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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禅诗的内敛以及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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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15 11:3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幽谷幽兰 于 2017-7-15 11:43 编辑

  禅诗的内敛以及张扬
                         ——张首滨《答在问处》之解析
文:幽谷幽兰
      禅诗自古以来一直是诗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佛教中国禅宗具有浓厚的文学性质,禅宗的发展与文学有密切的关系,相互影响,一起发展。笔者最近读到张守滨的组诗《答在问处》,非常惊喜。诗之禅意可静品,引人深思,逐渐开悟。读之,逐渐拒绝功利,远离喧嚣。司空图有言:落花无言,人淡如菊。即是一种淡泊自如之心境。

      中国历代出从来不缺写作禅诗的高人,如寒山、拾得、王梵志、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维、苏轼、曹雪芹等,人心境界远,菩提本悠然。六祖惠能大师的五言禅诗《无相偈》也是一种心境,诗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可以说此诗已经化心为相、境在象外了。在诗中进行禅悟是一个艰难的自我修炼历程。张首滨以“答在问处”命名该组诗,即是一个自我禅悟过程。禅悟者,并非执着于拯救他人,而在自我拯救,作者绕有兴致地读了张首滨《用雨洗着雨》,乍读比较拗口,但是十分精当地表现了一个人的自我修炼历程。雨是一种物质,雨,也可以一种思想。用雨洗雨,无我两忘,正是一个人在环境的不妥中保持自我本真的心迹流露。

      关于物象和心象,很多诗人觉得生疏,虽然赞同写作的时候应该做到“物我两忘”,但对物象和心象如何在具体的语境相辅相成,依然会感到陌生。《礼记‧大学》有对“格物、致知”的论述:“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这段话也是儒学思想的难解之谜,但作为现代散文诗,“物象”却总难绕过。王阳明认为“天下无心外之物”,任何一件艺术作品都无法离开物象对心象的影响。诗中的物象,在没有经过“格致”之前,是静止的,是没有活力的,只有经过了诗人用心去格致,山就不是原来的山,水也不是原来的水,而是担负其起意象和艺术形象生成的功能。张首滨无疑善于进行物象和心象转换,他在《用雨洗着雨》这样表达,“进入花朵想事的四月”,花朵在想事,人也在想事,花如人,人如花,关键在于共同点。诗人在《用雨洗着雨》中很耐心地铺陈了春光的姿态万千,有“声声慢”的云朵, 有悠闲的意境,有如岸的柳烟……终于触到了诗核:鱼们“在波浪中,不碰一颗尘埃”,接着,诗人高调力挺一枝莲花(莲花与佛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在四月的柔软里,正用雨洗着雨”。莲花在以雨洗雨,人何尝不是这样呢,况且“以雨洗雨”的意象也是一种发现和创造。笔者注意到诗人对莲花的刻画,因为莲花天生具备一种佛性,具有禅的气质,张首滨的《莲》不是静态的肖像描写,而是莲花和其他景物之间的关系,“月在莲边坐一会儿/已不是来时的那轮月”,这是莲花和月亮之间的关系,月亮就受了莲花的影响,显出了几分的“清寂”。诗人文本里还有:水面上的船和船桨,水面上的鸭子以及蛙与蜻蜓,这些动态盎然的生物,从终极的角度说,却是终归啊要消失的,“生起前是一静,消失后是一平”,如果把地球纳入宇宙的大系统去衡量的话,无非也是这样的“一静”和“一平”的过程。

      意象即为心象,心像含着物象。诗人在大自然进行“格物”的时候,大自然也对诗人进行“格人”。诗人以大自然为背景进行写作,大自然也把诗人当作自己的孩子。物象和心象之间,没有天然的鸿沟,只有无时不在的亲近和互动。禅宗的理论核心是"见性"说,即众生的自性本净,圆满具足;间自本性,直了成佛;只需"自身自性自度",不需向外驰求。宋人有诗曰: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陇头云。归来笑捻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蓦然回首,诗人所寻境界原在此。其实,诗人也正是领悟到了禅境之自然、淡朴、空静、隽永,所以行文之中,与自然万物“无隔”,读来别有意趣也。张首滨《答在问处》即是这样的“自度”,在作者的眼睛里,风花雪月这样的自然物像本来是自足的,并不需要人去阐释,人只能从这些景象的形态中觉悟便是。在张首滨的生命哲学中。很注重表达生命的过程。比如总是以鱼为由头自问自答。作者在《鱼》中看到了鱼,关心鱼是怎样来,又是怎样去的——因为无答案,就去问莲花。莲花答,“别问我。答在问处”,于是大悟。佛教中的禅宗讲究顿悟,一个人努力去探究生命之源,不能依靠某一位高僧向你细细道来原委,而是在你提出问题的同时,自己至少参悟了一半。张首滨无疑是有智慧的,比如水和风,水和风作为一种自然景象,在许多事的作品里出现过,大多是用借喻表达作者自己的内心,而在张首滨的笔下,由于作者具有一定的禅修高度,所以这水,这风,就有了另外的含义。先说这水,虽然是水,但是张首滨着力点却是水中之鱼——这鱼绝非是一般的庸鱼,不会去食钓者的鱼饵。它“无声无息,从不参与,荡漾的任何动作。”垂钓者只能钓上一条“一条影子,很虚空”。作者遇到了这样的鱼,感到只能用“一条水”来称谓;正所谓有内涵的人,不能仅仅用某人去称谓,只能用“智者”去敬仰。张首滨非常善于在文字了隐藏自己的思想倾向,本来是赞同这条鱼的,却偏偏无褒贬,真的是,不著一字而尽得风流也。

      刘勰有言:物沿耳目神与物游。人与自然的自在融合也是禅意的妙境之一。中国自古以来禅诗大体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禅理诗,另一部分是反映表现僧人禅定的诗。大隐隐于世,张首滨作为现代人,虽然无法深入深山做一名僧人,但他十分熟稔僧人的生活,能够进行“精神在场”的写作,可谓是见物见性。比如写风,风是流动的(不流动就不是风了)。风是自由的,风到哪里住宿,不是事先规定的,而是自我随机而定的。风可以这么来,也可以那么来,风自己说了算。当然有的时候,自由是用放弃需求为代价的,作者笔下的这支风,即是一支没有需求的风。在作者笔下,这支风可以四处流动,也可以驻足不动,仿佛在等待一个什么。它可能等待什么呢?是等待另一支风吗?可是等来了另一个风,又能做什么呢?作者并没有回答,答案就在诗的语境里。这首诗从字面上写的是风,读者却可以领会到——人。把人和风进行比较,到底是人自由一点,还是风自由一些呢?人一出生,就主动或者被动地被限制在一定范围,还自己制定了许多人生不同阶段的目标,并且终生为之奋斗。抵达了,自然高兴;失败了,就垂头丧气,人为了诸多外在的因素而活着,人与风相比,不就显出境界的高低了吗?对于风,诗人还写了一首《这风》,《这风》不似上一首《这支风》那么空灵,但是作者表达了作者自己和风之间的关系,“它吹拂我头发”,“因为它柔软而干净”,作者刻画了“这风,与我这般近/总是在一缕一缕吹散,缠绕在/我体内的烟。”人们习惯把俗世称作人间烟火,而作者借助于特殊的风,努力去吹散体内的“烟”,呈现出一种特立独行的精神状态。

      有人说禅是因,张首滨的诗便是芸芸诗坛独自开花的因;有人说禅是果,张首滨的诗便是经历内心痛楚而顿悟之果。诗人写物的动态,写自然风雨,写莲花,写大自然的气温,写季节,写钟楼,写河水和鱼,写鹰,写身体……物我合一,意象空灵,闲静淡远,仿佛是世外高人,坐看云起、超然于忘我之境。有的诗人,经过多年的艺术沉淀,在物象和心象之间游曳得很自由,常常会有意想不到的艺术发现以及灵感袭来。在张首滨的诗歌里,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自由,一景一物,都可以顺手拈来,如《刨红薯的人》《气温38°》《这一刻》等。禅修者,经久禅修,会修出——大自在,彻底断尽痛苦烦恼,究竟满足生命的需要,即是自在自适,不假他求,自我圆满,从笔者对张首滨的诗歌语境看,作者一直在努力追求禅境中的大自在,是努力摆脱俗世纠缠,但人在俗世中,哪个又能彻底摆脱呢。诗人在《那上面也有属于俗间的缝隙》中,就表达了人在俗世的无奈,“黑云厚实,看着就感到那里雨大”,诗歌文本中的雨,已不再是带有禅意的“那雨”,而是一种自然暴力,诗歌文本向读者刻画了“旧工厂高大的棚顶。”暴雨落下,“草木慌乱顿失了几分闲情。”这个时候,已经不见“芭蕉的娑婆世界,只有塑料袋子乱飞,这是一种怎样的尴尬啊。张首滨还在《小疙瘩》以身释禅,从作者身体上有一个小疙瘩为由头,阐述了一种“是一个刻骨铭心的事儿”,文本显得神秘。我们还是回到张首滨的主打诗歌《答在问处》吧,这首诗引入了人的负面感情——恨,但这种“恨”是特别的:因为“不需要你来,你来了,我更恨你。”这首诗歌之所以特别,在于诗歌情感有悖于人的正常情感,不需要你来,你却来了,一般的人只会感到烦,不至于“恨”,恨从何来?这就需要结合诗歌的理想化语境去阐释。《答在问处》文本中还有更大的悖论,“放下累,小隐的人会现身,坐稳静安/以虚为境:看云起云落,视苍茫为不苍茫。”世界上的人究竟是苍茫,还是不苍茫,皆因观察的角度不同。如果能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就不存在悖论了。“该来的没有来,不该来的来了。”诗歌中的“该”,是一种希冀,是一种理想,也是一种圆满,但“不该来的来了”,自然会烦恼,会愤懑,甚至憎恨……由此具象到人生、社会,不就呈现得更加鲜明透彻了吗?

        诗人张首滨以冷静沉稳的姿态去思考生活、格物禅意,却不离开现实生活,他写禅诗的本意是通过禅悟更好、更干净地做人,而不是幻化成仙,因此他一直用素朴的诗句发现和表达对生命万物的禅悟,身在花城昆明静静地思考,静静地写性灵诗句,逐渐成为一种诗歌现象。
                                                                                        
附张首滨《答在问处》

答在问处(组诗)

张首滨

《咔嚓声》

我听到咔嚓一声,是什么断裂响。
这个真切,但不是我的。
是一棵树枝折断,为啥折断?
是大雪压折的,还是北风摇折的?
我不能肯定。
可是有一点我敢断言,这件事发生在冬日,
应与冬有关系。说不定是冬的冷,
掰折断的。
但还有一个,比这个不好回答。
就是那个为什么,要咔嚓一声。
而那个咔嚓声始终没有落地。
2015·11·27

《用雨洗着雨》

进入花朵想事的四月,塘的青苇
做闲逸,在有一下无一下地摇曳
幽了十里清寂
拾春而来是一朵云,名叫声声慢
一步一韵走得水绿如蓝;后面的梦
也是一样, 一举一动都在涟漪里
早来的景,闲晾轻岚,味道恬淡
如岸的柳烟;鱼们大小都寸丝不挂
在波浪中,不碰一颗尘埃
只食落下的虫鸣,自是一番恬淡
这时风小无影,在水塘的空白处
出现一支莲,不知谁看见了没有
它在四月的柔软里,正用雨洗着雨
看不懂的是:一会儿用左边的雨
洗右边的雨;一会儿用右边的雨
洗左边的雨
2017·3·12

《一条水》
这条鱼不做波浪,只在水底柔软。
无声无息,从不参与,
荡漾的任何动作。
谁唤它也不答应,这鱼非一般鱼,
谁看见过?
只有一个垂钓者,不用饵钓上一回。
但只钓上一条影子,很虚空,
有鱼名无鱼形。
这条鱼怎能钓得到?
来无影去无踪,只是一条水。
2015·12·8

《这支风》
这支风向东还是向西去
在这里停一会了
这支风来时说要到哪里去了吗
没有说,那是哪里也不去
就到这里
这支风在这里会干什么
不干什么,不能在这里吗
这里是谁的?不是谁的,就是风的
风可以这么来,也可以那么来
去不去,风自己说了算
谁还能管着风呢
这支风有没有归处,暂且不说
这支风来时没有跟谁打过招呼
这支风坐下来也没有向谁
诉说什么需求
这支风不走了,还是风
不动还是风,周围的草木看风行之
不动都不动,保持着一个沉默
仿佛在等待一个什么
那个什么会是一个什么
神仙不在,弄不清楚的
无谁能放到手上翻看。一个旧疑问
解决不了,也是一个新问题
这支风会不会是在等另一支风
准备一起,做一个不是风的事
2016·4·21

《那个说话的人》
下雨天没事无谁会出门。
在听见那个人独自念叨之后,
我看看天,一半是雨,
另一半还是雨。
在我没有走入雨中之前,
那里是一个小酒馆的屋檐,
只有说话的那个人。
在我走入雨中之后,
不分前后的雨点,
打在伞上砰砰有了先后,
然而那声响好像不是雨的,
也好像不是伞的。
怪异的事,总会在不经意间,
当我走入雨中的那一片刻,
我潜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说话的人不见了,
啥时候走的呢?
那里只有一个空空荡荡,
这时雨大小不说,还在下。
2016·12·20


《气温38°》
在这个平常里不平静的中午
有逍遥,也有想逍遥而没得逍遥的
在某个犄角旮旯处沮丧着
只是无谁看见。就在生活不远的地方
一张看似空空的悠荡的吊床里
随着一颗果实落下而尖叫,真他娘的准
有个动静捂着头滚了出来。这个不是
想写诗的,就是潜伏期已过的疯子
他直觉地喊出了,一只体内魔鬼的声音
而在高于人体温2 °的38°的时空中
众多遮阳伞下,聚集着众多玩游戏的人
就在这吵嚷当中,还有着一个另外
一个熟而不见无影的人,面貌俗常
坐在一只三条腿的旧板凳上,缄默无语
在看着内心不为他人所知的一面
一会儿把一壶茶放在左手上
一会儿放在右手上,始终不见喝一口
2016·6·15

《莲》
月在莲边坐一会儿,
已不是来时的那轮月,
有了一个清寂。
摇桨的还是那般摇桨,上一桨,
与下一桨不一样。上一桨已出水,
下一桨正入水。
入水鸭子,叫与不叫还是鸭子。
叫的鸭子是让水知晓,还有个声音在;
不叫的鸭子,是在试探水的冷暖,
两只鸭子取向不同。
熟识涟漪,不只是扑通一声入水的蛙,
还有蜻蜓。那一道道荡漾的波纹,
想要展示什么?生起前是一静,
消失后是一平。
在一片和风细雨中,
莲把水放入水的里头,
水便没了深浅。
2017·3·12

《体温》
鱼的体温究竟是多少?
不知为何,我要问这个问题。
我身边的人不知道,
不知道的人说了也不知道。
我只好去问打渔的人,
打渔的人不在,好像到了中午,
打渔的人就去喝酒。
我回身想走,一个卖鱼的人,
嘿嘿干笑两声,站在我的面前,
“你问这事干啥?是不是闲的慌。”
他说:“和水的温度一样。”
我说:“你也不是鱼,怎晓得?”
他不耐烦地扭头走了,
他说他整天从水里捞鱼卖。
2016·5·21

《刨红薯的人》
刨红薯的人直起腰一指,
问路的人随后便一直走去,
那个问路的人翻过山梁后就不见影了,
那个刨红薯的人又把红薯捡起,
在捡起的当空儿,忽然感觉这事蹊跷,
眼前只有一条路,那人还问路,
问路的人好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便自语:这哪是在问路,像是在问事。
在秋阳里,刨红薯的人拿着红薯,
一时不知放在哪里好。
2016·11·2

《盛夏》
他弯腰钻进一片芦苇丛中
也一头扎入一声蝉鸣里
此时正值盛夏,太阳高悬明亮
他好像不是冲着芦苇丛的神秘来的
好像也不是冲着蝉鸣的玄意来的
因为这时我看见他还是一个人
从芦苇丛中钻出,没有带来一只
那芦苇晃动的叶影;也没有拿出半句
那吱吱不绝杀心的蝉语
只见他,一头滂沱的大汗
尽管没说,都知他从哪儿出来
2015·12·4

《这一刻》
一只蛙趴在一面水里的荷叶上,
呱呱叫着,涟漪微动,自在其中。
岸上一个人,仰头喝干一瓶啤酒,
咬一口黄瓜,打一串嗝大呼一声,爽。
在这盛夏的人间称为叫路的小道上,
一只蚂蚁匆匆搬动一粒草米,
不为神所知地为活着而忙着。
2016·6·16

《钟楼底下》
钟楼尖顶上,
挂着一朵旧日的云。
云有些沉,
我看那朵云不像是风的。
钟滴答一声,
就有一颗圆润的雨,
从那云朵里落下。
落在哪儿,
声都是一个脆,
我看那颗雨不像是水的。
钟楼底下,
对弈的两个人不语,
无悔棋也无输赢,
我看那两个人,
不像是下棋的。
2017·3·13

《唯有钟声有天空》
一手指上一手指下,回手又指胸,
中间就是这里吗?
给盲人点亮灯,不是让他看见路,
是让路人看见他,这个光有用。
去路的两头怎么走?
突遇有人这样问,该不该告诉他。
知道不知道,都是一个答案。
渡河不要吵嚷,不用苦恼去找船;
回头是岸,转身此岸就是彼岸。
只要敲,敲什么都有声,
可是要知道,唯有钟声有天空。
2015·10·3
《鱼》
那条鱼来,我没有见它是怎么来
潭的四周空寂,一只蛙自鸣
那条鱼去,我也没有见它是怎么去
天空无一丝云,一支莲静在水上
那条鱼钉头鼠尾,不在匆匆来忙忙去里
那条鱼是什么?别问我。答在问处
那个独钓一江月的蓑笠翁,掬起一捧
不见鱼影的水,颇耐寻味对我说
一条不多,也一条不少
2016·3·10
《那上面也有属于俗间的缝隙》
黑云厚实,看着就感到那里雨大,
风在向这边费力地搬动着。
头顶上是一座旧工厂高大的棚顶,
瓦片不透光,但那儿距离天堂比较近。
一头小兽不知从哪个半路上跑来,
在我的身边梳理着皮毛,眼睛里旋转一颗,
我认得的叫惊恐的物件。
天象这般预示着啥?今天会有雨吗?
这个季节我还没有看到的蝗虫,
雨点却蝗虫般来,只一个瞬间的动作,
雨在天上叫云,落下就叫了水,
草木慌乱顿失了几分闲情。
这是景色?我靠近窗口,
过目着有芭蕉的娑婆世界。
——那是谁用过的塑料袋,
飞上了高空,从前它装过什么?
提拎它的手去哪里了,无内容属于空洞,
忘记内容属于什么?
闪电一闪而过,雷紧跟在后面呼叫。
怀揣不吉声音的乌鸦,
坚硬的嘴是张着还是闭着?
它的情绪黑着,如自己排比句的羽毛。
这一刻能说出白的吗?我不知道。
这一刻我开始担忧棚顶会漏雨,
因为那上面,也有属于俗间的缝隙。
2015·8·1
《小疙瘩》
在我属木的命里,有一个小疙瘩,
每刻我都能摸到,边缘清晰,
痛时深远。对这个隐私,
我不愿让熟人知道,便到网上,
想找一个能消解的方法。
网医讲,是肿瘤,有癌的特征。
我读到此不免怒起:一个庸医。
如是癌,我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小疙瘩已在此处生长n多年,
原因我不想说,还是透露一点吧。
是一个刻骨铭心的事,种下的。
2016·6·18
《一个人在雨中》
雨中除了雨,还有内心的孤独
在返着一股霉味。故我在屋子里
向窗外看了看,希望雨暂停一会儿
或小一些,容我打开半扇窗,透一透气
一个人在雨里,和一个世界在雨中
一样有迷朦。对此我不想说什么
只是看着天,看着天里面的动静
数着,落在背后的雨,一滴滴
2016·10·29

《鹰》
鹰在天空上,
说不准确像什么的情况下,
像树叶。
像树叶,像被风吹起的树叶。
像哪种被风吹起的树叶?
一时想不起来,就不用描绘了。
翅膀不动,也就没有动的,
落与不落是另外。
我可以肯定,像树叶就会落下,
不管是啥树叶,不在这时,
就在那时。
鹰属于什么?
属于闪电,落下后像不像树叶,
这个我没有说。
2016·5·5

《这风》
这风,它吹拂我头发时
感觉与去了的那风,大小
有些相似
这风,远离粘稠,柔软而干净
不像来自俗世里面
这风,有紫色云朵的味道
它对我耳语:路的另一头
也有一个人,孤独不孤独不晓得
这风,与我这般近
是在一缕一缕吹散,缠绕在
我体内的烟
2016·3·2

《答在问处》
需要你来,你没有来,我恨你;
不需要你来,你来了,我更恨你。
这是谁在说?
田野了,是秋。谁会说这个话?
木叶萧萧下,远处的寒滚滚来,
霜的厚薄,究竟谁说了算?
有花不紫,有虫不慌,有鸟无事一样,
天下地上,用早晨和黄昏飞。
向火的,闲散的乡俗渴的不是水,
问的也不是水,要的却是一个东西,是酒。
豪爽,在这里从来都不稀少,捉着用碗喝,
浇不透的情怀,悲欢离合也在里面。
俗间炊烟难直,风有路众多,四面来,
可进可出。大多纤细的民,喜背着风做事,
为之整齐弯下腰,这个样子古来已有,
这里不做议论。
放下累,小隐的人会现身,坐稳静安,
以虚为境:看云起云落,视苍茫为不苍茫。
也会拿孤独做稻谷,咀嚼几颗,
佐一壶普洱入腹。
墙内一枝桃花女,没有了粉红,
仍柔软,在窗下守一盏青灯,
这时寂寞和寂寞悄来,都不出声。
呢喃是南下燕子留下的,就那两句:
该来的没有来,不该来的来了。
谁是那个该来没有来的?
2015·10·4
2#
 楼主| 发表于 2017-7-15 11:44 | 只看该作者
第一次为禅诗写评,请多多砸砖
3#
发表于 2017-7-16 06:19 | 只看该作者
这个诗评的角度很好,禅诗是我们古典诗中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具有非常丰富的意蕴。
现代人写,或许更加精彩纷呈。
本文理论基础扎实,加之对原诗透彻理解,诗评厚重载物,耐读、耐品。
禅即生活。
4#
 楼主| 发表于 2017-7-16 17:03 | 只看该作者
何足道哉 发表于 2017-7-16 06:19
这个诗评的角度很好,禅诗是我们古典诗中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具有非常丰富的意蕴。
现代人写,或许更加精彩 ...

感谢您的深刻解读,我对禅诗,还不算熟悉,对诗人张首滨的禅诗,我用了很长时间进行研究。
5#
发表于 2017-7-16 19:01 | 只看该作者
幽兰写的这篇诗评别具特色,本来禅意就是很难懂艰涩的,但在幽兰笔下,化繁为简,化难为易了,读这评让我懂得很多,收获很多,谢谢
6#
发表于 2017-7-18 00:01 | 只看该作者
有些作品感觉浅显,扯上禅就觉得被赋予了一顶神秘的帽子了。始终对佛教不感兴趣,对禅,也感觉不出什么高深。看来不是高僧,难以悟到和悟透。
7#
发表于 2017-7-24 09:47 | 只看该作者
深刻的见解,文字里洋溢出对原作的经纬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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