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故乡

高迎春

                                                                     记忆中的故乡        高迎春

        时光悠悠，如流水逝去。从上个世纪一九七五年来到宁津工商局上班，一晃已经四十二个年头了。如今我已经退休在家，开始写第七部散文集《向一棵树致敬》。少小离家，除了亲门近枝婚丧嫁娶或为父母上坟之外，很少回到故乡。但奇怪的是，每每做梦，却依然会回到儿时故乡，回到老宅那棵百年老枣树边。

        在村中上小学的时候，小高家店分前街和后街。村子东半部，有一条贯穿前后两街的南北路。明代以前，古老的朱家河，从南而来，穿村北去。自从清代村里修了土城墙，截断了故河道。每逢雨季，朱家河的雨水，仍然缓缓从上游而来，在村南沿着城墙外壕沟东流，并入鹌鹑河故河道中。村中南北向的古河道，由于村里人年年取土抬高地基造房，越挖越深，渐渐就成了芦苇茂盛的大水湾。水湾的南北两头各，留一二百米平缓区域，可能村里有规定，不得在这两头取土，以免这两头的土城墙，到了雨季被水浸泡，进而引发倾倒的危险。村中南街，在村西部沿着水湾直达西门。村中后街，到达水湾中部东沿而止。虽然后来村里人将水湾垫高筑路，后街得以贯通东西，但到了雨季，湾水往往没过土路，人们依然需绕道前街，才可以出得西门。北街湾边紧靠湾边，有一口大井。因为井口阔大，井口架有十字木梁，因而被人称作“四方井”。南街水湾边，也有一口水井，井口距离水湾五六米开外，井口仅有一米左右。离井不远，有一棵古老的家槐树。我小时候，就是吃这口井里的水长大的。

        小高家店南街，算是最正的街了。如果站在东门望西门，是望不到的。因为在水湾以西，街路就渐渐往西南绕了一个大弯。东门外，是很深的水湾，有一年干旱，村里人纷纷到村东大湾捞鱼。有一条大鱼，被高炳成的哥哥摸到了，就在他抱紧大鱼的时候，不料想大鱼猛然翻身，粗大的鱼尾狠狠拍在他身上，竟然把他给拍哭了。这一下人们轰动了，合力围剿大鱼，最后终于逮着了大鱼，人们合力提起来，发现这条鱼像队里铡草的铡刀那么粗大。我的姥姥家在东孙庄，每次去姥姥家，出东门要绕到东北角城墙豁口处，离村不远，就是一片柏树林，里面高高低低的坟墓，不下几十座。走过柏树林坟地，往东走半里地，在李芳村西，也有一片柏树林坟地。走过李芳村后身，再往东走五六里地，就到西孙庄了。小高家店村南，还有一片柏树林坟地，坟地里石碑林立。我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的坟地，就在这片坟地的东南角。文革时期平坟，现在这里已经成了可耕地。不过，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的坟墓尚在。小时候村里人赶集，走亲戚，几乎都是靠双脚。我的母亲裹过脚，走娘家，赶避雪店大集，赶边镇大集，赶李芳小集，都是自己走着打来回。回家之后，得赶紧用热水烫脚，不然脚底下的老茧，就会疼痛不止。村东北角出村的豁口，离东北角土城墙炮台不远。炮台之上，光秃秃的没有树木。

        小高家店村西大水湾两头，是一二百米的开阔地带。或许，当时村里有规定，不允许在这两头取土，以免到了雨季，浸泡南北两头的土城墙。因为水湾的两头处于低洼地带，所以在修筑城墙的时候，没有修筑南门和北门。如此看来，土城墙就只有东门和西门了。东门之外是很深的水湾，出行困难，重要的通道，唯有出西门了。小高家店南街，连接东门和西门。西门外除了里壕和外壕，就是一马平川。有一条宽阔的土路，可以通往避雪店，通往德州。据我的叔叔高清澜说，西门里有一个木制贞洁牌坊。牌坊是封建社会皇帝为有贡献的人立得一种丰碑。贞洁牌坊是为了表彰妇女的贞洁而立，比如长期孀居且教育子女有突出贡献的妇女。我父亲说，他小的时候，曾经和村里人守夜打更。有一天夜里，发现一个人影，他以为是小偷，就在后面尾随，等到了西门眼看那个人影出了西门，他走到大门处一摸，发现大门关得好好的，这才吓出一身冷汗。西门南的城墙上，树木茂盛，有榆树，有杜梨树，有酸枣树，有柘木丛，我爱上去玩，秋天可以采摘酸枣，采摘杜梨。东南角炮台处，几乎没有灌木，但有一棵粗大的杜梨树，看样子已经长了一二百年了。我的家南有一个水湾，湾里有一个土墩，上面长满了芦苇，我小时候常在这个湾里游泳、钓鱼、捞虾。水湾南面的城墙，从湾底往上看，显得很高，足足有十几米的样子。

        村中有四处明清时期的四合院，屋脊高耸，黛瓦覆盖，好有气派。在苇子湾西北角的四合院，是村里的小学。这个四合院是朝东的大门，进了门之后，只见东厢房和西厢房相对，北面是朝阳的正屋。三间高屋都是前出厦，有前廊保护，窗户就潲不进雨水了。东西厢房的门台阶略矮，北屋的台阶略高一些。天井里有青砖砌成的硬路，从大门直通北屋和东西厢房。东厢房和正屋都是教室，唯有西厢房隔出一间，作为老师的办公室。其余两间，是一、二年级的教室。正屋东耳房之处，是女生们的厕所，西厢房南面，是男生的厕所。我在村小学读完初中，然后考上了德州六中（曹村中学）。在南街村西路南的四合院，为康德元居住，他是解放后是分得财主家的的房产。再一处四合院，紧挨着我家东墙，村里人称其为“油坊”。据说油坊在吴桥有上千倾地，家中骡马成群。这个三进四合院，应该有朝南的大门。我小时候仅有二门尚在，有一次在门墩处玩土，还曾发现过五六个老钱。这个宅院的西厢房，已经拆除，仅有一面墙和我家的东屋相对，形成夹壁墙。二尺宽的夹壁墙内，住着一窝野猫，我和小伙伴们想逮一只小猫玩，想尽办法也未逮着。这一处宅院的东厢房和北屋正房，因为无人维修，因此显得破败不堪。记得北屋有一位老太太居住，不知她和房主是什么关系。我家曾沿着这处宅院西墙处，开挖了一个猪圈，猪圈的后身，留了一个厕所。在我家南面，二爷爷家也挖了一个猪圈，可是他们家只用圈来沤粪，却从未养过猪。早些年，二叔高树吉和哑巴在这个四合院后边取土打坯，被哑巴挖出了一罐银元。哑巴卖了银元，买了一辆大金鹿自行车，让村里人羡慕不已。与油坊四合院一个胡同之隔的东面，是东昌府知府家的三进四合院。一进院呈口字形，为门屋；二进院呈日字形，为厅堂；三进院呈目字形，为私室和闺房。高屋大厦，飞檐木亭，庭院深深，显得格外有气派。

        小高家店南街北面，有三个高大的门楼。最西面的一个，就是我们家祖上修筑的。大门的两扇门，已经不知去向，大门洞也早已塌陷。大门口左侧，放有一方上马石，小孩子们和了胶泥，常常在上面完“摔锅补锅”。大门右侧，是五间南房，我的二爷爷高尚义一家，就在这几间房屋里居住。据我母亲讲，很久以前，家里住着皮狐，它们最爱吃蒸熟的豆粒。家里蒸馒头的时候，皮狐不知何时就把豆角放在了蒸屉上，等熟了一掀锅盖，它们就把豆角拿走了。门墩上，门槛上，放着它们吃完后的豆角皮。皮狐爱和二爷爷高尚义开玩笑，他睡觉的时候，听到擀面轴在面板上有节奏的敲击，或者饭碗和碟子乱响，他总是吓得把头蒙在被子里。隔了被子，能够听到皮狐哧哧地笑。二爷爷不敢言声，只感觉头发一根根直立起来。我们家的大门，正对我家的东屋南墙，进了大门，还有朝东的二门。进了二门北拐，紧接着就是屏障门。我小时候，屏障门还在。木制雕花屏风围在门两边，十分考究。我住的西屋炕沿两头，也各有一扇这样的木制屏风。夏天，挂一面蚊帐就可以免除蚊子叮咬了。屏障门西侧，有一棵老枣树，上面结的枣是大红的紫铃。这棵枣树属于二爷爷家，每年能打很多枣儿。进了屏障门，在东屋北窗根附近，有一棵马莲脆枣树，也有人叫它猴枣，是我爷爷高尚志小时候栽种的。这一处宅院的北屋，原是高大的瓦房，后来被二叔拆了，修建成四间新房。爷爷生了三男三女六个孩子。北屋分给了二叔高树吉，西屋分给了父亲高树勋，东屋分给了三叔高树业（高清澜）。我的曾爷爷是高璝，生了爷爷高尚志和高尚义。因为曾爷爷高珺只生了两个女儿，所以我的爷爷就过继给他当了儿子。大姑奶奶嫁到河北，二姑奶奶嫁到南乡。二叔曾带着我，接大姑奶奶回娘家。她说是来辞路了，她回去后不久，果然与世长辞了。在我们家的家谱上，十六世上记录有四位曾爷爷：高璝，配偶申氏；高珺，配偶孙氏；高璋和高琛，都没有配偶，看来他们两个都没有后代。村里人称呼我们家祖上为“楼上”。据说原来的楼房，在我们家屏风门这套房子后面的宅院里。

        小时候，土城墙的西面和南面还比较完整，北面的城墙断断续续，有的地方已经和地面一般高了。为了便于出村，城墙的南面，有三个豁口；西面城墙除了西门豁口，西北角处有一个豁口。北面城墙处，在水湾北头有通高肃庵的一条弯曲小路。小高家店的祖坟，在高肃庵以北。明代时候，先辈去世，孝子需在坟旁修筑房屋，住在里面守孝，三年期满，方可以离开。所谓的庵，指的就是小草房。高肃庵，意思是为高肃守墓修的草房。家谱上的高姓祖宗，写的是高三公，而没有名字。我想这个高肃，是否就是老祖宗的名字呢？值得商榷。我们村大水湾南头西边，有一处空宅院，小时候感觉此处很神秘，望里面张望，发现院子里栽种有梨树。后来房屋渐渐破败，后来就倒塌了。四十年变迁，这些村中旧貌，早已难寻踪迹。小高家店村如今的面貌，已经是道路四通八达，房屋排列有序，处处绿树成荫，旧貌换新颜了。



                                        2018年1月13日写于迎春堂

德州：

高迎春

高迎春

老虎与小鱼

高版你的家乡真漂亮。本文通过写小高家店周边环境的变迁，表达了作者对自己故乡的热爱：记忆中的故乡永远留在记忆中，现如今的故乡却是新颜，再不复是旧时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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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晴天

好喝故乡水，好吃故乡饭，每个人对故乡的记忆总是那么纯真，从高老师对故乡的回忆可知，高老师的故乡是一个非常美丽，有历史有故事的好故乡。

高迎春

老虎与小鱼 发表于 2018-1-14 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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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与小鱼

高迎春 发表于 2018-1-14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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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迎春

老虎与小鱼 发表于 2018-1-14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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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与小鱼

高迎春 发表于 2018-1-15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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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因为读了你这篇文字，所以想到向你购买文集。

太和五中张奇

文化味道浓厚的乡村描写，语言文字清新，意境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