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蜗牛也会飞 于 2018-7-20 22:18 编辑
刘老头已经70多岁，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穿着一件灰色背心，背心上不知打了多少补丁，这些补丁在长期的日晒雨淋下早已褪色。刘老头肩上搭着一条破烂不堪的手巾，留着一把长胡须，胡须里可以明显看到几根黑胡子，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他的水烟筒。由于长期种地，刘老头的皮肤黝黑，身体已经佝偻，但看起来很精神。刘老头是一个犟老头，固执到甚至思想陈旧，上厕所一定要跑到村边那间已经没人使用的茅坑拉屎才能拉得舒服，家里装的厕所再好他也不稀罕。年轻人递给刘老头一根香烟，刘老头非要把香烟捻碎成烟叶，通过水烟筒抽，刘老头觉得只有听到水烟筒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抽烟才有滋味。
刘老头的儿子小刘已是一家企业的老总，小刘是刘老头的骄傲也是村里人的骄傲，小刘每年都会投资大笔的钱去建设家乡。小刘一直想接刘老头到大城市里去享福，但是无论小刘怎么劝说，刘老头就是放不下家里的那头老黄牛和那几分地。刘老头每天一大早就起床，吧嗒吧嗒抽上一烟袋，便扛着锄头，赶着老黄牛到田里去，刘老头不再让老黄牛干拉犁，拉车这些粗活重活。老黄牛是刘老头的一个伴，一个寄托，一个信仰，刘老头经常对老黄牛感激地说：“你跟着我劳累了大半辈子，现在我只想好好善待你啦。”刘老头在几分地的角落翻出一块地种上各种各样的蔬菜，其它空地会根据不同的季节种上番薯，花生，大豆……地里种出来的东西刘老头平时总舍不得吃，要等儿子带着媳妇和孩子一起回来才愿意拿出来吃。每次儿子回家一趟，车后备箱都给这些粗粮塞得满满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时，刘老头总会骄傲地说：“这些蔬菜，这些杂粮都是我亲手种的，没有打农药，没有添加化肥，都是纯天然的，你们在大城市有再多的钱也吃不上这么好的菜。”
刘老头一直留在家里种着他的几分地，不愿意去人们羡慕的大城市享清福。村里慢慢就有了流言：刘老头可能是和他的儿媳妇闹不和，才不肯去大城市里享福。一开始说的人不多，时间长了，大家就认同了这个流言。小刘听到了这个流言，特地从大城市赶回来，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刘老头到城市里去生活，让那些流言终止。小刘提前打好了草稿，小刘一遍遍练习着将要用来说服父亲的那些话，练习说话时的语气，神态。小刘在劝说父亲时把自己感动得红了眼眶，然而刘老头仍然固执着自己的思想，不但没有给小刘的说服，第二天一大早就扛起锄头赶着牛，把小刘也叫到了地里干活。
刘老头向小刘骄傲地介绍自己的劳动成果：“多好的蔬菜，多好的大豆，多好的泥土啊，也许只有我这一辈子的人才能懂这泥土的好了。”刘老头弯下腰捡起脚下一泥块放在手中捻碎，兴奋地伸给小刘看。
小刘嘴巴微微颤动着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刘老头和小刘干活累了，刘老头就拉着小刘一起坐在田头上，刘老头吧嗒吧嗒地抽一烟袋，然后把水烟筒递给小刘，小刘也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多好的泥土啊，明年又可以种上很多很多的杂粮了。”刘老头望着土地激动地说道。
“爸，不要种地啦！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农家菜随便都可以买得到了。”小刘低下头把压在心里的话和烟一起吐了出来。
“放屁，他们的菜哪里有我的好，这只不过是你想劝我去城里而故意编的谎言。”刘老头激动地说着，眼里含满了泪水。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移动到了正中间，开始还有几片云阻挡一下阳光，后来几片云也飘走了，太阳直接照在他们的头上。
“正午的阳光太毒了，我们回家吧。”刘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站起来，突然感到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小刘知道刘老头是中暑了，因为这种情况，小刘在小时候并不少见，小刘赶忙把刘老头抱到阴凉的地方进行急救，刘老头很快就恢复了神志，脸色还是很苍白。小刘想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却给刘老头呵斥住了。
历经这件事后，小刘更加坚定要把父亲接到大城市里去生活。小刘去找二叔商量对策，恰好二婶也在家，二婶对于这些八卦事是很感兴趣的，还没抽完一根烟的时间，二婶就叭叭说了一大堆建议，但是那些建议都欠妥当。二叔捏灭了烟，沉思了片刻，才慢慢地说：“你父亲除了放不下那几分地，还有那头老黄牛，地是永远都在的，但是牛是可以藏起来的，主要把那头老黄牛藏了起来，然后撒谎说牛丢了，你父亲没有了那头老黄牛也就会同意和你去城市里生活了。”
“好好好，这个策略太好了。”二婶拍着手掌，敬佩地看着二叔。
“不，牛可是父亲的心头肉，牛丢了，我怕……”小刘红了眼睛，再也说不下去。二婶听到小刘说得如此悲伤也流出了眼泪。
“你父亲那个犟劲，只能如此做了，否则没有更好的办法，你可以先把牛拉到我家来。你父亲到时候知道到牛不见了，一旦过于激动，立马讲清原委，再把牛拉回去就是了。”
“嗯，也许只能这样了。”小刘的眼泪流了下来。
第二天黄昏时，刘老头的家里附近突然比往常多了很多的人，老人带着孙子在一片空地上玩耍，一些妇女拿着菜篮在整理菜，小刘的二婶正和一群妇女在说笑。他们好像在忙着自己的事又好像正在等待着观看一场戏。小刘满头大汗地从村边跑了回来，刘老头看到小刘回来了高兴地问：“小刘，牛呢？你把牛安放到牛棚里了啊？”小刘气喘吁吁地说：“老黄牛不见啦，我只是在放牛时瞌睡了一会，牛就不见了。”
“什么？牛不见了？你忘本啊，你不孝啊。”刘老头的脸上的青根凸起，眼睛睁得很大，悲痛地喊出这几个字，刘老头的身体颤抖得厉害，手中的水烟筒举再半空中想往小刘身上打，但终究没有落下，最后刘老头后退几步瘫坐在地上。
“牛，牛，牛呢？二叔，叔牛家。”小刘完全想不到事情会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小刘慌乱得语无伦次，一个踉跄到了父亲身旁，他不断地去轻拍着父亲的胸口安抚着父亲，刘老头也慢慢恢复了意识。“去去去，把牛给拉回来。”刘老头吃力地说着。
“好，父亲，我这就去。”小刘迅速往二叔家里跑。看热闹的人看到小刘和刘老头刚刚发生的这一幕，惭愧地低下了头。那些老人好像勾起了什么东西，看着村边的田野流下了眼泪。妇女也红了眼眶向各自的家散去，小孩还在快乐地玩耍着，嬉笑着。
太阳慢慢落下了山，大地还留着几缕余晖，村庄里炊烟袅袅，天空飞过几只归家的鸟留下几声美妙的叫声，很快又消失在空中。小刘正赶着老黄牛从村边慢慢走过来，越来越近，余晖映在小刘的脸庞，“爸，我回来啦！”
“刘仔，你回来啦！”刘老头从地上端坐起来，眼里含满了泪水，看着小刘咧嘴大笑，好像他们分别了很久又再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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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7-19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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