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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宝剑兵书斗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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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18 10:2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http://goldnets.myrice.com/yc/books/613/61263/1/1.html

很长,不知道能否贴在这里?

1 南津关

  七月,夕阳如血,余热仍在。
  宜都郡境内,长江北岸边上的一家小客栈,一二十七、八岁年纪的青衣人正背着手站在窗口,
极目远眺,尽情欣赏眼前美景。此地名叫南津关,位于西陵峡东口,自古有“三峡至此穷”之说,
意思是南津关和瞿塘峡的入口夔门一样,是三峡尾端的天然门户。南津关两岸地势险要,陡壁直
立,江面狭窄,犹如细颈瓶口,锁住滔滔大江,素有“雄关蜀道,巍巍荆门”之说。 历来为兵
家必争之地。而长江一出南津关,便急剧南折,两岸山势坦荡,江面骤然变宽,江流由飞旋汹涌
而渐趋平缓。
  青衣人叹道:“关口内外,景色迥异,真可谓是‘送尽奇峰双眼豁,江天空阔而夷陵’。难
得,难得。”
  伙计在后面叫道:“黄公子,您的菜上齐了。”
  那姓黄的公子名叫黄三斗,数年前曾经乘船从南京溯江而上,算是来过此地,故地重游,但
当时是在船上,现在却站在岸上往下眺望,风光自是大不一样。
  他又叹过一回,才重新坐下,慢慢品尝酒菜。
  突然外面一阵嘈杂,涌进来四、五个人,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均是白衣白袍。客栈的老板
陪着笑脸迎上去道:“张掌柜,您来了?”
  张掌柜眼光往酒店里一扫,见大堂里只有两名客人,除了靠窗的黄三斗外,还有个邋遢的酸
秀才坐在角落里的桌子,伏在桌上,也不知道是醉了还是睡着了。
  张掌柜问道:“许老板,今天就这么几个客人?”
  许老板忙道:“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晚了,客人自是不多。白日出川路过的客商倒是
不少。张掌柜要是白日来打丹,倒也方便。”
  张掌柜哼了一声,见那秀才十分寒酸,又看了一眼黄三斗放在桌上的剑,道:“咱们走罢!”
他后面一汉子指着黄三斗道:“大掌柜,那不是有一个......”张掌柜不耐烦地喝道:“快走罢!”
  这伙人刚出门,道上过来一小队官兵。那带队的统带一看张掌柜,立即满面堆笑,拱手道:
“张掌柜!”张掌柜一抱拳,也不答话,自带着人走了。
  等官兵过去,黄三斗招手叫伙计过来,问道:“适才进来的这些人是甚么人?”
  那伙计道:“公子爷奇怪罢?他们都是白莲教的人,也算是地方上的一霸。”
  黄三斗道:“白莲教?他们适才想做甚么?”
  伙计道:“他们本来是要来打丹的。”见黄三斗面有疑惑,忙道:“打丹是他们作法的一种
形式,就是将人的姓名、籍贯写于黄纸上,喃喃有词地念了一通,扬手向空焚化,名为打丹。然
后收人几个香火钱。”
  许老板走过来道:“公子爷有所不知,他们专门到我这样的官道上的客栈打丹,说白了就是
借作法为名强行向过路的客商索要钱财。不知道为何适才他们没有打公子爷您的主意。”他说着
斜睨了一眼黄三斗桌上的剑。
  黄三斗道:“如此行径,跟强盗有甚么分别?”
  许老板道:“那能有甚么办法。宜都、枝江两地,白莲教势力十分庞大,教徒极多,听说光
他们青阳使手下就有教徒三千。”
  黄三斗皱眉道:“想不到白莲教在此地如此势大。他们不是被朝廷明令禁止吗?怎么这些官
兵跟他们好象还很熟?”
  许老板道:“我们这地方有两大族,除了汉族就是土族。土族人多的地方,两族百姓彼此不
睦,邻里时常械斗,地方官从来不管。所以白莲教就以和解为名,设起坛来,起初入会的人,不
过数十名,后来越结越多,连官署的差役,也都赶着入会呢。这不,您可都瞧见了。官兵都对他
们畏惧三分呢。”
  黄三斗沉吟道:“一个江湖帮派居然有这等能耐,如此私营结党,官府难道不管么?”
  许老板正要答话,旁边那落魄的秀才突然开口道:“官府虽有些风闻,终究得过且过,不愿
查究,因循坐误,这是官场老手段。”
  许老板笑道:“陆秀才,你总算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你醉倒了呢。”
2#
发表于 2003-8-18 11:01 | 只看该作者
注意排版,还有文章后面的声明!
3#
发表于 2003-8-18 11:24 | 只看该作者

贴而不卖也可以

有些作者愿意把自己的佳作与别人共享,但不想因为三五十块钱出卖版权——比如这位老兄——我们也欢迎,不过同样要注意排版。
4#
发表于 2003-8-19 13:46 | 只看该作者
欢迎欢迎,续文请以回贴形式发在这个主题下吧:)
5#
 楼主| 发表于 2003-8-19 15:49 | 只看该作者
  陆秀才站起来,径自走到黄三斗的桌前坐下,笑道:“该醉的时候就要醉,该醒的时候就得醒。黄兄,你不介意我坐在这里罢?”
  黄三斗道:“陆兄客气了,在下求之不得。”
  陆秀才嘻嘻一笑,毫不客气地向许老板道:“老板,再添副碗筷。”
  许老板道:“陆秀才,我可得提醒你,你上次的饭钱都还欠着呢。”
  陆秀才尴尬一笑,说:“不急,不急。”
  黄三斗道:“没关系。老板,陆兄的欠帐和今天的帐都记在我头上,我一会儿一起付清。”
  陆秀才大喜:“如此就多谢黄兄。”
  许老板摇摇头,但还是依言取了一副碗筷过来添上。
  两人酒过三巡,黄三斗道:“在下黄三斗,听陆兄口音,似乎便是本地人。”
  陆秀才道:“不错,在下陆秀才,宜都人氏,家就住在南岸城中。”
  黄三斗这才知道他本名就叫做陆秀才,而并非是姓陆的秀才。黄三斗呵呵一笑:“原来如此。”
  陆秀才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拱手道:“陆某今日有事在身,还要连夜赶回城里。黄兄高义,他日有机会必当相报。告辞了。”
  黄三斗笑道:“陆兄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陆兄,一路多多保重。”
  陆秀才点点头,作了一揖,匆匆走出酒店。
  黄三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微一沉吟,叫道:“店家,结帐。”
  许老板走过来,摇头道:“公子爷,这陆秀才是此地出名的破落户。您今天可充了回冤大头了。”
  黄三斗笑笑:“没关系。我看他也不是个坏人,也许只是一时手紧。”
  许老板摇头道:“您可不知道,这陆秀才一无所长,也就是仗着祖上留下来的几亩地收取租子。他还经常跑去四川探望甚么亲戚,您说说,他能不穷么?”
  黄三斗问道:“陆秀才经常来往鄂西川东么?”
  许老板点头道:“对啊,一年总有个好几回。”
  黄三斗点点头,取出一块银子交给许老板,问道:“这银子够了么?”
  许老板忙道:“够了,够了。公子爷今天不住在小店么?再往前一直到渡口才有客栈。现在天色已晚,这里到码头还有很长一段呢,山路可不好走。”
  黄三斗笑笑:“多谢老板关心。我还有些要紧事。”他拿起桌上的剑,笑道:“老板,我有种感觉,你这店很快就要生意大好了。”
  店老板一时不明所以,不及相问,黄三斗已经快步走出客栈。许老板疑惑地挠挠头,喃喃道:“生意大好?现在正值炎热夏季,哪里会有那么多行商经过?莫非.....莫非小店要来贵人?”

  过了两日,南津关的客栈先来了两名年轻的姑娘,均只有十八、九岁年纪,一位是小姐,名叫叶璇,另一位是她自幼的贴身丫头思柔。
  客栈这两日并无其他客人,许老板一看来了如此漂亮的两位姑娘,自是格外殷勤。
  那小姐叶璇凝视着窗外,半晌才叹息道:“送尽奇峰双眼豁,江天空阔而夷陵。亲眼目睹之后,才知果真如此。”
  许老板正亲自上来添水,听了不禁笑着接口道:“小姐吟的这两句诗,前天有位公子也吟过。巧了,他也坐在这个位置上。”
  叶璇笑道:“是么?那可真的很巧。”
  思柔道:“店家,此话当真?”
  许老板笑道:“我对这些诗啊词的可是一窍不通,不过就是记性好。那位黄公子说这关口关外景色大不一样,接着就念了小姐刚念过这两句诗。”
  叶璇点头道:“眼前有景,这两句诗是最贴切的。那也不足为奇。”
  思柔嘻嘻一笑,正要说话,忽听得客栈外面马声得得,似有数骑之多。不一会儿只见进来七、八人,簇拥着一位公子。那锦衣公子约莫三十岁年纪,神态潇洒,气宇轩昂,顾盼之中自有一股威严。他扫一眼店堂,径自走到紧临叶璇的一桌坐下,其他的人都垂手站在他身后,却是不坐,连大气也不敢出。
  许老板一看这架势,自是不敢怠慢,忙迎上去:“公子爷,您要点甚么?”
  锦衣公子道:“店家,拣你们这里拿手的菜上来。”他一侧头,后面的随从取出一锭银子抛给许老板,说道:“这是我家公子赏给你的。还不快去!”
  许老板见那整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是,是。公子请稍候,酒菜茶水马上就来。”
  思柔撇了一下嘴,低声道:“小姐,这人带这么多随从,架子好大。”
  叶璇道:“别多话。快点吃罢,吃完咱们就赶路。”
  思柔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不再言语。
  忽然马蹄声响,又有一伙人来到店中。许老板一见之下,顿时暗暗叫苦,原来是前天来过白莲教掌柜张朝,又领了一帮人进来了。
  张朝斜眼一扫店中,迈上前一步,先咳嗽了一声,向许老板道:“许老儿,我们今天可是专门上你这里打丹来了。麻烦你去跟那两位姑娘讲一声。还有这位公子,仪表堂堂,不如让老道替你打打丹,也好趋吉避凶。”
  锦衣公子恍若未闻,只顾喝着自己的酒。他手下均向张朝怒目而视,恨不得马上就要上前动手,只是碍于头领未下命令而强行忍住。
  许老板苦着脸,他迎来送往的多了,自有一套察人的本事,别说那锦衣公子他不敢去惹,就是那位小姐风姿高秀、温雅绝伦,必定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他犯不着去帮白莲教的人为虎作伥。张朝见他喏喏连声,脚下却是不动,知他怕得罪客人,心头有气,暗想:我们有十几个人,难道还怕了那群人不成。不禁大声喝道:“干甚么?你不敢去么?老道我去!”他见那桌只有两名女子,要对付她们自是不在话下,不如先对付那锦衣公子。一念及此,张朝换了副表情,向锦衣公子笑道:“公子,我白莲教一直在这里替来往行人打丹,收几个香火钱,这也是本地的规矩。公子看样子是从外地来的,并不知情。不过规矩可坏不得。”
  那锦衣公子脸色微变,眉梢一挑,他身后两名手下立即抢出,各出一拳,迅如闪电,瞬间即至,击在那张朝的胸口。张朝不及反应,惨叫一声,被击得飞了出去,“砰”地往后撞到身后一张桌子,那两拳却依旧余势未尽,他的身子又连同桌子撞到门板上,这才软倒在地上,几口鲜血狂喷出来,眼见是活不成了。
  那锦衣公子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原来根本不会武功,没本事居然还敢挑衅,哼!”
  白莲教几人抢上前抬起张朝,一青年汉子踏上一步,怒目向锦衣公子问道:“阁下伤了我们白莲教掌柜,这笔帐早晚要算。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锦衣公子神态倨傲,只顾喝酒,根本不理睬那人的问话。锦衣公子一随从喝道:“凭你也配问我家公子大名?哼,你白莲教一小小江湖帮派,要想报仇,等下辈子罢。”他便是适才出手伤了张掌柜的人之一。
  白莲教的人又愤又怒,一齐向那随从瞪视,只是忌惮他适才露的一手深厚武功,不敢轻易上前动手。
  另一随从向锦衣公子躬身道:“公子,这些人无礼之极,要不要属下去将他们全都杀了?”锦衣公子道:“杀人不是甚么雅事,有两位姑娘在此,可别脏了她们的眼睛。让他们快走罢。”
  一随从喝道:“还不快走!”
  白莲教的人抬了张朝便走,目光中皆有恨意。想来是因为他们横行多时,尚未受过任何挫折之故。许老板吓得脸都白了,惊讶得话也说不出来,他也不敢得罪白莲教,连忙吩咐小二卸了一块门板下来,跟出去门去,送给白莲教的人抬张朝用。
  叶璇见那锦衣公子正向自己望来,微一点头,以示谢意,随即留了一块碎银子在桌上,叫道:“思柔,咱们走罢!”
  思柔道:“小姐,这日头正晒呢......”她见叶璇已站起身走出几步,只得拿了包袱跟了上去。
  那锦衣公子叫道:“小姐请留步!”
  叶璇回身道:“公子有何指教?”
  锦衣公子笑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我看两位都是姑娘家,此去渡口路程偏僻,我担心这白莲教会伺机对小姐下手。小姐如不嫌弃,便请与我们一起同行,等到了渡口人多处再请自便如何?”
  叶璇道:“多谢公子好意。公子有所不知,这些白莲教的人专挑外地过路行商下手。我也算得上是本地人氏,不碍事的。小女子还有要事,先行一步,请公子自行珍重,一路多多小心。”
  锦衣公子还待再说,叶璇主仆二人已经快步走出了客栈。他呆望着叶璇的背影,一直板着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他身边的随从惊诧不已,却是不敢多问。
  思柔边走边嘀咕道:“小姐,咱们又没有马,干吗不跟刚才那公子一起走?人家也是好心好意的。”
  叶璇忖道:“那公子气度不凡,手下的随从均是一等一的高手。我对江湖中武功知之不多,看不出出手的那两人是何门何派。但我观他们言行,这些随从皆是训练有素,气焰极盛,有可能是朝廷的人。思来想去,只有大内才有可能一下派出这么多高手。由此可知,那位公子不是达官便是显贵。你想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来到这偏僻之地?必定是有甚么大事要发生。咱们不要多惹事,还是快走罢。前面就应该有车,咱们自己自己去坐车不好么?”
  思柔低声笑道:“当真如此么?小姐,适才那位公子总偷着瞧小姐,小姐走时他还多看了小姐好几眼。我看他多半是看上小姐你了。”
  叶璇道:“别胡说!让别人听见了笑话。”
  思柔笑道:“是,是。思柔知道,我们璇小姐心中只有慕公子一人。”
  叶璇素来沉静稳重,听了这话却顿时羞红了脸,忍不住啐道:“死丫头,就你爱多嘴多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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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19 15:50 | 只看该作者

兵书宝剑斗古城-2

2 摆渡口
  
  叶璇主仆出了山坳就雇到了一辆驴车,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夷陵渡口。两人已经赶了好几天的路,虽然是边游历边赶路,但毕竟是两个姑娘家,长途劳顿后有些疲惫。两人在渡口客栈草草吃了点东西,洗了澡早早就睡下了,预备第二日再雇船过江。
  迷糊中叶璇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叫道:“客官,您的酒菜来了。”她心思缜密,一下便听出这声音中有浓重的川音,她是本地人,自是一下就能分辨出来。叶璇暗想:“我进来时见过的客栈的几个伙计明明都是本地人,怎么会......难道是白莲教的人?”其实她刚睡下便听到外面有一批人来住店,料来是锦衣公子那群人,也没去理会。  
  叶璇心念一动,回头见思柔睡得正熟,便披衣起身,悄悄走到窗口,推开一条缝往外望去。庭院中灯火通明,看月色早早已经是深夜,一群人散落在院中。她一眼看出这些人并不是这里的真正的伙计,虽然服饰也是小二打扮,但其中没一个人是她傍晚时见过的,这显然不太正常。只听见房间有人喝道:“夜这么深了,我们没要甚么酒菜。明日早上再说罢。”
  外面的那端着酒菜的伙计回头看了一似领头的人,那人果然颇为失望,无奈地点点头,领着这群人到前堂去了。叶璇略一思索,随即明白这些人定是绑了前堂的掌柜伙计,在酒菜中下了迷药要对锦衣公子这群人下手,既是忌惮锦衣公子的随从武功高强,那么只要他们不饮药酒就无生命危险。一念及此,叶璇掩好窗,重新回去躺下。
  次日一早,叶璇叫起思柔,洗漱完毕后,两人来到前堂坐下,要了饭菜。叶璇暗中观察这些伙计的言行举止,果然毛手毛脚,根本不是手脚麻利惯了的店中伙计。
  她们的茶水饭菜上来时,那小二给两人斟上茶后,还神色鬼祟地看了两人一眼。叶璇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漫不经心地端起茶,闻了一下,便知道茶中下了本地土族的万花针。这万花针长于深山沼泽瘴气中,经提炼配置后是一种极厉害的迷药,人若服食后会几个时辰内全身肌肉麻痹,动弹不得,无任何知觉,所以土族人一直用于外科前的麻醉,只是因为采摘不易,又是土族秘方,只有本地人才知道。她见思柔已经端起茶杯,便叫了声:“思柔!”说着使了个颜色。她二人年纪相仿,自小一起长大,对方的心思一个神情间就能互相猜到,思柔又甚是机警,立即放下手中茶杯,装作无事般望外看去。
  几名伙计将她二人迟疑不喝,互相使了个颜色,正要向二人走过来,锦衣公子那群人出来了。那几名伙计只得停住脚步,假装上前招呼。
  那公子一眼看见叶璇,微笑着点了下头,挑了张桌子坐下。他的随从各自分散坐了两桌,却是无人敢与他同坐。
  不一会儿酒菜流水价上来。锦衣公子刚端起酒杯,递到唇边。叶璇叫道:“公子且慢!”那几名伙计脸色大变,慢腾腾向柜台摸去。
  锦衣公子顿了一顿,放下酒杯,微笑道:“小姐是在叫我么?”
  叶璇笑道:“公子,小女子略通医理,请听小女子一言。《本草纲目》有载:酒戒早饮。况且热饮伤肺,冷饮伤脾。这杯酒公子还是不饮为妙。”
  锦衣公子微微一愣,他的一名随从立即从旁抢上,掏出一根银针往桌上的那杯酒插去。银针拔起,却并未变色。
  锦衣公子面有惑色,问道:“小姐,这......”
  叶璇笑道:“公子,这酒里下的乃是万花针,此乃麻药,并非毒药,银针自是试探不出任何毒性。倘若公子饮了此酒,顶多也就是几个时辰内全身肌肉麻痹,不能动弹而已。”
  那几名假伙计听见叶璇随口说破他们所下的迷药的名字,相顾之下大惊失色。那随从精明之极,一望之下便知叶璇所言不差,他做了一手势,其他人立即起身环伺在锦衣公子周围。
  锦衣公子略一点头,几名随从立即扑向那几名正往厨下走去的伙计,刚一交手便发现这些人并不会武功,一扭一拳便即摔倒在地,那些冒牌伙计顷刻之间尽数受制,只是操着方言大喊大骂,也不知道他们在说甚么。
  转瞬间另几名伙计操着菜刀斧头等家什从厨下赶将出来。叶璇摇摇头,暗想道:“看来这些人只是普通的乡农,而并非白莲教的人前来报复。否则白莲教早已经领教了这些随从武功厉害,怎还会派一些丝毫不会武功的人来对付他们?”
  再凝神间,那些假伙计已经全被制住,被押到一旁蹲下,两名随从监视在侧。抢进后堂搜查的随从还放出了被绑在柴房真正的掌柜和伙计。那真掌柜见这些人这般显耀,逡巡在一边不敢出来。
  一名随从上前禀道:“公子,这些人不会武功。看来不过是普通的强盗。不知公子打算如何发落他们?”
  锦衣公子向叶璇笑道:“还是请小姐发落罢。”
  叶璇道:“公子,请饶他们去罢!看起来他们并非白莲教徒,不过是上游山区的灾民,前一阵连日暴雨,想必他们也是遭了山洪,无法生活才不得以如此。”
  那领头的山民忙道:“是,是,这位姑娘说得对。今年雨水太多,山洪暴发,我等无处安身,只好来到县城,可县太爷也不管我们死活,还不许我们在城里呆着,将我们全部赶出了城。我们只好在这里做起了无本的买卖,想挑一些外地来的路过的客商下手,今天还是头一遭,哪知就栽了。”
  锦衣公子挥挥手,喝道:“看在小姐份上,今天饶了你们。若有再犯,定将你们送官府查办。”
  那群人连声答应,忙不迭往客栈外涌去。锦衣公子叫道:“等等!”
  领头的山民一惊,勉强赔笑道:“大爷还有甚么吩咐?”
  锦衣公子思虑片刻,道:“你们既是灾民,县里应该赈灾放粮才是。这样,你们依旧去县城,领些救济回家谋生去罢。”
  领头的山民苦着脸道:“大爷,小人可不敢再去县城。任大老爷不许小人们在城里呆着,还说要打断我们的狗腿。”
  锦衣公子喝道:“此一时,彼一时。我说去得就去得。”
  那山民不敢再作分辩,唱了个诺,答应了自领着人去了。
  锦衣公子抱拳道:“适才多谢小姐援手,若非小姐提醒,我们这群人倒要栽在这渡口客栈了。小姐学识渊博,令人好生佩服。敢问高姓大名?”
  叶璇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这万花针是本地常用的麻药,公子乃是外地人,自是不知。叶璇班门弄斧,倒教公子见笑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锦衣公子笑道:“在下福康安,多谢叶小姐救命之恩。”
  叶璇吃了一惊,神色大变,道:“你......你是福康安福大人?”
  思柔神色更是异常,怒道:“甚么?你就是福康安?”
  福康安笑道:“不错,在下本不想暴露身份。可小姐于在下有恩,福某不敢隐瞒姓名。”
  叶璇匆匆道:“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福大人武功高强,手下个个都是能人。是小女子自不量力,献丑了。这就告辞!”
  福康安叫道:“叶小姐请留步!小姐何出此言,福某是真心感激,便请叶小姐坐下来共饮一杯如何?”
  叶璇冷冷道:“福大人爵高位显,小女子一介草民,不敢高攀与福大人同坐。我还有事,先行告退。”说着拉着思柔便往外走。
  福康安愣了下,在后面道:“那便请小姐留下住址,容福某日后图报。”
  叶璇却全然不睬,转眼间已翩然走出客栈。
  福康安凝视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一名侍卫上前道:“大人,这位姑娘一听说大人的名字,神色大是有异。我看她的身份颇为可疑,要不要我前去跟踪?”
  福康安摇摇头道:“算了,她对我有些敌意。这叶姑娘身怀武功,你前去跟踪,若被她发现,误会更深。”停了下,又喃喃道:“难道我福康安在民间的声名竟如此之差么?”说着神色甚是沮丧,随即问道:“船准备好了么?”
  那侍卫道:“已经准备好了。雇了本地最大的两艘大船,一艘请大人乘坐,一艘运送马匹。还请大人示下,我们是要顺江而下直达宜都渡口,还是过河到对岸的古老背渡口再改乘马匹?”
  福康安道:“素闻宜都渡口位于长江与清江交汇之处,也是当年东吴大将陆逊点兵的地方。我是久仰三国古战场的大名。咱们就直接去宜都罢。”
  他领先走出客栈,四下打量,始终不见叶璇的芳踪。渡口处停着数艘船,刺眼的阳光下,在寥廓的长江前面,显得空荡荡的。
  叶璇其实跟思柔一出客栈就上了江边的一只小船,却吩咐船家不忙开船。她一直等到福康安一行登舟离岸,远远见他们的两艘大船过了江心,才叫船家往对岸古老背驶去。
  思柔气愤愤地道:“早知道他是福康安,小姐,你就不该救他。”
  叶璇摇头道:“就算知道他是福康安,咱们还是要救他的。”
  思柔道:“小姐,你难道不想给柴老爷一家报仇么?”
  叶璇正色道:“思柔,关于这件事情爷爷已经说过多次了,个人恩仇事小,国家社稷事大。福大人乃当朝栋梁,这是不争的事实。”思柔撅起了嘴,却不再答话。
  那船家忽道:“姑娘可知?上个月我们这里出了件奇事。”
  思柔好奇心顿起,问道:“甚么奇事?”
  船家道:“上月渡口来了一老头,看模样年纪跟老汉我差不多大。那人雇了我的船,却不要我划船,他只站在船头,扎了个马步,船就像箭一样飞到了对岸。两位姑娘说奇不奇?想我老汉活了一辈子,第一次看见神仙。”
  叶璇在旁听闻,“扑哧”笑了出来,道:“甚么神仙?那是气功。那人定是内功浑厚,不过能做到以气推船,当真是罕见。”
  船家摇头道:“气功?哪有那么神奇?老汉不信。”
  叶璇道:“那么,佛教和道教中都有降龙伏虎的故事,老人家可曾听过?”
  船家点头道:“这我倒是听过。”
  叶璇道:“后汉有道士名赵炳,以气禁人,人不能起。禁虎,虎伏地,低头闭目,便可执缚。这便是武林人士通常说的气功。”
  那船家将信将疑,道:“是么?世上居然真有这样的人?”
  思柔道:“老人家,你可别不信。我们小姐的师兄慕公子,曾得名家指点,武功了得。他的剑舞将起来,连水都泼不进去,水滴激反过来还能伤人,这可都是真的,我亲眼所见。”
  船家问道:“姑娘口中的慕公子可是城里面的慕思成慕少爷?”
  思柔笑道:“对啊,老人家也认识慕公子么?”
  船家道:“我们这里谁不知道慕少爷的大名?他可是大大的好人哪,咱们穷人有甚么事去找他准没错。听说他还捐了好多粮食财物给山区的灾民呢。两位姑娘原来是慕少爷的亲戚,哎哟,那老汉可不能收你们的船钱了。”
  叶璇听思柔跟船家说得兴起,全是关于师兄乐善好施的话题,想到今日便可以见到久别重逢的师兄,嘴角不禁漾起一丝微笑。她将头转向江面,夏季涨水,水位要比平常高出很多,江水略显浑浊,磅礴中更添一种厚实。小船劈开江水,层层水纹荡漾,一圈一圈,在日光下波光粼粼。再见远方如黛青山依旧,也不知经历了几度夕阳,仍是不见昔日故人,她不禁轻轻叹了气。
  正出神间,忽然听见船家叫道:“姑娘,到岸了。”又争执了半天,那船家终究不肯要她们的船钱,两人只得作罢。
  上了岸,远远看见一家小小的茶坊在前面路口,叶璇道:“思柔,咱们在这里多坐一会儿罢。我想多看看渡口的风景。”
  思柔道:“小姐是担心万一福康安要去宜都城,我们极可能跟他碰上罢?我早说过,姑爷的仇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叶璇沉默良久,才道:“我一直以为我能忘记仇恨,可当听到他就是福康安,与他面对面时,我还是感觉到了愤怒。”
  思柔劝道:“小姐,也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这次专程到慕少爷家,不是说好了要好好玩一玩吗?”
  叶璇道:“嗯。咱们先去茶肆里坐会儿,再雇车走罢。只要天黑前赶到师兄家就行。”
  茶坊凉棚里正中坐着一人,正对着渡口处。那人本来气定神闲,一眼望见叶璇二人,略略一惊,现出了一个极其奇怪的表情,随即低下头继续喝茶。
  这人正是黄三斗,他本一直居住在峨嵋山,因山下发生一起离奇的命案,凑巧他与师傅在案发不久路过现场,他奉师命根据蛛丝马迹一路跟踪凶手,却总是未能追上,也未见到那人的庐山真面目。出了三峡后更是失去了踪迹。前两日他一直追踪陆秀才到宜都城,发现陆秀才并非他要找的人。他猜想那凶手多半还未过江,于是又返回到渡口等候,暗中留意。
  叶璇主仆入来茶坊里坐下。茶博士奔将过来,进前唱喏奉茶。两人要了大碗凉茶,刚饮一口,便听见马蹄得得,茶博士远远望了一眼,跌脚道:“坏了,任公子又来了。”
  不一会儿那两骑驰近,当先是个年轻俊美的公子,想必就是茶博士口中的任公子。后面跟着的是个病恹恹的中年汉子,看样子是那年轻公子的随从。
  任公子下马进来,大声叫道:“茶博士,快点上茶,本公子渴了。”他扫了一眼茶坊,这里只有三张桌子,他坐了剩下的一张桌子,向那中年汉子道:“你去跟那人坐一桌罢!本公子不习惯跟人同桌。”说着用马鞭向黄三斗一指。
  那中年汉子答应了一声,走过来苦着脸向黄三斗一抱拳:“小兄弟,打扰了。”
  黄三斗笑道:“兄台请便,不碍事。”
  任公子突然摔了茶盏,一拍桌子:“茶这么热,想烫死本公子啊?”
  那茶博士分辨道:“任公子,您从前不是每次来都要热茶,不要凉茶么?”
  任公子大怒道:“那是以前,今天我要跟他们那几个一样,喝大碗凉茶!”茶博士自知跟这刁蛮任性的公子无理可讲,只得答应了,自去端了凉茶上来,忙不迭地收拾碎茶盏。   
  叶璇见那姓任的公子分明是个年轻的姑娘女扮男装,却仍一口一个本公子地摆谱,不觉暗暗好笑。只听见那任姑娘怒道:“喂,本公子问你话呢,你叫甚么名字?”回头一看,那任姑娘又在向黄三斗发话。
  黄三斗却是不理不睬,跟他同桌的中年汉子低声道:“小兄弟,我家公子在跟你说话。”
  黄三斗奇道:“公子原来是在叫我呀?可我不姓魏啊。哦,在下黄三斗,公子有何见教?”
  任姑娘横了他一眼,却未动怒,只道:“黄三斗?好奇怪的名字。”
  黄三斗哈哈一笑,道:“这有何奇怪?圣人才高八斗,黄某不才,只有三斗而已。”
  任姑娘大笑道:“依本公子看,该解释为可为三斗米折腰才对。”
  黄三斗既不动怒,也不气恼,道:“公子愿作此解亦可。公子学问渊博,在下佩服得紧。岂不闻圣人有云,唯小人与女子之难养也。”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叶璇。
  叶璇见黄三斗看着自己的眼光甚是温和关切,并无丝毫奚落之意,显然是想让自己知道适才这句话是为了故意气那刁蛮的姑娘才说了,不禁心中一动:“看他的眼神,分明是认识我,可我为何却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莫非他曾是爷爷或是爹爹的学生,所以知道我的身份。可他如此人物,我怎会留意不到他?”
  任姑娘大怒:“你敢当面骂我?”
  黄三斗道:“这可奇怪了,你不是自称公子么?那自然是男人了,我又没说你。”
  任姑娘气恼之下,却是哑巴吃黄连,满腔怒气又无处发作,转向叶璇和思柔道:“喂,他骂女人呢,你们怎么还坐在那里没反应。”
  叶璇笑笑,却是不语。思柔却道:“公子,你又弄错了,我们也不姓魏。他骂甚么了?我们怎么没听见?”
  任姑娘道:“他说唯小人与女子之难养也。”
  思柔笑道:“错了,这话不是那位公子爷说的,而是孔圣人说的。我说这位公子,你要算帐也该去找孔圣人。更何况我们家小姐都没生气,你一个大男人生甚么气。”
  黄三斗在一边哈哈大笑。任姑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跺跺脚道:“好个利嘴的丫头!哼,原来你们几个人都是一伙儿的!丘不凡,你给我教训教训这几个人。”  
  那中年汉子站起身来,应道:“是。”脚下却是不动,又道:“公子,咱们还是赶紧过江罢!耽误了一刻天黑前可赶不到当阳,怕赶不上太夫人的寿宴了。”
  黄三斗讶然道:“阁下便是‘气挟风雷’丘不凡么?”
  中年汉子一脸颓然,有气没力地道:“丘不凡正是区区在下。气挟风雷四个字就不敢当了。”
  任姑娘恶狠狠地看了黄三斗一眼,道:“哼,要不是赶着去给我外婆拜寿,今天决饶不了你们。这笔帐本公子记下了,咱们走着瞧!”说着怒气冲冲地出了凉棚。
  丘不凡掏出一块银子扔在桌上,冲黄三斗和叶璇各一抱拳道:“得罪了。”忙牵了马跟出去追任姑娘。
  茶博士一直等到远远望见任姑娘上了船,才忙着过来对几人道:“几位还是快些走罢。适才这位任大小姐可不好惹,各位怕是有麻烦了。”
  思柔瘪瘪嘴道:“如此蛮横无礼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还非要打扮成男人。她有甚么了不起,我们才不怕她。”  
  茶博士苦笑道:“各位有所不知,她是本地任知府的独生女儿任非非小姐,也算是本地一霸。得罪了她,可不是好玩的。”
  思柔正待接口,叶璇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黄三斗却喃喃道:“知府的女儿?手下的随从竟是这等高手。厉害!厉害!”说着嘿嘿笑了几声。
  思柔奇道:“高手?你说那个病恹恹的汉子么?不会罢?”
  叶璇道:“思柔,不可胡言。藏龙卧虎之处,岂能以外貌而论?”
  黄三斗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咱们惹了宜都一霸,那还是赶紧走罢。两位姑娘可是往宜都城去?”
  思柔抢着道:“正是。公子也要往那里去么?那咱们一路可以结个伴了。”说完立即觉得自己冒失地替小姐做了主,小姐最不喜欢跟陌生人搭讪,自己这下可是莽撞了。
  黄三斗立即道:“如此再好不过。在下正嫌这几个时辰的路太闷呢,能有两位同路,黄某荣幸之极。敢问两位姑娘尊姓大名?”
  这次思柔不敢再擅作主张,回头看叶璇竟然点了一下头,便道:“这是我家小姐叶璇,我叫思柔。”
  黄三斗笑道:“原来是叶姑娘和思柔姑娘。那咱们走罢。那边有一辆车,咱们过去罢。”
  三人付了帐出了茶坊,黄三斗雇了那辆大车,请两位姑娘先上了车,自己却同赶车的一起坐在前面。
  叶璇迟疑了一下,掀开帘子问道:“黄公子,听你口音并不是本地人,我却总觉得跟你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公子?”
  黄三斗笑道:“是么?可在下从未见过姑娘。姑娘看在下眼熟,那极有可能是因为像在下这样长相的人太多了。”
  叶璇微笑道:“公子说笑了。黄公子如此人物,怎会是一般的凡夫俗子?”
  黄三斗扭头问道:“姑娘的官话讲得如此之好,是本地人氏么?”
  叶璇道:“我家本在荆州。也算得上是本地人。”
  黄三斗道:“荆州?那姑娘怎到了此地?”
  思柔道:“我家小姐去襄樊探亲,回来时想绕道宜都探望她的师兄慕公子。”
  那赶车的插口道:“姑娘说的慕公子可是慕思成慕少爷?”
  思柔笑道:“你也知道慕公子?”
  那赶车的笑道:“我们这里谁会不知道慕少爷?慕少爷事母至孝,文武双全,智勇足备,真当世之英杰也。”
  听到这话,黄三斗的眼神中突然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仿佛有点庆幸,又有点哀伤。也不知道他是为谁庆幸,又是不是在为自己悲伤。
  马车进了宜都城后,一直到慕府门口停下。此刻天色已暗,叶璇道:“黄公子,多谢你一路相送。不知道你是否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黄三斗道:“黄某是来办事,事情办完了就走。在下就住在前面的一道客栈,叶姑娘若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来找我。”
  叶璇道:“是。”
  黄三斗上了马车,道:“走罢。”
  思柔见叶璇凝视马车远去,若有所思,甚是奇怪。叶璇叹道:“我总觉得对黄公子有种非常亲切的感觉,仿佛我们早就认识。”
  思柔正要说话,慕府有人走出来,见到两人,笑道:“叶姑娘来了!这可真是稀客。老夫人前几天还念叨叶姑娘呢,这可就来了,真是巧得很。”
  叶璇笑道:“原来是熊管家。老夫人可还好?师兄呢?” 
  熊管家忙将叶璇主仆迎进去,边走边道:“老夫人在荷花塘的花厅赏荷呢。慕少爷有事出去了。老夫人刚打发我正要出去寻少爷回来吃晚饭。”
  叶璇忙道:“那你赶紧去罢。我自己去见老夫人。”
  熊管家道:“也好,不然一会儿天就黑了。”忙不迭地叫过一丫鬟领叶璇进去,自己慌忙出府去寻少爷。
7#
 楼主| 发表于 2003-8-19 15:59 | 只看该作者
3 宜都城

  黄三斗坐在车上,心事重重。看见前面几人慌张地迎面小跑过来,有人边跑边嘟囔道:“好好的人居然被杀了,这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黄三斗忙叫车夫停车,下来付了车钱,拉住一人问道:“前面发生了甚么事情?”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黄三斗,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包袱,道:“你是外地来的罢?好象从前没见过你。你可不知道,宜都城出大事了,打更的胖子张三被人杀了。”
  黄三斗道:“甚么时候的事情?尸体在甚么地方?”
  那人狐疑地看了一眼黄三斗,平常人听见这种事情躲还来不及,惟恐惹祸上身,何况他一个新来的外地人,顿了一顿,仍道:“着我可不知道。不过刚刚才有人发现张三死了,就在前面拐角处。你自己看去罢。”
  黄三斗刚赶到拐角,此时知府衙门的人已经赶到,正在轰赶围观的人群。一捕头模样的人喝道:“有甚么好看的?没见过死人么?小心大爷我将你们当凶手抓起来!”
  黄三斗挤过散开的人群,看到张三仰面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并未有惊恐之像,嘴角一丝极细的血线渗出。他上前想要探一下张三的手,借此判断张三死了多长时间。那捕头警惕地看了一眼黄三斗,喝道:“你是甚么人?想作甚么?”
  黄三斗道:“在下只是个路人。”
  捕头道:“瞧你是个外地人,还不快走?留在这里想作死么?”
  黄三斗道:“是。”退到一边,却并不走开。
  一捕快道:“头儿,张三身上并无外伤,会不会是得了甚么恶疾?”
  黄三斗在一旁突然开口道:“捕快大人,张三并没有得甚么恶疾。这人是被用一种极厉害的掌力一掌震死的。而且凶手定是跟张三认识,张三可能料不到对方会对他下手,还不及反应便遭了毒手,所以他的表情和眼神都还带着笑意,脸上一丝痛苦之色都没有。”
  那捕头诧异地打量了他半天,这才问道:“你到底是谁?敢在这里对大爷我指手划脚?
  黄三斗道:“在下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只是个路人。”
  捕头道:“哼,路人?我瞧你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甚么好人。说不定还跟张三之死有甚么干系。来人,将他锁拿回衙门,交给知府大人问话!”
  几名捕快答应一声,拿出铁链,哗哗作响,上来就要擒拿黄三斗。黄三斗却不知道这捕头并非要真的拿他,不过是想借机讹几个钱。以他的身手,自是不惧这几名差人,又见这些人全然是不问是非曲直,胡乱拿人,好去搪塞上司,平时还不知他们是如何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一念及此,心中更忿,有心便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差官,暗中凝神聚气,只等那些人上来,便使出“沾衣十八跌”的功夫狠狠摔这些人一跤。
  忽然听见有人叫道:“关捕头,且慢拿人!”
  只见一青年公子飞步奔来,黄三斗见那青衣公子大概二十七、八岁,服饰华贵,年纪与自己相若,却是意态闲雅,英俊挺拔,不禁在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
  关捕头回头一看,赔笑道:“原来是慕少爷。”
  慕少爷星目一扫,向黄三斗点了下头,俯身蹲下,察看张三的尸体。过了片刻,站起身道:“关捕头,这位兄台,我亲眼见到他坐在马车前面进城,刚刚不过半个时辰。而张三已经死了快一个时辰了。你怎么能胡乱捕人?”
  关捕头心中自是很清楚这外地人跟张三之死并无瓜葛,他似乎对这慕少爷颇为畏惧,忙道:“既是有慕少爷为他做证,冲您老的面子,今日我就放了他。慕少爷,天快黑了,这就告辞。”说完狠狠瞪了黄三斗一眼,令手下抬了张三的尸体回衙门去交差。
  那慕少爷回头看了一眼黄三斗,拱手道:“兄台受惊了。在下慕思成,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黄三斗抱拳道:“在下黄三斗。”
  慕思成笑道:“看黄兄的表情,仿佛早就认得慕某。”
  黄三斗笑道:“哪里的话。黄某不过是刚到此地,不过这一路听说慕公子贤名,早已经如雷贯耳。正好这就碰上了,凑巧慕公子还救了区区在下。”  
  慕思成笑道:“黄兄言重了。慕某救的其实是那几个捕快。以黄兄这样的功夫,就凭他们那几个人的身手,人数再多数倍也是一样拿不住你的。”
  黄三斗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问道:“慕公子可知,你师妹叶璇来探望你,已到府上?”
  慕思成却是不知,顿时又惊又喜,问道:“黄兄如何得知?”
  黄三斗道:“哦,我们碰巧在渡口遇上。我见她们两个姑娘家,怕路上不安全,便一起结伴进城。慕公子当真看见我坐车进城了么?其实当时令师妹和思柔姑娘就在车内。”
  慕思成道:“在下只是远远一瞥,望见黄兄气宇轩昂,便多看了两眼。再也料不到师妹原来就在车里。” 他急着记挂赶回去看望叶璇,作了一揖,道:“多谢黄兄一路护送小璇。在下要先行一步。他日黄兄若是得空,请到府上一叙,我再行谢过。慕某就住在东大街。许就张三遇害一案,还要请黄兄帮助官府缉拿凶手。”
  黄三斗抱拳道:“区区小事,谢字不敢当。改日定到府上叨扰。在下就住前面一道客栈,慕公子有事尽管来找我,在下随时候命。”
  与黄三斗作别后,慕思成匆匆往回赶,迎面碰上出来寻他熊管家。熊管家忙告知说叶家小姐来访。慕思成想到与师妹已有近两年未见,心头一喜,加快脚步往回奔去。
  突然前面尘土扬起,一队兵马冲过来,边跑边喝,驱散当街的人群。当地人似乎对此早已经习惯,知道定是知府大人出门开道,被官兵一赶,便自行让开。慕思成与熊管家也让到一边,只见本地知府任承恩带着人慌慌张张地往码头方向赶去。几名亲兵抬着一顶软轿,快步跟在后面。
  慕思成暗想:“任承恩养尊处优惯了,出门怎会不坐轿子,甚至也不骑马?他出门历来是前呼后拥,鸣锣开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今日如此情形这可是从所未有的事。莫非朝廷来了甚么大人物?”他心中惦记叶璇,也不及多想,等任知府大队人马过去,急急回去。
  回到家中,只见慕老夫人拉着一位绿衣少女,正当闲坐。那少女风姿绰约,明艳照人,慕思成但觉眼前一亮。慕老夫人见他回来,笑道:“成儿,你看看谁来了?”
  那绿衣少女站起身来,正是叶璇,嫣然一笑,满脸红晕,叫道:“师兄,你回来了!”
  慕思成抢上前几步,握住她的双手,笑道:“小璇,我正时时惦记着你,你能来可真是太好了,倒是个意外惊喜。嗯,师妹,两年不见,你可是又长高了不少。”
  思柔笑道:“慕少爷,我家小姐不但长高了,人也越来越美丽了,你说是也不是?”
  叶璇羞红了脸,叫道:“思柔,当着慕伯母的面,休得胡言。”
  慕思成笑道:“思柔说的对,小璇,你可是出落得愈发超逸了。这满塘的荷花,都及不上你的秀色,让你给比下去了。”
  慕老夫人见叶璇满脸通红,羞颜可掬,忙笑道:“先吃饭罢。小璇,你坐到这里来。早就饿了罢?可得多吃点。成儿,你不快给你师妹夹菜?”
  几人闲话一回,吃过晚饭,又聊过一刻,慕老夫人有意无意地命思柔随她去收拾房间,只留了叶璇和慕思成两人在花厅。
  点点繁星下,徐徐薰风中,花厅里飘逸着荷花的清香。慕家的荷塘种了不少品种的荷花,满塘白的红的粉的,开得正艳。最名贵的要数夜舒荷。也是荷花的一种,一茎四莲,均是大如海碗,其叶夜舒昼卷,此刻正竟相舒展,比起普通一蒂一莲的荷花,别有一番风情。
  叶璇见师兄默默立在自己身边,同赏荷花,心中十分温暖。
  美景当前,夏夜凉风带着花香时浓时淡地进来,满鼻清幽,真是心旷神怡,惬意极了。更令她无限喜悦的是,那个令她无比牵挂的人,此刻就站在她身旁,离得如此之近,甚至可以闻见他身上的男子气息,真恨不得时光永远停留在此情此景。似梦非梦,痴痴的沉吟了一会儿,她总觉有千言万语要对师兄讲,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虽然心中柔情款款,也不敢去望他。
  半晌,她才将眼光从荷塘移回,却意外见到慕思成一脸沉思,略有忧色,便问道:“师兄可是有甚么难题?”
  慕思成知道他这师妹虽是女流,却是心思清明,机敏才智尤胜男子,便说了张三当街被杀以及适才路遇知府任承恩反常之事,也提到遇见黄三斗。
  叶璇道:“任知府如此仓促,定是赶去码头迎接福康安。我今日一早曾在夷陵渡见过福康安一行。想不到他走水路行程如此之慢。”
  慕思成思量道:“福康安?他来这里做甚么?怎么一日之间,宜都城里来了这么多人?”他顿了一顿,笑道:“小璇,我可不是说你。”
  叶璇微微一笑,又道:“黄公子确似是有所为而来,他总是心事很重的样子。不过非常奇怪的是,我总觉得我以前在甚么地方见过他,感觉对他十分熟悉。可总也记不起来。问起他,他也说并不认识我。”她自小与师兄感情甚笃,历来无话不说。
  慕思成沉吟道:“我观黄三斗为人精细,却是气宇不凡,心胸坦荡,是个人物。我有心要与他结交。也许,他到此是有甚么私事。小璇,我打算明日得闲去客栈找他一趟。不仅是要谢过他护送你一程,而且他对张三被杀一案极有见地,会有甚么线索也说不准。”
  叶璇思虑片刻,道:“师兄,我曾听爹爹提过,你近来数次请人弹劾宜都知府任承恩贪赃枉法,鱼肉乡里,却一直是有始无终。料来任承恩在朝廷里面有个极大的靠山,所以才一直弹压下来。否则以乾隆之明,何致如此?这靠山许就是和珅。爹爹说任承恩现在放任在外,暂且无力去对付那几位帮师兄上奏的京官,和珅——也许就是他的那个靠山,深谙为官之道,定会装作没这回事,也不会故意去将事情弄大。但任承恩为人刻薄奸诈,以他的个性,若是知道是你引起,一定要找机会挟怨报复。以他现在的地位,师兄毕竟是他治下的子民,只要找到借口,要对付你是易如反掌。师兄,爹爹叫你一定要当心,万事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强出头。”
  慕思成点点头,道:“是,又劳老师挂怀了。”又忖道:“福康安精明能干,军威赫赫,功在社稷,在朝廷中大有贤名。听说他最痛恨和珅这样的贪官,所以专门重用跟和珅作对的人。也许可以找机会面见福康安,向他陈述任承恩的历年罪行。只要他肯出面上奏,以皇上对他的信任,定然能扳倒任承恩。”
  叶璇劝道:“官场之事,我不是很明白。但据我所看,福康安以郡王之尊悄然来到这里,与任承恩关系定不寻常。师兄,依小妹愚见,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那任承恩作恶多端,师兄爱护百姓,虽是不能坐视不管,但我们可以暗中寻找机会。张三被杀事件,师兄还是不要出头为妥,以免给任承恩留下把柄。”
  慕思成叹道:“小璇,你是知道的,我性子执拗。张三被杀,官府定要草菅人命,我既然看见,可不能袖手旁观。”
  叶璇知道他素来意志坚决,一旦拿定主意,旁人很难劝他得动,只是他为人太过君子,怕他根本不是阴险的任承恩的对手,只得道:“那好,我明日陪师兄一起去。”
  慕思成转过脸,凝视着她,温和地道:“你刚刚才到,还是好好休息几天再说。小璇,你难得来一趟,这次可要好好住上一阵。我明日便派家人前往荆州,先向恩师报个平安,说要留你在我这里住下,你说好不好?”
  叶璇听他如此说,满脸晕红,低下头去,寂不做声,却是满心欢喜甜蜜。

  当夜,宜都知府府衙里。
  任承恩跪下行礼,恭敬地道:“下官参见大人。”
  福康安笑道:“起来罢。我临时决定赶来宜都,也没通知你,没吓着你罢?”
  任承恩忙道:“大人哪里的话?福大人,不,现在该叫王爷才对,王爷来到宜都,连这小小的知府衙门也是蓬荜生辉。只是王爷来得好快,下官仓促之间不及准备,今夜只能委屈王爷住在舍下了。待明日再做安排。”
  福康安笑道:“你还是叫我大人罢。呵呵,皇上虽封我郡王,我却总觉得王爷的叫法比较别扭。这次我可是以钦差的身份,代天巡狩来了。你对外也不要声张,我悄悄住你这里就成。钦差不过是个表面的幌子,你是知道的,那诸葛孔明留下的兵书宝剑才是我真正来这一趟的目的。”
  任承恩忙道:“是,是。下官这就加派人手,加强警戒,好好保护钦差大人的安全。”
  福康安笑道:“先不必去忙。我正有事要问你。”
  任承恩不敢怠慢,亲自奉上了一碗茶,笑道:“大人有甚么事,请用过了茶再问不迟。下官知道大人爱好喝茶,但请尝尝这山野之地的茶如何。”
  福康安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咦”了一声,又呷了一口,悠然笑道:“想不到你这偏僻之地,居然有这等好茶。”他是品茶高手,又啜吸了一下,舔了一片茶叶在口中,细细品味,点头道:“茶不过是上等的春茶,特别的是水。嗯,三分茶,七分水,你这水比北京玉泉山的水还好。我怎么尝不出来是哪里的水?”
  任承恩笑道:“大人远在京城,自是不知。这是瞿塘三峡中峡之水。下官记得《水经补注》中讲过瞿塘水性,上峡西陵峡水性太急,下峡归峡太缓,惟中峡巫峡缓急相半。若用此水烹阳羡茶,上峡味浓,下峡味淡,中峡浓淡之间。于是下官每隔半月派人乘船往巫峡取水,用瓮汲取,再用柔皮纸封固。大人用的这水,便是昨日刚刚取到的,所以更是清冽宜人。”
  福康安点头道:“你倒是学识渊博,也懂得享福。我倒忘了,你本是进士出身,学问还是有的。”随即问道:“宜都此地有甚么大户人家?”
  任承恩呆了一呆,不知他突然问这何意,忙答道:“福大人有所不知,本地地处咽喉,虽也富庶,却因莅临长江,县城又处在清江与长江的交汇之处,地势甚低,时时有水患危险,所以富户望族大都不愿意居住于此,而宁可搬去下游荆州居住。若论富豪,本地只有两名大户,一是城南洪家,只有兄妹二人,兄长洪竹长年在川东鄂西一带做生意,家中只剩妹妹洪蓝。提起这洪蓝,倒也是本地出名的美人......”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下,却见福康安并未动容,便立即收敛笑容,咳嗽一声,接着道:“另一家是城东慕家,他家的生意极大,遍及全国,这城里的绝大部分生意也都是他家的,是本地的首富,可以说得上富甲一方。可惜也是人丁凋零,家中只有慕家少爷慕思成和他的寡母掌管着全部的生意。听说洪家大小姐对慕家公子颇有意思,这两人倒也郎才女貌,堪可相配。”
  福康安却似未听进他的话,沉吟道:“这附近有没有姓叶的富户人家?”
  任承恩一愣,道:“叶家?”他摇摇头,随即猛然想起来,道:“不过荆州城里,倒有户叶家,却是大大的有名。叶家老太爷当时年纪轻轻,便是名满天下,乃前朝名士,还曾是雍正爷和乾隆爷的老师,不过那是乾隆爷登基前的事了。后回归故里,开馆授徒,到后来叶家老爷继续父业,桃李更是满天下。慕家公子慕思成少年时就曾经师承叶家三老爷学业几年,也算是叶家的学生。”
  福康安摇头道:“那不对。她从江北过来,当是襄阳一带人氏。可她明明说自己是本地人氏。”
  任承恩愕然,不明所以,问道:“大人说的是谁?”
  福康安思量片刻,眼睛突然一亮,问道:“那荆州叶家老爷是不是有个女儿叫叶璇?”
  任承恩道:“这个下官倒不清楚。”他随即明白过来,笑道:“既然钦差大人相询,下官这就派人前往荆州打探清楚。”
  福康安点点头,将那杯茶几口饮尽,乐滋滋地道:“好,这件事就派你去办。另外,你派人持本官令牌,命荆州府总兵恒瑞将军暗中调五千兵马过来,先驻在城外,以备不时之需。”
  沉吟片刻,突然又想起一事,问道:“丘不凡呢?怎么没见到他?我派他到这里来协助你办事,大概有三年了罢?那就是有三年没见到他了。”
  任承恩尴尬一笑,他知道福康安精明过人,不敢隐瞒,回道:“小女回她外祖母家访亲,非要带上丘不凡,说是丘侍卫武功高强。下官拗不过她,只得叫丘不凡跟着她去了。这是下官的过错......”
  福康安摆手道:“算了。你妻子不是当阳人氏么?当阳也不远,想必很快就回来了。”
  任承恩忙道:“是,是,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福康安这才提起正事,咳嗽了声,正色问道:“那诸葛亮留下的兵书宝剑藏宝图的事......”
  任承恩上前两步,将嘴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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