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得一尽欢

时光安然

                                                                                               人生难得一尽欢

　　1

　　梅溪路车流涌动。我在路口站定，茫然，及难以掩饰的行色匆匆。

　　天着实是凉了。临行时特地选了一件大红的尼子外套，意在这个季节行走不会显得太过沮丧。心里想的却是从那个大门里出来进去的人群，也应该跟我一样的忧心忡忡。他们守护着的病人，是否也如酒兄弟形容的那般，有着对生的渴望，与死亡的恐惧。

　　烤红薯浓郁的香味飘荡着，扑鼻而来，这应该就是秋天该有的气息。卖“胖子油栗”的中年男人并不似招牌上显示的那么胖，好在颇显卖力的翻炒声时不时地吸引路人的眼球。十块钱一包的栗子虽略显贵了些，若是错了季节，就不容易品尝了。

　　酒兄弟终于来了，我们很快融入这出出进进的人流。讶异于这么多的病人，及众多的守护者。919病房还算安静的，却没我们要探视的病人。心悸之余，很快又缓过神来。问同房，答说刚刚出去，大概是用饭去了。

　　那……我们也出去吃些吧。

　　酒兄弟说他最近也才来过这个地方——当然不只是前天，前天只是来探望阳哥。而是前天的前天，原本好好地坐着，忽然间就不能动弹了，手脚不听使唤，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又缓过神来，自动恢复了。忙来医院检查，却没查出什么毛病。再就是头疼得厉害，打过一支封闭针，又复发。吃过一阵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才发现那药原来是治癫痫的……

　　仿佛满季节都在充满着伤痛。

　　我们在凋零着梧桐叶的街道上行走，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生死，与正待探视的阳哥。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一个地锅居，两人在院中间坐定。他说之前跟阳哥来这里吃过一次饭，还有另外的几个诗人，只是吃到最后就不欢而散了：就我这性格，看来是无法入流了！他有些自嘲地笑着，点了一个小焖鸡。原本是不打算喝酒的，只是酒兄弟刚坐定很快又站起身来，出门去，就拎回了半斤二锅头。各人斟上一杯，鸡还在锅里焖着，就开饮了。

　　泯一口酒，就一口茶。

　　活脱脱两个酒意朦胧却又清醒着的诗人。

　　酒兄弟说他早已不在原来那个公司干了，另起锅灶独自创业。这个也在预料之中，我没追问他创的什么业，只觉他鬓边的头发长了，就在两耳边支棱着，很是招风的感觉。而后脑勺的头发却又打着旋地前倾，就象刚刚睡完经过辗压，没经过梳理的模样。一双不大的眼睛冷峻却又不乏狡黠，忽闪忽闪地打量着这个令他兴奋却又略显郁闷的世界。他说其实他跟阳哥平时也没什么话可说，阳哥斯文，两人除了在空间说诗，连喝酒都不大尽兴。而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踢球，之前在学校踢，直到现在就没停过。只是前一阵踢完后，就卧了……不过也好，躺在床上被人伺候着，就连一向执拗的老爸都顺着他，想想也挺幸福的。

　　他说这些的时候，小鸡炖蘑菇的香味已从地灶里窜将出来。

　　我们边吃边说，仿佛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相熟多年的老友，不觉间都有了些许的醉意。

　　2

　　病床依然空着，刚有的舒缓，忽地又被提起，忙拨通电话。

　　还好只是一场惊虚，阳哥回说正在另一间安静些的病房休息，这就回来。

　　虽然酒兄弟一路上都在安慰说阳哥并非我之前想像的那么糟糕，比如枯瘦如柴，或头发脱光之类。但阳哥确是虚弱的，面部有些浮肿，腰间还环着积液袋。一见面他就颇显歉意地说这么狼狈，真是不好意思。并一再解释说真不想让大家知道，但还是没瞒住，终于被你们知道了……

　　他依然是那么爱惜自己的羽毛。

　　而我终于没能压制住憋在胸腔里的哭声：他还那么年轻，只比我大三岁。

　　酒兄弟说他只会品酒，却不懂茶。

　　于是我们就说茶，说那年我捎给阳哥的绿茶，大家都说味道好极了，只可惜我是一个惜茶的人，再怎么讨要也不给了。而今阳哥一眼看到我捎来的大红包装的红茶，还有氤氲着热气的红汤，竟颇显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喝着，就像一口口吞噬掉这季节里回旋着的暖。

　　然而瞬间腾起的暖意终究是要流失的。

　　就像当初的我们懵懵懂懂来到这个世界，终究是要回归泥土，这是谁也无法抵挡的残酷事实。这些阳哥不是不知道，我们也都清楚。只因……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仅余的两个月的时间太过短暂，却又倍受煎熬。就像一个手举钢刀的刽子手，就是迟迟不肯动手，仿佛故意的恶作剧，不仅折磨你的心智，一并摧毁你故作强大的堡垒。

　　阳哥说他已不再碰触文字，一并隔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因为这一切都已跟他没关系。

　　说完这些，他不仅徒生伤感，却也不乏自责。并提起前几日与老父亲的赌气争吵：不就是几个月的事么……言语之间他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刹那间流露出的难得的天真：这心态不好……不过偶尔还能看看梅老邪。这倒是把我逗乐了，要知道那个梅老邪，可是个嘻笑怒骂荒诞不经还极爱调侃的老男人，一个学院派一个草根，两种风格的诗人，平时并不亲密，偶尔还要打些口水仗。

　　——而我何尝不是荒诞不经的那类人之一。

　　阳哥时不时地拭擦着眼角，说他一定喝完这盒茶。

　　我忙掏出另一盒红茶，那是送给酒兄弟的。而酒兄弟一再说自己不懂茶，我只能借故让阳哥替他喝。连同那包“胖子油栗”，一起放置在阳哥的床头：喝完这两盒茶，差不多就过完了这个冬季。翻过这个冬季，春茶就接着下来了。

　　我们握手惜别。

　　阳哥说，他想喝到明年的春茶……

lvhq018

不知道还能不能从这种悲怜的情绪中走出来。。。
也是一种享受。

梅边

无言。祝好！

一孔

这周咱俩绕到一个路子上了……

高骏森

这段时间读安然老师的文字，读的我心里满是沉重与不是滋味，更有哀凉踹不过气来。。。。

虞城传奇

真糟！只是，只能同悲伤同祈祷。

一介草民

读罢安然老师的文章，不觉有些怅然，譬如朝露的人生，的的确确是去日苦多。

lvhq018

江天的版主是多么的默契!

徽州雪

阳哥说，他想喝到明年的春茶……

来说说然然。你看她回帖和主贴完全俩人，回帖精灵古怪，还有些没心肺，无理夺她三分，搞笑机智，顽劣得很，但一写起文章就正襟危坐，立马严肃，说人生况味说诗才飞扬，无不透漏着她的细腻，婉约，善良，感性，这是对文字的敬畏和专注，中财有俩人很有意思，一是然然二是木门，俩人都邪乎，但木木是敦厚的邪乎，然然是凌厉的邪乎，怎么说呢，仨字形容很贴切，鬼丫头！我稀饭我超级稀饭中财男人就木这个样子滴，特别是江天，不是书呆子就是书呆子还是书呆子

时光安然

高骏森 发表于 2015-11-27 12:14
这段时间读安然老师的文字，读的我心里满是沉重与不是滋味，更有哀凉踹不过气来。。。。

酒兄弟的诗：

远行
和一块石头上山
去它的栖息之所
倘若运气够好
就和它道别
去找我自己
如果终不可寻
我们，就在山顶
看银河，打火


炎阳的诗：

◎为了形容杏花

    ——借用默罕穆德·达维什的诗题

之前，我耽于你的容颜
你李科的情绪
早开或晚开，都取决于你

的际遇
你的给予
我的唏嘘

可能我忽略了你的眸子
的景深
的叛逃

现在，你挣脱了我刻意的象征
或者比喻
时间的旋椎体

兴许
我还来得及召回
雪夜，初露端倪

来得及遍历你的艾怨
暨唏嘘
你的蜡翼

清晨的露水有着众多太阳
颤颤巍巍地起来啦
你可以择一

来形容你的爱情
——你把未来形容为一株马齿苋
她本能地灿烂，非因你的照耀

梅边

时光安然 发表于 2015-11-28 11:11
酒兄弟的诗：

远行

诗人万不可太认真了！诗人是让一切哲学、科学、理学……滚蛋！

梅边

诗人是玩耍云彩：什么都近得身，什么都不沾身；怎么都是实，怎么都是虚；全是斑斓，全是美丽！

时光安然

梅边 发表于 2015-11-28 12:52
诗人是玩耍云彩：什么都近得身，什么都不沾身；怎么都是实，怎么都是虚；全是斑斓，全是美丽！

要不，梅边也来和一首？

夏冰

我近几次去医院，也是没进医院大门，先闻到浓浓的烤红薯味道。

夏冰

徽州雪 发表于 2015-11-28 06:56
阳哥说，他想喝到明年的春茶……

来说说然然。你看她回帖和主贴完全俩人，回帖精灵古怪，还有些没心肺， ...

这个回复超级可爱。喜欢到忘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