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zizhu 于 2017-11-24 21:20 编辑
<1>洪水救人
那年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六月底一直下到七月上旬。那雨铺天盖地，连续下了一个月，天已经漏了。河水猛涨，淹没了禾苗，鱼塘家院子里都能抓小鱼，乡村学校也停课了。小孩子们不懂事还觉得好玩嬉戏抓鱼,男人们去保那三百亩高田棉花去了。洪水迅速上涨，本想着等爸爸回来搬家的，可来不及了，连接外面唯一的大桥淹没了。只有我和妈妈、姐姐小兰在家，我们那个庄子全被淹了，一家没剩。我和妈妈，姐姐爬到房子顶上喊救命，上游水库的大坝开了，灾难降临到我们的头上。房子要倒，摇摇欲坠。就在这个危急的时刻，突然对岸来了只木划子还大声喊：“琼儿别乱动，我来救你”。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我们学校的音乐老师王勇。他在水库的水下来时，第一时间划着一只木划子救我们来了。他高声向我们娘仨个喊话：“快上旁边的柿树！快爬到树上，抱住树，不要撒手。”我们娘三个紧紧地抱在树上，可是那棵小树太细，只有一只小碗粗，我们一个人抱住一个树丫，在激流的冲击下，它太脆弱了。房子哗啦一声倒了，我们紧紧地抓着小树的一个枝丫，身子在激流里挣扎。由于水流太急，王勇简陋原始的木筏子要上前来救我们是根本不可能的！
正在绝望时，王老师领来了解放军的一只冲锋舟。可是水太急，从上游被水冲下来的一只门框一下子卡住了这棵小树，树干在水里挣扎。妈妈向王勇大喊：“王老师，不行了，你救救琼儿和小兰。”
就在冲锋舟眼看要到这棵小树跟前时，妈妈终于坚持不住了。她被洪水卷入了滚滚的波涛……
门框随她一起被大水卷进了激流。解放军的冲锋舟在小凌河的下游一百里处找到了妈妈的尸体，这已经是三天以后。
<2>情窦初开
五亭桥是一个小村子，只有几十户人家，座落在两座大山的峡谷之中。它的幽静与纯粹使得它在任何倍数的地图中都是一个未知数。它已经远离尘世，它是大自然遗落在长江北部一颗克拉极低的钻石。但它在所有的特点中是小，小得像一个盆景。路一直伸到村子里。在大山的拥抱下，几座古老的朴素的民房藏隐在树丛浓烈的绿色与生机勃勃的葳蕤中，一缕袅袅的炊烟与几声犬吠使它显出极度的宁静。它是纯粹的，纯粹得已经到了这个世界的边缘。她是碧绿的，绿得透明！
正是琼花盛开的季节，漫山遍野的琼花正在开放。王勇摘下一朵白色的花朵，给琼儿带在头上，看看她花一样的脸，深切地说：你比花还美。琼花的美，还在于它那颇富传奇色彩的迷人传说。
相传琼花是扬州独有、他乡无双的名贵花木，连隋炀帝也不远千里，大征民工修凿运河，一心要到扬州来观赏琼花。但当运河开成，隋炀帝坐龙船抵达扬州之前，琼花却被一阵冰雹摧毁了。接着爆发了各地的农民起义，隋政权崩溃，隋炀帝死于扬州。因而有"花死隋官灭，看花真无谓"的说法。隋炀帝是否真到扬州看琼花，虽不见正史，但典出《隋唐演义》第四十七回："看琼花乐尽隋终，殉死节香销烈见。"在这里，琼花已不仅仅是自然界的一种名花，而是已被人格化了的有情之物。它对劳动人民无限同情，对昏君隋炀帝无限憎恨。它不畏强暴，不畏权势；它爱憎分明，有灵有情，成了美好事物的象征。也许如此，琼花才博得历代文人骚客的赞叹。琼花正因这些传说和赞咏而扬名于世。世人因此视琼花为稀世奇花异草，视为人间少有，天上仙花落人间的仙葩，并把能够到扬州一睹琼花芳姿引为人生快事。在扬州历史上出现的"三春爱赏时，车马喧如市"的赏花盛况，即是这一反映。
传说，扬州孩子落入怪兽麻胡子血盆大口。瘦西湖小水神五泉奋起抗争，却被毒瞎双眼。在可爱的小鸟帮助下，他找到银河之畔琼花仙子，重见光明。琼花不忍扬州大地万木枯黄、生灵涂炭，毅然下凡用银河水洗净污浊。麻胡子怎肯善罢甘休？一而再、再而三地蒙骗坑害劫后余生的乡亲们。天真稚嫩的琼花，虽被骗去赖以养生活命的宝瓶，最终还是凭勇敢、智慧和与扬州人民息息相通的深厚情谊，顽强地扎下根来。麻胡子心机用尽，只得搬出金蟾大王和他那根威力无缘的魔杖，甚至扬言要把扬州变成一座没有生命和欢笑的死城！危急关头，琼花仙子舍身随宝瓶同魔杖相撞爆炸，化作满天花雨，纷纷洒向人间，唤回绚丽的春色。她是自然养在深山里的幽闺中的处女，美丽得让每一个男人为之动心！她有健康的粉色桃花脸，曲线优美，无可挑剔，眉黛是两座远山，弓形如月，明眸深邃，睫毛浓密，鼻梁高耸，双唇红晕，面靥温润，大腿修长，身材极合黄金比例。山上山下的植被像一件翠绿的薄纱包裹着她美丽的胴体。使她性感彰显，美色绝伦。
那座房子在沟外，要过一条小河，河上有木桥与圆木栏杆，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一种朦胧的美。夕阳下的小木屋鲜花开满窗台。幽静娴雅，琴声悠悠，吟诗声脆，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琴瑟友之，君子好之。噗嗤一声轻笑，连月儿都羞得躲在云里去了。夜已经完成了从黄昏到黑夜的过度，山林与峡谷都遁入到宁静中，鸟儿与虫儿都休息了，野花和草木不再摇曳，万物把机会让给了这一对深情师生，激情的缠綿拉开了温柔之乡的序幕，一场伟大的恋剧开始了!
五亭桥之夜通宵达旦的温馨，使他们觉得五亭桥的山真美！五亭桥的水真美！琼儿更美！她个子不高，有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圆圆的脸，前胸充满了丰满与活力，她个子虽然不高，但是结构合理，身体匀称。她有甜美的歌喉，王勇陶醉了。万籁俱静，只有鸣虫在树林里吱吱地叫个不停。他们做起来人类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要做、都想做、都爱做的那一件美妙的事，琼儿的初夜在幸福中结束了……
五亭桥院子里静极了，一轮残月挂在中天，月亮的柔光通过那扇没有玻璃的窗子投入室内，风吹着破损的窗户纸哗啦啦作响。只有半支蜡烛，微弱的蜡光映在王勇与琼儿的脸上，使二人更加显得羞红，翕动着薄薄的双唇似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琼儿从那件香衫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本子里夹着一张稿纸，只有半截。王勇接过本子打开看看，扉页上是琼儿的手笔，赠给王勇大哥纪念，下面是年月日，丑琼儿于五亭桥。只见上面写了一首诗：“喜只喜的今宵夜，怕只怕的明日离别，离别后，不知相逢哪一夜？那一夜月牙西挂影儿斜，恨不得双手托住天边月，细听听鼓敲三更下半夜，问老天：为何闰月不闰夜？”看完偷偷一笑，抱着那把琴，不时拨出一个音符，一边念琼儿留下的诗句，“喜只喜的今宵夜”，他顺着诗句的顿挫拨出了一个乐句3·561|5·6|1232161|5—|他轻轻地唱了一句，觉得很顺口，放下琵琶把他写在一张纸上，眼睛一亮，怎么这个旋律出来了？他感到有点奇怪，但这时已不能多想了，又吟着第二句诗“怕只怕的明日离别”2356|3212—|5·612|61653653|2356321|2—|……思潮像海水一样汹涌澎湃，他一边用手无意识弹拨那四根金属丝弦，一边把从心里流出的旋律，用那七个数字记在纸上。他心里出现了一种巨大的兴奋，他甚至想起。琼儿唱歌时是这么美好，他的心里热乎乎的。他一边吟唱着拨出的乐曲，那一连串的音符被他从爱情的蜜河流中捞了上来。他把那一个个珠玑串到一起，用对姑娘真实的情感之线系住，牢牢地系住她，甚至一点儿没有修改。那些蝌蚪似的数字一行一行歪歪列列地在那半截稿纸上面集合，正是午夜一点钟，月亮早已躲到山后边去了。
“勇哥，弹一个吧，我给你唱，明天你就要去部队了。”琼儿调了调弦，用指甲拨动了琴弦，那琴弦的金属声十分微弱，微弱得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琼儿一下下地拨动着，那种连续的琶音一个也没有，琴声有点有气无力，琼儿启动歌喉，那嗓子还是那么柔美，她和着音乐的旋律，轻轻地唱了起来，唱着唱着一行热泪潸然而下，歌声变成了抽泣，无力地放下琴轻轻地说：“给哥哥留念，永远不要忘你的琼儿。”
<3>为爱生子
痛了么，怨了么，梦里心间有我么，君还记我么,惜我么,思我么,为何断了音讯，出事了么。
门前窗外燕呢纱,北岸桃花映靥霞。
可我无心欣赏这些春色，只盼那千程鸿雁早起航。因为这些天感觉身子软软的，月事也两个月没来了。姐姐秀兰告诉我，这是怀孕的现象。我什么也不想吃,看着门前豆大的梅子问姐姐梅子什么时候能吃啊。
姐姐是过来人，心里明镜似的。她说：“琼儿，还是告诉父亲吧！”
这样不是办法，一个未婚姑娘就怀孕了传出去以后还咋做人啊。还不被村里人用唾沫淹死了。我说：“姐，不要说了，你知道吗？我是多么爱王勇,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就是拼了一死也要保住这孩子，如果没有这孩子，我也不活了。”姐姐嘴上说说，可一连三天见了父亲都欲言又止。
尽管这样还是无法掩盖一天天凸起的肚子，学校也不能去上课。,班主任张老师虽然没有当着大家的面开除我,却把我叫到办公室严肃地说：“琼儿，趁早退学吧，这样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有好处。我知道你和王勇的爱情是无人能代替的。”张老师知道王勇去当兵是李校长逼的，李校长的女儿李阳春也喜欢王勇，可王勇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李阳春中等身材,圆平脸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青春痘。李校长以权压人，扣除王勇半年工资。本来王勇是音乐学校毕业的，专教音乐，可李校长硬调他去教数学与化学，这对王勇来说是冷门，一期下来，学生们的及格率大大下降，而王勇被公开批评，当然我也成了校长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时正好部队征兵，王勇一气之下报了空军部队，空军的要求高啊，可我的王勇样样合格。
我就这样告别了我的大学梦回了家。当然父亲也知道了,本以为我要挨打挨骂或者逼着去打胎的,没想到父亲没有那样做。从小到大父亲最疼我，别人没穿过的，只要有卖的想办法都要给我买回来。那年月涤纶衣服连大人都很少有人穿得起，父亲一下子给我做了两件,一件红的一件白的，坐在我后排的坏男生偷偷洒了我背后衣服好多墨水，为这我还与男生打架了。父亲去城里开会带回家花生桔子分给我都多些，当然我在父亲眼里是最乖的，七岁就能做饭洗衣服，割草割猪放牛放羊。
如今母亲不在了,姐姐早出嫁了，父亲为母亲去逝痛彻心扉，整日以酒麻醉自己，清醒的时候对我说琼儿别辜负了心爱的人。我含泪点点头，知道父亲对母亲的专注，那份情无法言表。
可这事让作威作福的大伯知道了，不依不饶。大伯是村长，对我们一家可以说是世上罕见的歹毒，因为我外公是地主成分,大伯没少让他游大街,扫厕所，修公路,隔三差五斗一回。无论村里什么坏事都逼着写检讨说是外公干的。我外公是书香门第品行端正，满腹学问,书法字画，各种乐器都拿手。可是一顶地主帽子压头上,妈妈是大伯逼婚的,说要摘掉外公地主帽子，可到头来也没摘。
这天，大伯大妈上我们家给父亲下令了，说败坏名声，如果把孩子生在家里要害死他的，他头上的乌纱帽不保，无论我们怎样求情他也不答应。
就这样我每天躲进山里,晚上没人看见再偷偷遛回家，中午姐姐假装上山割猪草送点吃的。
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才到，可这每天过着逃亡的忧郁日子如何能安胎。七月下旬子夜坠痛便阵阵来临,在正常人看来这是喜事,然而我是忧恐交加,这孩子不能生在家里，可又能去那里呢，在那个年代那个处境，这种未婚生孩子在农村人眼里就是罪孽,谁能接收,坠痛一阵紧一阵，容不得多想了，起来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不管去那里，只要不连累家人，于是把要用的一应收拾好了，平日给孩子做的衣服，提前叫姐姐在医院里帮买的剪刀，药用绵纱扎脐带的线丝，孩出生洗嘴巴的药水，尿布等等一大篓子,叫上姐姐上路了，姐姐说：“琼儿我们去那儿呢？”我说：“我也不知道。”两个人都不说话我走在前面，脚步艰难,没有目标脚不由自主的走上了每天躲避的路途,坠痛由半小时变为十分钟一次了,姐姐也无助,说：“琼儿，本家堂哥志远哥哥常常在外做点小买卖，兴许能帮你找个落脚处。”
不如去找他帮忙。我说如果能帮忙当然最好了，疼痛让人无法举步,不痛又加油走几步，心里说孩子別急再等等好吗？待娘给你找个落脚点啊，不然这荒山野岭的咋生啊。
可我知道我走不远了,行至一处名叫唐房基的旧遗址实在走不动，虽说是旧遗址也长满了竹木杂草各植物。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台阶处有块空地,我放下篓子，对自己说：“就这儿了，是生是死都这儿了。”坐下歇了会采集了些杉木叶子铺地上，用带来的毯子铺上就这样准备产房，
这时天己大亮了，远处家家炊烟袅袅，感觉好饿,姐姐怎么还不来呢？志远哥哥能帮忙吗?疼痛己经三分钟一次了,而且痛的人直往下坠，脸上汗如水流，疼痛，紧张，焦急，可肚子的孩子是急急奔生啊,这时本因该帮孩子用力的时间，可我的心急得忍不住对天大叫：“王勇你在那儿啊，苍天啊救救我们母子吧！姐姐你怎么还不来啊！”汗水泪水湿透了全身。
这时姐姐也气喘吁吁往山上跑,说志远哥哥这会不在家,已和嫂嫂说了等他回来马上叫他来救救琼儿。我说：“姐姐我不行了，今天如果死了就把我埋在这儿吧！”
“琼儿别胡说，快躺下准备给孩子接生。”“姐姐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好饿。”“琼儿我在山下摘了个大黄瓜，你吃几口。”我接过黄瓜刚咬了两口又一阵巨裂的疼痛，接着哗啦啦的羊水破了。
姐姐说孩子用劲时你也一起用劲啊！撕心裂肺的痛让人大叫不已，“琼儿用力啊！用力！”我抓住姐姐的手咬牙用力，可孩子先出来一只手，姐姐说：“坑得坏人，天啦，难产,孩子横着来的。”姐姐说：“琼儿啊就算生太子也不值得啊,为了王勇你这苦头吃的让人寒心啊！”“姐姐別说了，爱一个人宁愿为他去死,你把孩子的手送进去,把他抱顺了再来！”“嗯！琼儿你把这根棍子咬着,我来把孩子顺过来。”其实姐姐也不会接生,只是用老人们传说用力抱肚子里的孩子。努力让它顺过来，当顺好孩子后五六分钟也没有动静,肚子也不痛了,这下反把我俩吓坏了，莫非孩子死肚子里,可如果死了就断气了我也会没命的,我怎么没有感觉难受啊。
这时台阶后面出现了一只灰色野狗眼睛正直直的看着我们，一定是闻着血腥味来的。姐姐拿根棍子去赶它,没想到它反而攻击人，一个转弯直扑我来了，姐姐却被麻藤拌倒了,吓得我拼命大叫……
只听哇哇…哇……的孩子哭声,孩子生了,野狗也被突如其来的孩子哭声愣住了。
姐姐连忙跑过来用旧衣服把孩子裹住了，那只算因功盖过的野狗还在那儿盯着，又过了几分钟，胎盘下来了,姐姐忙着剪脐带包扎，一个没注意野狗刁着胎盘一溜烟的跑了。我说让它去吧，就算救了我们母子的奖赏,这时才想起问姐姐，是男孩还是女孩,姐姐说：“恭喜你，太子。”
<4>多事之秋
长夜孤灯未有期，巴山聚雨满秋池。
凄风扫灭西窗烛，母子相依四舍歧。
百事缠心内外忧，孤星更漏寒衾娄。
残砖断瓦埋亲骨，四海沧茫无处投。
“琼儿,琼儿,你们在那儿啊！”
山下传来嫂嫂的喊声,“在这儿呢！嫂嫂。”姐姐应声。
“我老远就听见孩子的哭声了！就是找不到方向。饿坏了吧？快，我给你们做了鸡蛋汤，和炒饭。”嫂嫂是个忠厚人，没有多的话语，但看见孩子也乐得开心不已，抱过去仔细看着，说长得真可爱,像他爸爸。可惜命苦啊，生在这荒野山林。没人敢接收你们，因为孩子会哭闹，给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我问哥哥回来没？嫂嫂说：“回来了,在换衣服，马上到,叫他去城里给你们找个落脚点。不然怎么办？”说话之间，我们已吃完饭了,由于太饿又累我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这时哥哥到了，说：“琼儿我背不动你！你得自己走。”志远哥哥已有五十多岁了，身体瘦小，加上路又不好走，那能背得动。
没办法嫂嫂家里有孙子要带不能同去。姐姐要背孩子，哥哥还要帮我背一篓行李。
连同孩子一同四人上路了,这时已是下午五点多了，太阳已西下了，林子里的倦鸟已纷纷入巢穴了！我的心好生凄凉，可还不能哭泣，哥哥说前去找一辆马车，你们随后跟着。
就这样一路颠簸到城里已是十一点多了。还好一家旅社是哥哥老相识，说明明来意之后老板娘居然同意我们住下了。房租一个月三十元,这时孩子早已哭闹不停了，是饿了，姐姐跑去买来了牛奶粉，喂完去洗漱,姐姐说：“你不能洗澡的,月子满了才能洗！”我说：“那可受不了。”没听姐姐的去洗了澡,大家分头睡下了，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志远哥哥就说家里收稻子回了。姐姐心里也急,可舍不得丢下我，帮我买了鸡鱼给我补身体。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果没有姐姐我该怎么办啊。天热得好难受，又不能扇风，孩子也热得直哭。天空有倾斜之似，乌云滚滚，雷电交加，好生怕人，姐姐焦急不安，因为她眼皮从前几天就开始跳了。
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这出门两天了，不知道家里怎么样。
黄昏的时候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地下来了，山洪瀑发，河水速涨。就不由打了个冷战，想到了妈妈被洪水冲走那一幕，更想到了王勇救我们的情景,我日夜思念的恋人你在那里呢？你看我们的儿子多么可爱啊！想着曾经的一幕幕美丽的画面，不由黯然落泪而悲,姐姐说：“琼儿：月子不能哭快睡吧，明天回去看看。”
第二天,天没亮姐姐就起来提着一桶衣服去河边洗。我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会,这时就听急急的敲门声，302开门,开门！你家里来人了，出事了！
吓得我一跳起来去开门,只见姐姐村里邻居问：“你姐姐呢？”我说洗衣服去了！邻居说：“泥石流冲走了十几户人家，你姐姐房子也去了一半,公公婆婆被埋在泥石流下面，你姐夫和孩子睡西厢房没有冲走，但是你姐夫被飞来石头打成重伤了。”
我一听吓得腿软，定了一会神，急忙跑去叫姐姐，姐姐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祸终于还是来了。姐姐说：“琼儿，姐不能照顾你了,以后一切都要自己弄了，记得洗衣服千万用热水，少吹风，等你满月了我再来看你，打算你以后怎么办的事。”
就这样，我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边城旅社里，孤寂的和孩子一天一天的数着艰难的日子。再也没有家里的消息，再也没有人来看望我们，好生凄凉常常独自流泪，突然在第二十五天姐姐来接我们回去，然而回家不是安静的生活，是雪上加霜又一个噩耗传来。父亲因大脑精神失常，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用火焚烧了自己，已是白骨一堆，要我回去帮着商量怎么下葬之事。当我听到这消息时一点也没有惊讶。反而觉得是对父亲的一解脱，似想父亲为母亲痴情而死，而我何常不是为了心爱的人在受煎熬。
爱是宇宙缺角的星光,
我将它揽入胸怀却被汤伤，
跋山涉水也到不了它身旁,
一种愁绪，几怀离伤,
压抑等待困得人发慌，
人世间渺渺茫茫，
装满情感的行裹，
重得人无力扛。
<5>苦莲孤灯
人比黄莲苦,凄婉的旋律，伴着孩子的哭声响声响起，揭开不平凡的记忆。在夜里清苦唤醒，充满奇迹的命运。若别离撕毁了难托的佳信,当曲终，落幕后事实会拆开真缔。
在五亭湖河畔,让那满湖潋滟来抚慰心中那忧郁的协奏曲，诙谐的夜晚，遗留下长思亭的泪光,在破旧的柴房,推窗风景却如此委婉。琼儿的摇篮曲却是如此悲伤，小木舟就这样被人遗忘，在黯淡的月光下。
收拾泪痕，日子还得继续，柴米油盐，不得怠慢，从小就有采集野生药材的习惯,可孩子无人照看,只能一背双用了，从此风里雨里,大山小溪,河难沟坎,都留下了琼儿母子弱微的身影，人吃五谷杂粮，生病在所难免，何况孩子，小新周岁时病了，肺炎差点丢了性命。孩子三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开始在镇上打针吃药，一点效果也没有。这天半夜孩子直喘粗气,第一次开口叫：“妈……妈…,妈……妈,”那声音即微弱的象游丝。这声音只听一次就会让人一生中时刻想起就会泪流满面,这声妈妈足以能使人用尽生命最后一口气，足以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他的小生命。就算卖肾卖肝也要他活着，伟大的母亲力量就是来自这声妈妈，它包含了多少坚信,包含了多仁慈，多少执着与责任。
突然从这一刻起我不再忧伤，不再颓废,不再感觉脆弱，我要战胜困难,我要救活孩子。立即行动，给孩子穿好衣服，将入院一切必须用品。背上孩子拿上手电筒出发了,去县城要翻越一座四华里的森林小路。平时傍晚经过都觉阴阴森森，传说中的各种鬼怪传说，这时全然不觉害怕，三步并着两步行，走出林子天刚微微亮，站在山项上，远处江边一轮晨霞映红山岗,就连孩子身上的衣服和脸都是红红的，可谁有心去欣赏这难得的美景？我直唤小新，小新！听见吗？听见妈妈叫你没？水……水……。
孩子高烧口干，我敲开一户人家的门问大妈要了一碗水，孩子一口气便都喝了。
继续赶路,还有三里就有车了。
等到了医院，把医生也吓一跳,孩子直翻白眼，马上急诊,排队的人们都先等着,一番详细检查过后，确定是浓肿性肺炎，马上住院交住院费500元,那年月500元不是小数目,我全部积蓄加起来也不到四百元，怎么办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能帮我，情急之下只能卖血了，只要能救孩子,不顾一切。
就这样一天四瓶水，我抱着孩子寸步难行，连上厕所也难，还得不停哄着他不让他乱动。更别说吃饭了。再看別人家的孩子，父亲母亲，爷爷奶奶,七大姑，八大姨，这份凄凉谁能体会。七天终于熬到头了,医生建议吃点中医以治本。就在我抓药的过程中我发现了商机。
大部分中药都是我平常采集的,但价格却是我卖的相差太大了，我灵机一动，我的升财之道就在这,我要把那些药材卖出去，卖到全国各地，带着理想，带着康复的儿子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6>采药收药
別看这事简单,采药，收药可是一门学问，就说采药吧,首先你得辨别它的形状，还得懂它的药理常识，书本上的药名与当地人叫的跟本不一样，有时明明眼前你以为是杂草，它却是一种名贵的药材，可你不懂它的用途怎么采摘,每种药材都有它的特点,有的采摘果,有的采摘花，有的挖其根,有的剥其皮，有的用枝，不同的部分，有不同的药理价值，当然价格也大不一样。比如黄柏，杜仲,用其皮，枝上,根上的皮又不样，桂皮树它的正身皮叫肉桂，用于卤肉烧烤香料,枝上的皮叫桂枝用于中药，用于温经散寒，通络经脉，叶子用于蚊香原料，如金银花,它摘花,用于清热解毒,散竹叶,板蓝根，用于疾病散毒，厚朴采其叶子，用于久病内郁化痰，金钱草连藤带根拨起，用于胆结石,尿路清毒利尿,散血草，用于肿块散於活血，五茄皮用于骨折接骨，续断接经脉，通花，通草，采其心蕊用于下焦湿热不通,黄连去心火,得分叶根杆，根上的毛都是药，灵芝滋阴养颜,生长在枯树上。寄生子即长在别的树顶上，这些都是珍贵药材，何首乌,山参，土茯苓，长在深山老林，是上好的补药，五味子藤倚在大树上，要采摘非常难。这采集懂了，还得懂它的初步加工制作，每一种药都有不一样的方法，不然是无法卖啊！
再说收药吧,不是人人都懂的，也有相同的草类，不同颜色，不同的药理，就拿鱼腥草来说吧,红的与白的完全两种用途，別人弄混了，我收来还得分,不然病人会吃死的。
采药是苦活，满山遍野乱跑,深山冷谷乱闯，危险随时都有，毒蛇咬的,野蜂刺的,一次大伯还被一只黑熊咬得半死。那天中午，大伯的保镖,黄狗满身是血跑回来了，咬着堂弟衣角直往外拉，大家一看便知道大伯出事了,但不知道是熊咬的，当我们跑到一陡峭涯处看见满地扭打过的痕迹，跟着血迹往下看半涯—颗大树卡着大伯，也是命不该绝，左右差五十公分就掉下深沟了。幸亏黄狗报信，忠诚的黄狗腿被撕开一大口子,血直流，用绳子把大伯拉上来，见他鼻子处四个深洞,头上身上全咬烂了，送医院及时，捡了一条命。还有一次董二爷踩了一个地蜂窝，被几千只土蜂围攻，晕死过去，醒来已是半夜了，因为夜里蜂子看不见东西，二爷借着月光摸回家，二奶奶开门一看他头肿得像瓢一样，送医院医生费了好半天才把头上的刺拔出来,不然无法消肿。
药材已收了不少了，我到县城的药草公司看什么价格，何时运去。可这本地药草公司价格太低了，一来二去也赚多少钱，我得把眼光投向外地，跑了几个地方也不行,那年代大多是国营单位，没有多大利润,冬天来临了，药材也少了,这事也就搁浅这儿了。
一九八零年，改革大朝来了，人们奔走相告，欢呼跳跃，分田分地,可山林树木没分，还是生产队的，这土地下到户，个个干劲十足,都开荒开地,种上了农民以之为根的庄稼,因为从文化大革命以来,大搞钢铁跃进，人们这些年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饿怕了,如今自己手上有了土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全凭自己作主。这一年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收成最棒的一年。水稻从以前的亩产三百斤突破千斤，玉米从亩产二百斤上升到八百斤,大豆高粱样样喜人，家家养了家畜,过年东家杀二头猪，西家杀几只羊，这小日子过的，如从来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回肉，现在天天有酒有肉，当然对往日的靠采点野药换零花钱看不上眼了。可我不死心，既然开放了,这些药材也会随着涨价的。
这时村里有倒卖服装发了财的，有倒卖竹木发了财的，有去城里开饭店发了财的，过年回家都买了BB机,大哥大,好诱人。
<7>巧遇外商
开放第三年分山林树木，这些山林树木平时都是分散给各家各户管理的。这正式分还得紧着自家来,多出的才分给別人。我一个孤儿寡母，没有关系,当然分不到好的了。队长给我说：琼花，“青岗山那百来亩荒山,谁都不要，给你行不行，好的也没有了,就算十亩,土地政策五十年不变,以后你有能力自己慢慢栽树吧。”我无奈只好答应了，我心里盘算着能种上药材多好。
这天我叫了一小货车把药材拉城里去卖，驾驶员给我说：“琼花，城里新修了个药材自由市场了,不如去那儿卖，比药材公司强，”我说：“好啊，”我们便把车子开市场去，刚卸下来，药贩子纷纷拥上来了，不一会便卖完了，但价格不是很高，车主给我说：“琼花你自己乘车回去吧，我去给村个体户拉点回头货,这样车子不放空，多赚钱，”我说：“好的。“我转转就回去了。
这改革开放了,经济发达了,有钱的多了，没钱的二杆子也多了，流氓地痞也多了，当我走到一无人小巷时，后面飞奔冲上来一横眉冷眼的年轻人。一把抢了我的钱包拼命逃跑，我也拼命追赶，边追边喊“抢劫，抢劫……！”眼见转弯就要逃出视线了,突然，拐弯处出现一个西装领带中年男人，几个擒拿便把小偷抓住了，一顿教训说要送他去派出所，那小偷跪地求饶，我也说：“这位恩人大哥,算了吧,给他一次机会，”恩人说：“滚，别让我再看见你，年纪轻轻，什么不好干,做小偷,”又是一番谢恩话语过后，我问，“恩人那儿人？听口声不象本地人啊,来本市做什么?”恩人说：“我是新加坡一药业公司外采人员，这次主要是来考察的，刚才看见你用车拉来药材，就想了解一下情况，请问是你收购来的还是采集的,因为收购来的它的加工不一致，药的质量会大大降低，我必须要统一合格的加工，并想直接与第一道商家连接，省了中介许多层层剥价,这样即保证了药质量，又保证药农经济增长。”
我一听一惊说：“哎呀，真巧我也在寻求一个这样的伙伴。真是天意啊，”心想，这正是时机我得抓住,这想什么来什么，转运了，“大哥吃饭去，我请客，坐下来慢慢说。”这是我第一次请人吃饭，也是第一次上这么好的饭店，维扬大菜，不过没点最贵的,清燉狮子头，炝腰片,大煮乾丝,燉牛双宝,绿豆百合燉田鸡,两瓶啤酒，一瓶红葡萄酒,“大哥，来！小妹敬你一杯，为今天相救之恩！”大哥说：“不客气，见这种情况人人都会出手的,区区小事无须挂齿,还是说合作的事吧！我叫杜明杰,”说着递上来明片，新加坡中成药业公司外采经理。还介绍了一些公司基本情况，我也把我的情况及困难说了，大哥说：“我先给你签约十万元订单。价格嘛，比市场上高百分之五十，立冬前我来接货。今天先预付三万元给你，希望到时候保质保量交货。以后我们可以做长期的合作伙伴。”这一刻我接过三万元款子，心里别提多高兴，那个年代一万元都称万元户,三万元，够我们娘儿俩用上几年了,心里乐嘴上不能轻易漏啊！又叫服务员再拿一瓶啤酒来,可大哥说：“酒不能多喝，出门在外，适可而止。”我也知道酒这东西，少喝为好,长话短说，我说：“大哥，天不早了，家中还有个几岁的孩子托人带着，晚了就没返乡客车了，就此告别了。”“好，一路小心！”我在街上买了自己喜欢的麻纱衣服，给孩子也买了衣服和好多好吃的,唱着欢快的歌曲——
一杯青稞哟……醉心房,
我爱的人啊你在那里芬芳，
更爱那高歌的俊杰情郎，
走在美丽广阔草原上，
闻着遍地争艳百花香,
我愿陪着你走在圣洁的绿毯上?。
不知不觉到了家，急忙去接儿子,“儿子……妈妈给你买好吃的了。”
<8>种植聘技
这次勉强如期交了货,可这野生的药材太散落了，加上年年采摘,如今好的药材己是少之又少了,要想长期保障药材来源，必须人工种植了，这回我的荒山终于派上用场了。冬天农村里的人们都没什么事做,我就请人帮我开荒挖地,把这些地整理出来，只等来年春天种上药材。
第二年早早的我便四处买药苗栽种，可外地购回的种苗水土不服，加上途中揉搓，加上不懂种植枝术,药苗种上后成活率只有三分之一，每天见药苗死伤，急得我四处求医。最后从省药业种植学院请来了建华技师，建华是大学生，国字脸，两个虎牙,非常和蔼可亲，一听说我要找药技师,一口就答应了,原来他也是农村出生的。从小就有家乡脱贫致富的愿望，只是时机还没到，这回我一来他高兴得不得了，又是倒茶,又是让坐，直问什么时候去,问我种的什么品种，好带书籍，我说主要是岩莲，雅莲，味莲,川芎,细辛，白芷……
“哦，知道了，你等会，我一会就好。”一切备好,立即就返程，到家没顾得休息。建华便要我带他去药地，我说不急于这会儿，歇会喝点水，可建华正值青春年华，朝气蓬勃,干事雷厉风行，一到地里便发现了不少问题，建华说：“这黄莲必须马上搭厂棚,而且离地面不能超过一米，黄莲属凉长植物，不能暴晒,还要排行距,行宽一米左右，便于管理，各种植物它的习性都有特殊的生长生理，土壤,栽培，季节，方法，管理，等等，还有购买回来的种苗不宜当地土壤,要专门分出地块来培育种苗，以便自己栽种、替补,这可不是一天之功能做到的事，须要一年几年或者更长时间。”
有了建华的帮助，总算保住了现在的这些药苗，有了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目标，这共同的话语便多了，建华为了帮助我,也为了他的理想就这样穿越于省城与大山两地之间，人相处久了，日久会生情，每次回城都问我要带什么东西，但每次带了给他钱从来不要，他上山来我对他也是无微不至的关心，衣服鞋子都帮他洗得干干净净的。热了送片瓜，冷了送件衣服，关系到了只差一层窗户纸了，可每到这我都退缩了，王勇的影子不时浮现在脑海里，总觉得他有一天会突然回来的。
<9>不测风云
为了使药材便于运送，也为了山村早日通上公路，我主动向县里请缨从乡里修一条盘山公路到俺村，因为这条路得经过好几个村才能到达,这一路的土地赔偿不是个人能承受的，得由政府出面才能解决。没想到县长一听说我是为这事而来的，直拍手叫好，“哎呀,琼花来得正好啊！中央两会提出要三年内实现村村通公路，不留一村无公路乡村，我正愁你们村呢,知道吗?你们村是全县最远最难的一条路。”说完便把地图拿给我看，说交通局把图纸都绘好了。这条路按现在村公路标准修，不含土地赔偿费，人工劳务费,光材料爆破经费都得二百多万，我们准备采用人工和大型挖掘机同步进行，人工按村民人头摊派，国家出四分之一,五十万元，五百口村民积资五十万元，还差一百多万元没着落，如果你能补上这空缺,我立即向公安部门上报，批发炸药，火药,爆破装备，工程立即上马。我说：“没有问题，超出的资金由我来补上,这些年我的药材全靠人工背扛，着实让我吃尽了苦头。村里年轻青人外出打工，每每回到家都叹气！好多姑娘都外嫁他乡,可没人愿意嫁进来，就因不通公路，村里大龄未婚男人越来越多，个个都痛恨不通公路，家乡的落后面貌无法改变。这回听说要修公路，好多外出打工的放弃赚钱都回家修路了。”
大家发扬坚苦朴素，不怕牺牲的精神，一条十几华里盘山公路于当年年底通车了。
家家都有了摩托车，好多还买了汽车，出门再也不用步行十几里山路了,山里的竹木山货立即成了抢手货,我也不例外学了驾驶，买了货车，村里人们这会头脑是见什么赚钱就想干什么，当然是我的药材最畅销了，纷纷上门讨教,要学种药材了，村里成立了以琼花为首的远近闻名的药材基地，连市长都亲自表扬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命运总不让我过好日子，幸福似乎今生总不属于我!！
这年天干旱，己有半年没下一滴雨了,严重干旱，连人畜饮水都要到几十里外运水回来饮用,我的药材死了只剩了了无几了。这一个夏天无滴雨，秋后却冰雹暴雨侵袭了我们的基地，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了。那时候还没有特种经济保险这一政策，只能自己承担。
这交货日期到了，失约是在所难免了，现在唯一的是能把赔偿降低一点好一点了。抱着懊恼的心情把为数不多的药材装了车，清晨四点便出发了,建华不放心我硬和我一起上了路，天要灭我,一切都是那么巧，车刚上了高速公路,散热器就坏了,发动机开了锅，车速无法提高，又折了下来去修车，等修好己是中午了，因为杜总约好六点之前必须交货，他别处药材统统集中在上海虹桥机场。晚上八点用货运航班运回新加坡。我到上海还有几百公里，开车要四个多小时，未免有点急,当车正全速行驶时，前面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大卡车突然急刹车，我在一百五十米就紧急刹车了,但还是没能躲过灾难发生,只见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昏迷中听见剧烈的爆炸声,还有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我睁开眼一看我的车已经是一片火海，呼救声是建华，我爬起来去救他,才发现我的右脚骨折，我顾不了脚痛爬去救人,却被几个驾驶员拉着了，说：“没有用的他的脚被死死卡住了，怎么也拉不动。”那一声声“琼花救救我……琼花……救我，好心人们救我啊！我会报答你们的……”我的心此刻比扎了千把钢刀不痛，这种眼睁睁看着亲人活活被烧死却不能救出，比自己死还要痛苦，哭声惊天动地,喊声地动山摇，那一声声撕心裂肺在熊熊的烈火中由大慢慢变小了,火力也慢慢变小了，等火熄灭，人们赶过去把建华的尸体弄出来，只有刚生下来的孩子那么大点，完全被烧萎缩了。
<10>台商投资
到现在也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到家的,我的事业伴侣建华没有了,我的心爱的车没有了,药材没有了，杜总经理那里失信了，药材基地没有起动资金。
这个冬天就这样昏昏噩噩地过着，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说话。这天乡长突然叫我去一趟乡政府，说有重要的事要和我商量，说有一台商人要投资把我们乡建设成旅游景区，说我们乡有得天独厚的天然景观，加以建设不失为一个旅游休闲好地方。
本来我己是无回天之力了，但我想着建华这样辛苦了的帮我，想到他死的惨象,我不能放弃，再说我还有儿子，我不能对不起他们，我找银行贷款，找亲友们借高利贷，要让基地重新起动。
当我再次去找乡长谈判时,台商也在,在不约而同时，我和台商的目光一下像触了电,相互都惊呆了，原来是你，让我朝思暮想的人原来在这种时候，这种方式见面了,还以对手的方式出现，这老天怎么就样安排啊。
这时正是琼花开放的季节，这一刻我的心里象百味瓶打翻了,酸甜苦辡各种滋味顿时拥上心头，往事的思念，往日的柔情，往日的花前月下,往日的甜言蜜语，往日的海誓山盟，往日的沧海桑田,长亭断发相送，还有这些年我们孤儿寡母，孤灯长夜苦苦守候，在这一刻如玻璃破碎了，最是建华那份没来得及接收的爱,永远也无法回报的愧疚。我所做的这一切难道都错了吗？我甚至怀疑人生，世上是否有真爱。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
<11>越战空难
我们来到了往日分手的地方，王勇讲速了他的遭遇，
越战期间中国也支援美军战争的空军部分,当然在当时是机密。我当时在87127空军师当一名飞行员，我被派参加一次空战，当时中空有315架作战机而能使用的约110多架，作战机量少，质量又差，不过为了互盟条约只能带泛出行了，我和战友张树奎主驾，驾伊一15双翼轰炸机起飞了，任务名叫滚雷计划，此机由于装备落后，又因行程远必须空中加油。飞机起飞时，我的心里有一丝紧张，以前好像没有过这种情况，我有一些奇怪，为什么这样？莫非这一次出征要有不祥之兆？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些了，我们在指定的地点进行了地毯式轰炸，成功返航，不料被敌机战斗机拦劫，迫使改变航道，使向雷达盲区原始森林，飞机已燃油耗尽，坠毁在这片原始森林里。我只有选择跳伞。那片森林在越南的西北部，是黄连山的主峰潘西帮峰3000千多米高，原始森林无法行走，没有路，可在这还遇上了两个同遭遇的美国兵，我们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而遭遇的，在这个时刻也不用分国界了，各种动物猛兽出没，路边的棚子里躺满了死尸，就把那些死尸往旁边挪一挪，我们就睡在死尸旁边很多死尸上都爬满了一寸多长的蛆，再加上蚂蚁咬嚼，蚂蟥吸血，大雨冲洗，死尸很快就会变成恐怖的白骨。一路上白骨累累，正因为有这么多白骨指引方向，绿色魔窟，山上乔木遮天，终年不见天日，猛兽成群，蚂蟥遍地，传说还有野人出没，当地人把这片方圆数百公里的无区叫做野人山，我就靠野果充饥开始了我们的“死亡之旅”，一开始也打小动物，后来没有子弹了，只好采野果。晚上只能睡在树上，避免野兽袭击。进山10多天以后，热带原始丛林的雨季到来了，天天都下着倾盆大雨，道路泥泞不堪。我们举步艰难，下山的时候就在泥水里滚，有一天一个美国战士被洪水冲走了。军部那张地图也不管用了，我们经常是走了好几天又回到原点。在这片原始森林里，我们迷失了回国的方向，回家的路出乎意料地艰难而漫长。总是下雨，一个月后，衣服上都长了青苔。战友惨死，坚强无处话悲哀在这条险象环生的死亡之路上，死神紧紧地尾随着我们的生命，我突然想去解手，美军便独自一跛一跛地往前走。过了三四分钟，我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救命啊！”等我抬头看时，只见一只恶狼已经叼着美兵往前拽。闻声赶来的战友张树奎一枪打中了狼的后腿。狼扔下美兵，仓皇逃走，我们跑到美兵身边，发现他的颈部动脉血管已经被狼咬断了，血流如注。几分钟后，他就离开了人世。越往山林深处走，山林就越显得阴森恐怖；这随时都在伺机被吞噬的可能，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瘴气开始在这里肆虐我们，不久后的一天，张树奎因为吃了有毒植物而腹痛难忍，山里又下起雨来，他开始腹泻和发烧，泻出来的全都是黑水，臭味也不正常。他躺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了，病情越来越严重。临终前，把我送到国内，你要争取回到祖国，把我们到越南打仗和穿越野人山的经过告诉国人，我们是为国捐躯，我们是爱国青年，看着战友离去，我的眼睛湿润了，用颤抖的声音说：“就是死我也要爬回祖国的土地上去死！”使我麻木得不再害怕死亡了，我只是在一种生命本能欲望的驱使下机械地向前走着。活着走出野人山，我是唯一幸存者，一个个战友的相继离去这时，已经9月中旬了。几天以后，我终于最后走出野人山，这时我已经身染重病，需要治疗，被送到台湾。在台湾时，认识了一个国民党将军房大雷，他是江苏人，待我很好，由于老乡的情谊，我们成了至交，那时是大陆的文革时期，又到了台湾，已经不能回大陆了，无法联系，只好在将军的手下服务。我在军队干了十年，还娶了将军的女儿，后来退伍，在台湾作生意，一点一点发展。大陆改革开放，台湾解禁，我就想回来……
<12>带走儿子
我作为一中国人，我要为祖国尽点力，赚钱不赚无所谓，我不在乎，建一个旅游企业，为家乡作点贡献，还有就是想带儿子去美国念书，因为越战那场森林遭遇使我己没有生育能力了，所以只有这个儿子。我要把他培养成有用人才，两条路，一是你放弃基地，二是让我带走儿子，二选一，这一夜让我彻夜难眠,想了一整夜,最后我决定让儿子出国留学，我想儿子跟着我没有什么大作为,我不能为了自己误了儿子前程。
王勇留下用来开发旅游的那笔资金带着儿子走了。儿子上车前对我说妈妈，保重,我不想让你再为了供我那样辛苦了，等我学成回来!等我回来……！
琼花又开了，
思念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浓，
襟前的琼花，
分割了相约的流年,
茕立在海边礁石上,
凝目久久的望着遥远的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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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24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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