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嫂正传 第五章 （四）

伏虎山人

　四

　　堂嫂正想着，突然，她似梦非梦、似有似无地仿佛嗅到一股饭香。她试着赶紧掐了下大腿——疼；又连忙挣扎着坐起身来，使劲儿吸了吸鼻子嗅了嗅——香。没错，这不是梦，她真真切切地嗅到了米饭的馨香。而且这饭香，就是从与她家只有一墙之隔的林生家飘过来的。她忍不住立马爬起身溜下床，摸着黑找到白天用来挖野菜草根的铲刀，悄悄摸到隔墙，摸到一条墙缝，轻轻地掏了起来——她知道，林生家与她家隔着墙房挨房床对床。不一会儿她就掏出一条缝，一道灯光从墙缝里透了过来。她顺着灯光瞅过去，果然，她看到墙那边林生老婆坐在床头上，端着一大碗洁白洁白的米饭正吃得香哩。
　　堂嫂心里全明白了！难怪闹饥荒这两个月来，全村人都饿得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唯独林生老婆却一点儿也不见掉膘，最近还听说她居然怀孕了。原来她家里藏有粮食呀！别看她每天也同乡亲们一道出门去寻野菜、剐树皮，还经常端着碗野菜羹满村跑，向人们诉说着缺粮断顿的苦愁，甚至还大声责骂上级，不该逼着林生把粮食都卖光了，弄得大伙儿全都饿肚皮。半夜里，她却躲在家里偷着煮白米干饭吃！真是一对黑心肝的豺狼呀！看来，她家里还真藏有不少粮食。这一定是她当食堂保管时，偷偷转移回家的！　　　　
　　想到这里堂嫂肺都气炸了。她当时就想隔着墙臭骂一顿，又想连夜去喊醒全村的乡亲来抄林生的家。但她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弄清楚林生家到底藏有多少粮食，都藏在哪儿，忽里马的喊人来抄，若是抄不出来，被林生反咬一口，自己还不好收场哩。于是，她强压住满腔的怒火，暂时忍了下来。
　　第二天，堂嫂推说身上不舒服，让堂哥一人去寻野菜，她自己没出门。待堂哥走后，又瞅准林生家也都出了门，堂嫂才悄悄潜入他家后园，拔开后门溜了进去。　　　　　
　　堂嫂溜进林生房里四下瞅了瞅，发现有两个大睡柜并排靠墙横放着。睡柜上铺着褥子却又堆了些杂物。她走上前用力先后将两个睡柜盖撬开一条缝，伸手进去探了探。果然，满满地装着两柜大米，总共至少有五、六百斤哩！
　　堂嫂恼怒了。她正准备退出去喊来村里人，当众揭穿林生家的这一秘密，却又突然止住了脚步。一种私欲陡地涌上了她的心头。她想，即或喊来村里人，把这五、六百斤大米都分了，一家也分不了多少，管不了几天。倒不如……
　　想到这儿，她将两个睡柜打量了一番，陡然记起这对睡柜是土改时没收的地主财产，后来分土改果实时本应分给她家，是林生仗势强要的。她还记得有个睡柜的一方靠柜脚处，被老鼠咬了个洞，是用一块铁皮封住的。她仔细看了看，发现被老鼠咬过的睡柜放在北端，有洞的那方正好靠着山墙。而墙的那边就是她的房。顿时，一个大胆的设想不禁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便赶紧悄悄地退出了林生家。
　　堂嫂回到家中，支开儿女把自己关在房里后，就用铲刀估摸着，在自家墙壁上靠林生家放睡柜的地方撬开了。不一会儿就被她撬了个一尺见方的洞，看到了睡柜上用铁皮封住的那一块儿。于是，她找来根两尺来长、三指来粗的竹筒，又将那铁皮撬开一角把竹筒插了进去，顿时，白花花的大米就顺着竹筒流了过来。堂嫂喜极了，慌忙用脸盆接了满满一盆，大约有十来斤。她正准备换个东西接，突然她想了想，便用棉絮将竹筒口堵住了，又用撬下的砖把竹筒卡在洞里，将洞口封住，只留下竹筒口，再用些杂物遮掩起来。
　　自此，堂嫂便隔三差五地通过竹筒，将林生家睡柜中的大米放些过来。这样一来，她家菜羹里粮食的份量就猛增了许多，儿女们吃起来爽快多了，脸色也渐渐地往好里转。
　　堂哥也曾问过堂嫂这粮食哪儿来的。堂嫂没告诉他，只是说你尽管放心吃，反正不是我偷的。堂哥也就没再问了。谁知没出一个月，这秘密到底还是被林生发现了。

zizhu

感谢老师赐稿太虚，祝您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