上山顶，阴乎乎的天上便下起了零星小雨。刘成林想：下雨锄地等于给草搬家，打算收工，抬起头却发现山坡上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在锄谷，远远地看不清模样。刘成林忽然想：上山一趟不容易，还是将草锄了吧。再说，女人都不怕雨淋，男人咋娇贵，落人笑话。于是就继续锄。到后来雨越下越大，两人的身上全部淋透了水，便一齐奔到山梁上的一棵柿树下避雨。刘成林和女人对望一眼，说：嗨，你这女人，就不回家咋的，害人淋雨。女人一白眼：嗨，你这男人，回不回家碍你啥事了？腿长在俺身上了？少见男人赶在女人头里回家的。刘成林说。女人便重新回头望刘成林一眼：看不出你还像个男人。女人又说：现在的男人都死光了，像你这样的男人少。
两人就这样认识了。两人再来锄谷，就老远扬起胳膊打招呼。刘成林喊：哎－－那个娘们儿，你不会歇一阵再锄吗？明天又不是不出日头。女人便笑一下，一扔锄头走过来。女人说：明天还出日头。女人每次都用一只塑料頩带来水，这时将頩底儿举到天上，仰着脖子咚咚吹一气，然后一下推给刘成林：喝几口，补补水份。刘成林瞥一眼：身上的水份够哩，再喝了尿尿。女人便脸一红，有一些生气地：人家让你喝水，你说尿尿干什么？刘成林说：事实是男人女人都尿尿。女人说：有时候事实也不可以随便儿说。
王春花这个名字是女人后来才告诉刘成林的。刘成林说：我叫刘成林，你叫什么？
王春花想了一下，说：俺叫王春花。
刘成林和王春花边走边聊，他们翻过一架山梁，便来到了王春花的庄子。王春花的庄子也有桃林，但只是一小片一小片的，像给山野打了几个补丁。好多山地种了一些山谷、高梁、芝蔴之类的低产作物，只有一片片的麦田遍布沟洼铺开来，橙黄橙黄，黄出了一股粘粘稠稠甩摆不开的香气。
依我不请工，俺的盲男人不依。王春花说。
他还不是为你好了？刘成林说。王春花说：往年我都不请，今年有了你，不请也就亏了。
刘成林说：不请我也来。
王春花说：那叫怎么回事儿？太阳升高了。那些光线照到那里都明晃晃一片。看到王春花请来了帮工，人们都从麦穗底下伸直腰：王春花，你从那里请来的麦客？王春花说：20里外的东乡的。又问：一个工日多少元。王春花说：那里钱不钱的，大哥情愿帮工，看着说哩。
镰刀和担绳都是早备在田头的。刘成林一腔不搭，躬腰割起麦来。他朝掌心吐口涶沬，操起镰刀。刘成林说：俗话说，蚕老一时，麦熟一晌；七分熟庄稼，八分收粮食，我们紧溜地割，我割你捆。刘成林使得是下揷镰，麦铺儿扇面一样落在地上散出热熟的香气。王春花说：刘成林，边歇边干，今天割不完还有明天。刘成林说：千千的明天，万万的后天。刘成林说：王春花你们那些种谷子耩高粱的地太可惜了，如果种了桃，一亩至少也要收入八千元。王春花说：八千元。王春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成林说：王春花你知道什么是市场经济吗？刘成林说，在咱农村发展经济，看准市场后就要上规模，就要上档次。庄稼人老愁着种了东西没人买，而商贩们却愁货少购不到。刘成林指一下山上那些半拉子草稀稀的麦田：这要全部栽上树。
王春花一边打着麦绳，将麦绳铺到地下，然后躬腰将麦把儿抱上，双手一绞捆起来。她这样捆一个，双手挊住麦腰抱起来，卟，墩到麦田里。王春花说：刘成林，你就不能不说了吗？王春花忽然声音晦涩地。
刘成林费解地眨眨眼睛。
麦儿割到了一半，他们坐下来。王春花说：刘成林，你说说你媳妇是怎么死的吧。她今年活着也有三十六、七岁了，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十来年。
刘成林点上一支烟，他的胡茬里面已经扑上了一层淡淡的麦灰，这使他的脸更加黑糙了些。刘成林说：讲她的死太伤心，我不讲她死，她的死会让我疼一辈子。我讲怎么娶她的吧。王春花说：刘成林你随便讲吧。
刘成林便说：20多年前的刘家小岭叫刘家补丁。其实俺们家那时连补丁都算不上。俺们家有三口人，俺爹俺娘还有我。我们家里有多么穷你到村里一打听就知道了。俺们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我和我爹同穿一条棉裤。那时在咱们农村同穿一条单裤算奇怪，而同穿一条棉裤则不算奇怪。棉裤要表要里，中间要套棉花，是一条单裤几倍的价钱。白天我穿上几条单裤到生产队里干活，夜里想出门就要等着在外面做木匠活的爹回来。每天夜里，我吃罢晚饭就搂着双膝坐在火炉边等爹。我的耳朵听到小柴门儿哧啦一响，便一下跳起来。爹进门后总是将锛把儿挑着的家什箱子在屋地上一放，粗声问一句：还出屋窜吗？我将脑袋一垂什么也不说，他便叹一口气，草草洗脚上床睡觉。
我穿着带着爹热气的棉裤，几步出门，急急奔到村头的麦场上，朝一个有后窗的草屋子扬一下手臂，那个小窗子里的油灯便闪一下，唿儿黑下来。
然后，我就看到秀芬高高挑挑的影子从麦秸垛的缝隙里风摆杨柳一样摇出来。
看不清，我也知道秀芬一双大眼睛长得有多好看。我和秀芬起始只是说说家常话，后来就开始动手动脚，后来就学会了现在电视剧上常见的那一套。这时我便埋怨爹回家太迟，而冬夜太短。有一天夜里，爹老久不回，我忽然听到一声敲门声，推门一看，竟是秀芬站在门口。她羞红着脸，红艳的嘴唇有点儿颤抖。我看清了，她的怀里竟然抱了一条叠得整齐的棉裤。看到我痴痴的样子，她嗔我一眼说：傻样，还不快换上暖和暖和。
她把她爹舍不得穿的一件蓝布新棉裤偷了出来。秀芬家里有着穿不着的新棉裤，这个谁都不会相信。天知道我每晚穿上那件新棉絮的蓝印花棉裤有多么的好，而我们又究竟干了一些什么。但是好景不长，有一天秀芬刚刚抱着那件棉裤准备出门，却被她母亲一下堵在了门口。她母亲问：秀芬，你夜里抱了棉裤干什么去？秀芬就嘤嘤哭了。秀芬的父母一脸的官司找上家门，我爹的腚都没离炕沿。我爹是这么说的，我爹说：棉裤都给向外偷了，还咋着说，那人也一定让我儿子给弄了。秀芬的妈就哇一声哭了。
刘成林说：我就这么得的媳妇 。王春花听了，叹一口气说：你爹妈可真不要人脸。刘成林不说话，王春花说：你知道我怎么结的婚吗？刘成林摇摇头。王春花说，人这一辈 子要听命的安排，结婚就是那个命的开始。俺们那时，电影、电视上讲爱情已经好多年了，但谁又知道爱情是个啥东西？我那时刚刚初中毕业，虚岁只有十七岁。我每天在地里干活，总有一个青年到地里找水喝。我的塑料瓶就挂在地边上的桑树杈上。我边干活，边和他有天无地讲费话。他说：你家的地瓜和俺家的地瓜不一样，俺家的是青秸的，你家的地瓜是黄秸的。俺说都叫地瓜。他说，那是。又说：咦，一上午俺才锄了八垄，你却锄了十垄。俺说地瓜垄有长有短。他说：王春花你脖子上有一条虫子，俺 给你打掉。俺一下用手打掉虫子：你看人家的脖子干什么？是谁叫你看人家的脖子的？
王春花说：后来我发现一个秘密，他虽然是来找水喝的，但从不主动去喝，只是我刚喝罢，才一下捧过去。天，他其实一点都不渴。他将嘴唇抖抖地贴到瓶口上，闭着眼睛去细细地闻。我明白了什么，脸上腾地升起一片红：你走。我命令他。他愕然地望着我。我说：不，你滚。
他就一直没有再来。
我一直蒙受在他的欺辱里。心中尚有一丝抱负的快感。但我还没有完全高兴过来，就听到了别人给他说亲的消息。我听到别人给他说亲时，心中竟莫名地一空，说不清什么样的滋味。但后来就想开了：他和你什么关系？他除了比其他的男孩子脸皮厚一点还有什么？想到这里，便认为他早早订了婚才是一件好事儿。但是没有几天，我便听到了他抗婚的消息，他不答应，他的爹就骂他打他，不给他东西吃。他果然不再吃饭，一连几天，人们都见他在山里吃一种名字叫山药的草叶子。这样，我便对他有一些担心起来，我总是想找一个机会劝劝他，但他终于有一天走进了我的地里。我当时正在锄着一片开着白花的棉花，他在我的身后弄出一片哗哗啦啦的响.我回过头去,看到的竟是一个泪人儿。才过几天,他已经瘦成了一张人皮,摇摇摆摆,棉花的枝节拦住他的腿竟不能迈开。他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后来就卟嗵一下倒在地下.......
刘成林和王春花各人讲着各人的事情，将活儿干得飞快。刘成林的镰刀在麦穗间飞舞，王春花的身后摆满了一地的麦个儿，渐渐包围了他们。
刘成林又讲开了桃树。刘成林说：俺们是实行责任制以后第三年才栽植桃树的。俺们在村长刘德海的带领下开山打炮整地造田，俺们说，栽呀栽呀，桃中自有黄金屋呀，栽呀栽呀，桃中自有颜如玉呀。我们的目的就是每家都住上新瓦房，每一个男人都娶上一个俊媳妇。我们将山岭沟岔全部栽上了桃树，我们发展了新品种，和果业局的技术员结成了对子，后来我们真的在桃园中建起了新瓦房，并且在里面置上了美丑不一但在我们眼中一点都不差的媳妇 。就连村里的哈喇赖头秃子都娶上了一个哑巴女人，发挥起了男人应有的作用。
再没有比刘家小岭的人喜欢桃子啦。桃树就是俺刘家小岭人的命，所以俺们亲桃子。刘成林说。
刘成林是将麦担儿担到半道儿扔下的。打麦的麦场只有百来步远，隆隆的机器声传过来，全村人都浸淫在收麦的繁忙和喜悦之中。刘成林看到路边有一片桃园，看到桃园里有一个老人正在给桃树剪枝打杈，便一下站下了，刘成林说：桃树怎么可以这样管理？刘成林撂了麦个挑儿。刘成林说：冬修果枝春整盘，夏施农药秋点肥你懂不懂？老人六十多岁，抬起布满皱纹的黑脸望着他。
刘成林让老人扔下剪子。刘成林来到桃树前用手抚着树枝：桃树不同于其他的果树，每一个枝条明年都是果。你要怕桃树长疯了，就采取压枝法，要将徙长的枝条压到下面去，自然也就可以控制树势了。刘成林说，种桃子就好比养孩子，多大年龄就要出多大力，你这棵三年生桃苗可定产三十到四十斤，可以留一百只桃子，十二条桃枝，然后就朝着一百只桃子施肥。适当用点复和肥，最好用农家肥。冬剪后要喷施一至二次石硫合剂。喷药要喷低残留农药，以达到绿色无公害生产标准。
刘成林这么一讲，担麦的人纷纷停住脚，问：从乡里请来的果技术？
刘成林听到这里，便朝高处一站，高声说：俺叫刘成林，是刘家小岭的村民。俺五年前栽了四亩半桃，现在到了盛果期，每年都要收获四、五万斤桃子，换回一、二万的票子。咱庄稼人靠山还不得吃山，依靠发展林果经济吗？
你就是蜜桃大王刘成林？有人问。
刘成林说：俺就是刘成林。
你们刘家小岭到处都有桃？
俺们刘家小岭到处都有桃园，俺只是比别家多承包了几亩。王春花就是这档儿挑了担子站在人群边儿。王春花的脸上让汗水一渍更红了。王春花说：疯痴了的刘成林。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人群边还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是孩子，男人戴了一付黑镜子，是个盲人，牵着他的手的孩子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等到刘成林和王春花一同走进麦地时，小女孩拽一下盲男人的手指，抬起大大的眼睛，细着声音说：那个说桃树的人是我妈请来的帮工，名字叫刘成林。
桃树。盲人说。
王春花围了围裙在灶房里出出进进，小女孩和院子里的一只小猫在争抢着一支皮球。小猫用爪儿一推，便将皮球推在了井台边的湿地上，弄了一些泥，小女孩装作气恼地扬起巴掌，小猫假作害怕地跳到一边去，在考虑着要不要与小女孩继续玩耍。
盲男人说：他们没有栽桃树？
刘成林说：栽了。
王春花站在灶屋门口，手端菜碗望着他们。小女孩抬起头：爸爸，村子里漫山遍野都是桃树。
盲男人说：都栽了桃树他们还不懂管技术？
盲男人摸索着摘掉眼镜，将它放在自己的一条伤腿上，他的一条衣袖也是空的。盲男人的两只瘪瘪的眼睛慢慢地流下两脉干泉般清亮的泪来。
我王修志......盲男人泣不成声了。
王春花的菜碗不知不觉叭喳掉在地上。
三年前，王修志是他们的村长。王修志说：兄弟爷们儿呀，咱们要走粮经并重的路子。咱们要发展桃树，桃树产量高，易管理，市场好，是南方各大果品市场的抢手货。桃树三年初果，四年盛果，到时我们再上一个果脯厂。他们将上万棵优质桃苗儿运到了地头，再整好最后一排地堤就要刨窝栽树了，一天下午，王修志去排一眼哑炮......
刘成林是第二年春天到王春花的庄子上落户的。刘成林将王春花家的土地留了二亩粮田，全部种上了桃树。刘成林娶了王春花。王春花说：他老让我嫁人，不然他就去死，还喝了两回农药。王春花说：你娶了我吧，你娶了我，就娶了他。你们都是我的丈夫，日子呢可以单双开。王春花说完这些，又说：谁让他还是一个男人。刘成林没有说什么。
刘成林娶了一家三口人。他们承包了一片山坡，全部整山改土，栽上了桃树。在刘成林的带领下，桃林遍布了整个山庄。王家疙瘩春天变成了桃花的红海洋，夏天成了桃枝桃叶的绿海洋，秋天成了熟桃子的金海洋、香海洋。王春花和刘成林每天都成双成对嬉嬉哈哈钻桃林子。他们给桃树 追肥、喷药、修枝整盘。闲下了，王春花和刘成林便在桃荫下坐下来，刘成林便会用一双眼睛盯了王春花的俏脸儿看一会儿。刘成林说：王春花，女人就是这粉嘟嘟的桃树，一追二茬肥就壮是不是？王春花并不说话，就去拿了眼睛去挖他。刘成林又说：王春花，我的肥料壮不壮？王春花干脆说：壮。
刘成林也会选择好的天气将王修志背到桃园里，将他放到桃树下，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修志，这就是桃林，这就是桃树。他将他背到一棵桃树下面：修志，这就是寒露蜜桃；又背到一棵下面：修志，这就是桃树，大九宝桃；修志，这就是桃树，北方苍生桃......
王春花看到两个男人的样子，脸上总是不自主地流下珠子般的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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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16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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