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沾血

五令书生

　　一

　　雨，突然下得很大，范敏不得不找躲雨的地方。她来到一个鞋子专卖店的橱窗外，站着。手里的伞并没有收起来，而是对着一步之遥的大雨斜撑着。她呆呆地望着街面，有一辆出租车打她眼前开过，车顶还滚动着一句公寓招租的广告语。

　　雨越下越大，好像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有好几滴雨珠被风吹到了范敏的手腕上，那一刻，她的直观感觉却是心冷。她特别想哭。最近，她一个人偷偷地哭过好几回了，眼泪快流成江河了。

　　公司离家隔了两条街，步行的话，差不多要走大半个钟头。以往，范敏上下班都是陆元接送。但是，从三个月前开始，陆元就已不接送她了。陆元是铁了心要与她离婚了，她不愿意，陆元就天天揭她的短，挑她的茬，日子是越过越糟糕了。

　　七年的婚姻，对人生而言，不可能轻易割舍得掉的。范敏不止一次又一次地回忆陆元的滴滴点点。

　　“你叫范敏，对吗？”

　　他突然从隔壁办公室过来，与她搭话。

　　范敏看了看眼前这个清秀的男生，以为是工作交流，便说：“我是范敏，有什么事吗？”

　　陆元从刚才平静的脸上突然堆出了笑容，像川剧变脸那样神奇的变法。他对范敏说：“我要你的手机号码，可以给我吗？”

　　打陆元堆出笑脸时，范敏就感觉到了他不是为了正事来找她的。范敏搪塞说：“我手机欠费了，打不了了。”

　　范敏刚一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她看到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接了电话，对方却一直不说话，而且，从对方传来的电话声音里，居然有自己的声音。

　　范敏正在莫名其妙之时，陆元呵呵地笑了起来，说：“你不是说你电话欠费了吗？”他其实早已有了范敏的电话号码。

　　看着陆元脸上的笑，范敏心生厌恶，一个脸上挂着轻浮的笑的人，能靠谱吗？当然，范敏的心里清楚，陆元问她要电话号码是为什么。尽管陆元长得眉清目秀，但是，给范敏的感觉却非常不好。

　　范敏在做公司里的采购统计，这是她从大学出来的第一份工作，她很珍惜，事也做得很认真。陆元问她要电话号码时，她已经在公司里做了两年多了。陆元是外销业务员，土耳其语言这个小语种被他说得流利上口，貌似他打土耳其入境本国的。陆元进入公司后不久，范敏的闺蜜李月曾向她透露过中意陆元，也就是那会儿，范敏才知道隔壁办公室里来了一个会说土耳其语言的男生。

　　李月得知陆元向范敏要电话号码后，她越见眼前的这个好友越像情敌。但是，她却一点喜怒都没有挂在脸上。她依旧会买两份冰饮，她一份，范敏一份。她依旧会在下班后，扯着范敏去逛街，聊些天南海北的话。唯独，她不提起陆元，同样，范敏也不提起陆元。那会儿，范敏是真对陆元没有一点好感，甚至觉得他恶心。

　　很奇怪，在陆元和李月同时出现在她面前时，范敏对陆元的那股恶心劲儿一下子就没有了，有种拨云见雾的轻松感。之前陆元不止一次两次有事没事地出现在她面前，在陆元看来是穷追猛打，在范敏看来，他就是纠缠不休。明明不喜欢他，他还自以为是地找她搭话，厌恶之感，可想有多重。这下可好了，他终于被李月给领走了。她心里曾有过这么一瞬间的愉快想法。

　　李月与陆元确立关系后，生怕别人不知道似，一口一个我家陆元，渐渐的，有人就学着她的口气，当着她的面说：“我家陆元呀，回家后鞋子老是乱扔；我家陆元呀，最喜欢吃鱼香茄子；我家陆元呀......”有人起哄，说：“你家陆元‘晚上的胃口’好不好？”这时，李月佯装生气，追着那个起哄的同事，作势要给上几拳。大家都更是被逗笑了。

　　范敏也跟着笑了，她的笑与众不同，她在笑李月的傻。陆元除了会一口小语种，其点优点，根本不多。就拿逛街来说吧，作为闺蜜，范敏就只一次看到过陆元帮李月提东西。之后便是看到李月拧着大包小包地跟在陆元身后，再后来，陆元根本就不陪李月逛街了。所以，李月又把范敏拧出来陪她逛街。

　　“陆元对你怎么样？”

　　在沃尔玛商场三楼的一家餐店里，范敏问李月。

　　“很好呀。”李月好像想也没想，直接就回答出口了。

　　“你真像一个傻姑。”

　　范敏这是说的一句心里话。不仅范敏能够感觉得到陆元对李月的冷漠，甚至，公司的同事们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当面拆穿而已，在李月背后小议是少不了的。

　　八月份的天，李月从不穿长袖衬衣，但是，这天她居然穿上长袖。范敏问：“怎么穿长袖了？你不怕热吗？是谁说的热天穿长袖是有病的人呀？”范敏本想就她穿长袖的事儿开个玩笑，如果是以往，李月会扯淡出一大堆话来，但是这回她却只是浅笑了一下，像尬笑一样。

　　范敏还是敏锐地发现了李月有些不对劲，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月哈哈笑了起来，说：“我能有什么事？”

　　她这笑太假了，范敏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都不敢看着她笑。

　　范敏挨拢李月，用手抓住李月的胳膊，准备问个清楚。然而，范敏没想她这么一抓，李月差点大叫起来，一脸的痛苦表情。范敏问：“你胳膊怎么了？”

　　李月用另一只手，护着她那只疼痛的胳膊，摇了摇头，说：“没事儿，早上不小心撞到门框了。”

　　范敏有点不信，心想：“撞到非穿长袖的地步，得用多大的力呀。”但是，范敏没再问下去了。

　　终于，范敏还是知道了李月胳膊痛的缘故了。那已是第二天下班的时候了，范敏试探性地又抓了一下李月的那只胳膊，她痛得弓起了背。范敏问：“你这胳膊到底是不是被他的？”

　　李月带着脸上痛苦的表情，一下抱着范敏痛哭了起来。

　　范敏有些生气地说：“陆元他真打你了？！”

　　李月带着哭腔说：“前天晚上，他洗澡时，递眼镜出来，我没有拿住，摔碎了一个镜片，他就擂了我一拳。当时我就痛得蹲下去了。可是，他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对我说。昨天早上醒来，胳膊都肿了，还乌青了一大块。所以，我只好穿长袖了。小敏，你说，我哪里对他不好，他这样对我。”

　　范敏说：“你干脆跟他分手算了，我说你像一个傻姑你还不信。现在你信了。”

　　李月还在流泪，听到范敏的提议时，她哭得更厉害了，说：“我真的很爱他，是那种离开他就活不了的爱。”

　　范敏想多安慰她几句，但是说一句，李月就提高一次哭音。范敏索性不说话，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这一刻，范敏感觉像在哄一个小孩子似的。

　　之所以说李月像傻姑，是因为她在情感方面太不成熟了。这是李月给范敏的感觉。

　　二

　　然而，李月不仅没有与陆元分手，她依然还是在同事们面前一口一个我们家陆元。李月真是一个伤疤都没好就忘记了痛的人。范敏觉得她就是一个被陆元施了魔咒的人，无可救药了。

　　李月突然请了一周的假，听说她想请假半个月的，但是他们的上司周经理不批准。李月请假像似故意瞒着所有人似的，特别是范敏。直到整个上午不见李月来上班，范敏打去电话后才知道她请了一周的假。范敏问她怎么了，李月也不说。范敏以为陆元又欺负了李月，于是她下班后，还去了李月他们的住处，但是，房门却锁着。

　　“你在哪里呢？”范敏再次打去电话问。

　　“我在家里呢。”李月在电话那头回答。

　　“你就给我放屁吧。我把你们家的门都敲破了，你还说你在家里。你到底有什么事还需要瞒着我呢。”范敏有点生气地说。

　　听到范敏这么说，李月心想：“的确也是，这事没必要瞒着她。”

　　“我在妇幼医院里面。”

　　李月把地址说给了范敏。

　　“你跑去医院做什么？是不是你的胳膊还没有好？”

　　“不是。”李月把她在医院做流产手术的事说了出来。

　　范敏听后，特想骂她，骂她傻姑都不解意，真想骂她是一个蠢女人，真是一个蠢极了的女人。

　　当范敏看到脸色苍白的李月躺在床上时，她又骂不出来了。范敏放下水果篮，剥了一根香蕉递给李月，说：“你这是唱的是哪一出？”

　　李月接过香蕉，带着笑意说：“我们家陆元说不要，所以就来打了。”

　　“我们家陆元，我们家陆元，你真是一个蠢女人。”范敏还是忍不住对她骂了出来。

　　李月呵呵地笑了起来，她听得出这是范敏特别的关心话语。她也明白，范敏一直都觉得陆元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是，她觉得陆元是一个好男人。这就是典型的因爱变白痴的现象。

　　“陆元他人呢？”范敏问。

　　“他去打饭了。”都到这份上了，李月的脸上还挂着笑。

　　刚说完，床房的门就打开了。陆元提着几个饭盒。他看到范敏突然出现在病房里，有些诧异。问候式地说：“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范敏生硬地回答，她实在对他有不了好的态度。

　　“你还没吃饭吧？我下楼再去买些。”陆元像似忽视了李月的存在一样。

　　“我吃过了。你照顾好傻姑吧。别再欺负她打她了。好了，我先走了。”范敏在陆元面前一刻也不想多呆。

　　刚走出病房，范敏才想起，流产这事儿，她李月才请假一周，这怎么行呢。她准备返回病房，一想到陆元在那，又打消了折回的念头。她是在走出医院大门才打电话给李月，听明范敏的意思后，李月说：“我身体好，休养一周，足够了。”

　　范敏听后，差一点骂她犯贱。还好，她并没有骂出口。

　　范敏在庆幸陆元这个男人没有闯进自己的世界的同时，也为李月的遭遇感觉悲怜。范敏真有点搞不懂，陆元到底有什么好，会让她李月这么神魂颠倒？

　　范敏终于还是把陆元大骂了一顿，那是李月在医院的第四天的下午。范敏再一次去医院看了一下李月，李月恢复得不错，还吵着闹着要出院。范敏真是越看她越像一个没长脑筋的小孩子。在病房里陪护了一会儿，范敏便离开了。当她从医院里出来时，发现天都已经黑了，街边的霓虹灯都亮了起来。

　　“范敏，你等一下。”

　　范敏回过头来，看到的是陆元。她问：“你跑出来干什么？”

　　陆元说：“是小月叫我出来送你的，她担心你的安全，她说她不该叫你下班来陪她。”

　　范敏说：“我没事，你回去吧。照顾好她。”

　　然而陆元并没有返回，他反而上前，站在了范敏的面前，说：“这段路夜里人少，我送你吧。”

　　范敏说：“真的不用了，你回去吧。”她的语气中带有一点不耐烦。

　　“别说了，走吧，我送你。”陆元在范敏面前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嬉皮笑脸。然而，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范敏却也看不惯。

　　陆元向前走了两步，发现范敏没跟上，他转过头来，看到范敏还是站原地不动，她正死死地看着他。

　　“小敏，我一直都弄不清楚，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那么讨厌我？真的，我一直都没有弄清楚。你可以告诉我吗？”陆元用着非常严肃的语气问她。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范敏冷冷地说道。

　　“我真的想知道。不然我一直都不甘心。”陆元说这话时，语气有些特别。

　　呵呵，范敏像是嘲笑似地回答：“你发什么神经？那个傻姑为你还在病房里躺着呢，你居然跟我在这里问东问西，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

　　“可是我并不爱她，我爱的是你。”陆元像是抢着接话一样地说。

　　“你真让我觉得恶心。”她说完，从陆元身边经过，不想与他谈这些让她觉得恶心的话题。然而，陆元却用双手一把把她抱住，激动地说：“小敏，我爱的人是你，真的很爱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范敏使劲挣脱陆元的双手，骂道：“滚开，你个神经病。我真替傻姑不值，她真是瞎眼了。陆元，今天我把话跟你撂这里了，你好好地待李月，别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反感你吗？今儿个我就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感你，但是就是一瞅着你的样子，“反感”它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就是这么回事，你明白了吗？”

　　她一说完，就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开了。陆元没有去追，他在原地站了很久。

　　走了很长一段路后，范敏的气才有所消减，刚才真是气急了。

　　李月真的在一周后就上班了，范敏很心疼，主动为她担了很多工作。范敏在李月面前，像一个大姐大一样，罩着李月。

　　在流产三个月后，李月满脸喜悦地对范敏说自己要与陆元结婚了。范敏有点惊讶，说：“你疯了，你真的要跟她结婚吗？”

　　李月说：“真的，我已经决定了。下个月我就请假回老家去。”

　　范敏问：“回老家干嘛？”

　　李月哈哈地笑了起来，说：“看来你对结婚这事知道的很少，难道你结婚不用户口本吗？老实说，你是不是还是处子之身？”李月拿范敏开起玩笑来。

　　范敏白了她一眼，说：“滚。你就跟他去结婚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李月突然收住了笑，说：“小敏，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们家陆元？”

　　范敏盯着她的眼睛说：“就是看不惯他呗。”

　　三

　　几天之后，李月真的回老家去了。一个人回的。陆元没有随行。有同事问陆元：“她都不带你回家去看看你未来的岳父岳母吗？你这样像极了爱情，也像极了裸婚，更像极了私奔。”

　　陆元对拿他开涮的同事说：“我这人低调。”

　　那个同事说：“婚姻大事，都不高调一下，也太没情调了。话说回来，你们都要去领证了，怎么没有办喜宴的喜讯给我们呢？”

　　陆元说：“会有的。我们决定先把证办好之后，再商量喜宴的事儿。”

　　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原本请假五天的李月，却一直没有来上班。电话也一直打不通。请假的头一天，李月还回了范敏的微信，但第二天说她老家在山里面没有信号后，就失联了。

　　按说第六天，李月应该来上班的，但却不见她人回来。范敏问陆元李月的情况，陆元说他也有三天没有联系上李月了。范敏问陆元在李月回家之前有没有吵过架。陆元否定了，他说：“那天早上我开车把她送到了车站，准备送她进站的，她说不用。我还叮嘱她一路上小心点。”

　　范敏说：“那现在她怎么就失去联系了呢？你知道她老家在什么地方吗？”

　　陆元说：“好像住在四川一个偏远的名叫五岭村的山村里。听说那里全是大山，手机信号不强，甚至没有信号。我们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定她因事情耽搁了。”

　　听陆元这么一说，范敏消减了一些担忧。然而，时间一晃就又过去了三天。这回不仅范敏急了，就连周经理也急了。公司规定无故旷工三天，当自离处理。这李月都超假三天了，没音没讯的。范敏和陆元向公司说好话，请再等几天看看。公司勉强同意了。

　　大概是超假的第五天吧，范敏突然收到了李月发来的一条短信，只有一句话：

　　“家里不同意我跟陆元的婚事，已在家里给我重新安排了，我不过来了。”

　　范敏再打电话过去时，对方却已经关了机。范敏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她心想：“谢天谢地，你平安就好。”

　　从李月的来信可以看出，她和陆元的婚事算是彻底告吹了。范敏有点为李月庆幸，他陆元毕竟不是一个好男人。然而，令范敏没有想到的是，李月这一回去，真就彻底失去了联系。电话再也打不通了，之前的社交帐号全给注销了。很长一段时间，范敏真心疼李月。毕竟自己是女人，明白要彻底放弃一段过往是十分痛苦的。

　　李月就像一个过客，在范敏的身边消失了，也在陆元的身边消失了。同样，也在这个公司、这座城市里消失了。范敏是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习惯身边没有李月的生活。毕竟，从进公司之后，与她玩到一堆的人是李月。

　　“你也不用伤感，她这么决定自有她的苦衷。”

　　在公司的走廊里，下班时恰巧碰见了陆元，他的神情有些憔悴。这是范敏看见他后第一次没有产生厌恶之感，倒有些同情他了。不管他与李月的感情是真是假，他们好歹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了，不可能没有感情吧。

　　“我没事。”陆元朝范敏轻轻地点了点头，轻声地说道。

　　擦肩而过之后，范敏破天荒地又回头看了看陆元的背影。感觉那背影也消瘦了似的。

　　陆元和李月的事，同事们都知道了，大家都开始安慰陆元。说啥话的都有，有说李月薄情的，有说李月无辜的，也有说这是天意弄人的。范敏就只是那天在走廊里对陆元说了一句安慰的话后便没再对他说过什么话了。但是，对陆元的厌恶之心几乎是一天一天的消失。

　　差不多隔了两个月的时间，同事们终于看见了陆元的笑脸。仿佛他看开了。他又和同事们一起开玩笑了，只是大伙儿都不在他面前提李月。

　　顶替李月原先那个岗位的是一个才从学校出来的毕业女生，名叫吴佳薏。长得很卡哇伊。虽然刚踏上工作岗位，做事战战兢兢的，倒也认真。但是，范敏却与她玩不到一块了。那个女生在她面前像一个小学生一样，有点幼稚。范敏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老师，放不下身段来。

　　范敏回到了出租屋里，同居的室友王静已经回到家里了。王静去年从警校毕业，在市里一家公司里上班，但她一直在备考公务员，她还是没忘记读警校的初衷，想成为一名警察。也就是在去年，王静在网上看到了范敏发的合租信息后住进来的。

　　“你还在学习？”范敏推开王静虚掩着的门，问。

　　“咦，你下班啦？”王静放下了手里的笔，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给，我买了几斤李子，尝尝吧。”范敏把一袋水果放在了王静的书桌上，自己也拿起了一颗吃了起来。

　　“你先坐会儿，我把李子拿去洗洗，你这样吃，容易生病的。”

　　“我才不怕呢，我有很强的抗体呢。”范敏说完这句话后，三两下把手里的那颗李子啃食尽了，一颗肉色的李核被她扔进了脚下的垃圾桶里。

　　“你那个好朋友李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王静端着一篮洗过的李子，问。

　　不知不觉，李月已经回去三个月了，这会儿若不是王静提起，范敏差不多快要淡忘掉李月了。范敏说：“那死丫头回去结婚了，电话也不给我一个了。”

　　王静咬了一口李子，说：“你是说她回去了，这几个月都没有跟你联系吗？”

　　“是呀。就回了一句话，说她家里人不同意她跟陆元的婚事，给她重新安排了婚事。之后，电话也打不通，微信和QQ全都注销了。”

　　王静想了想，说：“这么反常呀，如果从我们刑侦角度去思考的话，她这事儿就不是那么简单。第一，就算她家里人不同意她的婚事，她也没有必要跟你也断了联系。第二，就算她与别人结婚了，她也没有必要把社交帐号全给注销掉。第三......”

　　范敏突然发出呵呵的笑声，打断了王静的话。她笑了好一会儿，收住了笑，一本正经地问王静：“你谈过男朋友吗？”

　　王静也附着她的表情，貌似非常严肃地说：“正在谈。”

　　范敏说：“那你的意思是你以前没谈过了，那就是说你没有遭遇到失恋的痛苦了。”

　　“呸呸呸，你个小妮子，咒我呢。”王静同样也打断了她的话，又接着说：“貌似你是情场高人，斩获男人无数一样。”

　　四

　　王静终于成为了一位警察，她觉得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要搬去单位宿舍里住了，这里我准备退房了。”她对范敏说。

　　“我的美女警察，我早就知道了。”范敏笑着回答。说完之后，她突然想到了李月，因为自己现在居然拣李月的说话方式了。心里莫名的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敏敏，我们都‘同居’这么久了，真舍不得你呀。”王静对范敏开着玩笑。

　　“去去去，你早该搬走了，我早看你‘不顺眼’了。”差不多近两年的室友生活，让她们成为了很铁的好姐妹，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不正经。

　　“你知道吗？我是让你看不顺眼，而你让我简直就是看走了眼，你说，你咋就和那个陆元好上了呢？你不是说你看到她就想呕吐吗？”王静把话题扯到了陆元身上了。

　　“可能是事极必反吧。”范敏很简单地回答了王静。老实说，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和陆元谈起了恋爱。半年前，看到他，那真是反胃又反感。半年后的现在，居然和他成为了情侣。

　　李月回家一个多月后，虽说陆元才放下了李月，心情平复了下来，但是，他还是常常会想起李月。他常常拜托范敏，如果李月来了联系，一定要通知他。范敏答应了。就这样，陆元再与她说话时，她也就没再反感过了。

　　发生重大转机的是那一个雨天，范敏在办公室里无缘无故地晕倒了。当她醒来后，在医院病床上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陆元。其他同事告诉她是陆元把她抱下楼、开车送到医院的。女人往往可能会因为一朵玫瑰花而感动得投怀送抱，何况这次陆元是为她拣回了一条命。

　　医生问范敏吃了什么食物，范敏说了后，医生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可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以后要注意营食卫生。千万不要吃相克的食物。”

　　范敏还是在医院里住院观察了几天，那几天里，陆元不顾范敏的拒绝，还是执意照顾着她。自那以后，在同事们的眼里，他们成了一对情侣。

　　范敏出院后的半年后，他们便邀请同事们参加他们的婚礼。他们的婚礼非常盛大，很大同事们都非常羡慕。然而，还是有不怀好意的同事，在私下有意无意地提起李月来。

　　“真没想到，表面看范敏一本正经，却是撬别人墙角的人。”

　　“是呀是呀，我就觉得陆元不是一个好人。当年对李月那样刻薄，现在却对范敏这样恩爱。”

　　“这你就不知道了吗？正所谓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他们俩就是一对。”

　　“这么一说，真是挺替李月那个傻姑不值。”当年在公司里，傻姑成了同事们对李月天天挂在嘴边的绰号。

　　其实，同事们这么议论，并不是没有道理，确实，在对待范敏和李月两人的态度上，陆元有着天差之别。在恋爱期间，陆元变成法儿讨好范敏，结婚后，家务活他几乎全包下来了。

　　范敏在外对陆元的称呼，并不像李月那样一口一个“我们家陆元”，而是直接叫陆元。结婚一年后，他们俩便有了一个儿子，叫陆汐。他们的生活像众多都市小白领一样，过着朝九晚五的节奏。

　　陆汐一周岁时，陆元从他们公司里辞去了职务，他开了一家物流公司，代理的那种。而范敏还在公司里上班，就像当年他先是反感陆元而后又与他在一起一样，范敏和原先与她说话说不到一堆的吴佳薏成了闺蜜。

　　吴佳薏天天一口一个师傅地叫范敏叫着，叫着叫着，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就越来越好了。虽然一个是洋娃娃风格，一个是传统的古典女人风格，但还是玩耍到了一块。

　　吴佳薏有一个男朋友，但却在外地。他们是单靠网络联系，一年才约会两三次，差不多像牛郎织女一样了。而没有男朋友陪伴的吴佳薏把空闲时间全拿来和范敏呆在一起了，正巧，陆元一点儿也不让范敏操心他的生意，陆汐也交给了陆元的父母在照顾。所以，范敏的空闲时间也是一大把。

　　逛街、短途旅游、练瑜伽等等，范敏和吴佳薏总是在一起。甚至，吴佳薏还会在范敏家蹭饭、过夜。

　　范敏偶尔也会想起曾经陪自己逛街玩耍的李月和王静来。虽然王静还在这个城市里，但是一年到头，她和王静都难碰见几次。打电话去问候呢，王静也总是在忙碌的状态中。

　　范敏有时候挺羡慕王静的，她一个女孩子，拼得像一个爷们一样。虽然还没有结婚，但是她却有一个很爱她的男朋友。她男朋友叫张云飞，是一个专门写侦探小说的作家。范敏也纳闷过，她一个警察，居然能和作家走到一起。一个忙得不得了，一个闲得不得了。他们的爱到底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他们的爱又是怎么维持的呢？

　　王静很厉害，工作表现很优秀，短短两年时间，便进入了市刑警队。范敏曾与她聊过几回天，听她说起过几起杀人案，很血腥的那种。范敏听得毛骨悚然，她完全无法想到，如今这么好活人的生活，居然还有人去犯罪。然而，范敏也没曾想过，如今的社会虽然安稳，但人心却是很浮躁，特别是年轻人。眼下的社会，青少年更是一类具有浮躁心理的特殊群体。近年来，青少年犯罪年龄，越来越偏低下。而且，其手段越来越残忍。这些因素都对构建和谐生活产生了极大的阻力。

　　然而，范敏并没有太多的思考，除了上班，其它时间的时间，几乎就是享受生活了。她觉得现在没有什么大事会让她焦头烂额起来的。生活就像一条小溪，缓缓流淌，静静舒展。

　　五

　　“这么大的雨，我送你回去吧。”一辆本田车停在了街边，副驾驶边的车窗摇下来，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用了。”站在鞋子橱窗外的范敏擦了擦刚才情不自禁流下来的眼泪。

　　“快上来吧，这么大的雨，一时半会儿又停不下来。”车上的男人再一次说。

　　“真的不用了。”范敏还是再一次拒绝了他。

　　范敏以为她拒绝后，那个男人会开车离去的，但是，他却没有。他走下车，冒着雨来到了范敏面前。差不多是硬拉着范敏上车的。

　　范敏坐到了副驾驶上，她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发现他的衣服差不多全给雨淋湿了。

　　那个男人名叫黄兵，来公司差不多已有两年了。黄兵对于范敏来说，像是一个危险人物一样。正是因为他，范敏的婚姻现在出现了危机。从最初开始同事间的交谈，再到玩笑，再被别人传出绯闻，差不多就是这一年来发生的事。然而，在范敏看来，她和黄兵只是纯粹的同事关系。除了在办公室里当着同事们的面开个小玩笑外，其余时间，几乎都没有与他单独接触过。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陆元听到一些奇怪的风声后，总说她和黄兵有不清楚的关系。特别是近三个月来，陆元就像是捉奸在床一样对范敏辱骂，还执意要求离婚。

　　范敏近期刻意疏远黄兵，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句。她想向陆元证明她和黄兵是清白的。然而，黄兵却不管不顾似的，居然还向范敏表白了。当然，范敏肯定是拒绝了。

　　范敏上车后，并没有说话。对于范敏与她老公陆元近期闹的矛盾，黄兵也清清楚楚。所以，他也知道范敏刚才为什么在流泪了。范敏没有与黄兵说话，黄兵也不说话，他想让范敏这会儿静一静。

　　车子开到范敏所住的小区外时，停了下来。外面还是下着大雨。

　　“到了。”黄兵看着范敏，轻声地说道。

　　范敏呆呆地看着前挡风玻璃上那两根摇摆的雨刷，说：“可以带我去一个地方吗？”范敏突然不想回家，她知道，一回到家，肯定又是一阵争吵，她有点疲倦了，开始动摇了，想答应陆元提的离婚要求了。

　　“当然可以。去哪里？”黄兵问。

　　“德辉广场。”

　　黄兵没再问什么，驱动车子，调转了路线。

　　德辉广场是一座商业大厦，十几层，层层都是不同的商品店，营食、歌厅、服装、儿童乐园等等。达到德辉广场的停车场后，雨已经停了。本来是黄昏时刻，天空却异常的好看。

　　“陪我上去说说话吧。”范敏看着黄兵，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说。

　　“好。”黄兵不敢多说一个字，怕范敏突然反悔。这是黄兵梦寐以求的场景，能够与范敏单独在一起。

　　范敏带着黄兵来到九楼的一家咖啡厅里，她特意坐在了玻璃窗边，坐在那里可以仿佛可以看到这座名叫“石狮”的城市的整个面貌。

　　咖啡厅里人很少，可能是因为刚才下雨的缘故。外面的天色也渐渐地暗下来了。

　　咖啡冒着热气，范敏盯了一会儿窗外后，转脸看向了黄兵，有那么一刹那间，她把黄兵看成了陆元。

　　这间咖啡厅是陆元常带她来的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只是最后一次与陆元在这里喝咖啡已是几年前的事了。

　　“你知道吗？他怀疑我出轨，真是可笑，我是那样一个女人吗？”范敏说这句话时，差不多要哭了。

　　黄兵却没有接她的话，他看着她，品着手里的咖啡。

　　“你相信我是那样一个女人吗？”范敏像是非要黄兵回答似的。

　　“我当然不相信。”黄兵接话了。

　　“你知道他在怀疑我和你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知道。”黄兵回答得很淡定。

　　“你说我们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我有一样东西，你看了后可能会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婚了。”黄兵盯着范敏，说。

　　“什么东西？”范敏像似被好奇心迷住了。

　　黄兵拿出了两张照片，照片上面是一男一女在亲热搂抱的场景。范敏一眼就认出了那一男一女是谁。她的嘴唇几乎颤抖了起来，想怒吼，却像是全身无力。她双手爬在桌子上，埋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别难过了。有些事勉强不来，该放手就放手吧。”黄兵安慰道。

　　“操他妈的。”范敏突然抬起头来，狠狠地骂了一句。说完后，她像喝酒一样大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

　　黄兵不叫服务员过来，自己跑到服务台去续了两杯咖啡。范敏一直盯着窗外看，像在观赏这座伤心的城市一样。

　　黄兵也不说话，与范敏一样，静静地望着窗外。

　　不一会儿，范敏感觉困意来袭，她想可能是今天哭得太多了吧。人一流泪太多，悲伤之后就会非常疲惫。她能记起的是，自己上了黄兵的车后，便睡着了。

　　次日，范敏醒来之时，发现床并不是自己家里的。再仔细一看，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再看到旁边睡着的男人居然是黄兵时，她惊慌似地尖叫起来。黄兵被吵醒了，他向范敏不停地说着爱她。范敏几乎是跌下床的。

　　范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那个房间的，就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那个房间一样。来到宾馆楼下，她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踟躇在马路牙子上。阳光很灿烂，范敏却心如死灰一般。整整一天，她也没有去上班。就那样漫无目的地游走着。

　　电话响了无数次，好几个不同的电话都打了进来。她索性把手机关机了。

　　“你去哪里了？！家也不回，电话也不接。你去卖皮肉了吗？”一见范敏打开门进来陆元，便骂道。

　　范敏一整天没说话，没喝水，没吃饭，对眼前陆元的怒骂，她嗤之以鼻，不言不语。

　　陆元并没有停下怒骂，但范敏就像一个聋哑人一样，停不进去，也说不出来。窗外又是一个黑夜，像昨晚在咖啡厅的窗口看到的那样。

　　陆元仿佛骂累了，停了下来，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抽着烟。

　　“我答应你，咱们离婚。我累了。”

　　六

　　下午三点接到警情，一家名为“天天”的宾馆里有一个女人死了，警方当场控制住了一名嫌疑人。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中队长就是王静。

　　死者是一个年轻女性，名叫吴佳薏，裸露上身，窒息死亡。在现场被控制住的嫌疑人名叫陆元，是被巡逻警先到现场控制住的。虽然认识范敏好几年了，但这是王静第一次见到陆元。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

　　现场讯问陆元时，陆元安安静静地坐着，却不开口回答。王静说：“现在你要如实回答我们提的问题，不作声不是办法。”

　　“我没有杀佳薏，我到房间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死了。”陆元异常的冷静。

　　“说说具体的情况。”

　　“我收到她的微信，让我到这里来一趟。然后我就来了，然后就看到她没穿衣服躺在床上。然后我叫她，她没有应，我拍了拍，她还是没有反应。就在这时，房东进来了，他就以为是我杀了佳薏。”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王静还不知道陆元就在发生这件事的前一天已与范敏办了离婚手续，所以，她问这句话时，眼睛一直盯着陆元。

　　“我们是朋友关系。”

　　“就单单是朋友关系而已？”王静问。

　　“嗯。”陆元像是在用鼻孔在回答。

　　初步勘查完现场后，王静他们了解到，这个名叫天天的宾馆最近两天都一直在维修监控设备。也就是说，没有监控视频可以查看。宾馆老板是一个大胖男子，最低都有一百公斤，但个头较矮，名叫何钦。何钦说他当天就只看到陆元进入过吴佳薏住的房间。

　　天天是一家非常小的宾馆，只有一层楼，十二个房间。刚刚好，案发当天，其余房间都没有住客人。吴佳薏被运到了法医室，陆元被带到了警局。天天宾馆被暂时封了。

　　“你怎么来了？”范敏打开房间，一脸惊讶地看着王静。

　　“我下午去你公司找你了，他们说你已经有三天都没有上班了。你怎么回事？”王静问。

　　“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就请假了。”范敏的脸色看起来非常憔悴。

　　“中午陆元有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

　　“你和陆元的感情如何？”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事？”范敏这一整天都在家，还不知道陆元已经背上人命官司了。

　　“陆元和吴佳薏认识吗？”

　　范敏脸上的表情突然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她问王静：“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陆元和吴佳薏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王静不知道范敏其实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老公和自己的闺蜜背叛自己的事了。

　　“真不亏是刑警，这件事我才知道没多久，你居然就知道了。”范敏自嘲似的哼了一声。

　　“你是说你知道他们背叛你吗？”

　　范敏没有回答，又自己嘲似地笑了笑。

　　“吴佳薏死了，就在五个小时前。”

　　范敏一听，抬头望向王静，有点惊讶，问：“什么？”

　　“我们控制住了一个嫌疑人，他是陆元。”王静这话说得很轻。

　　“什么？！”范敏这下子更是惊万分：“不会的！不会的！”

　　“现在陆元他就在我们局子里。有人证指控他涉嫌杀害吴佳薏。”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和我离婚不就是想与她在一起吗？怎么可能会杀她呢？”

　　“什么？你说你们离婚了？”王静也有点惊讶。

　　“昨天办好的离婚手续。”范敏说完，捂嘴抽泣了起来。

　　“你说你们离婚就是因为陆元和吴佳薏有了婚外情，是吗？”

　　“他三个月前就一直提离婚，我没答应。不久前，我意外发现了他们的事，所以就狠心答应了，反正我是心灰意冷了。”范敏没有说黄兵向她提供关于陆元和吴佳薏出轨照片的事。

　　“你恨他们吗？”

　　“说不恨那是假的，一个是我男人，一个是我闺蜜。换作是你，你也会恨的。”

　　“你和陆元离婚，财产怎么分割？”

　　“他自己要求他净身出户。”

　　“他今天有收拾东西出去吗？”王静想直接问陆元今天有没有在范敏这里，但却换成了这句话。

　　“昨天晚上他就离开这里了，我也不知道他住在那里。可能是宾馆吧。”

　　“你今天也一直是一个人在家吗？”王静开始带着讯问的态度与范敏交谈了。

　　“对，一个人。”她刚一说完，便又抬起头来，看着王静，问：“你在调查我？”

　　“只是例行问问，你别多心。”

　　“哦。”范敏简单地回答了一声。

　　“你知道你老公和吴佳薏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吗？”

　　“我不想说，能不能不提他们？现在他们的生死都与我无关。”

　　“敏敏，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必须要回答我的问题。”

　　范敏看了看王静，说：“我不知道，他们的事情我还是几天前才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

　　范敏的脸低了低，说：“在大街上意外撞见了。”她极力隐瞒着黄兵这个人的名字。

　　“陆元在三个月前就向你提出离婚吗？”

　　“是。这三个月以来，我们几乎每天都在吵架。我累了，一拍两散算了。”

　　两个小时之后，王静了解到的有用的信息就只有范敏与她老公离婚这事。在回去的路上，王静觉得范敏就像她的那个名叫李月的朋友。曾经范敏在王静的面前，不止一次说过李月像傻姑，陆元对她那么不好，还倒贴心贴肺地爱他。

　　一连审讯了好几天，陆元坚称自己没有杀害吴佳薏。王静他们觉得这个案子可能还有隐情。目前，他们锁定了三个嫌疑人：陆元、何钦、范敏。嫌疑人陆元和嫌疑人何钦的动机不明，范敏的动机却非常明了，但是，根据范敏所住的小区监控证明，范敏在事发当天一直没有出门。

　　经过案情分析，王静他们得到了两种可能：一是陆元说谎，吴佳薏和他在房间里产生了矛盾，陆元失手掐死了她。二是何钦说谎，可能何钦起了歹心，闯入吴佳薏的房间后，杀死了他。然后用吴佳薏的手机发微信给陆元，叫他到天天宾馆后，就诬陷陆元是杀人凶手。何钦之所以在吴佳薏的微信朋友中选择陆元，可能是因为吴佳薏给陆元的微信名备注为“他”。

　　七

　　何钦没被拘留，他住在亲戚家中。王静他们找过他几次，每次的讯问，他都回答得是一样。几乎没有什么破绽。这让王静他们觉得陆元是在说谎，不愿意认罪。

　　王静刚回到警局，一位同事立马凑上来，貌似一惊一诧地说：“静姐，三个月前，我们在五姨山脚下发现的那具白骨的身份确定了。”

　　“死者身份是谁？”王静问。

　　三个月前，几个上五姨山写生的学生意外发现了一具白骨。后经法医检验，得知那具白骨为女性，18-24岁之间，头颅头有顿器打击的致命伤。死亡时间为七年以上。这具白骨周围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她叫李月，四川巴中市平昌县响滩镇五岭村人。”

　　“李月？！四川人？！”王静听后一惊，她脑海里闪烁着几年前范敏告诉她的关于李月的情况。王静依稀还记得，范敏当时说李月要回四川去拿户口本，要与陆元结婚。后来李月就发信息说不来了，说是她父母不同意她与陆元的婚事，于是在她老家为她重新安排了婚事。“对，没错，当年关于李月的情况，就是这样的。”王静心想。

　　“静姐，你认识她？”同事问。

　　“走，和我走一趟。”

　　“去哪里？”

　　“李月以前工作过的公司。”

　　王静他们来到李月生前工作的那家公司，也就是范敏现在上班的地方，王静他们从公司的人事资料库里确认了李月的户籍就是与那具白骨的户籍一样。仔细算起来，李月刚好失踪七年之久了。

　　“走，回去提审陆元，他是最有嫌疑的一个人。”王静心里突然有种愤慨，心想：“如果李月和吴佳薏都是被陆元杀害的话，那他就太丧心病狂了。”

　　在审讯室里，当陆元听王静说那具白骨是李月时，他抬头望了望王静，然后又不说话。无论王静他们怎么问，陆元就是不说。这样过去了整整一天。

　　当王静再一次到来时，范敏表现出的神态，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她这段时间，陆续好几次被王静问问题，她有种麻木感了。她已没把王静当朋友了。

　　范敏以为这次王静还是要问起关于陆元和吴佳薏的那些破事，尽管她回答无数次了，但王静他们像复读机一次，几乎天天提重复的问题。所以，她对王静之前的好感一下全没了。

　　“你可以再说说，当年陆元和李月的事吗？越详细越好。”

　　范敏本来无精打睬的目光仿佛一下子来了精神，她瞪着王静问：“干嘛问起这个事？”

　　“你可以先说说他们之前的事吗？然后我会告诉你原因的。”

　　范敏以为王静他们在翻陆元的情感旧帐，所以，心里有点反感。但她还是回答了：

　　“李月对陆元挺深情的，但陆元对李月不是很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范敏回答得很简单。

　　“你的意思是陆元对李月不好，有哪些表现？”

　　“哪些表现？反正他就是对李月挺冷淡的，甚至到了冷漠的程度，就拿李月流产的事吧，作为男朋友，都不向公司求求情，让李月多休息几天。那次李月流产，只休息一周就来上班了。还是我看着心软，主动把她工作上的一些事儿揽过来帮她做了。”范敏对这件事挺深刻的。

　　“还有吗？”

　　“还有一次，我看到李月身上有伤，后来得知那也是被陆元给打的。”

　　“李月没有反抗吗？”

　　“反抗？呵呵，她要是知道反抗，我们就不会叫她傻姑了。”范敏刚一说完，自己心里又难过起来，当年天天嘲笑李月是傻姑，可是现在自己也和李月一样，是一个傻姑。

　　“我记得当年你说李月回老家去拿户口本，后来就没有来，对吗？”

　　范敏稍微想了一会儿，说：“对。”

　　“后来她有给你联系吗？”

　　“就有一条信息，她说她不过来了，她说她爸妈不同意这桩婚事。然后就消失了。”范敏突然回忆起了很多当年与李月在一起玩耍的时光。

　　“当年她是一个人走的吗？”

　　“听陆元说，是他送她去的车站。”

　　“是陆元送李月去的车站？哪个车站？”

　　“不知道，陆元后来也没有说。”范敏说完，又把刚才移开的目光盯到了王静的脸上，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问这些事了吧？是不是在查陆元的风流账？”

　　“我再问一下，之前你说你对陆元特别反感，为什么后来又与他谈起了恋爱，还和他结了婚？”

　　“我脑袋里进水了，眼睛里进沙了。”范敏听到这个问题，有点生气。

　　“能详细说一下原因？”

　　范敏把李月回家后对陆元的同情和陆元在医院里照顾她的感动都说了出来，以此来解释她当年怎么会跟陆元好上。

　　“在李月还没有回家之前，你对陆元有过好感吗？”

　　“哼，这个我可以发誓，那会儿看到他真的是非常反感。只是后来由同情再变为感动。就这一回事。”范敏说：“你还说你们不是在查他的风流账吗？”

　　“不，我们现在正在调查李月死亡案。”

　　“什么？李月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死亡至少有七年的时间了。”

　　“死亡七年？怎么可能？她是怎么死亡的吗？”范敏的神态几乎有点错乱了一样。她不敢相信，几天前听到了吴佳薏死亡，今天又听到了李月死亡，而且还都是与陆元有关的女人。那么，接下来，会不会该办轮到自己了？

　　“初步断定是凶杀，她的尸骨是五姨山脚下被发现的。”

　　范敏此时虽然有些惊慌，但她还是能够想得起，五姨山是邻市的一个风景区。但山很原始，人烟稀少，处于半开发状态。范敏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李月这几年一直化为白骨躺在那里。

　　“你们怀疑是陆元和我一起谋杀了李月，对吗？”范敏用询问的眼神望着王静。

　　“在案件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很多人都是有嫌疑的。”

　　“那就是说你们真的在怀疑我，是吗？可是我连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们怎么要怀疑我呢？！”范敏有些激动起来。

　　“你别激动，我们会调查清楚的，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的。”

　　范敏没有回答，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八

　　第二天对陆元讯问时，他突然用土耳其语说了一句“终于还是来了”。虽然王静他们听不懂，但通过语音翻译，他们知道陆元快撂了。

　　“李月是你杀死的，对吗？”

　　“其实，我并不想杀她，是她太粘我了，我想甩掉她，可是甩不掉。”陆元终于开口揭开那桩事了。

　　“你把你杀害李月的经过说一下吧？”虽然王静把这句话说得很平淡，但是她心里却想冲上去抽陆元两耳刮子。

　　“我当时是非常喜欢范敏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范敏老是看我不顺眼，老是拒绝我。但我以为那是她伪装的。那个时候，李月她说喜欢我，我就想着，我和李月谈恋爱，刺激一下她。然而，和李月在一起后，范敏还是不动于衷。老实说，我对李月没有感觉，想甩掉她，但她居然有了和我结婚的打算。我被粘烦了，所以，在她要回四川的头天晚上，我用铁锤敲了她的头，然后驾车把她带到了五姨山脚埋了起来。我知道那里是一片原始山林，人少。不容易被发现。后来，我用她的软件帐号给范敏说她父母不同意她的婚事，不过来了。让别人以为是李月负我，不是我负李月。再后来，范敏对我产生了同情之心。我向她的水杯里放了一种我从六郎山带回来的草汁，那是一种食饮后可以令人晕厥的草汁，那是我上大学时意外发现的，本来想研究出来，看看它还有没有其它药途，可是没有成功。范敏那天真的晕厥了。我把她送到了医院，用心照顾她，她终于被我感动了。我的计划成功了。接下来的事，便是与她恋爱，与她结婚，然后我开始创业，生意还算不错。本来不想让她上班的，只让她整天在家玩耍都可以，我养得起她。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变化。”陆元停顿了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所说的变化是你又爱上了吴佳薏吗？”王静问。王静听着陆元的供述，心里复杂起来，眼前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心理是那么的扭曲。她脑海里突然闪出了那个北大学子吴谢宇涉嫌弑母案来，就在上一个月，逃亡三年之久的嫌疑人吴谢宇在重庆被抓获，世人特别想不通，受过如此高等教育之人，是什么原因让他走上了弑母的大恶之路呢？

　　陆元轻笑了一下，说：“不是，我所说的变化是三个月前你们发现的那具白骨的事。我听人说警方在五姨山脚下发现了一具白骨时，我就感觉不安了。我真的没想到，那个地方也会被雨冲垮，可能是李月的魂魄在作怪吧。我不想连累小敏，怕我被你们抓了后，人家会指着鼻子骂她。所以就想跟她离婚，她不同意，所以，我才故意公开了我和佳薏的关系来刺激。那个小丫头和李月差不多，没多少想法，一哄就上当。与吴佳薏粘久了，范敏一定会知道的，然后就会对我死心，然后就会和我离婚的。”

　　“你和范敏离婚了吗?”

　　“离了。我知道因为李月的死，你们迟早会抓到我的。所以我对她说既然是我出轨了，我就净身出户，她也同意了。”说完，陆元脸上挂着一丝满意的笑。

　　“既然你与范敏离婚了，那你为什么又要把吴佳薏也杀害了？”

　　“我真的没有杀她。之前我们约会也是常在宾馆。所以她那天叫我去那个宾馆，我也没有怀疑什么。去了后，发现她不对头，才发现他已经死了。现在想想，我感觉我是被别人下套了。我怀疑是房东杀死佳薏的。”

　　“你真的没有杀死吴佳薏吗？”

　　“我都已经与范敏离婚了，还有必要杀他吗？再说，我都承认李月是我杀死的，如果我真杀了她，我也没有必要隐瞒。可我真的没杀她。”

　　李月的案子，陆元供认不讳，但关于吴佳薏的死亡，陆元却坚称与自己无关，这让王静他们开始改变重点侦查的方向。王静他们开始觉得何钦的嫌疑上升了不少：首先，为什么那两天宾馆的监控系统刚好在维修？再次，为什么宾馆当天只有吴佳薏一个人住店？这两方面是不是何钦故意为之？然而，何钦却一口否认了。

　　陆元承认杀害李月一事，让范敏感到非常惊愕。她怎么也想不到陆元会把李月给杀害了。她决定去看一看陆元，当面向他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敏，你还记得吗？我曾经对你说过，无论我做什么事，我都是为了你。”见到范敏问自己，陆元沉默了片刻，说。

　　范敏当然还记得，那是三个月前的一天傍晚，陆元驾车接范敏回家，路过小区旁的小公园时，陆元停下了车，当时范敏问他为什么在那里停车，陆元点燃一支烟，抽了好几口，才说出那句话。范敏当时很奇怪，问他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他却没有回答。次日，陆元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一天不如一天，天天提离婚。范敏一直不愿意，直到知道陆元和吴佳薏的事后，她才心灰意冷，答应了离婚。然而，范敏没想到，办好离婚手续次日，便得到了吴佳薏死亡的消息。她完全弄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杀人也是为了我吗？”范敏盯着陆元，问。

　　“是因为我太想爱你了，所以，才对不起李月了。”

　　“你这样说，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罪人。虽然不是我杀死李月，但她却是因我而死。你这爱，真的好恐怖。我是那么的罪孽深重。”范敏说这话时，心里有着觉重的负罪感。她曾经天天说李月是傻姑，没想自己对李月来说，是那么危险的一个人物。

　　“那吴佳薏呢？你依然像利用李月一样利用她，达到目的后，然后再杀了她，对吗？”

　　“不，我没有杀她。老实说，杀李月后，我就后悔了，我感觉没有必要杀她。我完全可以想其它方法甩掉她。可是，当时就是太急于甩脱她了，所以才做了。”

　　范敏对陆元摇了摇头，说：“没想到，你是心机那么重的一个人，现在想想，与你生活这么多年来，真是有些后怕。”

　　“敏，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呢？”

　　“你又让我觉得很恶心，知道吗？”

　　王静他们违规让陆元和范敏两嫌疑人见面，希望从中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并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案件一时陷入了僵局。

　　九

　　黄兵来到范敏家时，她正一个喝人酒。与之前那种高雅清丽的范敏相比，简直判若两人。黄兵夺下她的酒杯，说：“你何苦要这样折磨自己呢？”

　　范敏带着醉酒人的笑，对黄兵说：“你是在安慰我吗？你真像一个好人。”这话带着浓浓的讽刺。

　　黄兵说：“他就是一个混蛋。为了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就不择手段，居然还杀人。”

　　范敏继续笑着说：“你在骂我是一个东西，是吗？你也是一个坏人。”

　　黄兵准备把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的范敏抱到沙发上，他刚一伸手，范敏说：“你还要来吗？”脸上依然带着笑，那种笑就像怡红院里的姑娘的笑一样。范敏这次受的打击很大，她的人生像是完全沦陷了一般。

　　黄兵还是努力把她抱到沙发上坐着，说：“你要振作起来，往前看。”

　　“往前看？呵呵，还真只能往前看。一往后看，发现身边全是骗子。你也是一个大骗子。你老实说，那天晚上爽吗？”范敏就像疯了一样，说着超越道德底线的话。

　　黄兵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他没有回答。

　　“你老实回答我，那天你是不是也给我下药了？”范敏知道了当年自己晕厥就是因为陆元在自己的水杯里下药的事后，就猜到那天和黄兵一起喝咖啡时发生的事了。

　　黄兵依然没有回答。

　　“你们男人一个个都是坏人，一个比一个心机重。把那些下滥的手段拿来对付我们女人，真是无耻。”范敏不停地自言自语着，黄兵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她，像是在默认一般。

　　终于，范敏说了一会儿后，便不撑，睡着了。当她醒来时，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床上，她努力回忆着自己怎么爬上床的，但想不起来。只记得黄兵来过她家。她马上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以为自己又被侵犯了，但却没有。

　　“静姐，今天黄兵有去过范敏的家里。”监视范敏的同事向王静告诉了这件事。

　　王静听后，脑海里闪出最近在范敏公司里的走访调查信息。他们收到反映，黄兵与范敏的关系不清不楚。黄兵常常在公司里对范敏开一些亲昵的玩笑。范敏也不生气。同事们都觉得他们有不正常的关系。

　　王静心想，如果没有记错，曾在范敏和黄兵上班的公司里调查时，发现黄兵也是四川人，而且与李月是一个镇的，好像是巴中响滩镇。以前王静他们只是对黄兵作过例行的问话，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样。所以，几乎排除了他杀害吴佳薏的嫌疑。

　　黄兵的嫌疑突升，王静他们开始对黄兵作详细调查。不久后，他们就掌握到了两个重要的线索：一是黄兵曾经是李月的恋人，只是李月南下打工，黄兵留在了成都，成了异地恋。可是后来，李月便向他提出了分手，但还是像朋友一样，保持着联系。但是，分手次年，他就联系不上李月了。经过多方多年的打听，都没有消息。他有了不好预感，于是，他也南下，来到了李月曾经打工的公司。他来那家公司，主要就是来探索李月的信息的。二是黄兵一直与一个电话保持着密切的联系。那个电话号码的机主不是别人，正是何钦。

　　虽然天天宾馆的监控正在维修，但是宾馆外的街道上的好几个商铺监控都监控到了黄兵那天中午有进入到天天宾馆。而何钦却说那天除吴佳薏和陆元，就没其他人进入宾馆了。这说明何钦在说谎。

　　王静他们立即审讯黄兵。

　　“五月十一号，那天你在哪里？”王静问。

　　黄兵看起来很淡定，但是却没有回答。

　　“我们调查了你，你和李月曾经是恋人，和何钦是大学时非常好的朋友，对吗？”王静看着黄兵的表情，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别废话了，我认了。吴佳薏是我杀死的，你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王静盯着他，表情无变化，内心却感到很意外，他黄兵刚才像是作势要顽强到底，这怎么第一句话就全认了。

　　“为什么要杀吴佳薏？”王静问。

　　“因为她是陆元的女人。”

　　“因为她是陆元的女人，你就杀了她？”

　　“他还不是杀害了我心爱的女人。”

　　“你是指陆元杀害了李月？”

　　“对。都怪我，太爱她了，纵然她提出分手，我都还迁就着她。以为她迟早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

　　“你怎么知道是陆元杀害李月的？”

　　“七年前，联系不上李月后，我就到处打听她。几年后，我就来到这个城市，来到她曾经上过班的地方，看有没有消息。后来，我就调查到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陆元杀害李月？”

　　“一年前。”黄兵回答。

　　王静问：“怎么查出的？”

　　“我打听到了李月曾经与陆元的事，后来就查他，跟踪他，发现他有时候会一个人驾车去五姨山里烧纸，就知道李月肯定被他害死了。所以我就开始了我的计划，杀死他爱的人。”

　　“为什么是吴佳薏？”王静想说陆元的妻子是范敏，但是她没有那么说。

　　但是黄兵还是听出来了，他轻轻地笑了笑，说：“本来我也想把范敏也杀了，但是我睡过她之后，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所以就把吴佳薏杀了。睡他老婆，杀他情人，我也算替小月报仇了。不过，我可能把我兄弟何钦给害了，我不应该把他拉下水，做这档子事。我对不起他。”

　　“把详细的经过说一遍。”

　　“知道是陆元杀害小月后，我就开始打范敏的主意，我之前是想把范敏给杀死的。但是，后来我想了想，我不想那么痛快地了结他们，我要来‘猫玩老鼠’的游戏，让他们慢慢感受失去爱人的滋味。所以，我不停地向范敏示好，但是她一直没有让我得逞。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陆元和吴佳薏偷情时，就拍了照，然后，让她看了。刚好那段时间，陆元一直在向范敏提出离婚的事。所以我就利用陆元和吴佳薏的照片刺激了范敏一下，果然，她看到后，极其悲伤起来。范敏一直没给我和她独处的机会，那天刚好她心情坏，让我陪她喝咖啡。真是天赐良机。我把随身携带的三唑仑悄悄放进了她的咖啡里。那天晚上，我就睡了她。哈哈，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至于杀吴佳薏，我纯粹只是想让陆元体念一下失去爱的感觉。可能是睡过了范敏的缘故吧，所以我就不想杀她了。”

　　十

　　李月被杀案和吴佳薏的被杀案似乎已经破了。然而，王静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黄兵说他是跟踪陆元去五姨山时怀疑李月被陆元谋害了的。但是，通过对陆元的审讯，他否认了去过五姨山。他说自从李月被埋在五姨山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五姨山了。这说明，黄兵是从另外的途径知道李月被害的。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呢？王静重新梳理了两起案件后，发现被害人都有几个共同点：一，她们都与范敏是闺蜜，二她们都与陆元有过关系。而这两起案件的还有一个关键点：陆元当年到底为什么要杀害李月？纵然没有感情，放手就行，没必要把她杀死。

　　王静他们并没有结案，他们对陆元和黄兵分别进行了审讯。对于为什么要杀害李月，陆元坚称只是想甩掉她，因为他喜欢范敏。而黄兵没再坚称自己曾跟踪陆元才发现李月被害，但他一直称是李月托梦告诉他的。这让王静他们感觉他们俩隐瞒了重要的事。

　　见审讯陆元和黄兵无果，王静他们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何钦。他们差点忽视了何钦。作为能协助朋友杀人的人，他必定知道一些情况。王静把重点工作放在何钦身上。

　　果然从何钦身上得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何钦说有人曾经告诉黄兵李月已死的消息，而且那个人用的是匿名的电子邮件。听到何钦这么一说，王静他们在几个小时候后，便查出了是谁给黄兵发的那封匿名邮件了。那封邮件就是在去年发给黄兵的，邮件大意是告诉了李月被陆元杀害的信息。然而，当王静得知发那封邮件的发件人后，她有点惊讶，居然是她：范敏。

　　王静他们分析：这么说来，范敏她一直都知道李月被陆元给杀害了。另一种情况是范敏可能参与了杀害李月的犯罪行动。还有一个问题，去年，范敏为什么故意把李月被杀的信息透露给黄兵？那也是黄兵刚进公司半年的时间，她怎么知道黄兵在查李月的消息？

　　“会不会是陆元和吴佳薏从去年就在一起了，然后被范敏发现了，所以由爱生恨，把陆元曾经杀害李月的事透露给黄兵？”有同事分析道。

　　“有可能，不过，范敏怎么知道黄兵在找李月？她怎么知道黄兵与李月的关系？”

　　王静再次审讯陆元，他也承认他和吴佳薏偷偷在一起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当王静把范敏把他杀害李月的信息告诉黄兵的事说给陆元时，陆元表现出了有点吃惊的样子，他说：“敏不会这么做的。”

　　王静把那封电子邮件给陆元看后，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他说：“我为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她居然还是抛弃了我这颗棋子。”

　　“棋子？”王静问。

　　“对，棋子......”毕竟与范敏生活了这么年，陆元多少还是感觉到了一些事情。

　　......

　　王静一个人来到范敏的家时，她正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表情好像还是很悲伤。

　　“案子现在结了吗？”范敏问。

　　“差不多了。”王静也看着电视。

　　“哦。”范敏说。

　　“我想起了当年我们共同租房时的那些时光了。不知不觉，就过去七八年了。”

　　“是呀，挺怀念的，那时候真的像在燃烧青春一样，很刺激。谁知现在我把生活过成了这样。”范敏感叹道。

　　“你还是喜欢看那些电影吗？”王静突然问。

　　“哪些电影？”范敏看着她。

　　“《黑天鹅》、《克洛伊》、《四角关系》。”

　　范敏没有回答。

　　“当年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以为你只是单纯地喜欢看外国影片而已。但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是Les。”

　　范敏盯着电视，表情非常平淡地看着电视屏幕。

　　“是因为李月和吴佳薏都拒绝了你，所以你才动了杀机的，对吗？借刀杀人，手不沾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范敏还是盯着电视。

　　“当年你说你对陆元反感，其实你是对所有男人都反感。对于李月的拒绝，你由爱生恨。后来，你利用陆元报复她。你故意悄悄地对陆元好，让他产生错觉，让他以为他有机会。然后你又故意对他说你不想对不起李月，你甚至对他说‘李月活着一天就会爱你一天’这样暗示性的话。我记得，你曾说过你读大学时，选修过心理学，你对陆元作过心理研究吧，他斯文的外表，却藏着暴力和偏激。只要稍加诱导，他就能朝你的计划行动起来。当年你晕厥，也是装的吧。你肯定知道陆元向你的水里下药了。你只是将计就计，对吧？”

　　“你说得真精彩。”范敏把视线移到王静脸上，她们的目光对视着。

　　“我有点纳闷，你为什么还真与陆元结婚了？后来，吴佳薏可能也拒绝过你吧，不过，她可能威胁过你，所以她才敢在你眼皮底下与陆元约会。他们悄悄在一起长达一年多的时间了，以你的聪明能干，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所以，当你察觉黄兵的来由后，你又开始了你的新计划，你就匿名给他发了电子邮件，你故意把陆元对李月的种种不好夸张地表述给他，你知道黄兵迟早会对陆元报复的。另外，黄兵给你下有三唑仑的咖啡，你是故意喝下去的吧。毕竟，黄兵也有可能杀死你来报复陆元，所以，你要给他甜头。刚刚好，那段时间陆元和吴佳薏打得火热，这让黄兵觉得杀吴佳薏更能达到报复陆元的效果。话说回来，你胆子挺大的，你的这些计谋，无论哪一个环节超出了你的计划的话，你就可能万劫不复。”

　　“你说得像戏剧一样。你好像太高估我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疑惑，那就是我为什么要与陆元结婚？其实，作为女人，终归是要有一个归宿的。就拿你来说，你这么优秀的一个女人，终究也还是做了那个侦探作家的妻子，对吧？”范敏呵呵地淡笑了一下。

　　“不，我没有高估你，你很会演戏了。而且你像一个导演，支配着好些人陪你演了这场戏，而且一演就是好几年。有时候，我觉得，人真的是一种复杂的动物。以前我就对你开玩笑式地说过，我对你看走眼了。然而，没想到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今天才真正地认识你。”

　　“你把我说得像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了。”范敏盯着王静问。

　　王静也盯着她，没有回答。片刻后，她起身，朝门口走去，在打开门时，她回头看着范敏，范敏也还看着她，她俩都无言，但彼此的眼神像在交流千言万语一般。

　　王静转过头，轻轻地拉上了那一扇门，像轻轻地合上了一本书一样。

徐得荣

太厉害了兄弟，好久不见，一见就看到个大块头的侦探小说。尽管有二万三千多字的大篇幅，但我还是认真看完了，非常好的作品，构思奇妙，推理有据，逻辑上也较为严密，一篇很成功的侦破小说。赞了，加分祝贺。

五令书生

徐得荣 发表于 2019-5-13 16:38
太厉害了兄弟，好久不见，一见就看到个大块头的侦探小说。尽管有二万三千多字的大篇幅，但我还是认真看完了 ...

非常感谢， 非常感动，:)
真的好久不见了，徐老师。 :)
因为去年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夏冰

名字的熟悉让我毫不犹豫跑进来。读的过程，一再为作者娴熟的叙述章法折服。

五令书生

夏冰 发表于 2019-5-13 18:56
名字的熟悉让我毫不犹豫跑进来。读的过程，一再为作者娴熟的叙述章法折服。

感谢夏冰老师，

野芒

看得出来，作者是个构思高手，这么大的篇幅，笔触老道，推理自然有据，逻辑严密，一篇成功的侦破小说。加分支持！

重庆霜儿

语言很娴熟老道，先加分支持

五令书生

野芒 发表于 2019-5-14 12:27
看得出来，作者是个构思高手，这么大的篇幅，笔触老道，推理自然有据，逻辑严密，一篇成功的侦破小说。加分 ...

感谢野芒老师
祝好。:)

五令书生

重庆霜儿 发表于 2019-5-14 14:48
语言很娴熟老道，先加分支持

感谢霜儿老师
祝好:)

林小白

侦探小说不好写，以前看福尔摩斯，看东野圭吾的时候，就挺羡慕他们——怎么会有这么严密的逻辑，这么大的脑洞。没想到书生也有这一招：一环扣一环。李月的死引出陆元，陆元杀死李月，又引出李月的前男友黄兵以及他的同学何钦，吴家薏的死亡……疑点重重，然而，最终的凶手谁也想不到，竟然是一直让人以为是受害者的范敏，这最大的boss居然是个gay，脑洞也太大了，而且这逻辑也密不透风。抽丝剥茧的过程让人大呼过瘾。

五令书生

林小白 发表于 2019-5-14 17:35
侦探小说不好写，以前看福尔摩斯，看东野圭吾的时候，就挺羡慕他们——怎么会有这么严密的逻辑，这么大的脑 ...

林老师好非常感谢您的点评:)
我也非常喜欢看东野圭吾的小说，算是他的忠实粉丝吧。小时候看《名侦探柯南》时，我就开始喜欢侦探系列的作品，因此，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专攻侦探小说。:)
现在我还在追剧《名侦探柯南》，只是多了些许感慨：我已经快老了，柯南他居然还是一个小不点。

林小白

加精理由:小说一环扣一环，层层设伏:李月的死引出陆元，陆元杀死李月，又引出李月的前男友黄兵以及他的同学何钦，吴家薏的死亡……疑点重重，作者抽丝剥茧，一点一点揭示谜底，抓出“真凶”，深得侦探小说之奥妙。