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苏玫现在每个星期五下班之后来找3号按摩。她下午就会先打一个电话，等她咋咋呼呼的东北老板娘接了电话，苏玫就不动声色地在电话里说“点钟，今晚7点到9点，3号。”老板娘每回都热烈地说，“成了您哪，3号给苏小姐留好了……”苏玫放下电话感到面孔有点发热，她觉得这老板娘一定是觉出什么了。 3号是一个英俊而敏感的瞎子。他知道这个叫苏玫的客人是个重要的vip，他也感受到她在他面前情难自禁又有意无意的娇嗔。说实话，3号不是没有见识过女人，他今年38岁，但他是20岁才瞎的。在他瞎之前，无论是女人们的秋波还是胴体，他都享受过了。他并不喜欢女人太热烈。当然，由此他也知道，自己的外貌长相是讨女人欢喜的。后来他成了盲人。他做按摩师也积累了一些经验。虽然他看不见了，但那英俊的脸还是讨女人欢喜的。一边按摩一边总有些女人亲昵地和他聊天，“老家在哪里啊？”“家里都有什么人哪？”“讨老婆没有啊？”……3号不是不喜欢和女人聊这种天。他觉得，只要他愿意，他是很轻易就可以和随便这些个女人聊到她身体深处去的。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可其他的感觉都很敏锐。那些和他聊天的女人们的脸长成方的圆的都不去论了，首先第一听声音都在45岁以上。这个年龄不论是很难绕过去的。因为有了年纪，所以多半就又没了身材有了赘肉。这个3号的手完全了解。第三呢，是气味不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味呢？呛鼻的脂粉气、香水气，雌性荷尔蒙的腥臊气，还有涨了年纪的身体暮气……这多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组成了这一群渐老的有钱也有郁的女人们身上一种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令3号索然倒胃口。 但是苏玫不一样。她当然也是有钱也有郁的女人之一，可是她的气味3号觉得很好。没有什么脂粉气，倒是常带了一身若有若无的植物花香气。至于那种荷尔蒙的腥臊气，3号觉得苏玫也有。只不过这腥臊气不像别的女人那么明显地浮在嗅觉表面上，它很浓烈，但藏得深。那种身体的暮气苏玫当然没有，这个3号的手也是了解的。她的身体起伏的线条，皮肤的弹性，他已了如指掌。 二 3号在第三次给苏玫按摩完以后的那个深夜，脑子里一边使劲儿回味着苏玫娇嗔的声音和气味，一边撸管自慰。苏玫娇滴滴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你让我仰着嘛……”他于是知道了她想看他。可惜他不能看她。但她仰着之后，她整个人的气味就更浓烈地散发开来，令3号几乎难以自持。他给她按摩手臂的时候，其实她的手很容易碰到他的身体。以前也有女人这样有意无意地撩他，他由着她们去，因为他是静的。现在苏玫的手也有意无意地碰到他，他受到惊吓似地逃开去。他是有变化的。他真害怕苏玫觉得他是个不正经的人。但过了一会儿，苏玫的手似乎又想过来了。他用力地将她的胳膊换了一个角度，继续全神贯注地给她按手臂。他听到她似乎是撒娇般地“嗯——”了一声。3号觉得他全身上下，除了一处不听指令绝望地硬着，其他的地方都软了。这以后，苏玫每次来按摩完之后的晚上，3号都要自慰了。 苏玫那晚来按摩，给3号说，“我每周五晚上都来的，7点到9点，咱俩就这么约好了，以后我不每次都打电话了行么？”苏玫不喜欢和老板娘预约，她古怪的热情和笑声令她难堪。可是3号还是用丝毫不带感情的“林亨泽”的声音说，“那可不行。你不打电话给老板娘约，不论啥时间，她让我接待什么客人我都得接待。”3号说的是实情，但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非要他出面给老板娘招呼，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不想这样。苏玫听到3号拒绝她之后，就轻哼了一声，然后翻身翻身趴过去。3号将手按在她的腰部缓缓地揉捏着，努力克制着来自掌心的发颤。 3号觉出苏玫身体的微颤，听到她的饮泣。他坚持平静地按着，但手下已经乱了方寸。 “您怎么了？”3号开口问道。他想，她在我给她按摩的时候哭哩，我问一问也是应该的吧？ 苏玫听到“林亨泽”的声音。只是他称呼她“您”让她觉得有点怪。她忽然把他的手拉开，骨碌一个翻身又仰过来，她又把他的手拽着了。“你很像一个人。”她笑着说，但眼泪从两边的眼角滚到耳朵眼里去。他的手给她拽着，他木然地站在按摩床前。原来在她眼里，他连这个盲人按摩师的皮囊身份都不是。她仗着他眼瞎，为所欲为地把他想象成另一个人。她的娇嗔，她的眼泪，全是给另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的。那他算什么？他又继续木然呆站了一会。我什么也不是。我连想这么多也不应该。我就是一个按摩师。她付钱，我按摩。其他一切与我没关系。我也不当谁的影子。3号想清楚了。他从苏玫手中抽出了手，摸索着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巾，又摸索着塞到苏玫手里。“我就是一个按摩的瞎子。”3号平静地说。苏玫楞了一会儿。然后，就又拽着3号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她呜呜咽咽哭得更厉害了。 3号的手在苏玫胸口一哆嗦。他心里想，女人真是既清醒又糊涂啊！我已经说了我就是一个按摩的瞎子了。她这是接受我这个瞎子呢？还是依然把我当某个影子呢？3号将手拿开。但他摸索着摸到苏玫的脸，替她把满脸的眼泪拭去。 三 林亨泽连着三个星期没来上海了。再来的时候，瘦了很多，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上去老了十多岁。 林亨泽坐在灯下，一杯接一杯饮着苏玫给他泡的功夫茶。然后像抱孩子似地将苏玫拥在怀里。 苏玫一只手抚摸着他早上刮过但晚上就又长出胡茬的下巴，她轻轻地说，“亨泽，怎么这一向人瘦了？是身体不好么？”林亨泽摇摇头说，“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他一转脸，灯光照过来，苏玫看见他鬓边的白，一只手抚上去，嘴里说，“我给你把头发再染一染……”林亨泽却抱住苏玫不放，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衣服里面去，嘴迎上来吻她，嘴里轻声说，“别染了……玫，我老了，你嫌弃我么？” 林亨泽那个夜晚异常骁勇。 他在苏玫身上再现了当年的英姿。他一边大力动作一边呻吟着和苏玫说话，“哦，玫，我能给你什么呢……我要拿什么留给你呢？”苏玫在林亨泽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击下，如鲜花绽放，她终于体验到了男人的力量比手指更强大。 五个月以后，林亨泽死于肝癌晚期。苏玫得知自己怀孕后，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做掉，然后林亨泽就死了，然后她的肚子就显怀了。 啼妃2018年3月22日 （注：虽然发稿但不参与加精与计酬谢谢；没有一一回复习惯见谅谢谢；另不喜者勿阅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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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22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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